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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不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顾鹤
这样的受欢迎背后当然与老头儿的出名脱不了干系,但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杜佰恭的性格比较容易相处,也会给他们分享一些对土生土长在海港的人而言比较陌生的事情。
侯宵咬着饮料的吸管坐在座位上,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等把那些趣事儿给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他才觉得稍稍舒坦了点,不无骄傲地在心里叉起了腰他早就跟我讲过了,你们慢了一拍啊。
对于侯宵来说,杜佰恭就像是他年少时有幸见过一次的满河的许愿灯一样,零散的烛光汇聚到一起,勾勒出沧海星辰般的壮阔景象,那些随着河流涌动而缓缓消失在视野死角的烛灯点燃了他内心的好奇心,他迫切而又无比渴望地想知道那些烛灯下所积压的愿望与秘密。
杜佰恭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他想要知道杜佰恭的过去,想要像寻求一张照片背后的爱恨情仇一样去探寻杜佰恭的故事。这是一种吸引力,一双看不见的手。
杜佰恭不会抽烟,却喜欢把烟咬在嘴里,去吸那点若有若无似有非有的味道,因而身上常年沾染着烟草味儿,侯宵认识了他几个月时,才见他真正点燃过一次烟。
那大概是个雨夜,夜市取消了,老头儿去了别的城市没回来,一个人在家的杜佰恭偷偷摸到侯宵房间的窗户外,所幸是一楼,他没什么力气就爬了上去,敲了敲窗玻璃,问他能不能去小木屋。好像短短几个月,他对那间木屋的热爱已经超过了侯宵对它的。
杜佰恭如往常一样,推开那两盆仙人掌,把窗户拉开因为下着雨,这次他开的要小一些。再将兜里的烟盒摸出来,手指夹着烟盒倒出一根烟,熟练地放进嘴里咬着。
侯宵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过了没两秒,杜佰恭又拿出了打火机。
一只白色的打火机,正面印着深色的灰林。
他打火,再低头凑过去点烟,细细的烟雾很快就遮了他的眼。杜佰恭手生,也不懂抽烟的方法,第一口就咳嗽咳了个死去活来,满嘴的苦涩味道。
侯宵看不下去,想抽走他手里的烟,被这人摆了摆手挡下,又不认命似的抽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烟灰落了一地,在手边积成了个圈,杜佰恭才了烟盒,掏了颗英语老师之前过节发的柠檬糖出来含着。
那会儿柠檬糖是苦的,烟也是苦的,两物一叠加,更不可能好受到哪里去,于是侯宵越发不能理解杜佰恭这人,总觉得他身上像是被蒙了一层又一层的雾,被隔离在万水千山之外,明明说的话做的事都很平常,心思却深邃进了海底,只露出了冰山一角中的千万分之一供人窥探。
而在杜佰恭离开后,他做了很多遍这个梦,以至于他已经能无比熟练地模仿出杜佰恭的动作,记得他低垂眉眼时那副温顺的模样,骨子里的不羁被极好地掩藏。记得他那天穿的是一件蓝格子衬衫,有些长还没来得及剪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衣领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脖颈靠下的地方文着的一个极不显眼的图案。
唯独那个图案,他翻遍了回忆,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全国卷真是又红又专,盲狙的人瑟瑟发抖qaq
第3章c3
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里,侯宵经常多梦,睡眠质量不稳定,常常会在深夜中忽然醒来,猝不及防地被丢进深不可测的黑暗的细网中,扑面而来包围着他的是难以触摸的孤寂与冷冽。
他力地喘气,呼吸着混浊而肮脏的空气,胸腔憋得生闷,像是有一团棉花被塞在里面,汲取着供他生存的血液。
不得已,侯宵只能打开台灯,被迫地接受刺眼而亮目的灯光,强行让房间变得清朗起来,这时候他就可以清晰地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粒。
他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无力,它如同□□一般深入骨髓,难以摘戒,他试图驱逐那种不安全感,但很快他发现他无法做到,这实在太难。
大概是认床的原因,在侯煜工作室的那张床上,他只睡着了不到半个小时,并且又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他醒来时天还没亮,没拉紧的窗帘让他清晰地看见窗外的景象。
侯宵摸着黑下了床,拉开窗帘坐到飘窗上,在一片灯火通明里,他贴着冰冷而无实感的玻璃窗,感觉自己像是悬挂在半空中,往下望的时候失重的感觉尤其明显。
他迷迷糊糊地记起了去年的事情。
漫长的秋季结束后,侯宵最后一次和杜佰恭一起爬山,站在制高点去眺望整个海港,是在十二月底,已经入了冬。
海港的冬季并不明显,除了极低的温度与偶尔飘落几片的雪花,几乎让人感受不到冬日的存在,但那个隆冬的夜晚,侯宵却是实实在在地品尝到了冬天透心骨的凉意。
他发现自己还是怕冷的,所以他极其狼狈地跑回家,反锁了房门,窝在被窝里吹着暖风不断地发抖,直到冻僵的躯体渐渐回温,他才能活动自己的手指去翻与杜佰恭的聊天记录,对方在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侯宵裹着被子,回过去一个表情包,接着就啪地一下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少年人的心思总是敏感而不安,当他陪着杜佰恭一块儿在草地上坐下时,他能察觉到杜佰恭情绪的不对劲,那是一种被隐藏得极好的焦躁,像是对什么既定的或者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十分恼怒,但杜佰恭却极力控制住了。
他抱着膝头,下巴搁在手臂上,眼里倒映着远方的火树银花。
侯宵的手撑在地上,手心里沾了不少泥土,指尖也给冻僵了,他下意识地将手指往袖子里缩了缩,一旁自称怕冷的杜佰恭却只穿着针织毛衣一动不动,偶尔会活动一下双腿和手臂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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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麻了。侯宵暗暗捏着手指的指节,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来。
“别忘了明天八点半在山坡那儿等我。”杜佰恭抻了两下胳膊站起来,“好了,回去吧。”
侯宵撑了下地站起来,腿都给坐得有些没有知觉。他看着杜佰恭一步步远去的背影,脱口而出道:“等等。”
“怎么了?”
“……没什么。”
傅玺低着头,快步跟上去,随口胡诌道:“刚刚你衣服上有泥土。”
“这种事情无伤大雅的。”杜佰恭笑了起来,“快回去吧,感觉你都要冻死了。”
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小雨,天空一片灰暗,空气中带着浓重的湿漉气息,凉意顺着衣领往里钻,直冻得人哆嗦,满街都被铺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绵绵不绝的细雨在空中织出一张包裹了草木的清香与冷冽的风声的绵密长网,它如同卷上岸的浪潮一般悬挂在半空中,每个慌忙行走的人都成了网下的猎物。
“老头儿呢,出门去了?”
侯宵说这话的时候,杜佰恭和他并肩坐着,清朗的空气中灌满了清冽的味道,是常绿灌木丛与粉白的花瓣混在一起时的香味,墙角处爬满了污垢,上面开着一个小小的芽。杜佰恭的视线落在那上面,又很快地挪开。
他没有回答侯宵,也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从厚重的羽绒服口袋里翻出打火机来。侯宵很快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连忙开口想要劝阻,话刚刚冲到嘴边,烟头就蹿起一点火星来,淡淡的白烟被他缓缓地吐出。
这是侯宵第二次见他真的把烟点着。
杜佰恭偏过头的时候,嘴里的烟便轻轻吐到了侯宵脸上,侯宵措手不及地被呛到,咳了好几声。
杜佰恭咬着烟闷闷地笑,顺手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儿。侯宵给他翻了个好赖不赖的白眼,拿胳膊肘戳了一下这人。
“问你呢。”
“出去了。”
杜佰恭十分吝啬地只说了三个字,移开视线去盯着墙头上那一点杂乱的颜色,像是无数乱七八糟的色混在了一起般无比浑浊。他翻了个身从墙头上跳下,稳稳地踩在松软的雪地上。
他把烟摁灭,往手心里呼了一口气,蹲下身卷了个雪球,等侯宵跳下来时一下子就塞进了他的后颈处,把侯宵冻得够呛,霎时就跳了起来,不管不顾地要塞回去。
“行了行了我认输,多大了还非要塞回来,哎等等要摔倒了!侯宵!”杜佰恭一边伸手挡着一边往后退,冷不丁踩了个空,一下子滑到在地。
侯宵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被他这么一带也跟着摔了下去,下巴狠狠地磕在杜佰恭肩膀上,被迫地呛了一嘴雪。
杜佰恭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伸手抱住了他,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也没什么实感,像是抱住了一个巨大的鼓胀的气球。
杜佰恭深吸一口气,推了推侯宵翻身到一边,干脆将手臂枕在脑后躺着,目光扫过侯宵衣服上的英文字母,接着散漫到别处,挑挑眉冲着侯宵问道:“怎么样,吃了一嘴雪吧?”
“你还说,冰得我嘴里都没知觉了。”侯宵呸了好几下把雪弄干净,又拍了拍身上沾的雪,见杜佰恭还一副悠哉的样子躺在雪地上,伸出手去拉他。“行了吧你,不是怕冷吗,躺这儿干什么?等会儿雨下大了就麻烦了。”
杜佰恭笑了两声,任他把自己拉起来,抖了抖衣摆上的雪。空气中的水汽不知何时变得浓重起来,像是一块沉重而冰冷的铁块,随时能把人打得头破血流。
杜佰恭忽然问:“学校的毕业照什么时候照?”
侯宵一愣,拿余光扫了他一眼:“不知道,得五六月吧,还早。怎么了?”
“五六月啊。”杜佰恭低下头笑了两声,“那确实挺早的。”
侯宵正不知所云着,就猛地被杜佰恭拍了下肩膀往后一拉,脚下一趔趄差点又来一个狗啃雪。他愤愤地回头,看见杜佰恭一脸玩味的笑。
“晚上去夜市吧。”
“老头儿不是不让你去?”
“他今天不回来啊,去吧,不是说挺好玩的?这么久了我还没去过。”
“行吧,到时间了就带你过去。”
杜佰恭家里没人,索性就跟着侯宵一块儿去侯宵家吃饭,进门的时侯小姨才刚刚开始炒菜,便招呼他们去外面玩一会儿。
“钥匙放在楼上书房抽屉了,你要过去木屋那边就去吧。”侯宵一边说着一边翻着手机的未读信息,意外地看到了阮塘的消息躺在最下面,是凌晨给他发的。
阮塘是他初中时的同桌,两家人交往挺深,有时会互相送点礼物什么的,侯宵不用看完整条消息就知道他来干什么的,连忙起身去家里的后门,紧接着就响起了门锁弹开时的轻微声响,裹着一件羽绒服的阮塘冲了进来,站在一盆绿植边跺了跺脚,一副在外面冻得不轻的样子。
要不是看他油光满脸的,神尚佳,一面往手心吹着气一面还拿余光把整个客厅扫了一圈,侯宵都要被他的大无畏神给感动到了奉家人之命为了给前同学的侯宵送东西,被关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不知多久,写到新闻里都是一个让人潸然泪下的故事。
侯宵却并不吃他这套,他只是象征性地给阮塘倒了杯水,还是凉的,放在这种室温下喝下肚跟吞了个冰块没什么区别。
阮塘也许是没留意,一口闷了下去,顿时咳了个撕心裂肺,整张脸白了又青,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侯宵心里那点碎成渣的良心这才被他劲挖了出来,接了杯温开水递过去。
阮塘却不敢喝了,他绕了地球一圈的反射弧这才慢悠悠地转过来,意识到侯宵是个什么样的人,指望他给自己一杯热水暖身子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他把那杯温开水拿在手里暖手,余光落在自己脚边的购物袋上,其中一只购物袋里装的都是冬天穿的衣服,他可亲可敬的老妈担心侯宵会被冻死在这间破屋子里,特地亲自去挑的,委托他送来。
“我都快给冻成雕塑了。”他吹了吹杯子里的水,踢了踢脚边的袋子:“我妈给你的,问你过年要不要去她那儿吃饭。知道吧,她都没给我送过这么多东西,谁亲儿子显而易见了。她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
“你傻叉吧,大冬天的站在后门等,多走几步路绕到前门来会死?”
“我打游戏忘了我等的是后门……哎,那是杜佰恭吧,他往你那金屋去了?哎我的天,你这藏娇怎么藏的是个男的。”
侯宵抄起手边的杂志不由分说地往他肩膀上一敲:“说了多少遍不是金屋!”
杜佰恭打开木屋的锁时,正好听见了侯宵这句话,他轻声笑了一下,推门进去。
屋里的摆设还是夏天时的,看样子侯宵已经很久没来更换这儿的东西了,估计都是自己在往这儿跑。
杜佰恭坐在窗台边的椅子上,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点




候鸟不归 分卷阅读6
进相册,相册里就一张照片,安静地躺在最上面,突兀得过分。
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一共四个人,都身穿样式相近的礼服,右边上站着一个面带略显拘谨的微笑的男孩子,他手里抱着一只橘猫,利落的短发上盖了一顶帽子,眼角处有一颗颜色极淡的痣。在他的身后站着一名女士,她将手搭在男孩的肩上,冲着镜头开怀地笑。
他对着窗玻璃呼出口气,伸手画了个四字,又用力地抹掉。
外面又下起了雪。
阮塘又软磨硬泡在侯宵家蹭了顿饭才走,侯宵好不容易把一个麻烦给送走了,浑身上下的懒骨头又开始犯病,恨不能立刻躺床上睡觉,又想起答应了杜佰恭要去夜市的事,顿时像是一剂兴奋剂打进血液里,那些怠惰的念头转瞬间就给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跑上楼去换了件外套,再下楼时杜佰恭还坐在沙发上,嘴里咬着个苹果,帮着阿婆摘明天要用的菜,一老一小时不时笑着说一两句,阿婆爱讲地方话,杜佰恭不会,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沟通无障碍的。
侯宵深吸一口气,从楼梯上下来,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杜佰恭,走了。”
“等下,我把这个给摘完了。”杜佰恭抽出一只手来把苹果啃完,又快速地摘完了菜,弯着腰和阿婆说了句什么,这才套上羽绒服走到侯宵身边来,伸手摆弄了两下侯宵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
“你还带照相机?”
“一般都会拿着。”
“哎。”杜佰恭勾上他的肩膀,“那等会儿记得给我照一张啊。”
夜市举办的位置原本是个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打架斗殴事件不断,多了没人管,少了激不起多大的水花,把周遭的住户愁得不行。后来渐渐地搬走了不少人,日子才算是太平下来。
前几年的时候有家人一时兴起,不忍心看着这么大片地就这么给荒废了,自己组织人力给重新修建了一次,把原来堆在一起的垃圾都清走,又重新往墙上上了漆,每晚举办夜市来引人过来消,时间长了也成了这儿的一种既定活动。
侯宵到的时候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从巷子口起就排了不少人。
光影在墙上浮动着,一片沸反盈天,不知道是谁点了小焰火,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硝烟味儿,路边摆着些烧烤摊儿,支起的木桌子边塑料椅子上都坐满了人。
侯宵买了两瓶玻璃瓶子装着的橘子汽水儿,转手递给杜佰恭一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给突然出现的阮塘吓得手一抖,玻璃瓶摔地上碎得七零八落,澄澈的液体洒了一地。
他咬牙切齿地指着阮塘:“我怎么又碰见你了!”
阮塘身上溅了不少饮料,这会儿也是一口火窜上心头,他抿了抿嘴,找摊主又买了一瓶塞到侯宵手里。“行了,算赔你了。你一个人来夜市啊?又拍照?我都跟我妈一块儿来的。”
阮塘的母亲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摊子前挑东西,侯宵听了皱了下眉,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不是,我和杜佰恭一块儿来的。”
“哪儿呢?”阮塘扭头往四周望了望,“别不是走散了吧,这儿人可多。”
侯宵顿时一惊,这才发现原本跟在他身后的杜佰恭人不知去了哪里,身后只剩下一个挑东西的阿姨,他把照相机往阮塘手里一塞,连带着那瓶汽水一块儿交给了他。
“我去找人,你帮我保管一下。”
“我又不是你移动行李箱……等会儿,你怎么找啊。侯宵!手机!”
夜市里人又多又杂,也不乏有些意图不轨的人混在其中伺机下手,班主任就不止一次地警告过他们不要独自去夜市瞎玩,侯宵对这种话还是会往心里去的,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跟杜佰恭走丢了。
他力地在人群中穿梭,在大冬天里把自己急出了一身的汗,夜市范围太广,绕了大半条街也没找着人。侯宵靠着路灯撑着膝盖喘气,汗水顺着脸颊的线条落进眼睛里,带起一阵刺痛。
“侯宵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哎。”
在听到杜佰恭的声音的那一瞬间,侯宵的反应机制顿时变得出奇地灵敏,他一下子就往前迈了一步,猛地把人抱进怀里。这一动作显然出乎杜佰恭的意料,他手里还拿着刚买的东西,此时只能动作诡异地举在头侧。
“我又没走丢,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跑来跑去的,还怕老头儿骂你啊?”
理智渐渐回笼后,侯宵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智商一直在持续掉线。他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将错就错道:“是啊,本来他就不同意,要知道我把他孙子拐了不得咒死我。”
“那怎么会呢。”杜佰恭笑笑,“他肯定会祝你长命百岁,喜乐安康的。”
“我保证。”
第4章c4
天微微擦亮的时候,侯宵换了衣服出门去学校,临走前给侯煜留了纸条。临时在这儿住了一晚本身就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他不是很想耽误侯煜太多时间。
外面起着风,温和而清冷的软风迎面扑来,侯宵按着导航的索引找到了附近的公交车站,确认了只有一辆车的终点站离学校比较近后叹了口气,提着登山包站在一旁。两张椅子给弄得乱七八糟,他也不太想坐。
没想到车还没来,变幻无常的天气突然就变了,慢慢地下起了雨,公交车站就是个四处漏风的,在挡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用。侯宵在包里翻了两下,没摸出伞来,只好往站牌边躲了躲。
他忽然听见一旁的巷子里有几声不太正常的轻响,蹿起的好奇心促使他转过了头,犹豫了半秒后背起登山包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条巷道实在是太窄了,他背着包进去的话就会被卡在入口处,侯宵想着放一会儿也不会有什么事,便干脆利落地把登山包搁在墙边,循声往里走。
拐弯的时候,他看到堆在墙角的一堆纸箱子,上面还丢着一些黑色的垃圾袋,一直橘猫趴在那堆垃圾袋的最上面,而在纸箱子的边上则蹲着一个穿白衬衫的青年,青年手里拿着相机,肩膀夹着把非常小的伞挡雨,镜头对准了那只猫。
他实在太过于投入,以至于一直没能注意到侯宵的存在,直到他最后检查了一边拍下来的照片准备起身,而那只橘猫也一跃跳上围墙离开,青年才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站了个陌生的人。
侯宵着一身轻薄的长衫,长发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扎成了起来,一点碎发没能被橡皮筋缠住,侯宵别了好几根夹子,它们依然态度顽劣地滑落下来,垂落在他白净的后颈边。雨水穿过发丝打湿了肩头。
侯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听到这里面有声音,以为有事,所以进来看了看。”
那人点了点头:“哦,我刚刚不小心把垃圾桶踢翻了。”
侯宵点点头,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打算回到




候鸟不归 分卷阅读7
车站去。外面实在是太冷,纵使他抗冻,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也实在是难受。雨水直接滑进眼角,他差点连眼皮都睁不开。
侯宵快步出了巷子,迫不及待地撑开一件外套用来挡风,刚往前走了两步,衣摆就给人拉了一下,那个拿着照相机的青年站在他身后,照相机已经用防水布包了起来,只是那把伞像是坏了,有一块凹了下去,无打采地垂在那儿。
他眨了眨眼,试图看清青年的样子,奈何脸上全是雨水,视线完完全全地变得模糊不清。
“能共一下吗?我的伞刚刚不小心弄坏了,我学校就在附近,我可以到那边的亭子等着,我朋友会送伞过来的。”青年说的一脸诚恳,侯宵见他也不比自己好到哪儿去,心一软就答应了下来,和他共着一件勉强撑起来的外套一起往前走。
如果说最初侯宵好歹还能挡个雨,这会儿就只是在帮青年挡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没有哪一块是干的了,头发也湿漉漉的,每走一步都感觉能从鞋子里挤出水来。
“到了。”
“谢谢。”
青年钻进亭子里,借着路灯微黄的光看见湿透了的侯宵。他张了张嘴,犹豫了半秒后陡然开口:“等等……是侯宵吗。”
侯宵一愣,伸出手开始去抹脸上的水,抹完了还会有新的流下来,他不断地抹,直到把那一块儿的皮肤都给擦红了才停下来,带着隐忍的目光看向青年。
“……杜佰恭。”
高三时的冬天一反常态,炎热得像是季节倒换后的夏天。
短暂的假期结束后他们被集体拉去开始上课,侯宵和杜佰恭为了节约上下学的时间选择了住宿。
空气潮湿闷热,金黄色的日光被斜斜地生长着的树枝切割成规则的形状,再穿透窗玻璃洒落进教室里,坐在靠窗位置的同学会用废弃的试卷糊住玻璃,侯宵有时一偏头,就能看见再生纸上印得满满当当的方块字。
头顶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教室后方的空调尽职尽责地散发着仅有的凉气,一到下课,又有幸碰上没有老师拖堂的话,教室就会变得空荡荡,楼底下的小卖部则排起长队来,冰柜里的雪糕终日缺货,穿着蓝白校服的少男少女肩膀擦着肩膀,胳膊搭着胳膊,力地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像是要把货架给挤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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