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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米糕羊


第一百六十七章 溪狗
    南昌郡衙,从正门到衙内议事厅,披坚执锐的士兵们列队而立,摆出大场面迎接即将到来的客人们,议事厅内上,岭南道行军元帅宇文温元帅长史崔达拏正襟危坐。

    下座位席上,准备了二十几个座位,而在座的却只有寥寥数人,看样子是来参加会议的人员,而距离会议开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岭南道行军攻占江州各郡之后,元帅宇文温给江州各地豪强去了英雄帖,诚邀各位当家家主族长,于次年元月二十日到豫章郡治南昌一聚,元日时再次出英雄帖提醒,以防有人忘记了。

    然而到了今日,宇文温在州衙议事厅坐等各方宾客上门,等来等去等到开会时间过了一个时辰,都等不来请帖上的各位地头蛇。

    与会人员,只有在座的几位南昌本地豪强家主,是为豫章四姓的代表人物,他们无论心里愿意与否,都无法推脱此次会见。

    所谓豫章四姓,是豫章郡南昌一带大族的统称,不是朝廷评定的四姓,而是长年累月的展之后,几个实力最强大族的俗称,也就是著姓。

    豫章四姓,一说为胡氏罗氏邓氏熊氏,其中以胡氏的家底最为雄厚,又有谌雷章等姓,实力也不弱,但无论如何,豫章南昌地区内,胡罗邓熊配得上大族的称号。

    宇文温看着面前寥寥数人,尽可能的挤出笑容:诸位,今日寡人在此会客,原以为场面会很热闹,未曾料冷清至此,真是让大家见笑了。

    听得这么说,在座的人精们赶紧说草民不敢,宇文温刚平定江州月余,面对他的邀请,各地豪强不敢来或不想来实属正常,而这几位的家族基业在豫章南昌,那是不来不行。

    见着场面尴尬,宇文温拿出一堆信件,一件件扔到书案下,边扔边说:其实呢,寡人邀请的各地贤达不是不来,其实,他们是有苦衷的。

    有人忽然扭伤了腿,有人忽然患了恶疾,有人忽然族中出了大事脱不开身,反正各种原因都有,都不能亲自赴会,特地派了手下得力之人赶来南昌替补出席哎呀,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呵呵,溪狗!当我大周王师是傻子不成!

    一旁坐着的长史崔达拏忽然骂了一句,其中溪狗两个字,让在场众人面色一变,不过大家都是经历过数十年风风雨雨的人,很快便把情绪掩藏起来。

    宇文温瞥了一眼阶下诸位嘉宾,心中不由得对崔达拏火上浇油的功夫点赞,但他可不想让火烧起来。

    溪狗,寡人在黄州时曾经听人提起,据说江州南方溪涧中,水中有物状似虾蟆,尾三四寸,以水中小鱼小虫为食,若机缘巧合,寡人倒是想一睹溪狗的真面目。

    大王若是想看溪狗,草民等必将命人去山中溪涧搜寻,献给大王观赏。

    在场几位尴尬的附和着,若是在平日被人骂溪狗,他们可以当场翻脸或者拂袖而去,可如今不行,只能忍着满腹牢骚坐下去。

    寡人在请帖里强调过,如果家主族长来不了,那就必须派嫡长子过来,不过呢,各家今日替补出席的人,似乎没一个是嫡子,而是什么管家之类。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把寡人的话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宇文温已经把信件都扔完,他拍拍手,门外转入几名将领来。

    陈将军。

    末将听令!

    这些信的写信人,都是妄图叛的逆贼。宇文温缓缓起身笑着说道,露出森森白牙,逆贼,该怎么处置?

    敢有抗拒王师者,杀!

    很好!

    宇文温大笑一声,向在座的几位家主拱拱手以示歉意:诸位今日赴会,自然是心向王师的良民,请回家安坐,切记不要与逆贼有来往,以免官军动手时误伤!

    见着如此阵势,几位家主哪里敢多说什么,他们心里再不服,也不会拿家族的安危来赌,如今看西阳王的阵势,莫非是要大开杀戒?

    疯了!那些人不过是在观望,你一言不合就要‘平叛’,这不是逼着对方造反么?江州一乱,你在南昌城还坐得稳?

    想是这么想,家主们可没敢吭声,见着宇文温笑吟吟宣布散会,赶紧溜之大吉,长史崔达拏见着如此场面,心中暗喜。

    好,逼反江州豪强,到时候烽烟四起,弄得你焦头烂额不得不四处平叛,然后岭南又进展不顺,如此一来,就无暇多想了!

    和谐大会开不成,宇文温心中大喜,他就怕今日地头蛇们全都到场,届时可就没理由平叛了。

    大王,要对溪狗动手了么?

    面对着几位将领的问题,宇文温面色一沉:溪狗?不许如此侮辱江州人士,往后寡人不想再听到这两个字从你们口中说出来!

    是!

    溪狗,当然不是什么生活在溪涧的狗,江州多山,山涧之中有一种类似大鲵(娃娃鱼)的两栖动物,名叫小鲵,在古代被称之为溪狗。

    当然事情没那么简单,实际上溪狗是一种蔑称,然后演化为区域歧视,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地域歧视。

    比如说到河南人就是偷井盖的,说到东北人就是黑社会,说到广东人就是什么都吃,或者一些上海本地人说到外地人,就都是乡无宁(乡下人),隐晦些的说法就是硬盘d。

    在这个时代,溪狗是对江州人的特定蔑称,而且还是南朝内部对江州人的篾称,张口就来的那种。

    只要一个官员出身江州,不管他的官位有多大,别人都会私下里骂他做溪狗。

    东晋时大司马陶侃位高权重,却因为出身江州,摆脱不了溪狗这一侮辱性称呼,而他的曾孙陶渊明,也同样被人私下里讥讽为溪狗,南朝历代以来,南朝私下里骂江州人为溪狗已经成了习俗。

    崔达拏显然是知道这种南朝习俗,所以方才故意说出口,刺激在场的几位家主,其实就是想激起这些人的抗拒之心,宇文温心知肚明但又不能作,只能岔开话题打圆场。

    这种侮辱性称呼对江州人的伤害有多大?

    宇文温脑补了一下,若是自己被称呼支那猪,那心情可好不到哪里去。

    他对于地域歧视和蔑称深恶痛绝,所以绝不允许麾下将领随意侮辱别人,毕竟宇文温接下来要隆重推出的一项大型团体活动,名字就叫做和谐江州。

    擂鼓,传诸将议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蠢蠢欲动
    江州郡县有异蛇,渊远而流长,历南朝数代不死,占山据泽,隐田地僮客无数,有坞砦之巢穴,有粮草充实之库房,兼有亡命之徒逾千。

    此蛇潜伏山林河泽之间,若为人激怒必然叛乱而噬之,无一年半载不能平定。

    有周国宗王宇文氏某,欲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医心疾头痛失眠茶饭不思等症,其记室刘文静献捕捉之策,募有能捕者,当其一年所得,黄州义兵义商争奔走焉。

    宇文温看着自己所写文字,觉得比起借鉴的《捕蛇者说毫不逊色,深为古文功力见长而自豪,用手一揉,将写着字的白纸揉成团,然后扔进废纸篓。

    豫章至南康有豫章水,又名赣水,可行船其上,然则水流湍急,河道多乱石

    王府记室兼元帅记室刘文静,正在一张大型舆图前侃侃而谈,舆图旁围着一圈人,既有身着铠甲的将军,也有身着布衣的平民。

    无论是谁,都在认真的看着舆图,侧耳倾听刘文静的讲话,因为这事关重大,和大家息息相关,所以不能疏忽了重要信息。

    唯有宇文温在一旁无所事事,身为行军元帅,他可一点都没有揽功劳的想法,平定岭南的头功,他让给行军总管杨济等人,而即将爆的江州豪强叛乱,他要将平定大功分给部下们。

    之所以说叛乱是即将爆,也就是现在还未爆,至于会不会爆,只能说很有可能。

    如今是周国乾兴二年,陈国祯明三年,刚好是一月底,若按照历史轨迹,如今是隋国开皇九年,而陈国都城建康,已经被隋军攻破。

    历史上隋国平陈,是在千里长江战线上同时多路进攻,但主攻方向是建康,而对于中游巴湘郢江州的进攻是掣肘,防止中游的陈军驰援建康。

    因为先前已据有江北之地,加上陈国皇帝陈叔宝作死,隋军的进攻度很快,元月中旬便已攻占建康,这是一次成功的斩作战,得知都城陷落后,各地陈军大多不战而降,江州守将亦是如此。

    而现在,并不是这样。

    负责主攻建康的江南道行军,如今还在长江北岸淮南地区作战,不知何时才能够渡江,宇文温领兵攻占江州,进度很快但隐患也很大:

    江州各郡县已投降的陈国官吏,还有各地大小豪强,其内心未必愿意服从周国,只不过被周军兵临城下,无力抵抗才开门投降。

    如今他们的建康朝廷尚在,一旦某日陈军大举反扑,迟早要反正。

    宇文温率领的岭南道行军,要同时兼顾江北晋州一带江南江州十郡,还要攻略岭南,兵力有些捉襟见肘,一旦东面的陈军反扑,引江州各地叛乱,根本就没办法有效镇压。

    江州的豪强酋帅洞主们,虽然被蔑称为溪狗,但不代表对方没有实力,相反,自从萧梁末年的侯景之乱后,江州的豪强们便登上了南朝的政治舞台。

    侯景之乱,位于岭南的陈霸先率兵北上勤王,翻越大庾岭之后,遇到江州豪强的拦截,但也获得更多江州豪强的支持,这些被人蔑称为溪狗,却真的成了陈霸先的爪牙,为陈国的创建立下汗马功劳。

    凭借反抗侯景大军以及协助陈霸先称帝的大小军功,江州豪强纷纷成为领兵将领以及各地的郡守,深入掺和到陈国的政治之中,他们的眼界已开,再也不好糊弄了。

    宇文温知道江州现在的局势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他特意请各地豪强到南昌开会,结果除了豫章本地著姓之外,居然没一个豪强派人与会。

    这说明了江州豪强们的态度:大局未定,你能奈我何?

    陈国的建康朝廷还在,江州东北面的北江州东面的东扬州还有东南面的丰州,其驻军极有可能反扑江州,而周军对岭南用兵,看上去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搞定,所以江州豪强们有恃无恐,不认为宇文温能把他们怎么样。

    暂时投降,可以保存实力,不响应宇文温的邀请,是为了划清界限,为了将来王师收复江洲时证明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

    对方的心思很明白,即便因此得罪了周军,但因为周军兵力少所以无法撕破脸讨伐他们,大家面和心不合就这么装作友好共处,直到建康那边分出胜负。

    陈国赢了,那么豪强们就聚集力量,等着王师克复江州时痛打落水狗;如果周国赢了,再讨好新官府也不迟。

    这种想法和心情,宇文温很理解,所以决定防患于未然,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江州豪强存着异样的心思,那么他就要当机立断。

    既然你们的那话儿不老实蠢蠢欲动,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们阉掉了,一路走好哈,各位公公!!

    官军负责主攻,诸位义士率领的义兵负责侧翼掩护,兼之维持粮道安全

    攻破坞堡庄园之后,不得擅自烧杀抢掠

    平定叛乱,不得袭扰郡县百姓

    初次登上军事舞台的刘文静,慢条斯理的讲解着,宇文温让他拟定平叛方略,琢磨了数日之后终于有了成果,而现在,就是详细布置的时候。

    能有如此机会,刘文静激动不已,虽然以元帅记室参军进行作战安排有些怪异,但在场的都是宇文温的麾下将领,指挥起来如臂使指,所以,一旦失败,就说明是他的方略不对。

    有可能不对么?不可能!

    在场的除了官军将领,还有义兵领,甚至也有义商领,之所以出现军民混杂的情况,是因为宇文温秉持一贯的宗旨,要大家一起财。

    战火纷飞,受益的除了官军将士,还要有黄州及江北各州郡的利益小团体。

    黄州的刀,要为黄州的商贾带来更多的原材料,还有更多的利润,而江州地头蛇的血,要用来浇灌黄州利益集团的大树,让其长得更加茁壮。

    所以,家主族长或其嫡长子拒绝出席南昌见面会的那些豪强们,必须叛乱,想叛乱的要马上叛乱,不想叛乱的,也得创造条件让他们叛乱!

    逼反豪强,会导致江州局势大乱,到时候烽烟四起,一旦平叛不利就会玩火,这种没事找事的做法,是宇文温经过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却让刘文静来拟定方略。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宇文温不是故意刁难刘文静,而是把米准备好了:黄州的义兵,还有义商。

    义商和义兵,都是黄州总管府治下各地豪强的队伍,正如同义兵实际就是捕奴队那般,所谓义商,就是黄州的武装商队,如同一只初生幼虎,即将参与到国战之中。

    诸位,官军说谁是叛逆,那么他们全族就是叛逆,所以,该杀就杀,该抓去做苦力的,就要抓去做苦力!!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战事紧
    湓口,张宁从州衙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的一张纸如千钧重,但同样有千金般的价值,又看了一眼,他小心翼翼将这张纸收入怀中,一旁等候多时的随从赶紧迎了上来。

    郎主,接下来是要去哪里?

    走,马上登船,去南昌!

    啊?郎主,若现在去武昌,恐怕到了那里就是黄昏了,万一宵禁不开城门

    马上登船。

    张宁说完便骑上马向城北而去,作为郎主,他行事无需向随从解释,虽然对方说的没错,但毕竟知道的消息有限,而他就知道,南昌城可是向黄州商贾敞开大门的。

    南昌实行宵禁是不假,到了晚上当然要关城门,不过城北有小寨,为那些不能及时入城的文武官员提供落脚处,外围有士兵把守以策周全,而只要有了怀里那张纸,他同样能在小寨过夜。

    待得明日一早城门打开,他就可以入城办事,早日把事情办妥,就能早日带着货物回西阳,然后再往南昌走上一遭。

    在西阳和南昌之间来回奔波,往南昌去时为顺流而下,倒是省时省力,不过要从南昌回西阳就吃力些,不过这没什么,别人想走这一遭,可没那么容易。

    西阳王出征之时,没有给将士们捐钱捐物,待到此时,没资格捷足先登!

    策马行走在街道上,一条沟渠旁,许多青壮正在清淤,虽然是冬天但依旧能闻到阵阵恶臭,也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腐臭淤泥被挖了上来。

    张宁的鼻子动了动,这股味道既熟悉又陌生,当年的西阳城,排水沟渠到了夏天就散着这种异味,不过自从西阳王上任,一番整治之后,西阳城就大变样了。

    当然,那时候西阳王还是西阳郡公,而张宁,当时也只是一个小商贾,随着西阳城的明显变化,他也从一个小采石场东家,变成了如今的豪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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