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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妖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城哑人
而另一只骨碌碌滚了一段距离,被一只手捡了起来。
“阿扬。”
清冷低哑的嗓音,声调不高不低,却如春日惊雷,瞬间砸得者字一怔,晃神之下,竟忘了抵挡面前油尽灯枯的云静的最后一击。
无数密密麻麻的白骨手掌化成利箭射来,者字不挡不避,眼看便要落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然而只是刹那,本应被再次摔碎的阴阳碟竟突然出现在者字面前,轰然撑起了一层防护罩,将万千利箭阻挡在外。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就如以往无数个梦境中那般,揽着者字轻轻往后一靠,贴过一片熟悉的气息。
“竟然是你……”
云静最后一击落空,整个人瞬间苍老委顿下去,颓然栽倒在地,眼中的光慢慢涣散,“你……你竟真的……转世了……”
她死死盯着半空中的人,原本阴厉的神色却忽然变得开怀至极:“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输了,云璋……你输了!你才是输的那个……你输了……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云静口中涌出黑血,嗓子一梗,便没了气息。
者字木然被揽着落到岸边,怔怔转身,似哭似笑:“怎、怎么会……怎么会是你……你骗我……”
“他没有骗你。”
云静身死,白骨荆棘碎裂,顾惊寒击碎阵法出来,看向者字身前的云璋,或者说,玄虚。
玄虚仍是那副平常的相貌打扮,但气质却变得迥然不同。如被泉水冲刷过般,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气质洗净了,便显出卓然超脱的清冷之意。即便他的相貌与当年的云璋没有半分相似,但气质,乃至气息,却是一般无二。
“若我猜得不错,当年云璋的魂魄,应当是分作了三部分。”
顾惊寒淡声道,“一大半进入了阴阳碟,沉睡被封,另有两缕,一缕进了忘川蕴养,转世成了玄虚,一缕进入骨灰盒,封成列字。”
玄虚看向顾惊寒,露出一个温和恭谨的笑:“师伯所言不错。”
顾惊寒一怔,容斐眉心狠狠一跳:“师伯?”
“此事说来话长,”玄虚温声道,“待我先解决了阿扬的事,再与师伯解释。还望师伯见谅。”
说罢,玄虚突然伸手抱住面前的者字,者字一僵,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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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挣扎,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埋头死死抱住了玄虚,浑身颤抖。
“阿扬,没有多少时候了,和我一起等,好吗?”玄虚温柔地揉了揉者字的头发,轻声道。
“你……你还信他们!”者字声音微颤。
玄虚笑了笑:“就当陪陪我。这么多年,我很想你。”
者字浑身的戾气轻而易举就被最后这轻飘飘的两字击碎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玄虚垂头轻轻吻了吻者字的唇角,与他额头相抵,眉心相对,轻声念了一句模糊的咒语。旋即,者字周身的黑气轰然一散,他的神色变得有些空洞,呆呆地被玄虚抱住。
抱起者字,玄虚的手掌按在河面上,往下一沉,便有被者字舍弃的尸身和一副白玉棺椁从水中升了上来。
玄虚将者字和尸身都放入棺椁内,却没有合上棺材盖,而是转身来到顾惊寒面前。
“你也在等这一世。”顾惊寒突然道。
玄虚一怔,笑了起来:“我们都在等这一世。”他看了眼容斐,“师伯,我可以和您单独谈谈吗?”
容斐眼神一冷,紧盯着玄虚,但却没有反对。
顾惊寒皱眉,本想拒绝,但在看到玄虚的眼神时,他却从其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不同。这点不同让他神色一动,点了头。
两人横渡河面,绕到了对岸。
顾惊寒对容斐点了点头,看向玄虚:“说吧。”
玄虚默然片刻,沉声道:“师伯,我们都骗了您。可以说,这是一场弥天大谎,但真相本不该由我来告诉您。可是如今阿扬已经被蛊惑,做下了错事,恐怕未来的一切,已经变了。”
他将手里的阴阳碟递向顾惊寒,道:“物归原主。”
顾惊寒却没有接,他的视线冰冷中带着几分恍然,紧紧盯着玄虚,声音沉冷道:“你究竟是谁?”
玄虚笑了笑,手指屈起,在阴阳碟上轻轻一弹。
一行金色小字如光影剥离般,从阴阳碟的中心浮起
九月十八,斐生辰,寒赠。
这行字出现的刹那,四周景象轰然碎裂,如被时空浪潮卷席,刹那间空黑一片。而这空黑只有一瞬,如一块巨大的幕布般,很快便被添上其它颜色。
就如者字曾让顾惊寒和容斐进入的梦境一般,这是另一个人的梦境。
周遭喧闹的人声渐渐生动起来。
这是一条古时繁华的长街,摊贩众多,店铺林立,百姓们摩肩接踵,穿梭在吆喝声和笑闹声中,一派和乐。
“哎,瞎子,你给少爷我算算今日财运如何。算得不准,本少爷就将你抢回去做媳妇!”
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嚣张恣意,清越动人。
顾惊寒瞳孔一缩,蓦然转身。
玄衣少年手执一根火红色的长鞭,随手挽着,浓艳而锋利的眉目间流淌着促狭的笑意。他无所顾忌地一脚踩在一个算命摊位上,扬着眉,眯着桃花眼,盯着面前的人。
是容斐。
顾惊寒一怔,倏地看向那位算命的摊主。
素白道袍,面容冰冷,一条白缎束在脑后,蒙了眼,竟和他的五官一般无二。
这是……他和容斐的前世?
第54章妄想
听见面前传来的声音,年轻俊美的道士手一抖。
几枚铜钱倏地摔落。
他的脸上似有悲喜难言的愕然一闪而没,很快被敛干净。然后他循着声,微抬起头来。
年轻道士肩若刀削,背似竹松,即便只是坐在一块灰扑扑的粗糙麻布上,仍有清正端谨的出尘之意,与周围乱糟糟的闹市迥然不同,却又融入得毫无排斥,自然而然。
时值晌午。
漫射的炽烈日光令人眩目,散乱地落在道士清逸的侧脸,和淡漠不动的唇角上。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冷而清淡:“那便抢吧。”
玄衣少年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算得不准,本少爷就将你抢回去做媳妇!
那便抢吧。
横行霸道惯了,容少爷没成想,头一次无师自通调戏人,就遇上了个不一样路数的,竟然敢翻过来挑衅他。
他怔怔盯了道士那两片削薄的唇许久,才偏头掩住泛红的耳根,恼怒地一甩鞭子,骂了句:“扫兴。”
撂了话,容斐转身便走。
年轻道士似没有听见一般,慢慢将摊子上的铜钱一枚一枚捡起来,进随身的布袋。
不过几个呼吸,少年的声音便又在头顶响起,“话……是你允了的,就是反悔了,本少爷也绝不会放人,你记清楚了!”
然后手腕便是一紧。
满脸通红的少年揪起长鞭一头,抓着道士的手臂结结实实绑上,又把算命摊上的东西囫囵一卷背起来,拽着眼盲的道士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
表情凶狠不耐,但身体却不着痕迹地护着身后那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人。
“道长,你不是出家人吗,怎么给我做媳妇啊?你该不会是诓我的吧?”
“哎,我真是长青山上的山大王,你跟我回去了,就是真的压寨夫人,今晚就要跟我睡一个被窝……道长,你会不会啊?”
“我叫容斐,文采斐然的斐,你叫什么?”
一前一后,不知何时变成了并肩而行,容斐欺负身边人双眼看不见,便放任自己的视线肆无忌惮地肆虐在他的脸上,桃花眼眯着,戏谑玩笑。
“顾惊寒。”年轻道士冷冽的声音突然打断他。
容斐一怔,觉得这三个字熟悉得像针一样扎进了心里,刺得他生疼。但要细想,他却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顾惊寒忽然抬手。
容斐握着鞭子的手一紧,一咬牙正要动作,却见顾惊寒摸上了手臂上缠着的鞭子,淡淡道:“松了。”
然后修长的手指一动,将束缚自己的鞭子捆得更结实了几分。
兴许是头一遭见着被抢还这般积极的,容斐眼睛一弯,笑了起来,少年清冽的气息停在顾惊寒身前寸许:“寒哥哥,我真有点喜欢你。”
午后日光散漫。
玄衣少年就这样带着年轻道士出了城,一路不紧不慢地走,从官道下了羊肠小道,最后迎着黄昏的袅袅炊烟,路过一座村子。
正是结束了一天耕种,回家的时候,田间地头的农汉村妇纷纷和少年打着招呼,野菜鸡蛋一小筐一小筐地往少年怀里塞,还有夹袄布鞋穿插其中。
“李婶儿,真不用,我还有衣服穿呢,您省着给大牛做衣裳,大牛这几天不是要相媳妇儿吗?”
容斐像个蜗牛般背了一后背,手忙脚乱地推拒。
“山寨里一群大老爷们,懂个什么,你看你衣裳都短了多少了,婶子给你的,拿着就是!”农妇又给他塞了一双布鞋,絮絮叨叨地,“你看你山上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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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这点东西哪够用……”
容斐拉着顾惊寒落荒而逃。
两人从村民中脱身时天色已经暗了,到上了山,进了山寨里,已是四下漆黑一片,星月高悬。
山寨大门开着,一群老弱病残迎出来,卸下容斐满身的东西,不由分说地拉着两人去吃饭。
一串小孩子跟小豆丁一样蹭在顾惊寒的腿边,将攒下的糖豆和碎糕分给他。
“大哥哥,你也在山下吃了很多苦吧?”
小孩踮起脚,伸长了手够着拍顾惊寒的肩,“没事了,到了寨子里,就不用吃苦了,容少对咱们可好了!”
顾惊寒接了一颗糖豆,默然不语。
好像就真是来给容小霸王做压寨夫人一般,顾惊寒留在了这座山寨,没有下山。
山寨里几乎没有青壮年,小孩子和老人最喜欢做着活儿说话,没几日,顾惊寒便将容斐的家底儿听了个一清二楚。
容少爷在几年前确实是个少爷,名将之后。但后来祖辈蒙冤,战死沙场,家道中落,亲朋散尽,小少爷孤苦无依,游荡了许久,终于一咬牙,抄起鞭子上山当了土匪。
这土匪名不符实得厉害。
不仅帮长青山下的村镇赶跑了其他匪寇,还常年负责抓贼逮狗,在农忙时帮村民们麦打谷。
容少爷还喜欢捡人,乞儿,孤寡老人,还有身有残疾无人照顾的,都会被他带上山寨,做些编竹筐扎草鞋的小活计。他还开了一块荒地,种些稀稀拉拉的麦子和菜,偶尔进山打猎,回来之后就背起几个竹筐草鞋,去城里卖了,换回一山寨人的吃喝。
所以,当山寨里的人看见顾惊寒上山,才没有多问什么。双眼已盲,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残废。
不过这残废,虽残,却并不废。
即便看不见,顾惊寒也依然可以笔也不颤一下地写出字来。
当他信笔默出一篇三字经,且一字不差一笔不乱后,他就成了整个山寨炙手可热的人物。
容斐揽着一群小豆丁,给他架了个棚子做学堂。
每日清早,都有朗朗读书声从山寨内传出,和着林间鸟鸣,如清新澄然的乐章。
摇头晃脑背书的小孩们有机灵的,偶尔会伸长了脑袋往窗外看,总能看到那本该在前院打拳练武的人抱着火红的长鞭,靠在窗边,盯着屋子里目盲的先生,笑弯一双桃花眼。
如果先生恰好转向窗口,外面的人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眨眼就跑不见了。
“先生!容少爷又在外面偷师呢!他可是个大懒虫,以前不好好念书,现在来偷师,羞不羞!”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但顾惊寒看不见,或者说,自从留在了山寨容斐便很久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压寨夫人,或是其他,都是显而易见的玩笑。
秋去冬来,山寨里过年了。
许多村民上山,篝火燃起来,整座寨子里都是欢声笑语,红火气氛。
就在这样的气氛里,顾惊寒堵住了避而不见的容斐。
“你说你要走了?”
容斐几乎压不住自己的声音,他将急促的喘息压回嗓子里,背靠墙壁,微仰起头,咬着牙看着面前的人,“你……你眼睛看不见,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寨子里有什么不好的?他们……都拿你当亲人……”
一墙之隔,外面的欢笑跃过来,遥遥的火光晃出陆离的光影,栽满小院阴暗的角落。
顾惊寒听着容斐无措的呼吸声,道:“我有些事。”
容斐的呼吸一顿,复又慢慢起伏起来,带着低哑的声音:“我攒钱给你找了大夫看眼睛,起码……等好了再走吧。连黑天白日都看不见,你就不憋屈?”
他说着就笑了起来。
“而且我想让你看看我,”容斐说,“不是本少爷吹,本少爷长得好看着呢。你看了,说不准就喜欢上了……喜欢得愿意为我破戒了,还俗了,搞断袖了……”
顾惊寒突然抬手,按在容斐的额前。
声音戛然而止,容斐一怔,看见白缎蒙了眼的道士用手指抚上他的眉眼。
温润微凉的触感,滑过眉,拂过眼,指尖从鼻梁轻轻落下,下巴被托起,拇指的指腹停在唇边,顿了顿,忽地重重一擦。
虎牙刮到唇,容斐吸了口气:“嘶……你……”
“看见了。”
顾惊寒淡淡的声音响起,他回了手,说,“很好看。”
容斐心跳如擂鼓,抓住顾惊寒的胳膊,顾惊寒没有动,道:“我的眼睛治不好。窥探天机,是天谴,你不用再心了。”
“再留半年……”
容斐松开手,“去年你是十月上的山,今年要走,也要等十月,我这个要求,不为难人吧。”
“好。”顾惊寒沉默片刻,应了下来,转身欲走,却又被容斐拉住。
眼上的白缎被解了下来,容斐抬手,抽出一条月白带绣纹的缎带,重新给顾惊寒绑上,“系块白布,跟奔丧似的,难看。我送你条新的,当是生辰贺礼,用药草泡过,对眼睛好……”
他看着这人低垂闭合的眼,俊长的眉,手指不舍地将缎带打了结,慢慢垂下,笑了笑。
“……这才好看。”
寒气散去,冰消雪融。
春风吹来时,山寨的道士先生有了一条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新缎带,寨子里的容少爷也不顾脸面地搬着小板凳,和一堆才到他腰腿高的小萝卜头挤在一起,听先生讲课。
天气热了后,容少爷去瓜田里抱了西瓜回来,在井水里泡着,总要把最中心的一块挖了,送到先生的案桌上。
心灵手不巧的容少爷还花了好长时间做了一个蚊帐,每晚睡前瞪着眼睛,打完顾惊寒的一屋子蚊子,才功成身退。
一味的,拙劣而贴心的示好。
“九月十八,是我的生辰。我想和你过,等过了,就让你下山。”
暑气将尽时,顾惊寒被喝醉的容斐缠着絮叨了半宿。
他将人塞回被子里,手指按着这人头上的穴位,直到一阵轻微的鼾声响起。
千年桃木心,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顾惊寒却毫不在意地将其砍成了两截,一截大些,做了把桃木剑,一截小些,他便雕了一块木牌。
木牌雕成后,他割开手腕放了半碗血,以血温养,直至桃木心的灵气被锁住。
然后他为木牌覆了一层白木,用符笔写下一行字。
九月十八,斐生辰,寒赠。
做完这一切,容斐的生辰便也到了。
顾惊寒在当日清早下了一趟山,傍晚归来,牵回一匹骏马。
容斐将门出身,怎会不喜欢好马?只是如今穷得连头驴子都买不起,又奢望什么高头大马?只是没想到,顾惊寒竟然为他带来一匹骏马。
“真是好马,你从哪儿弄的?”
顾惊寒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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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容斐的声音里难掩兴高采烈。
“算命得的。”
容斐挑眉,没多说什么,反而一翻身上了马,把手伸向顾惊寒:“出去遛一圈?”
顾惊寒没有拒绝,抓住他的手一借力,翻身落在容斐身后,勒住缰绳,一夹马腹。
“你往哪儿骑呢?我来!”容斐一把抢过缰绳。
纵马飞奔,人声渐远,呼啸的风掠过耳际,猎猎而响。
不知跑了多久,骏马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顾惊寒略感诧异,去摸缰绳,正要开口,却忽然迎面扑来一股奇特香味,他脑内一沉,蓦地失去了知觉。
再度醒来,却是手脚被死死绑住,道袍散落,一具温凉的身躯覆上来。
“你醒了……”
坐在他身上的人哑声笑,“就这么一夜,可别怪我,我白给你睡还不行吗?嫌弃也给我憋着,别显得我多贱似的……”
顾惊寒额上的汗滚落下来,声音嘶哑:“我不喜欢你。”
动静一停,容斐的嘴唇蛮横地撞了上来:“放什么屁!我喜欢你就够了……”
荒山野岭,无星无月。
奇特的香气混杂着异样的响动在草丛间靡靡散开。
许久,一只修长的手轻轻一挣,从绳索里轻而易举脱出,探过来捡起凌乱的衣衫。
顾惊寒静谧无声地穿过山寨,将容斐送回了房间。
他将木牌挂在容斐的衣带上,在床边坐了片刻,凝视着稀薄昏黄的烛光里,少年艳丽锋锐的眉眼。
末了,在那双桃花眼湿红的眼角轻轻落下一吻。
“你说得对,”顾惊寒笑了笑,“这就是命。”
他连夜下了山,停留在山脚下一间客栈里。
坐在客栈的木桌前,顾惊寒时隔一年,再次拿出他的铜钱,掷在桌上。
骨碌碌的响动,与一年前初遇容斐那天一模一样的卦象。
“瘟疫……”
两个字出口的瞬间,鲜血漫过顾惊寒的唇角,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此等天机,卜出来就要消耗多年寿命,而一旦出口泄露,十死无生,或许连片魂魄的残渣都不一定能留下。
顾惊寒将铜钱起,在客栈盘膝静坐。
观看梦境的顾惊寒站在身穿道袍的自己面前,看着这一切,微皱起眉,很有些一头雾水的感觉。
他不清楚这个可能是前世的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看起来……他好像不是刚认识容斐?而且这个卦象……令他隔着梦境,都感觉到了不详。
他的问题没容得思量太久,就得到了答案。
顾惊寒在客栈的第四天,容斐依旧无头苍蝇一样寻不到人,而一个和严子棋相貌一般无二的青年却登了门。
他见到顾惊寒便是满面怒容:“顾天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体内封的东西要出来了!天下将乱,有多少无辜之人要惨死……你居然还在心软!”
顾惊寒的唇角溢出血来:“他是无辜之人。”
严子棋身体一僵,颓然一笑,艰涩道:“他是无辜的,但又有谁不是无辜的?我们不能功亏一篑……顾天师,你的心都掏出来了,眼睛都挖了,还会……还会为了这个凡人心动吗?”
“不要再妄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忘了设置存稿发表时间qwq
第55章天机
顾惊寒眼前漆黑一片,耳畔回荡着严子棋的无奈苦笑,神思却回到了数十年前。
数十年前的长青山与眼下迥然不同。
那时的长青山是修道圣地,山水幽美,林木繁茂,盈盈绿意四季不败。没有什么山寨,也没有平凡百姓,有的只是一座时隐时现,超脱于凡尘俗世的道观。
时逢乱世,民不聊生。妖魔纵横,百鬼夜行。
世外的修者逢劫必出,都纷纷下山,选中自己想要辅佐的明主,共渡此劫。长青观自然也不会例外。
“奉阳国主已在山下等了数月,几番考验,都算心诚。如今其他修者大多都入世了,再晚怕是要赶不上此劫的造化了。寒儿,今日你便下山,去辅佐那位奉阳国主,斩尽妖魔,在这乱世中寻求自己的造化吧。”
风声飒飒的竹林间,长须白髯的老道低叹一声,拍了拍身旁弟子的肩。
“是,师父。”素白道袍的青年微一颔首,面色清淡。
老道瞅了青年一眼,笑骂:“真是个冰块性子。”声音一顿,却是一笑,“也好,这样的性子,总不会入了世,就被七情六欲蒙了眼。”
“寒儿,切记,入世容易出世难,定要守住己心,不忘初衷啊。”
老道的叮嘱声慢慢落在了身后,顾惊寒穿了一身道袍,手持一柄桃木剑,半点行李也无,就这样趁着晨光下了山。
山路崎岖,拨云见雾。
顾惊寒在阵法中绕了不多时,便见到了轻装简行的奉阳国主。
那是个半点没有国主模样的人。
墨衣乌发,跨在马上,手中把玩着一根柳条,一双姣好惊艳的桃花眼半眯着,似有些百无聊赖。
也不知师父那句心诚,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就在顾惊寒隔着稀薄雾气打量着奉阳国主时,那双半阖的桃花眼蓦地一抬,望向了雾气内。
没有再隐藏下去的必要,顾惊寒信步走出缭绕的白雾,踏着朝阳辉光施了一礼,“长青观,顾惊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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