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彦

    “别打了，别打了！小店是吃饭睡觉的地方，可不是江湖打斗的场所，二位大侠要是执意打斗，可否挪个空旷地方再争个你死我活”刚才掀翻的桌子砸到了一楼中间的空荡大厅，并未伤到人，却把酒楼的掌柜惊的跑了出来。

    江湖上的人士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情并不稀奇，掌柜的打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贸然得罪打架的客人，先是好言相劝，若是不听，酒楼里养的习武打手，也就会出来教训打架的客人，要是打手也打不过，那就只能请官府的军队来了，官府的人替人办事，只要给足了钱财，抓起来的人怎么处置都好说话。

    “老娘的红袖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别说把这个酒楼砸个稀巴烂，就是整个拆了，老娘也赔的起！掌柜的你休要阻挠，今天你的所有损失，老娘都照单赔了！不仅如此，此时此刻正在酒楼喝酒吃肉的诸位客人的账单，都是老娘请了！”媚娘的一番话语，表现的那是出手阔绰的很。

    “好！”酒楼里响起一阵热烈的喝彩声，有人免费请吃饭，哪个能不开心

    这些个旁观者，更是看事的不嫌事大，继续推波助澜道，“听说红袖坊那可是江南第一歌舞场所，那里的佳人们，歌舞表演都是天下第一的美妙绝伦，从前大宋王朝尚存之际，那可都是专门为末代大宋王室献歌献舞的，却也因此而闻名江南，达官贵人，地方土豪，要么亲临红袖坊观看，要么重金聘请红袖坊的佳人们进府表演，那可谓是挣的盆满钵满，金银都堆满了山啊！掌柜的你可千万不要心疼这点损失了，待会儿这位媚娘打完了架赔偿你的，估计都要让你赚翻了！哈哈哈”

    几个打手已经聚集到了酒楼掌柜的身边，掌柜的只是低头略一思考，随即阻止了他们，他们得到了眼色，随即也就散去了。

    “既然媚娘都这么说了，我要是拒绝的话，那可不就是刻意和钱刻意过不去嘛！做不得！做不得！只是还得请两位手下留情，不要伤及了其他人的性命就好！”掌柜的提醒道。

    “老娘说了会赔你，就会赔你！可是我不会请满口脏话的人吃饭！饭钱我可以出，但是人得给我滚蛋！至于伤不伤人我不能完全保证，反正老娘是不会伤人的，可是这猛汉子老娘可就不知道了！”媚娘飞身应战之前，嘱咐了彦青云道，“照顾好这两孩子，老娘去去就来，饭菜可别贪吃吃光了，趁饭菜冷了之前，老娘必然回来吃口热乎饭！”

    “行。”彦青云爽快的答应了。

    媚娘两段飘带先从长袖中飞出，再脚尖轻点着飘带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一边赶路，一边跳起舞蹈，舞姿果然婀娜多姿，迷人心魄，竟看的都不像打架斗殴了。

    “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都是些不中用的绣花招式，吃我一套双板斧！砍到你求饶为止！”猛汉子也是性格鲁莽，横冲直撞，那几板斧下来，可是丝毫不见手下留情之意。

    媚娘的飘带看着不过是绸缎而已，只是对于武林中人来说，一草一木皆是能夺人性命的锋利武器，一切都只在于使用之人的本事罢了，物尽极致，一叶都可毙命。

    两段飘带像是有了灵魂的精灵，随着媚娘的控制，见招拆招，以柔克刚，猛汉子的双板斧来势汹汹，却也是占不着丝毫上风，哪怕是眼瞅着就要劈着媚娘了，那飘带又是飞来，拦腰就缠住了猛汉子，生生弹开了出去。

    “哈哈瞧这虎头虎脑的彪悍汉子，竟然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过，也不知道他那一身健壮的彪肉，是不是外面街角集市卖的五花肉啊！哈哈哈”这一声的打趣，逗得整个酒楼都欢腾了起来，笑声一片。

    得到了媚娘免单的好处，这些墙头草比谁都倒得快，先前还是打趣媚娘，不一会儿就在一点蝇头小利的诱惑下，见风使舵的嘲讽起了猛汉子，毕竟免费的饭菜，不吃白不吃，谁也不想被媚娘赶出去了。

    猛汉子最自豪的就是他这一身健硕肌肉的好身材，却这么被人无情嘲笑是五花肉，倏忽之间怒上心头，对媚娘的攻势就更加凶猛了。

    媚娘倒是不当回事，游刃有余，还乐滋滋的笑道，“这般的五花肉，要是送到路边肉铺去买卖，定是值了不少的好价钱！”

    “哈哈哈”又是一阵欢笑。

    “岂有此理！”猛汉子眉毛一横，腾的跃起，双板斧高高举起，使出全力砍向了媚娘，还大喝一声，“你这般的耻笑我，只得拿命来！”

    媚娘根本不慌不忙，论实力，这猛汉子完全不是她红袖坊坊主公孙淑的对手，然而这般的故意与他缠斗，就是为了羞辱他，好让他在这一酒楼的客人面前，显得好像是猛汉子欺负弱女子的感觉，而且还丝毫伤不着这弱女子，这是何等的颜面尽失啊。

    这会儿耍也耍够了，为了赶时间吃上口热饭菜，媚娘的一条飘带的两头，系住了酒楼中间楼梯中庭两旁斜对角的用来顶梁的大圆立柱，轻盈而疾步的躲过了猛大汉的双板斧，还调戏的只用一只指头，滑过了猛大汉一胡茬的下巴，不知觉之间，另一条飘带已然缠着了猛汉子的身子，直接来了个五花大绑，像个粽子似的把他包裹了起来。

    媚娘一手拎起，跑在了系住立柱的飘带上，到了正中间的位置，撑直了拎人的手，笑道，“你要是此刻对于之前无理的言辞道歉，老娘还能放了你一马，要是还是不依不饶不肯道歉，老娘就把你从这里丢了下去！”

    仅仅只是一条绸缎丝带而已，上面站了两个人的重量却稳稳当当，这个媚娘手拎着一个大猛男的体重，也是丝毫不费力气。

    习武之人，所谓身轻如燕，踏叶轻功，都是内功的一种表现，运用体内的功力，将真气作用于外物，以起到灵活任意御物飞行的效果，表面上是站在丝带之上，实则是站在御物者的真气之上。

    “媚娘好俊的武功，不过这都是我自己技不如人罢了，你不必再说什么道歉的事，江湖人称我为铁面双板斧张亮，我也是铁铁的一条汉子！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你就丢了我下去罢！”猛汉子张亮稀里糊涂的就让人绑成了大粽子，这会儿要是再道歉求饶，以后就真的在江湖上没有脸面立足了。

    “好！有骨气！”媚娘一松手，猛汉子张亮就掉向了一楼而去。

    “啊！”张亮的双眼在被丢落的那一瞬间，自然而然的就紧闭了起来，忽的一声惨叫，是他自我意识的行为表现，这么的掉落下去，即使不被砸死，也是要重度残疾了。

    然而蹊跷的是他并没有感到疼痛，再度睁开眼时，原来绑他的飘带早已散开，一头系在了一根横梁上，一头缠住了他的腰，避免了他直接砸到地面上，只是和地面来了亲切的吻，面目朝下，鼻尖刚好碰到地面，呼吸的气都能吹动地面上的一些细小微尘。

    “念你还有些骨气，就不把你摔残疾了。”媚娘这才收回自己的两条飘带，回到了彦青云那边的桌椅上，饭菜都还是热的，慢条斯理的夹起了一块牛肉，放到了嘴里咀嚼，陶醉又担心的道，“真好吃！老相好的，老娘以后要是吃胖了，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彦青云倏地又是一脸尴尬。

    “娘亲，你就放心吧，父亲不要你，还有我呢！”彦子韬乐道。

    瞧了瞧这个孩童，媚娘愣了小一会儿，才开了口开心的道，“你就是我的小宝贝韬儿吧，长这么大了啊！为娘都有些生疏了，怪只怪你父亲太自私，从小就把你带走给别人家寄养了，我儿说的对！老相好的不要我，还有你这么个宝贝儿子要我就足够了啊，哈哈哈……”

    彦青云给两个孩子轮流夹菜，突然的又正色道，“我不和你逗趣了，刚才你和人打架正酣，我才没有打扰你，这下该说点正事了，看，这还有个小姑娘，她的父母都被元兵杀了，成了个孤儿，一个小姑娘家的，我带在身边实在不合适，以后就放你那红袖坊可好”

    “这小姑娘长的水灵，其实老娘我早就瞧见了，只是老娘不开口，就是在等你自己告诉我，你好歹是个江湖剑客，招惹的是是非非数都数不清，老娘我也管不了你，你愿意告诉老娘，老娘就听，不愿老娘也不打听，你是个敢闹腾的人，老娘迷上的就是你这纯爷们的气概，送我红袖坊抚养并没有问题，就怕红袖坊的江湖名声不好，这小姑娘不愿意。”

    “不会的，不会的。”小姑娘紫祺连连摇头，“我看的出来，你们都是大好人，我相信你们，我愿意去红袖坊。”

    “啧啧，还是小年纪的孩子纯真无邪！这年头，江湖上的什么仁义道德，武林正派的一大堆，都是些狗屁罢了，实际上那些衣冠楚楚的伪君子，在这些所谓的狗屁门派里比比皆是，你们两个将来一定要小心谨慎，那些大奸大恶之人，往往是最喜欢伪装自己的了，最擅长于把什么江湖大义挂在嘴边的了！”媚娘发自内腑的道。

    “知道了，我们一定会牢牢记住的！”彦子韬和紫祺齐声道。




第6章 星辰派弟子强行送人头
    “这铁面双板斧张亮，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的一号人物呢！只可惜，竟然败得这么彻底！”看见张亮被这般毫无反手之力的打败了，酒楼里的吃瓜群众还是惊讶不已的，便有人聊起了张亮的成名之路。

    原来多年以前，有一众土匪下山抢粮食钱财，恰好抢劫了张亮家，张亮那时正好外出讨生计，并不在家，于是便可怜了他的一家老小，被土匪杀了个精光，本来土匪只是劫财劫物而已，却不巧土匪有个小头目看上了张亮的媳妇，小媳妇不从他，死命的闹腾，土匪小头目急红了眼，一气之下就给杀了，杀了小媳妇，开了血腥的头，便直接干脆的把她的全家都给杀光了。

    后来张亮回家见到了这等惨状，又悲又恨，流干了眼泪，就分作几次的背着几条尸体，陆陆续续放到了那一众土匪窝的山寨门前，非要讨要个说法。

    土匪当家的看出来了张亮是个武林练家子，他们这些凡人莽夫恐不是对手，便只得好声好气的和张亮商量解决办法，并知趣的把那个想要侮辱他媳妇的小头目双手奉上，张亮一板斧就把那人劈成了两半，看的这些土匪心惊肉跳，要是普通凡人，顶多砍伤致死，而张亮直接把人劈两半了，不是江湖上的颇有些武功造诣的习武人士，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虽然杀了那土匪小头目，张亮却丝毫不肯罢休，硬是要求全部的土匪为他一家亡魂披麻戴孝七天，要是不从，他就要大开杀戒。

    见识了张亮的厉害，土匪们内心惶恐不已，沉默了许久，还是无奈答应了，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整个土匪山寨，七日里哭哭啼啼，上演了一出感天动地的一群大孝子悼念亡故亲人的悲伤哭戏，等到七天过后，张亮的亡亲下葬，张亮却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冷血无情的将一寨子几十号人全部杀光了。于是便因为如此，“铁面”两字就被江湖上的人给他称呼上了。

    “其实张亮得罪媚娘，完全是因为他心直口快，众所周知，红袖坊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大宋末年成立并兴起的红袖坊，一开始是被纳入江湖小门派之列的。

    后来红袖坊干的是越来越出格，她们坊里的美貌佳人们，不仅会武功，而且歌舞作乐的能力，那绝对是天下一流，也因此吸引了一大批一大批的达官贵人们，要么亲自登门拜访消费享乐，要么邀入府专门载歌载舞花天酒地，最提升名气的，那就是红袖坊成了大宋王室御用的宫廷歌舞团队，直接为那些皇亲国戚们表演节目，一时间名气冲天。

    只是这种媚俗的酒肉表演，实在和江湖门派的作风不符，所以在每五年一次的武林茶会上，八大门派一致同意将红袖坊除名，不再是江湖门派正统的一部分。

    从此以后，红袖坊再也没有资格参加武林茶会了，成了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为江湖所不耻，就算红袖坊一直对外声称只卖艺不卖身，而且也没有爆出红袖坊的任何桃色趣闻，可是八大门派依旧固执己见，一意孤行，强行将红袖坊划归了歪门邪派，成为了耻笑的对象，张亮所说的不过是江湖共识，并没有多大的过错，只是他太不巧，遇见的是红袖坊坊主！

    “而且我还听说，大宋灭亡的时候，红袖坊第一个叛归大元，不然一向残忍屠城的大元士兵，怎么就放过了红袖坊所在的杭州城，兵不血刃呢”

    “嘘！休要再说这些江湖流言了！媚娘就在那里，这些事就不要说了！你是不要命了吗”

    私底下的点点碎言碎语也很快戛然而止，不敢再多嘀咕半句，毕竟再说下去是有生命危险的。

    “韬儿，紫祺，你们相信他们说的话吗”媚娘好奇的问道，其实她还是听到了，只是她并不想太过追究，江湖人的嘴巴是不可能全部堵住的，只要别再在她面前说就行了。

    “娘亲都已经说过了，江湖上的人，都是狗屁，他们说的自然也都是些狗屁话，不足为信。”彦子韬回答道，紫祺也随着点点头，表示附和赞同。

    “好歹我也是剑圣彦青云，我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分量的，媚娘的为人，红袖坊的所作所为，我都一清二楚，只是江湖的人上以讹传讹，强行抹黑红袖坊，这些个所谓的正统门派的头衔，其实不要也罢！”彦青云淡然一笑道。

    “只要你们几个肯信任老娘和红袖坊，老娘就知足了！江湖上的什么流言蜚语，老娘并不在乎。”媚娘释然道。

    趁着酒楼里的人谈谈笑笑，跌倒在地面上的张亮已经溜走了，他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是媚娘的对手，继续留着这里，就是自找没趣，遭众人讥笑，不过今日这般的让他没了面子，以他的性格，并不可能打算就此罢休，而是等到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定要秋后算账，毕竟，今日是奇耻大辱！

    酒楼里的人陆陆续续也吃好了饭菜，装模作样的和媚娘道了谢，就大摇大摆的分文未付的离开了。

    掌柜的看的确实有些心急火燎，他说到底还是有点怕媚娘会赖账不付钱，但是又惧怕媚娘的武功不敢问，商人就是贪图钱财，这一酒楼的账单要是损失了收不回来，无异于割了他的心头肉。

    媚娘看见了掌柜的那般模样，也猜到了他的那点花花心思，都有些想笑，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媚娘便使了一招千里传音，明明白白的告知了住在城里别处距离不算太远的客栈的红袖坊弟子，速速带足了钱财赶赴这里。

    不久，一袭纱衣女子轻功赶来，扔给了掌柜的一个包裹，那包裹看着不大，却沉重的很，掌柜的没有足够的心里预期，双手一接，被重量压的都弯下了腰，打开一看，金灿灿的一根金条，顿时两眼发光，喜不自禁，笑嘻嘻的再次包裹好包袱，回去了自己的住处。

    这一酒楼人的饭钱，总共不过十几贯铜钱罢了，也就是十几两银子，而那一根金条，能值一百两银子左右！只要是个商人，谁不乐疯了！

    红袖坊在江湖是出了名的有钱，今日这般的一见，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无奈眼红也没有办法。

    “小青，你过来坐这，喝点水吃点东西。”媚娘随之又叫唤来了店小二，道，“小二，再给我们添几个菜。”

    “好的，坊主，柳青这就来了。”那纱衣女子坐了过来。

    加了几道菜，彦青云也吃的差不多了，便有些急的道，“媚娘，我还有事要办，要不我先走可行”

    媚娘知道彦青云是急着要去找张世杰将军，她对彦青云的为人再清楚不过了！便也不再阻拦，“要去就去吧，但是一路上要小心，元兵也在追捕他！”

    “知道了！”彦青云告了别，一溜烟似的跳窗走了。

    媚娘几人再吃了一会儿，也吃足喝饱了，便起身要走。

    “听说剑圣彦青云在这里和他那胭脂水粉之地的红袖坊坊主媚娘在此私会，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一看究竟呢，久闻媚娘其名，这般有女人味的大美女，还当真是值得期待一见呢！”说话的是个年轻的青衣男子，身后还跟随着两个。

    “你是何人这般不礼貌的和坊主说话，不要命了”柳青呵斥道。

    “不知星辰派的人来这里有何贵干老娘可没工夫和你唠叨，闪开路，我们要下楼。”媚娘自然见过这身打扮，八大门派之一的星辰派的行头，不难辨认。

    “路过贵地，听说媚娘在此请全酒楼的人免费吃喝，便来吃个白食，怎么媚娘不给面子”那青衣男子看着媚娘，都有些入迷了，虽然媚娘比他大，但是这般的标致，确实不令他失望。

    “可惜了，老娘一行人吃足了，要走，这至于后面来的人嘛，不好意思，老娘一个不免费请客！”媚娘直接的拒绝了。

    “是吗看样子就是故意的针对我们了不过没关系，这点吃喝的钱不请也罢，可是，怎么就不见你那情人彦青云呢我乃星辰派二长老的弟子徐致志，要找他要点东西！”青衣男子徐致志道。

    “原来是星辰派二长老的弟子啊，可是剑圣也是你这等小角色，可以说见就见的吗简直就是个笑话。”媚娘毫不给情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