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密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微笑的猫
“给我?”唐好问。
“对啊,”唐缈说,“我的就是你的。”
“……”唐好虽然不愿意表现出来,但还是喜形于色钢笔,英雄牌,还是金尖的!
唐家也有一支派克牌金笔,是前任家主的遗物。姥姥用红布把它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好,锁在大衣柜里,绝对不许人碰。唐好自从学会写字以来就惦记那支笔,可惜再怎么惦记姥姥也无动于衷。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要一支普通钢笔,几块钱的那种,跟姥姥软磨硬泡了许久还是没能买到。
因为迷仙堡深山僻壤,小小的供销社能把油盐酱醋供应全了都不容易,钢笔这种奢侈物事只能去县城买,乡里的小学生有好多至今用不上铅笔和作业本。
淳于扬嘴上说送东西给唐缈,其实是隔山打牛,而且打得准,为什么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会知道她渴望一支钢笔?他到底是哪路神仙?
她万般不舍地把笔送回:“谢谢你淳于哥哥,但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
唐缈笑着将钢笔塞进了她的衣服口袋,说:“行了,别客气了!我反正这辈子不指望读大学了,希望你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许再拿出来了哦!”
唐好脸蛋涨得通红,一半是害羞,一半是说不出口的心花怒放,
唐画也兴奋地接走了她的乌龟小动物,活的,发光的,圆圆的,太好了!
她高兴得又叫又笑,把乌龟举得老高,细声细气地向淳于扬表示感谢,唐缈发誓从来没想到她会说这么长串、这么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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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谢谢哥哥,妹妹好高兴。”
唐缈瞠目结舌:“我的妈呀,淳于扬同志,你也太会哄小姑娘了吧?”
于是淳于扬还没进唐家的门,就俘获了唐家一大半人口的心,他冲唐缈挤了挤眼睛,似乎在叫他学着点儿,然后掏出一粒奶糖递给他,说:“看样子你最好打发。”
“当然,我这人无欲无求。”唐缈乐意地接过糖。
淳于扬笑了一下,突然说:“咦,上次见你,似乎觉得你没这么矮?”
唐缈剜了他一眼,心说刚表扬你一句,你他妈又来找打了,懂不懂礼貌?
见面四夸:夸财、夸貌、夸地位、夸孩子,其他都是犯忌讳!
“我一米七六。”他没好气地说。
淳于扬说:“哦?”
“哦什么哦啊?”
“哦就是哦,没多余的意思。”
唐缈眼睛流动了一下:“算了,我一米七四。”
“哦?”
“你还哦?我已经很让步了!”
“哦?”
“一米七三,不能再少了,再少亏本了!”
“哦……”
“烦死了,我一米七二!你以后还要在南京地面上混的吧?不要赶尽杀绝!”
“嗯,好。”淳于扬终于首肯了这个数字。
唐缈说:“话说回来,我长多高跟你有什么关系?”
淳于扬扑哧一笑:“没关系啊,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是你自己叽叽咕咕说了一长串。”
唐缈叼住糖,在他胳膊上捶了一拳。
淳于扬说:“我给你糖吃,你不投桃报李也就算了,居然还恩将仇报?”
唐缈想了想:“好啊,那我报答你一下,给你提供一个情报。”
“什么情报?”
唐缈说:“我们家里昨天已经来了一个人,也说是刚到乡里工作,现在正赖着不肯走,你可能会跟他认识。”
淳于扬猛然刹住脚步,反应比唐缈想象得大:“是什么样的人?”
唐缈和走在左前方的唐好对视一眼,由唐缈说:“挺普通的一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美不丑,反正就像个乡干部,实际上也是。”
唐好补充:“感觉挺窝囊的。”
淳于扬微微摇头:“窝囊?未必。”
他轻拍两下唐缈的肩膀:“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但我不认识什么新来的乡干部。走吧,请我喝你家的茶啊。”
他补充:“百惠。”
唐缈掸开他的手:“你不是洁癖么?别碰我。”
四人进了宅院大门,见司徒湖山正坐在院子里用小斧头劈柴,活儿干得极其敷衍马虎,有一下没一下的,好在这儿也没人指望他。
他抬头看见淳于扬,原本懒洋洋的眼神一下子变了,站起身来问:“怎么又来一个?”
唐缈抢着给司徒湖山介绍:“表舅爷,这是乡里初中的老师,叫淳于扬,教美术的。我从南京上船时,就和他同行了几天。”
司徒湖山把小斧头放下,皱眉绕着淳于扬转了两圈,口中念念有词:“淳于……教画画……喂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
“籍贯苏州。”淳于扬说。
“唔……”司徒湖山又盯着淳于扬的脸看。
唐缈问:“表舅爷你看什么?你也认识他?”
司徒湖山迟疑地摇头:“我倒是不认识他,但是淳于这个姓不多见,又是苏州来的,还是教画画的……嗯,你家长辈中有没有一个三十岁横空出世、独成一家,与北京的曾国选齐名的画坛高人?”
淳于扬说:“北曾南烈’,我祖父就是‘南烈’的淳于烈,但已经去世了。”
司徒湖山击掌大笑:“哈哈,原来如此!你是叫淳于扬吧,以后你爷爷老烈要是托梦,就告诉他你遇见他的故人了,就是十六年前与他一起在苏州文庙前裹着破棉袄,扪虱下盲棋晒太阳的那个!”
唐缈心想什么情况,这两个人居然认亲了?
淳于扬也笑起来:“好。我父亲在运动之初自尽,母亲贫病交加,未能等到平反便含冤而逝,老祖父于今年亡故,我孑然一身,穷在闹市无人问,却还能得到您这样一个故人,老祖父若泉下有知想必也十分快活。”
“什么?老烈今年才死?”
“对,今年清明过后的事情。”
“哎哟喂可惜了可惜了,没去见上一面!”
唐缈说:“等等你们俩别太快,我反应不过来,真的假的啊?”
司徒湖山说:“真的,我和淳于扬的爷爷在一起撕过大字报,一起捡过垃圾,一起掏过粪,他是个百年不出的奇人,只是被时代所误,可惜啊!”
“有您这句话,他此生也算有所安慰。”淳于扬说。
司徒湖山显得很高兴,一边感慨世界真小太平世界环球共此凉热,一边招呼淳于扬进屋坐,还吩咐唐缈快去泡茶。
唐好说:“我去给淳于哥哥泡茶吧。”
司徒湖山赶紧一伸手:“不行!”
他抓住唐缈咬耳朵:“拜托你了,千万不要让唐好泡。此人是我旧友之孙,我得保证他的周全,不能让小丫头做手脚!”
偏偏这句话让小丫头听见了,唐好翻个白眼,小声埋怨:“成天到晚血口喷人!”便拎起镰刀要出去割草。
与唐缈擦肩而过时,她也附耳说:“不要用厨房碗橱里的茶叶,用客堂柜子里的。”
“为什么?”唐缈问。
唐好说:“碗橱里的茶叶被我做过手脚,喝多了肚子痛。”
“……”唐缈问,“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血口喷人?”
唐好哼了一声:“要你管?”
唐缈被指使到厨房干活,正在手忙脚乱添柴,外出解手的乡干部周纳德信步回来。
他从偏门进入夹道,再进入厨房,与唐缈打过招呼,然后与站在客堂门口的淳于扬骤然见面,大吃一惊。
乡干部周纳德先开口:“请问这位是……”
“哦,你问他。”唐缈说,“他和你一样也是乡里的人,偏巧你们都是新来的,又偏巧你们挑了差不多的日子来家访,所以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淳于扬朝周纳德伸出手:“你好,我是迷仙堡乡中学的老师。”
周纳德连忙说:“你好你好,我是乡里的干事。”
两人握手,彼此都在心里狐疑着对方的身份。
淳于扬想:这人怕热所以高高卷着裤管,可惜小腿上毛发浓密,不像普通农民,腿上汗毛都在水田里磨光了。他恐怕是连一天庄稼都没种过,居然也敢号称乡干部?
周纳德惊疑地想:是他吧?那人说的就是他吧?
是的是的,高个子,长得极好,说一口标准普通话……
如果不是他,又怎么会调动到这个穷乡僻壤来当老师?
事情偏偏这么寸,刚编排了他两句,人就赶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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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互相打量,然后目光滑开,在八仙桌旁坐下,貌似随意地聊起天来。
而厨房中,司徒湖山劈手把正在烧水的唐缈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勾搭上淳于扬这个人的?”
什么叫勾搭啊?这老不正经的。
唐缈不太高兴地回答:“我说过了啊,在江轮上认识的。”
“以前认识他吗?”
废话。
“当然不认识。”
司徒湖山捻了一会儿稀稀拉拉的胡子,说:“唐缈,你相信巧合吗?”
唐缈说:“信啊,无巧不成书嘛。”
司徒湖山摇头:“你不该信,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唐缈都被他弄糊涂了:“表舅爷,你什么意思啊?淳于扬有问题?”
司徒湖山也说不清自己这种感觉从哪里来,只是觉得和老友多年不见,也不通消息,有朝一日突然碰见了他的孙子,让人惊喜之余也有点儿奇怪。
唐缈说:“淳于扬过来不是巧合,是我喊他来的。”
司徒湖山怒道:“别随随便便往家里带男人!”
“……”
唐缈说:“我凭本事带的男人,你想怎么……”
“行了行了行了!”司徒湖山打断,“你现在你去地里找姥姥,跟她说家里又来人了,而且来头不小。”
第19章做客之三
唐缈莫名其妙就被他打发出去,经过客堂时看见唐画,便想把她顺路带到地里去玩儿。结果唐画贴着淳于扬不肯走,仿佛已经和他认识了好几年。
“小妹妹!”唐缈故意板起脸,“你这种行为叫好色懂吗?”
唐画说:“淳,圆!”
“圆”是唐好夸人的专门用语,越好的、越喜欢的、越亲密的人越圆。
唐缈醋意横生:“唉呀你眼睛有问题看不清,其实我比他圆多了!”
淳于扬问:“什么圆不圆的?”
唐缈无奈地摊手:“小姑娘掌握的形容词有限,但凡她看中的人或者动物都是圆的。”
淳于扬点头,弯腰柔声问唐画:“我更圆是不是?”
唐画点头,就差比心了。
“……”
淳于扬浅笑,朝唐缈挤挤眼睛,唐缈备受打击,气哼哼地去找姥姥。
姥姥正在稻田旁的树荫下靠着,似乎哪里不舒服,脸色有些发黄,见唐缈跑过来,她远远地问:“怎么啦?”
唐缈走近,把家里来客人的事简略说了。
姥姥皱起眉头,说:“你说新来的年轻人是乡中学的?不太可能啊。”
“为什么?”唐缈问。
姥姥说:“我前天刚从乡里回来,听人说乡中学由于生源太少,马上九月一日开学就要跟隔壁镇上的中学合并了。学校都没有了,怎么还会有老师?”
“那淳于扬……?”唐缈有些糊涂了。
姥姥问他:“你说你认识他,是在南京认识的吗?”
唐缈否认:“不是,过来路上认识的。”
姥姥说:“哦?那你这个朋友就很值得怀疑了。”
“可他不像是坏人啊。”唐缈挠头。
姥姥问:“那你觉得我像是坏人吗?”
唐缈瞪大眼睛:“姥姥,我从白帝城附近上岸,沿路走来,碰到的老乡都把你当活菩萨,你怎么能是坏人呢?”
姥姥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坐过五年牢。”
“……”唐缈说,“姥姥,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没开玩笑。”姥姥说,“1953年判的,1958年特赦,服刑在新疆劳改农场。”
“为、为什么?”唐缈问。
“因为我是特务。”姥姥笑道,“所以好人或坏人哪能一句话说清楚呢?回家吧,我去会会淳于扬,再说那个周干部还没解决呢。”
唐缈问:“真的假的呀?你是什么特务?”
姥姥说:“当然是国民党特务,否则就叫地下工作者了。”
唐缈严肃地说:“姥姥,我要跟你坦白,其实我也是美帝派来的特务,是你此次行动的接头对象。”
姥姥知道他不信,因此胡说八道,笑着用锄头柄敲了他一下。
唐缈却观察到她不正常的脸色,问:“你不舒服吗?”
姥姥本不想承认,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病了,春天给你们写信就是为了告诉这件事。”
“什么病?”
姥姥便把手伸了出来,只见她十只指甲盖漆黑。那肯定不是脏污,因为她刚才在小溪里洗过手,六十多岁的农村老妇更不可能去涂指甲油。
“怎么会这样?”唐缈担忧地问。
“血里的毛病。”姥姥说,“唐缈,我活不长了。”
唐缈心中一惊,本想再问,只见唐家宅院近在眼前,姥姥示意他住口:“现在不要问,等我把那几个人解决之后再说。”
她按着他的手,轻声道:“其实我更盼望你姐姐来,但既然你来了,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这个家。放心,我会留帮手给你,你不会太辛苦的。”
帮手?
唐缈问:“你是说唐好吗?”
姥姥苦笑:“唐大姑娘胆大如盆,不给你添乱就已经算是你的福气了,是另外的帮手。”
“谁、谁啊?”唐缈问。
姥姥神秘地问:“你在这儿住两晚上了,看见过蚊子和苍蝇没?”
唐缈一回想还真没有仅见过各色花甲虫几只,每次都被唐好冲过来劈手抓走,想不到她瘸归瘸,居然动如脱兔,而且居然这么喜欢小动物。
姥姥冲他挤挤眼睛:“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咱们家的地下有各类害虫的克星。”
“什么啊?”
姥姥说:“你把嘴捂上。”
“?”唐缈虽然诧异,还是照做了。
“捂紧了没有?”姥姥问。
“嗯!”唐缈点头。
姥姥指着稻田说:“现在你看那边。”
唐缈顺着方向望去,只听姥姥在耳边“啪啪”拍了两下巴掌,片刻寂静后,一个水缸般粗细、两米多长的深色物体突然从稻田里腾起,在正在拔节抽穗、青油油的稻秧上凌空一瞬,然后“呼”地扎了回去。
没发出很大的声响,只觉得耳朵深处鼓膜轻微“嘭”地一下,就是那种气压变化所引起的振动。
“……”
要不是唐缈紧紧捂着嘴,他大概得尖叫好一阵子。
姥姥早有预料地看着唐缈瞪大眼睛,后退数步,跌坐田埂,见他有撤开手的意思,赶忙上前捂住。
“嘘,不要吵。”
唐缈吓得脸色苍白,示意自己不会乱嚷,但是急需呼吸。
姥姥松开,笑问:“看到虫了没有?”
唐缈缓了半分多钟,抬头说,“姥姥,我是不是疯了?”
姥姥说:“呸,童言无忌!”
唐缈用颤抖的手指摩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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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尽褪的嘴唇:“可我要是没疯,怎么刚才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姥姥说:“你比你爸胆子大多了,唐亚东第一次亲眼看见稻虫的时候,的确疯了两三天。”
“那是个真实存在的东西?”唐缈哆嗦着问,“是生物?”
“你没疯,也没瞎。”姥姥强调。
她一手抓起锄头,一手扶着唐缈往家中走去。
唐缈频频回头眺望稻田,脸上的表情可谓癫狂。
两人进屋。淳于扬正在客堂里坐着,见姥姥从后边过来,连忙站起身打招呼:“您好,唐姥姥。”
姥姥客套一笑:“听说你从乡中学过来,毛校长那老先生身体好吗?”
风波堡乡中学过去的校长姓刘,且性别为女。
淳于扬果然不知道姥姥话中有陷阱,说:“毛校长很好。”
刚割了草回来,在院子里翻晒辣椒的唐好听了,轻叹了口气,也没点破。
淳于扬见唐缈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便问:“你怎么了?”
唐缈摇头,瞪视地面。淳于扬随着他的视线在地上瞧青砖地面,时日久远,清洁无尘,有些返潮,毫无特殊之处。
唐画捧着小乌龟,小尾巴似的蹭到淳于扬身边,后者顺手把她抱起。
“大虫虫。”唐画与他咬耳朵。
“嗯?”淳于扬没听懂。
“大虫虫醒了。”唐画又说。
“呃……”淳于扬实在听不明白,“什么叫做大虫虫?”
“哥哥,大虫虫。”
姥姥不打算让唐画再和他聊下去,大声吩咐院子里的唐好,让她去厨房烧火准备做饭;又喊唐缈,让他带唐画出去玩。
唐缈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迟疑地从淳于扬手中牵过唐画。他刚迈出客堂门槛,突然听到姥姥在身后说:“看来我们家最近要有喜事。”
他扭头看,见姥姥略显夸张地翻着墙上的农历本,感叹:“今天才阴历七月初九,从七月初三到现在,短短几天工夫家里就多了四个人,几十年没有过这样的热闹啦!”
唐缈问:“哪来的四个?”
姥姥笑着指他:“你,周干部,淳于扬,还有……”
她指向司徒湖山。
“表舅爷?”唐缈问,“原来你也是刚到?”
司徒湖山连忙把嘴里的茶水咽下去,一本正经说:“比你早两三天,不算刚到嘛。我云游到重庆,顺便过来走亲戚,正好和你们撞了日子,都是巧合嘛,哈哈哈!”
姥姥系上围裙准备下厨,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是啊,真巧,巧得我都忘了唐家前三十多年都没有人走亲戚了。”
其实巧合还没结束,当天深夜,子丑交割的时候,第五个撞日子的人出现了,偏偏那个时候姥姥不在家。
第20章悍妇之一
唐缈几乎是最后一个发现姥姥不在家,因为他在厨房睡,大晚上谁会去那边吵他呢?如果渴急了或者饿了,客堂饭桌上就有现成的茶水和干点心。
他被唐好摇醒,迷迷糊糊地正揉眼睛,见对方神情异样,便问:“出什么事了?”
唐好耳语:“你小声些,别让他们听见。”
“怎么了?”
唐好说:“妹妹在哭。”
唐缈这才注意到唐画,小女孩儿几乎整个扎在姐姐怀里,肩膀抖动着无声哭泣,不肯把脸露出来。
“唐画,你怎么了?”唐缈问。
唐好说:“她害怕。”
“害怕什么?”
唐画紧紧揪着姐姐的衣服,小声啜泣:“鬼来了……”
“鬼?”唐缈就不明白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啊!
唐好一脸恼火:“哥哥,是不是你白天讲鬼故事吓唬她了?”
唐缈坚决否认,说自己没那么无聊。
“既然不是你,那就是表舅爷,害得她从十点钟哼哼唧唧哭到现在,好不安生!”唐好抱怨。
唐缈问:“姥姥呢?”
唐好说:“我正想来问你有没有听到动静,姥姥不在她房里,床上被单枕头叠得整整齐齐,不像睡过的样子。”
唐缈眉间微蹙,心想这深更半夜老太太会去哪儿?也不怕遇到危险。突然想起白天在稻田里惊鸿一现的那水缸粗细的物事,又觉得说不定老太太自己才是最危险的。
唐好见他眼神发直,连忙摇晃他:“哥哥,厨房距离角门最近,你听到姥姥出门了吗?”
唐缈摇头,带着歉意说:“我睡觉比较死。对了,表舅爷呢?”
唐好又附耳说:“他去找姥姥了,还叮嘱姥姥不在家的事情千万别让另外两个人知道,他说那两个人过来的目的不单纯……不过话说回来,表舅爷也不单纯,姥姥还纳闷这人三十年不见,怎么就突然上门呢?”
“所以你和他也才认识几天?”唐缈问。
“嗯。”唐好说,“表舅爷来家里认亲戚,自称是前任家主的表弟,我见姥姥没反对,所以才喊他一声‘表舅爷’。不过他待我们挺好,我们如果真的有个爷爷,我想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时,一直缩在姐姐怀里的唐画用力吸溜鼻子,细声说:“鬼进来了。”
唐缈叹气:“傻丫头,这世界上哪有鬼啊?”
“缈,打鬼!”唐画突然提高了嗓音。
唐缈伸手抚摸她的脸,半开玩笑:“好啊,我去打鬼,包在老子身上。”
唐好突然按住他的手,他吓了一跳,刚想问为什么,只听唐好带着惊惧说:“哥哥,是不是家里又来人了?”
这真是个相当合理的解释,不合理的是他们居然到现在才想起它。
唐画对周边生灵有极为敏锐的感知,这种能力与生俱来,不需要通过双眼。她害怕陌生人,而世界上没有鬼,于是必定有一个比周干部更狡猾、更小心的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蹑手蹑脚地走过了一线天和江边栈道,潜进了唐家所在的小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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