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奏

陈家男被喊得面红耳赤，对着手机叫了一声我先下线就把语音和游戏都关了，然后怒瞪着魏明胥。魏明胥略微有点心虚，但还是厚着脸皮举着手机，一副茫然且虚心求教的样子。
陈家男一把拿过他的手机，在软件商店里给他安装了游戏，然后又把手机塞给魏明胥，说：“这会儿正下载呢，安装好了你注册就可以了，按着新手教程来，第一把只要你不是蠢货都能吃到鸡。”
陈家男说完就躲进卫生间，蹲在马桶上继续他的第二把游戏。老师如此不耐烦，魏明胥只好自己想办法跟老师互动。游戏开始后，魏明胥就开始嚷嚷：“这怎么弄啊？医疗包我要捡吗？你快出来跟我说说。”
陈家男烦不胜烦，按下抽水马桶的时候都带着一股把魏明胥一起冲下去的怨愤，他气呼呼出来，问：“你今天晚上没事找事到底想干嘛？”
魏明胥嘿嘿一笑，说：“不干嘛，就是想跟师傅凑近点，在一张床上躺着教我打游戏。”
陈家男翻了个白眼，说：“你好骚啊。”
魏明胥不懂这个梗，但是他现在的优点就是脸皮奇厚，跟着陈家男就躺上了他的床，陈家男拽了拽自己的被子，说：“我数三声，你现在就回你自己的床上去。”
魏明胥在两个床之间努努嘴，说：“这俩之间离这么远，你教我我也看不清，不得靠近点。”
陈家男哼了一声，说：“那是你年纪大了，去配一副老花镜就能看清了。”
魏明胥以前不觉得他年纪大，毕竟他身强体壮神充沛，从没有一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但现在在陈家男面前，他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陈家男对他年纪大的鄙视。魏明胥原本就因为魏夫人先前因他比陈家男大太多的事情反对他们而焦虑，这会儿被陈家男一激，他更恐慌了。
魏明胥掀开被子就跟陈家男滚到了一个被窝里，然后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再这样说，我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老当益壮。”
陈家男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掀开被子下床，躺到魏明胥的床上，说：“你要不嫌热，咱俩可以这样绕一晚上，你看看呢？”
魏明胥哪有陈家男这么多磨人的鬼主意，只好举手投降认输，说：“好好好，我不跟你闹了，你过来，咱俩聊聊天。”
“聊什么啊，我不过去，就这样聊。”陈家男警惕地拉好被子。
魏明胥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他靠在陈家男的枕头上，以一种自己为十分自然但其实无比可以的语气问：“那个，跟你打游戏的人，你怎么认识的？”
陈家男噗嗤笑了，“在新生群里认识的啊。”
魏明胥这才想起来，陈家男假期结束就要去上学了，他之前还想着要给陈家男正常的生活正常的社交，现在陈家男认识了几个能一起打游戏的新生朋友，他都焦虑得不得了，可见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话绝不是在开玩笑。
但魏明胥已经跟魏夫人承诺过了，一定会学会迁就陈家男，不让陈家男再因他伤心为难，于是魏明胥艰难地吞咽下自己心中那点酸溜溜的嫉妒，强行点点头，说：“那也挺好的，要跟同学处好关系。”
陈家男大手一挥，道：“我处得好着呢。”
魏明胥心里又伤感起来，说话也酸酸的：“你跟谁都能处好关系，就跟我处不好是吗？”
陈家男抬头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又噗嗤一笑，从魏明胥的床上下来，爬到自己床上，说：“哟哟哟，魏总可真够娇气的，一没人哄就开始哭唧唧。好了，睡觉吧！”
魏明胥得偿所愿其实也不算完全得偿所愿，毕竟还没真正的睡一觉，但至少陈家男满足了他的一大半心愿，魏明胥还是老实躺下了。他把陈家男搂在自己怀里，低声问：“你会觉得你迁就我的时候太多吗？”
陈家男嫌热，翻了个身，从魏明胥怀里钻出来，背对着他说：“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我没见过比你更难搞的人了。”
“那如果我保证以后一定顺着你的意思来，宠着你对你好呢？”
“别保证了。”陈家男是沾上枕头就能睡的那种人，他困倦不已地说：“连我不跟你睡一张床你都能闹出这么多幺蛾子，还是别瞎写保证书了。”
陈家男说完就睡着了，魏明胥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情还是有点不爽。他想让陈家男在和他的相处过程中轻松自在不受任何委屈，现在看来他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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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陈家男感到压力都很困难。魏夫人说的没错，看起来是他缠陈家男缠得紧，可实际情况却是陈家男迁就魏明胥比较多。
而陈家男为什么会迁就他呢？或许是习惯，或许是爱。但不管是哪个原因，对魏明胥而言都是很令他惶恐的。爱意有消磨殆尽的一天，而习惯比爱意更可怕，那种长久习惯之后的疲惫和失望，魏明胥不想让这种情绪在自己和陈家男之间出现。
改变自己长久以来的性格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魏明胥觉得改变是必要的也是值得的，感情里的退让也是一种成长，这样的成长来得虽然晚了一些，但好在他醒悟得还不算太迟。
魏明胥的这些想法陈家男通通都不知道，旅行劳心劳力，他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跟魏明胥拌拌嘴反而算是一种消解。
他们一家四口在外边玩了二十多天才决定返程，陈家男在社交媒体上又恢复了以前的活跃，网友普遍健忘，尤其是得知陈家男真实身份背景以后，陈家男以前的口出妄言都变成了真性情，而他们对陈家男的不依不饶呢，早已被遗忘在了风里。
陈家男临飞前还在修图，他一天要发好几条九宫格动态，每张图都要保证自己最美状态最佳，连魏夫人都看不下去了，敲着陈家男的脑袋说是没见过这么臭美的。但陈家男跟父母合照了，跟风景合照了，就是不跟魏明胥合照。
魏明胥对此意见大得很，但陈家男振振有词，说是好好的老板不上班跑出来玩了二十多天，对魏明胥影响不好，让他忍忍。
魏明胥忍气吞声了，陈家男倒是网上网下都热火朝天，区别于从前的是陈家男不搞代购了，他现在是货真价实的贵妇名媛，先前代购的事情早就停了，陈家男自掏腰包抽奖，奖品从奢侈品到一般礼品，样样都有，搞得声势浩大。
魏明胥因为陈家男一天几条九宫格都没有自己一张照片的行为而十分吃味，陈家男表示要抽奖以后，魏明胥又让laura吩咐负责公司官博的员工去转发陈家男的抽奖，立志要在陈家男的微博小天地里拥有自己的姓名。
原以为陈家男会嘲笑魏明胥的幼稚可笑，可没想到陈家男只看了看，就说：“那你也得听天由命，我花钱在抽奖平台上抽的。”
魏明胥没想到自己又给自己挖了个坑。不，不止一个，具体来说，是两个。
陈家男回到家以后，果不其然在自家门口的邮箱里到了录取通知书，他拿到通知书，蹦蹦地上楼开始拾东西。
一开始魏明胥没发现陈家男在干嘛，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冰箱里堆满了密封过的熟食之后，才震惊地问魏夫人：“你们这是在干嘛？又要出门野餐吗？”
“野什么餐呢，小宝过段时间要开学了，这不是怕他住校，吃不惯学校食堂吗，给他多准备点吃的呀。”魏夫人说。
魏明胥愣了。
“为什么要住校？家里离得也不远，住什么校啊！宿舍里那么多人！妈，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他读那个学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宿舍条件不好啊，还有食堂，食堂也不好吃！”魏明胥着急上火，跟魏夫人急吼吼嚷嚷了一大堆。
魏夫人气定神闲地说：“你在这儿跟我急什么呀！不是你跟小宝说的让他和同学好好处关系吗？这会儿自己又着急了。”魏夫人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说：“再说了，我觉得小宝住校就挺好的，周末了回家吃点好吃的，平时还能在学校里跟同学们多相处相处，交几个朋友，怎么，你又有意见了？”
魏明胥对上魏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睛，呆了半晌，才无奈道：“没有，我也觉得挺好的。”
第79章
魏明胥的确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好，他只是觉得不在家里就不能常常见到陈家男，陈家男现在带给魏明胥太多不确定了，魏明胥总是没有底气。但开学的时候他还是任劳任怨地做了陈家男的司机，帮他把东西搬到了宿舍。
魏明胥到底还是不能很透彻地了解陈家男，他不像陈家男，他活了三十多年，只有他挑拣学校想不想读，没有读不读的下去的事情，但陈家男很多年前放弃读书的时候，那种不甘和渴望一直藏到了今天。
陈家男不知道魏明胥瞧不上他的宿舍和食堂，他很喜欢，带阳台的四人间里上床下桌一人一个衣柜，这与他从前梦想过的大学并没有半分区别。长长的走廊里堆满了新生入学大包小包的行李袋，魏明胥给陈家男推着行李箱，陈家男的怀里则抱着大包小包的魏夫人准备的吃食。
魏明胥在宿舍里转了两圈，似乎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他固然养尊处优，但毕竟也从军十年，新兵连的宿舍可不比大学宿舍强。最终魏明胥艰难地向自己的内心屈服了，他对陈家男说：“你先把东西放这儿吧，被褥还有生活用品待会儿直接从商场派送过来，咱们先去注册。”
陈家男就美滋滋地跟着魏明胥出去了，他的兴奋劲还没过，整个学校里都挂满了纳新迎新的横幅海报，陈家男和魏明胥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在哪里都很惹眼，一路上到了不少传单。
魏明胥眼看着陈家男手里的单页越来越多，其实心里很紧张，他问陈家男：“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吗？”
问这话的时候魏明胥心想千万别有什么感兴趣的，社团组织又麻烦又占用时间，陈家男如果参加了，就没空每周都回家了。
陈家男似乎猜透了魏明胥的心思，他随便翻了几下，摇摇头说：“没有。”
魏明胥听陈家男这样说，又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为了自己就要剥夺陈家男的选择权，于是他微微弯下腰，说：“如果你有感兴趣的，去试试也没问题。”
陈家男有点扭捏，小声哼唧道：“我都这么大了，跟他们一群小孩子哪能玩到一起去。”
魏明胥闻言心里又泛起酸意，他揽过陈家男的肩膀，说：“你在我这儿永远是小宝贝，想做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
这话讲得肉麻，陈家男果然吐槽说怎么讲话这么酸，但这仍然让他很是受用，他缩在魏明胥的怀里，体会到一种难以言喻却无处不在的安全感。
陈家男是要参加军训的，魏明胥远远地看了一眼安排军训的总指挥，噗嗤乐了，悄悄给陈家男说：“那是我带过的，要我去跟他打个招呼吗？”
陈家男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极为谨慎地问：“那你带他的时候凶不凶？”
魏明胥也思索了一下，同样极为谨慎地回答道：“有点。”
魏明胥说有点，那就是很凶了，陈家男赶紧摆摆手，说：“那就不要了！万一我偷懒，他公报私仇折磨我怎么办！”
魏明胥闻言哈哈大笑，他极少这样笑，陈家男都有些呆住了，魏明胥就着搂着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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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男的姿势，揉了揉陈家男的头发，说：“不许偷懒，要坚持，嗯？”
陈家男顾左右而言他，扯了扯魏明胥的衣服，说：“有点饿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大概是因为报到结束第二天就要被拉去军训，要跟魏明胥分开很长一段时间不见面了，陈家男显得格外依赖魏明胥，总是无意识流露出自己也不曾察觉的亲昵。
陈家男察觉不到，魏明胥却是能感受到的，陈家男这样主动亲近魏明胥的时刻有很久没有出现了，魏明胥虽然惊喜，但也克制。他问陈家男：“你想吃什么？”
学校门口的小吃街上着实没什么高档场所，两个人沿着油腻腻的地砖走了半天，天色还早，没到学校门口最热门的吃烧烤大排档的点，陈家男便说：“随便吃一点吧。”
魏明胥选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川菜馆，然后坐进包厢点了几个菜，陈家男用油腻腻的过塑菜单挡住半边脸，十分八卦地问：“你是不是从来不来这种地方吃饭啊？”
“想什么呢，之前不是还带你去过那家老字号面馆吗？我小时候经常去吃，还带你也去过。”魏明胥说。
其实这样说的时候魏明胥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他不知道陈家男对于小时候的事情，那些他们缺憾的事情报以什么态度，这样直接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冒险，但魏明胥还是说了。
不过出乎魏明胥预料的是，陈家男并没有脸色骤变，而是来了兴趣似的，托着下巴说：“你给我说说我丢了以后的事情吧。”他随后又补充限定了内容，“就是我丢了以后你有多伤心啊，为什么去部队啊，有没有梦到过我之类的。”
“刚开始我都不相信你丢了。”魏明胥缓缓地说，“因为你虽然年纪小，但真的很聪明，你那时候都会说很多话了。我以为你就算是自己跑到大街上去玩，应该也不会跑太远，甚至我根本没想过你能跑出去。因为老房子的门槛很高，你那时候就这么一点，可能得扒在门槛上才能爬出去。”
魏明胥伸手比了比，然后摇了摇头，说：“如果我当时第一时间就相信你是丢了，然后立刻去查火车站汽车站，也就不会丢这么久了。”
陈家男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魏明胥对着桌子比划着、空落落悬着的那只手。
“没有关系，你不要再自责了，你已经找到我了。”陈家男说。
陈家男这样真心实意地说出没关系，让魏明胥极为震动，他想再说些什么，服务员却掀开帘子进来上菜了，魏明胥以为当着外人的面，陈家男肯定会立刻缩回手，但是更让他讶异的是，哪怕服务员满面通红地端着菜上来了，陈家男依然保持着原本拉着魏明胥的手的姿势。
服务员落荒而逃后，陈家男用自己的拇指轻轻在魏明胥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小声问他：“我平时没课、你也不忙的时候，你会来找我吗？”
问完这句话，陈家男就缩回了手，魏明胥也一直保持着难耐的沉默，他觉得自己真的完了，这样满腔热血坠入爱河的感觉让魏明胥全身的血液都是飞腾奔涌的。一直等到服务员陆陆续续把菜上齐，陈家男才再次发问：“你会来吗？”
“会。”魏明胥斩钉截铁地说，然后他又迫切地问陈家男：“你想跟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住在学校呢？”
陈家男眨眨眼睛，说：“因为距离产生美，我们还不算十分了解彼此，默契培养也不够，磨合也还不到那个程度，每天待在一起，该没有美感了。”
魏明胥似乎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家男说这话的意思，完全拿出了要跟他天长地久经营感情生活的态度，他觉得自己拿筷子的手都有点抖，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话：“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接受我，或者我还要一头热很久，你知道我……我之前真的一点希望也看不到。你是怎么……怎么愿意接受我的？”
陈家男好看的眼睛弯了弯，他低头吃了几口饭，然后才小声开口了：“你知道我从西水村来b市的那年，就是刚刚读完高三。我自己辍学的，跟老师说不想读了，确实也没有好好读书。那边环境就是那样，又实在没有钱。我在来的火车上就在想啊，我去了，新生活就开始了，但我如果能读书，那也是新生活。”
陈家男慢慢地说：“我以前总会想，如果怎样，如果怎样，但我那时候也知道，世界上没有如果。没想到居然是有如果的，我觉得这是我新生活的开始，以前的事情都要过去了，我要做我想做的。”
魏明胥有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转机来得太突然，在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准备的时候，陈家男突然大开城门让他进来了，魏明胥沉默良久，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我像是在做梦。”
魏明胥有点尴尬，他低声说：“我还准备了一些那种很烂俗的偶像剧浪漫情节，我没办法了，以为你会被那种打动。”
陈家男噗嗤笑了：“那我说早了呀，我应该等你搞什么浪漫，然后录下来，当做你的丢人时刻全记录。”
魏明胥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要是真的想看，现在让我准备准备也可以。”
陈家男有点犹疑，反问道：“那会让我丢脸吗？”
魏明胥也狡猾起来，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两个人吃完饭，又肩并肩黏黏糊糊地在校园里逛起来，魏明胥絮絮叨叨地跟陈家男嘱咐：“妈妈给你带的吃的，你还是要尽快吃掉，虽然是真空包装的，但也容易坏。待会儿东西来了咱们一起去弄好，换洗的床具也一起买了，你放在柜子里，不想洗就周末装回家。如果觉得食堂不好吃，也不要去外边吃路边摊，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带你去……”
陈家男终于打断了魏明胥，抱怨道：“你真的好嗦。”
魏明胥被陈家男气笑了，按着他的肩膀捏了捏，假装凶狠道：“嗦也得听着！”
陈家男笑嘻嘻跑开，没跑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问魏明胥：“你真的会来找我吧。”
魏明胥也笑了，他点点头，说：“真的。”
陈家男眯着眼睛极为少女地转了一圈，说：“这真是我梦想中的生活啦！”
第80章
魏明胥帮着陈家男把宿舍拾好以后，还见了陈家男的舍友们，陈家男的舍友们都是应届的考生，但陈家男看起来跟他们也差不多大。魏明胥又跟他们嗦嗦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让陈家男送他下楼。
下楼的时候陈家男跟在魏明胥身后，看着魏明胥的背影吃吃地笑，魏明胥转身问他：“这么高兴吗？”
高兴吗，是高兴的。
宿舍楼里堆满了新生报到时的行李袋，陈家男走着几乎有点上蹿下跳，走到一楼后，阳光从宿舍楼大厅里铺洒进来，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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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空气里漂浮着的尘埃，看不见的是陈家男雀跃的心。一切都有实感了，学校是真的，舍友是真的，曲里拐弯的宿舍楼也是真的，他等待迈进校门这一天真的等了太久，等到一切都值得重新开始。
他把魏明胥送到停车场，为表低调，魏明胥开了一辆很普通的车来，陈家男可以不必担忧被人围观，放心地扒着车窗跟魏明胥告别。
这么黏人的陈家男着实少见，魏明胥都舍不得走了，但陈家男咬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说：“好了，你快回家吧，不然待会儿该堵车了。”
魏明胥想讨一个告别吻，但是一来这是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二来，陈家男能主动迈出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亲密行为可以再等等。
等待成为魏明胥生活的一个主题词，他自己也不敢确定，陈家男究竟是真的想明白了，还是只是因为入学而激动得傻了。
军训是个很好的缓冲期，封闭式的训练应该能让陈家男想清楚。如果他下定决心了，魏明胥当然欢喜，如果他后悔了，魏明胥也能再等下去。总之陈家男是他认定的人了，不会变的。
其实当天晚上陈家男躺在床上就已经开始回味这一天的经历了。他开始想，主动和魏明胥重修旧好是不是太冒险了，他还不知道魏明胥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随便发脾气、遇事瞒着他、利用旁人来测试他，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陈家男自己也会对魏明胥发脾气闹别扭。陈家男最担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他究竟是不是魏明胥命定的那个人，他和魏明胥究竟能不能走到最后。
如果他不向前一步，只和魏明胥保持兄弟关系，那么不论是对父母家庭还是对他们自己，无疑都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即便有一天他们到老到死，也依然是和睦美好的一家人。而今天他向前迈了这一步，就等于不再拥有退路，如果有一天他和魏明胥厌倦了这样的关系，那么整个家庭都随之分崩离析了，他们不会再退回到家人的身份上去兄友弟恭。
魏明胥找了陈家男十几年，难道会希望家不成家吗？他想必也不想获这样的结局。
我真的爱魏明胥爱到愿意为他阻断所有退路吗？魏明胥又真的爱我爱到不需要任何余地吗？今天以前，陈家男一直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所以他犹豫彷徨，退居不前。
这或许是因为陈家男长久以来因为自己“不够优秀”而产生的强烈的自卑，情感是他唯一的依附，是他全部的寄托，他不敢冒险豪赌一场。
但现在不同了，陈家男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他进入了大学，尽管这样的学校在魏明胥面前并不够看，但陈家男已经开始拥有自己崭新的生活。
和当初坐着火车茫茫然来到b市的新生活不一样，陈家男知道未来的画卷正在一点一点铺开，未来是足够的，为什么不让它更一点呢？
陈家男性格中的冒险因子其实从没有消减，从前他借着这样的因子孤身一人北上、也借此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短暂的富贵生活。陈家男仍然是那个一穷二白只拿自己做赌注的傻瓜，但这一次陈家男觉得自己的筹码足够厚了。
陈家男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他悄悄爬起来躲在阳台里跟陈茂打了电话。
他顾不得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会打扰陈茂丰富多的夜生活了，现在他的内心潮起潮落风起云涌，不找个人说说的话，陈家男要憋到爆炸了。
好在陈茂还不算见色忘友，很快就接起了陈家男的电话，陈家男便把白天的情况给陈茂说了一遍。
陈茂十分诧异：“所以之前你们两个没有和好吗？我一点都没看出来，陈家男，你真的是在单方面疯狂傲娇。”
陈家男在内心翻了个白眼，骂道你当然看不出来了，这段时间你都在跟不知名野男人鬼混，你连每天去你店里打卡点卯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