日月风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沙漠
秦逍将这条握在手心中,手背青筋暴突。
“我们都知道那是伪诏。”朱雀道:“夏侯被澹台悬夜控制,麝月也被软禁宫中,这道诏书,自然是澹台悬夜假借天子之名颁布。”
秦逍神色冷厉,道:“澹台悬夜意欲何为?”
“收揽人心,巩固权势。”朱雀平静道:“挟持夏侯号令天下,不可长久,而且京都的变故,已经让天下人心思动,如果继续挟持夏侯,迟早都会出大事。徐州之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他想利用公主扭转局势?”
朱雀道:“也许澹台悬夜早就想到这一步,只不过是现在才走出这一步而已。麝月一直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也是他用来扭转局面的底牌。”
秦逍皱眉道:“影姨,你的意思是.....?”
“如果澹台悬夜在这个时候拥立麝月登基,天下舆情将会如何?”朱雀反问道。
秦逍身体一震。
“夏侯已经在澹台的掌控之中,他可以随意编造一个理由让夏侯退位。”朱雀缓缓道:“如果夏侯退位,他自己篡夺皇位,那自然是天下讨之的国贼。澹台悬夜不会那么蠢,最高明的选择,自然是扶持麝月登基。”
秦逍道:“麝月公主不但有夏侯的血脉,也有李氏皇族的血脉,一旦她登基,那些依旧终于李唐的官民自然是欢欣鼓舞。”
“正是。”朱雀道:“而且比起夏侯,天下人对麝月上位更能接受。若一切顺利,废夏侯立麝月,那么澹台悬夜摇身一变,就成了辅佐麝月兴复李唐的大功臣。”
“夏侯在位,地方诸侯起兵,还有个恢复李唐的旗号,可是麝月一旦登基,连这杆旗帜也无法举起来。”秦逍道:“但凡起兵者,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唐的叛乱之贼。”
朱雀叹道:“如此澹台悬夜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任何反对他的人冠上反贼的名号。”
“这一手确实阴险。”
“迎娶麝月,就成了大唐的驸马。”朱雀道:“如果顺利大婚,下一步就必然是废夏侯,拥立麝月登基。麝月成了大唐女帝,而作为女帝的夫君,澹台手握大权,更可以利用麝月名正言顺地对天下发号施令。”
秦逍后背发凉。
“公主不会任由他摆弄。”秦逍微一沉默,才道:“而且公主也绝不可能下嫁如此国贼。”
朱雀淡淡道:“麝月已经是笼中鸟雀,你觉得她能够对抗的了澹台?我相信如果麝月不愿意,澹台悬夜自然是无法占有她的身体,但对澹台悬夜来说,能否得到麝月的身体无关大局,只需要麝月的名号就足够。当初王母会在江南设下圈套,诱使麝月前往江南,本是想挟持她为工具,那时候王母会所求,就是麝月这杆旗号。”
秦逍目光如刀,道:“我绝不能让公主成为澹台悬夜人以操控的工具。”遥望大海,道:“我要去京都!”
“去京都?”朱雀叹道:“我知道你与麝月公主关系亲密,对她效忠,但我只盼你不要意气用事。如果真的能够救出麝月,上次京都之行,你就已经救出她来。上一次做不到,你觉得现在可以做到?”
秦逍神色凝重。
“有了上次的疏漏,现在的皇宫,肯定是固若金汤。”朱雀道:“澹台既然将麝月视为最重要的利用工具,岂会让任何人接近她?”见得秦逍脸色冷峻,声音柔和道:“澹台悬夜让人将这道诏书昭告天下,也许就是想让你知道。他甚至猜测你有没有可能得到消息后再次入京。如果我猜的不错,现在的京都,肯定已经布下了大陷阱,你若是不动如山倒也罢了,如果真的意气用事潜入京都,必然会落入他设下的圈套。”
秦逍看了朱雀一眼,也知道朱雀所言句句在理。
“紫衣监已经被澹台控制,京城内外的兵马,也都成了澹台的走狗。”朱雀平静道:“他现在的实力,远胜于你。此等情势下,你万不能与他硬拼。”顿了一下,才肃然道:“我知道你在担心公主,可是比起公主,还有更多人需要你去保护。”
秦逍知道朱雀所说的是龙锐军,还有诸多从京都投奔到辽西的官员。
当然,甚至天斋也在其中。
“澹台悬夜认定你是死敌,所以迟早都会将刀锋指向你。”朱雀缓缓道:“当有朝一日他的利刃砍向你,而你的刀子不够锋利,将会是怎样的结果?”
秦逍闭上眼睛。
“好在比起你,他对太史存勖的恨意更深。”朱雀道:“在剪除太史家之前,他还没有精力向你下手。而这也正是你可以争取的机会,趁着太史家被诛灭之前,必须迅速增强自己的力量,至少要拥有保全自己的实力。”
“公主.....会不会......?”秦逍心中担忧,害怕一种可能。
他知道公主性情刚烈,如果澹台悬夜逼人太甚,麝月未必不会选择绝路。
朱雀劝慰道:“澹台悬夜要利用麝月,也不敢逼得太紧。至于麝月,当年成国公满门被诛,她依然能够挺下来,也就证明她并非柔弱之人。也许她有方法应对澹台悬夜,等待时机,所以你确实不必太担心。”知道秦逍现在的心情肯定很沉重,却是头一遭主动伸手过来,握住秦逍的手,柔声道:“成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后面的道路还有许多荆棘,遇到这些困难,只能披荆斩棘,这也是上天对你的考验。”
日月风华 第一五零四章 国贼
深秋的京都不显萧条,倒似乎比之前要热闹喧嚣不少。
近两年来,京都发生了许多事情,甚至一度刀光血影,为此京都也是隔三差五时常出现禁严,各坊之间都不能随意走动,由此也让京都许多时候都出现了极其凝重严峻的氛围。
但京都的百姓毕竟不同。
许多事情在其他地方也许会让人感觉天崩地裂,但在京都百姓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
接近权力中心的人们,知道为了争权夺利,京都发生的许多血腥事件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件,每......
日月风华 第一五零五章 负心多是读书人
麝月嘲讽笑道:“你的父亲是大唐的忠臣,却不想有你这样一个叛国逆子。”叹道:“若是澹台老将军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家父若知道下臣的用心,定会全力支持。”澹台悬夜沉声道:“殿下一直在责怪下臣,有没有想过大唐何去何从?”
麝月冷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唐以武立国,威震天下,可是到如今,又是怎样一副景象?”澹台悬夜冷声道:“朝中官员争权夺利,互相倾轧,地方官员搜刮民脂民膏,民不聊生。曾经令人见之风逃的大唐旗帜,如今却已经成了笑话。南疆、西陵、东北甚至北疆,处处凶险。王母会在江南潜伏发展多年,江南官员竟没有丝毫察觉,而京城的王公贵族们,只知歌舞升平,何曾想过复兴大唐的荣耀?”
麝月蹙眉,并无说话。
“这一切归根结底,当然是圣人没有治理好天下的能力。”澹台悬夜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大唐只会走向毁灭。”顿了一下,才一字一句道:“所以这一切必须要改变。”
“你准备如何改变?”麝月道:“挟持圣人,篡夺权力,这就是你改变的方法?”
澹台悬夜淡淡道:“大唐已经病入骨髓,对这样的帝国,自然要下猛药。控制京畿,剪除夏侯氏,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扶持殿下登基,兴复李唐江山。”
麝月有些惊讶,骇然道:“你说什么?”
“殿下是李氏皇族血脉,你登基为帝,法统纯正,天下归心。”澹台悬夜缓缓道:“夏侯得位不正,而且仇敌众多,如果继续由夏侯氏坐在皇位上,大唐就无法凝聚一心。要改变这一点,就只能是殿下登基为帝,只有殿下在皇位上,让天下人都知道是李家重新坐上了龙椅才会安抚天下之心。”
麝月在屏风后面狐疑地盯着澹台的身影。
她对澹台悬夜充满敌意,对于澹台悬夜所说的每个字,都不会真的相信,但是澹台提出要扶持她登基,却分明不是假话。
但她更加明白,澹台悬夜这样做,当然是有着不可告人的意图,绝不像他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你想恢复李唐江山,扶持本宫登基,还能说得通。”麝月淡淡道:“可是你要本宫下嫁于你,又是意欲何为?”
澹台悬夜道:“原因有二。”他再次双手背负身后,也许是因为行伍出身的习惯,所以此刻身体站的笔直,显得十分挺拔:“首先要让天下人知道,李氏皇族的血脉不会断绝。”
“你的意思是.....?”
“殿下是李氏皇族最后的血脉,要延续血脉,殿下就必须大婚。”澹台悬夜道:“只有公主诞下子嗣,天下人才不会心中不安,他们会相信李氏皇族依然会传承下去。大唐与李氏是一体,大唐是李氏,李氏就是大唐,一旦李氏断绝,大唐也就不存在,所以要让人们坚信李氏的血脉会延续,如此大唐才能千秋万代。”
麝月冷笑道:“即使李氏血脉断绝,本宫也不会让你靠近一步。”
“殿下误会了。”澹台悬夜道:“下臣说过,我要的只是名分,不是意图亵渎殿下。只要是殿下生下的孩子,都是李唐血脉,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淡淡道:“下臣知道殿下很欣赏秦逍,如果殿下愿意,可以传召秦逍入宫......!”
“你......混蛋!”麝月怒斥道。
澹台悬夜却是镇定自若,道:“殿下难道以为皇族的金枝玉叶都是冰清玉洁?”忍不住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道:“殿下与秦逍的亲密,别人不知,我难道不知?秦逍当初不顾生死潜入宫中,而且私下里来到珠镜殿见过殿下,有什么原因可以让他不顾自己的生死涉险来见殿下?”
“澹台悬夜,你知道又能如何?”麝月冷冷道:“本宫就是欣赏他,你又能如何?”
“下臣没有说要如何,其实下臣甚至觉得这不是坏事。”澹台悬夜缓缓道:“如果他真的愿意效忠殿下,听命于朝廷的差遣,下臣反倒愿意重用他。不过下臣知道,经过上次之事,秦逍绝不会再轻易涉险入京,即使殿下派人传召,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麝月冷哼一声。
“倒不是他不愿意为殿下赴死。”澹台悬夜道:“只是他出关的时候,带去了数千人,听闻如今他在东北发展的风生水起,成了掣肘辽东军最大的力量。他比谁都清楚,一旦他丢下那群人,为殿下冒险入京,一旦回不去,他手下那帮人都将成为辽东军收割的稻草。为了殿下一人置千百人性命于不顾,这不符合他的性情。”
“看来你对他倒是很下了些功夫。”
澹台悬夜淡淡笑道:“能够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当然不是泛泛之辈,这样的人物,你不想注意都不行。不过殿下尽管放心,我暂时对他毫无敌意,甚至觉得他是一条可堪大用的臂膀。如果不是他在东北牵制汪兴朝,汪兴朝就成了朝廷的大-麻烦,有秦逍为朝廷牵制辽东军,为朝廷省去大批的人力物力,实在是一件好事。”
麝月冷笑一声,却也知道澹台悬夜这番话倒是不假。
“除了要延续李氏皇族的血脉,下臣迎娶殿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要名正言顺。”澹台悬夜道:“下臣既然走上了复兴李唐的道路,就会走到底。殿下和下臣都还年轻,上天留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来收拾夏侯氏丢下的烂摊子。下臣既然效忠于大唐,自然敢为天下先,会竭力帮助殿下扫清大唐的污垢,终究会还给殿下一个强盛的大唐。”
麝月道:“你无非是想借本宫之名专权。”
“话糙理不糙。”澹台悬夜竟然点头道:“要扫清污垢,手上势必要有权力。我与殿下大婚之后,再扶持殿下登基,就成为再造李唐的首功之臣。如此一来,身兼再兴功臣和天子之夫两重身份,即使在明面上协助天下治理大唐,也不会惹来太多的闲言碎语。”
麝月心下生寒,却还是嘲讽笑道:“你这种人害怕闲言碎语?”
“只要能够中兴大唐,下臣对身后之名还真是不在乎。”澹台悬夜道:“不过为了维护殿下和大唐的声誉,下臣自然也会尽量保护自己的羽毛。”
麝月笑道:“澹台悬夜,你确实很了得。你在皇城多年,圣人和我竟然没有看出你竟然有如此雄才大略。”她语气之中满是嘲讽,节奏缓慢:“你说要扫清大唐的污垢,那你自己岂不是第一个要被扫除的污垢?”
“殿下错了。”澹台悬夜肃然道:“大唐的荣耀,一直都在军人的身上。让大唐日渐衰弱,从来都不是大唐将士的责任,而是那群文官笔吏之责,当然,还有那群阉宦。大唐的强盛,就是断送在那群笔吏和阉宦之手。”
麝月听他语气坚定,心下却是一凛。
“大唐的军人将荣耀视为生命。”澹台悬夜缓缓道:“我大唐能够强盛,就是因为拥有天下最好的军人。殿下并无去过边疆,自然不知唐军面对敌人时候的勇悍和无畏。他们为了保护身后的帝国,浴血厮杀,肝脑涂地而不悔。”声音骤然冰冷起来:“只有那些笔吏,为了个人加官进爵,为了享受荣华富贵,争权夺利,互相倾轧,消耗着帝国的实力。比起那些阉宦,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笔吏们才是我大唐最应该扫除的污垢。”
麝月秀眉蹙起,从澹台悬夜的言辞和语气之中,她竟是感受到澹台悬夜对文官的切齿之恨,而这一切在从前却是从未表现出来过。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澹台悬夜平静道:“文官笔吏读书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守护帝国,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得到荣华富贵。殿下,这样一群人在把持朝堂,大唐如何能够兴盛起来?只有为国不惜流血牺牲的唐军将士,才是大唐真正的柱梁。帝国只有交给这样一群赤胆忠心的武夫来守护,我大唐才能够强大起来。”
麝月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全身发凉,怒道:“澹台悬夜,你......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我会用事实证明我的说法是正确的。”澹台悬夜镇定道:“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大唐军人虽然是天底下最忠诚骁勇的勇士,但其中依然存在害群之马。只有将那些害群之马清理干净,才能继续走下去。”
麝月冷然道:“你想做什么?”
“殿下应该还记得,当年图荪十万铁骑南下,武川将士浴血厮杀,为大唐在边关筑起了一道血肉城墙。”澹台悬夜森然道:“可这群无谓的帝国勇士,竟然被人出卖,成为了一支孤军,最终数千勇士沦为图荪人马刀下的冤魂。”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麝月道:“你一直觉得是太史弘出卖了武川镇,所以对太史家恨之入骨。你口中唐军里的害群之马,自然是指太史家!”
澹台悬夜森然道:“大敌当前,将武川镇作为弃子,只是担心武川镇不愿意为国做出牺牲。太史弘践踏的不只是武川将士的生命,还有他们的尊严和荣耀。”他双手握拳,目中寒芒如刀:“那一战成就了他太史弘的战功,却让无数武川将士含冤而死,敢问殿下,如此不顾同袍之人,难道不是害群之马?”
日月风华 第一五零六章 害群之马
麝月冷笑道:“所以你口中的复兴大唐,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正的目的,是要为当年之事复仇?”
“恰恰相反。”澹台悬夜道:“报仇是顺手,我真正的理想,还是要振兴大唐。”
麝月道:“太史存勖镇守北疆,你对他动手,北疆必乱,图荪铁骑就可乘虚南下。”她的声音也变得异常冷厉:“那帮茹毛饮血的蛮夷,一旦侵入我大唐境内,必然是生灵涂炭,难道这就是口中所说的振兴大唐?”
“殿下是否觉得北方四镇缺不了此人?”澹台悬夜淡淡笑道:“这些年殿下将注意力放在了朝堂,也许对北方四镇的情况并不了解。”
麝月缓步走到一张椅边坐下,问道:“什么意思?”
“太史存勖虽然名义上是镇北大将军,统领四镇,可是下臣可以保证,现如今他除了我在柔玄镇,根本不敢前往其他三镇巡视。”澹台悬夜缓缓道:“作为边军统帅,太史弘当年可是每季都会在四镇巡查一遍。镇北大将军的职责,就是要将北方边境打造成铜墙铁壁,所以各镇的防务事关重大。太史弘虽然奸险,但在任之时,每年都是从西走到东,从东再走到西,始终在边关巡视,随时都可能出现在任何一镇的任何一个土堡。也正因如此,才在北方四镇官兵的心里有了威望,他的军令才能令行禁止。”
麝月蹙起秀眉,似乎已经知道澹台悬夜要说什么。
澹台悬夜透过屏风看着麝月身影,道:“太史存勖当年能够上位,除了他自己确有骁勇之实,最要紧的原因,也就是享用太史家的名望。太史弘统领北疆多年,太史存勖少年之时就追随身边,多年来却也立有不小战功,勇名远扬。此外军中多有太史家的嫡系部曲,太史弘卸任之后,得到那帮人的拥戴,再加上你母亲的糊涂,这才让他坐上了镇北大将军的位置。但那时候却没有人在意他致命的弱点。”
“你是说太史存勖睚眦必报的性格?”麝月问道,显然她对太史存勖也是颇为了解。
“不错。”澹台悬夜道:“北方四镇,十万边军,派系林立,而且都是骄兵悍将,要想压服这帮虎狼之师,岂是容易事情?太史弘勇冠三军,御人有术,而且表明上也能做到一视同仁,另外得到了朝廷的支持,这才能够坐稳大将军的位置。”顿了一下,才冷笑道:“太史存勖难道有这个能力?”
麝月叹道:“他的心胸,确实远不及他的父亲。”
“何止是远不及?”澹台悬夜笑道:“北方四镇卫将军,哪一个的心胸不比他宽广?当年之事,武川和怀柔两镇结下深仇,太史存勖若是聪明,上位之后,就应该竭尽全力化解两边的仇怨。如果他能够时常去往武川镇走动,对武川官兵多加关照,甚至请命朝廷对当年战死的武川将士给予更多的抚恤,当年的仇怨未必不能减轻。”
麝月只是轻叹一声,并无说话。
“但此人害怕武川实力壮大会对他形成更大威胁,非但没有尽力缓解双方的仇怨,反倒是处处刁难打压武川。”澹台悬夜道:“当年北方设四镇,武川位于边关突出部,而且设防最是艰难,远不及沃野和怀朔两镇的地理有利,所以在北方四镇十万兵马的编制中,武川的兵马编制最强,达到三万之众。后来杜尔扈部开始崛起,太史家的嫡系柔玄镇直接面对杜尔扈部的威胁,所以四镇兵马编制发生了改变,直接削减了武川万人编制,这万人编制,虽然名义上是扩编到柔玄和怀朔二镇,但几乎都加到了柔玄镇。”
麝月道:“这样的变化,并没有什么错误。当年柔玄镇防卫的图荪部落实力迅速壮大,增强柔玄镇的防卫力量,合情合理。”
“如果仅是如此,倒是可以理解。”澹台悬夜道:“但太史存勖上位之后,再一次找借口,又削减了武川五千编制,这又如何解释?殿下难道不觉得这就是对武川镇最直接的打压吗?朝廷供应的装备钱粮,以柔玄镇为先,武川官兵得到的装备补充,甚至有不少是从柔玄镇淘汰下来的物资,厚此薄彼,这难道是统管十万边军大将军所能为?”
麝月道:“这些问题,可以找兵部调查解决。”
“兵部?”澹台悬夜不屑笑道:“有南院存在,兵部只是摆设而已。南院几乎被太史家把控,武川镇向兵部和南院呈递的奏报,最终都是石沉大海,反倒是数名武川将领遭受牵连,被扣上诽谤之罪,生生从军中被踢出去。朝中无人为武川镇主持公道,那些为国流汗又流血的勇士只能忍受屈辱和委屈......!”说到这里,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道:“殿下,如果有朝一日图荪铁蹄再卷土重来,你觉得太史存勖能够让四镇将士同仇敌忾,为国捐躯?”
麝月当然知道边军其实一直存在问题,但边军问题到底有多深,她却并不是很清楚。
“如此主将,不顾大局,只知在边军中发展自己的势力,置大唐的利益于不顾,一旦真的发生战事,必然会发生天大的变故。”澹台悬夜叹道:“这样的害群之马,如果不清理干净,大唐必危!”
麝月心知澹台悬夜说了这半天,就是已经准备要对太史家动手。
太史存勖的生死,其实麝月本身并不在意,但太史存勖的身份就注定一旦此人发生变故,必然会牵累到整个北方战线。
杜尔扈部的铁瀚乃是草原枭雄,狡猾无比,一旦找到机会,肯定不会错过。
实际上草原部落最喜欢南下的劫掠时节,正是入冬之际。
草长莺飞的时候,草原上水草丰美,牧人们忙着放牧,衣食无忧,自然也不愿意轻启战事。
可是每到寒冬时节,草原的环境恶劣,诸部多多少少都会有损失,如果遇上大风雪,损失的牛羊牲畜都不是少数,这样就直接导致牧民的利益受到极重的损失,甚至连生活都会变得异常艰难。
这种情势下,但凡有人煽动起来,诸部便会有大批人愿意南下劫掠,抢夺物资。这是草原人的生存方法,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心理上的不适。
已经是深秋,如果在这种时候边军发生变故,被图荪人发现了机会,就很容易酿成巨祸。
“澹台悬夜,你口口声声要保护大唐,本宫劝你在这种时候不要胡来。”麝月沉声道:“你已经走错了道路,如果继续发疯,导致大唐出现灾祸,那么澹台一族必将永世被天下人唾弃。”
澹台悬夜笑道:“殿下太小看下臣了。下臣就算再愚蠢,也不会为了铲除害群之马而伤害帝国。”顿了一下,才道:“下臣只是要让边军们看清楚太史存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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