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禾灯
他原本的意思是出言讥讽,然而季辰昊慢慢说道:“是的。”
第7章追求三件套
他原以为穆渔会再次嘲讽他,或者说这样吊儿郎当看起来好脾气的人也终于要生气了,然而过了许久,穆渔才悠悠叹了口气,说:“季少,你二十八岁了。”
季辰昊愣了一下。这些年来,只要是跟他提到他岁数的人,用的口吻都是“季少才二十八岁啊”,因为在他这个年纪,有这个能力,有这样的身家,是无数人望尘莫及的事情,从来没有人仿佛快没有时间了,已经来不及一般,跟他说他已经二十八岁了。
穆渔笑道:“你这样过了二十八年了,一辈子才几年啊。”
季辰昊背部微微绷紧。他的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有瞳孔微微缩,能看到他被刺痛的模样。
两个人对峙一般地互视了很久,季辰昊才开口,声音平静而低沉:“家母去世得很早,在她去世前……”他顿了一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穆渔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
季辰昊说:“她不太管我,甚至于溺爱。家祖和家父对我这个长子要求很严格,我母亲觉得不必那么严格,在家父逼我读书学习的时候还会将我抱出书房让我出去玩。后来她去世了,我弟弟……被接进季家,那时候我母亲刚下葬不久。我弟弟认祖归宗的宴请上,各路亲戚朋友可能以为我还小,说话不防着我,所以我听到了零碎的一些话语,他们说,看,就是长子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的,难当大任,老季才会出去找嘛。”
他语气平静,嘴角却紧绷,说到最后一句,右手小指难以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在对我弟弟一事上,我不算个好哥哥。我到处找人骚扰他,赶他出学校,后来又特地安排他出国读书,表面上还跟家父说是为了督他成才。那时我已大学将毕业,是即将接过季家话语权的时候。”
他再次停顿了下来,摇了摇头,好像觉得这些也没什么好说的,干脆跳过了,直入正题,向着穆渔说道:“我不能让那些亲戚朋友再有机会在背后说我什么。我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说季家长子接管后季家一直走下坡路,我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说季家长子大婚怎么会如此门不当户不对,我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说,”他努力吞咽了一下,艰涩道,“妈死得早儿子果然没人教,就变态地喜欢男人了。”
他微微低下头,最近有些长长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了眼睛。季辰昊沉默了自己都觉得冗长的一段时间,最后终于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工作上的事,穆总可以来公司找我。我先走了,多谢款待。”
日式的包厢使得他和穆渔都盘腿坐在地上,他以手撑住地板想要站起来,被穆渔一把抓住。穆渔伸手轻轻拨开他的刘海,微提高了声音道:“鹿子,关上门,走吧。”
鹿子答了“嗨”,咔哒一声后极轻的脚步远去,再无声息。季辰昊到了一种危险的暗示,却没有作出反应。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打穆渔一顿然后离开,可是他却没有动。
穆渔越开越近,身上是熟悉的檀木香气,季辰昊闭起眼睛,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揽过自己的脖颈,嘴唇深深地吻了过来。
穆渔笑说:“季少想得还真远,可惜你想得这么远,竟然二十八岁了还是个处。”
季辰昊嘴唇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穆渔两只手撑在他脖子两边,形成一个牢笼一般地禁锢,桃花眼笑得轻佻而深沉,低低道:“以后的事可以以后再说,你都二十八岁了,从没快活过,不可惜吗?”
他语声浪荡,却又莫名有一丝悲哀,只是这一丝悲哀实在太淡了,季辰昊很快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不玩,也不认真,我就认真地和你玩,怎么样?这里是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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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我保证今天发生的一切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季辰昊有些迷茫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你应该有过机会,当时为什么不呢?”
穆渔明白他说的是两人的初见暂且称为初见,当时季辰昊本就喝醉了酒,被人下了药,他既然早就有心,那时为什么不呢?
“你那时都不知道我是谁,以季少的性格,如果糊里糊涂跟人发生了关系,反正也不认识我,反正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会当没发生过吧。”
季辰昊安静了一会儿,说:“你说对了,到二十八岁还是个处,我不是没有想过找人试试,满足生理需求。”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找的是我弟弟的金主。”穆渔的神情明显僵了一下,季辰昊不为所动地继续说:“因为家父曾经犯过的错,家祖对于我们兄弟二人的交友关系拿捏得很紧,但是,如果我找的是个男人不会有子嗣和法律关系问题,家祖其实不会太过介意。”
“但是,我被拒绝了。”季辰昊依然十分平静,仿佛这样普通人多少会觉得难以启齿,他却完全不当回事一般,既没有觉得难堪,也没有觉得沾沾自喜,“我觉得本来也没什么必要,何况如果在外面另找的话,安全性也有问题,所以,算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穆渔却已经懂了他的暗示。对季大少来说,性是无所谓的东西,他对于尝试“性”这件事,就如同吃他的日料一样,天时地利正好有,试一试也无妨,没有的话,继续吃白煮蛋也挺好,无论是穆渔,还是其他人,都一样。至于感情,季大少玩不起来,也不想认真玩。
季辰昊说:“所以,即便是现在认识了你,我也会当做没发生过。”
穆渔抬起了两只手,换了正常的坐姿。季辰昊其实有过一个念头问他到底看上了自己哪里,他明明脾气差、没情趣,性格也没有可爱之处,但是随即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他有太多值得被人讨好被人吹捧的地方,因为任何原因接近他都是有可能而且可以理解的。穆渔如果说单纯是喜欢他那他也不会相信。所以,还是不要问了。
季辰昊看穆渔已经没什么要继续留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平静地说:“没别的事的话,告辞了。”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令人沉迷的都不是好东西,就好像好吃的食物往往都重油重辣对人身体没什么好处一样。穆渔那个乡野的神秘小基地他只去过一晚就已经想要退休,如果多去几次,肯定会消磨意志。就像穆渔这个人一样,他绝不能被穆渔带着跑,跑到离开自己原有的生活轨迹。
病向浅中医,他得在自己受影响尚轻的时候,与这些划开界限,不再往来。他闭起眼睛随便乱点一百支股票,都有可能有几支在某几个时间段往上涨,但是在以季家为中心的庞大交际圈子里,随便找出一百对夫妻,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与家族的维系结婚。
爱情比撞大运挣钱还难,他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运气。
季辰昊站在门口等司机来接他,脑子里一时空茫,好像想起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穆渔在他身后说:“这段时间附近都是车,要过来不方便,我也要回公寓,跟我走吧。”
季辰昊回过头,有点奇怪地看着他。穆渔洒脱一笑,似乎对刚才的事情毫无芥蒂,露出两颗雪白的虎牙:“追求人家当然要约会吃饭送人回家一条龙服务啦。”
季辰昊面无表情道:“我觉得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
“哎呀。”穆渔自然地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地下车库走,“季少连八点档电视剧都不看的吗?……真不看啊。如果男主角被拒绝了第一次就放弃追求,怎么拍三十集啊。”
“……”
于是季辰昊稀里糊涂地上了穆渔的车,过了五分钟稀里糊涂地听穆渔指挥给司机发了条微信告诉他不用来了,往前一看瞬间清醒:“……这是要去哪里?”
穆渔一本正经说:“季少听过追求三件套吗?”
“什么?”
“吃饭、逛街、开房搞。”
“……”季辰昊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穆渔点头:“看来季少《三国演义》还是看过的。”
晚上的商业街车水马龙,停车场已经停不下了,不少车都选择就地停在路边。穆渔东张西望,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把车停下,连拉带拽地把季辰昊推进路边小店,按着他坐下,又十分恭敬地帮他脱了西装外套,朝厨房间大喊了一声:“三斤小龙虾!”
厨房里大师傅发出一声响亮的“好咧!”
“……”季辰昊说,“我不吃小龙虾。”他从小被教育不能吃路边摊和廉价小饭馆,因为都不卫生。他母亲其实挺爱吃这种东西,但嫁入季家后,这种机会十分稀少。他从小上学放学都有专职司机接送,同龄人放学路上往往经不起诱惑,掏出几个钢儿去买路边摊的零食,他往往只能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看他们吃得欢声笑语。
穆渔笑道:“这里弄得很干净,偶尔试试没有关系。”
季辰昊面无表情说:“我觉得我会中毒。”
穆渔噗嗤一笑,说:“就吃一口。”
季辰昊便叹了口气。他母亲身为一个大家闺秀,端庄娴静,却诡异地热爱垃圾食品。他小时候与父母一同参加各式酒会冷餐,大部分酒会总有烤炸食物,季振明总会说“不许吃”,母亲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笑道:“就吃一口。”季振明便无奈地捏捏她的手指,趁旁人看不到的时候轻轻刮母亲的鼻梁。
可能那个时候,季振明对于母亲多少还是有一些情意的吧。只是这种情意始于世交联姻,终于……终于什么呢?可能是岁月的无情。
季辰昊一个愣神,装在简陋不锈钢盆子里的小龙虾已经上桌了。一个个壳子红得发亮,拥挤在盆里,熙熙攘攘,心事重重。每一只龙虾的脑袋都已被剪开,露出里面的黄。穆渔一边给他戴手套一边道:“这边老板娘很细心,龙虾都进清水养殖,每只剪去头颊和虾线,保证吃不死你。”
“这店开了好几十年了,”他已经用手抓了一只吮汁水,然后剥开尾部的壳,露出洁白红润的虾肉,“少东是我发小,长得一表人才,人称龙虾小王子。”
“……”季辰昊看着奇形怪状的小龙虾下不去手,穆渔笑了笑,将手里剥好的放到他嘴边,道:“吃一口,真的,不错的。”
季辰昊犹豫了一下,浓烈的香味冲击得他有些动摇,终于开始张开口,将那口虾肉咬了下来。
他咀嚼了一会儿:“不怎么样。”
穆渔说:“因为不是自己剥的。”将一只小龙虾囫囵丢进他碗里,说:“这玩意的乐趣就在这里,得自己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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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剥再自己吃,方得乐趣和味道。”
季辰昊学他的样子先在小龙虾头上吸了一口,被辣味呛了一下,然后看着穆渔“咔擦”拧下一个头,开始剥壳。季辰昊难以言明地觉出一点滑稽,看着他持续投入地和小龙虾搏斗。穆渔扭头看了他一眼,立刻被噎住了。
“……季少请问我现在有什么好笑?”
“我没有笑。”
穆渔手忙脚乱地脱去一次性手套去找手机,等他将手机镜头摆在季大少面前时,季辰昊已经低头继续去研究小龙虾了。
“这不公平。”穆渔喃喃道,“你刚刚明明笑我了。”
季辰昊艰难地剥着龙虾壳,于百忙之中回答道:“我没有。”
第8章龙虾小王子
吃小龙虾用的手套容易漏油,虽然穆总与季少吃相都已经算相当文雅,但等那三斤小龙虾被消灭时,两人依旧一手的十三香味。
穆渔蹲在龙虾店门口用来冲洗碗筷的水管前洗手,大概是嫌手上油腻,还顺了老板娘搁在旁边的一块肥皂,若不是穿得一身整齐,看起来跟民工没什么两样。季辰昊对底层劳苦人民倒是没什么歧视,只是要他用穆渔一样的姿势洗手实在太为难了,可是满手的味道也令人苦恼,正在犹豫间,穆渔从随身的桶包里抽出一个罐子,笑道:“摊开手。”
这种东西季辰昊不是没用过,一看样子就知道是洗的消毒洗手液,依言摊开手,让穆渔往他手心里挤了几泵,搓了搓手心,穆渔又翻箱倒柜挖出一片湿巾来,撑在手里,仔仔细细给他抹净了手掌。
季辰昊说:“你自己怎么不用。”
穆渔说:“麻烦。”
“……”季辰昊说,“神经病。”嫌麻烦还随身带,也不怕重。
穆渔随意笑了笑,将洗手液塞回包里,漫不经心说:“以前回穆家得全身消毒……因为有人疫力差,老头子不许外人不经消毒就进门。”
季辰昊默默无言,知道他说的是他那个同父异母,因先天性血液病去世的哥哥。穆渔继续道:“其实好久没用过了,因为不需要了。”
季辰昊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清楚穆渔与他那位哥哥感情如何,安慰也无从安慰起。穆渔又继续说:“咦,好久没用了……”又重新抬起那罐洗手液,“好像过期了。”
“……”
季辰昊用毕生的涵养克制住了自己,穆渔安慰他:“没关系,我们一会儿去美术馆看画展,那里是五星级盥洗室,你可以再洗洗。”
季大少并不开心,随后捕捉到了关键词:“画展?”
“哎。”穆渔说,“就是龙虾小王子的个人画展,他留给我两张票,说起来阿姨,立泽的票呢……对就这个,谢谢,”扬了扬手里的票,“咱们坐地铁吧。”
这个时间段的市中心和美术馆都挤成了沙丁鱼罐头,穆渔又没有带司机,就算自己开车过去也多半找不到停车位,坐地铁是最佳选择。穆渔原本以为养尊处优的季大少会连地铁票怎么买都不知道,却不料季大少拿过他给的地铁卡就过了闸机。
“你怎么会这么熟练?”
季辰昊和穆渔两个人站在地铁车厢里都显得十分鹤立鸡群,季辰昊却从小就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已经被地铁里的各色人等打量了几百次都不为所动,慢慢道:“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坐过,地铁和公交都有。”
“我以为以季家的财力……”
季辰昊点了点头,道:“我母亲和你是半个同行,她少年时学油画,喜欢混迹于人群,观察各色人等的动作表情,步伐往来。有一次还偷偷在后排车壁上画了一幅速写……用的油画颜料,洗都洗不掉,被罚款五十块。”
穆渔笑道:“公交公司肯定以为是你画的。”
季辰昊叹气说:“我画得哪有那么好。”
“还记得画的是什么吗?”
季辰昊沉默了一阵,道:“那天我枕着她的膝盖睡着了。”
那毕竟是季辰昊的伤心事,穆渔便不再多问。没多过久,地铁到站,在美术馆站下的人特别多,人流似爆发一般从地铁门口喷涌而出,一个腿脚不灵便的老阿姨被推搡得趔趄一下,穆渔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老阿姨十分感激地开口,却是说的季辰昊全然听不懂的吴语方言。穆渔认真听着,答道:“是个,是个,就是这个站头。”老阿姨眼神十分灵动,年轻时多半也是个美人,戴着玉镯子的手腕抬起来掩口笑道:“小后生也去,带旁友一起去哇?”
穆渔脸不红心不跳道:“是我屋里人喏。”
老阿姨挥挥手走了,季辰昊说:“你在跟她说什么?”穆渔一本正经道:“我跟她讲,看画展怎么可以一个人的啦,像我就带了我对象一起去的。”
季辰昊沉默,他对穆渔这种时不时的满嘴跑火车几乎已经疫,并不很想花力气反驳斥责他,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微妙的尴尬,穆渔仿佛很诚恳很期待地看着他,等他一个反应,或者一个回答。
两人的外形和气度本就有些惹眼,与地铁站内的环境格格不入,又站在原地许久不动,不吸引了一些来往乘客的注意。季辰昊偶尔也出现在公众场合,敏锐地感觉到了几道关注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阵燥热,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手臂上,道:“走吧。”
美术馆所在的区域正是最繁华的地段之一,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过了车水马龙的街道,等到步入美术馆展厅,终于可以透口气国画画展多少还是有点曲高和寡的。
“龙虾小王子”的外号在季辰昊心中根深蒂固,导致他这种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在见到一张张实体的画之前,总觉得龙虾小王子的个人画展会是一幅幅龙虾。因此,当季大少看到画面上的云雨水流山石时,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惊讶的。他上网搜过穆渔的部分画作,穆渔深得贺彤老先生的真传,与老师一样擅长画梅,这位龙虾王子的画却以天空山河为主,他不懂得鉴赏,但多少能感受到画里洋洋洒洒的气象。
很难想象那个狭窄逼仄的小龙虾饭馆,能培养出这样一个人。穆渔施施然带着他转了一圈,将画作欣赏完,正贼头贼脑地找人,便听一个温和的声音道:“阿穆。”
穆渔回头,笑道:“你在外边转悠。”
迎面走来的青年有一副睡不醒的脸庞,原本应该是很明澈的眼睛半睁不睁的,眼下还有极重的黑眼圈。他打了个呵欠,道:“白天没什么人,睡一下午了,晚上出来瞧瞧。”
穆渔自然地勾住了季辰昊的胳膊,说道:“给你介绍龙虾小王子,雷立泽,立泽,这是……嗯,我朋友。”
雷立泽迷迷蒙蒙的眼睛在季辰昊脸上扫了一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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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没什么兴趣,只继续看着穆渔道:“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有没有又被喊回去做鉴定做配型……”
穆渔打断了他,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笑道:“你不打听的么,他去世很久了。”
雷立泽睡意浓重的脸立刻清醒了不少,眼睛都发亮了,喃喃道:“真的?那你岂不是可以留下不用再走了?”
穆渔微笑道:“不论如何,总是一个无辜的母亲失去了儿子,并不是太值得庆贺的事情吧。”
雷立泽满不在乎道:“那又不关我的事。阿穆。”他想起了什么,伸手拉过穆渔,“有一幅画,我这次特地带来了。”
季辰昊有幸被捎带着一起到了挂着“来客止步”牌子的休息室内,桌上有一幅十分单调的画。说单调,倒也不是说画得不好。它画得是一幅雪景,但古往今来的画家们画雪景,总要点缀些云,山,石,树等凸显雪的厚度,这幅画却什么都没有,漫无边际的雪地与天空之间,只有一个孤单单的人。
穆渔难以察觉地看了季辰昊一眼,转向雷立泽,笑道:“这老古董你从哪里挖来的?”
雷立泽懒洋洋道:“不用挖啊……师父将它和自己的红梅图放在一起,我整理遗作时就看到了,顺便去裱了一下,配了个画框。难得师父把你拜师时的作品都保存得这么好,我特地带来给你的。”
穆渔的眼睛定格在天地之间仅有的那个孤独的人身上,不知想了些什么,转而又笑得露出两颗虎牙,道:“那谢谢啦。不过这幅画不必给我了,我也用不上了……我这些年居无定所,也没办法好好保存,就劳烦你继续存着吧。”
雷立泽嘴角的笑容有些凝固,想了想,问道:“这个人你已经找到了吗?”
第9章当年那个人
穆渔微微侧过头,想了片刻,笑道:“算是吧。”
雷立泽沉默了,许久后才点点头,也不知是什么情绪,说:“我知道了。”三人正相对无言间,有人推开门道:“雷老师,有人看中了那幅《听流云深处》。”雷立泽应了一声,回头道:“阿穆,我先去了,你自便。”
穆渔点点头,随后几乎是有些刻意地说:“立泽,谢谢。”
雷立泽正在关门的手顿了一顿,低声说:“没什么,你又不欠我。”
季辰昊和穆渔信步出了美术馆,穆渔侧头看他,笑道:“季少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季辰昊认真地想了想。他本身性格不八卦,而且确实缺少对他人他事的兴趣与关心,搜肠刮肚了半天,才问:“你后来还被穆老叫回来鉴定配型吗?”
穆渔没有料到他憋了半天来了这么一句,很是委屈:“你不问问我立泽和我什么关系吗?我们刚才对话都这么暧昧了的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出轨?”
“……”季辰昊说,“麻烦你迅速去出轨。”他说完才觉得不对,他和穆渔从未确立过什么关系,有何出轨之说?然而说出去的话不可能回,穆渔乐呵呵地下,仔细品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言归正传:“当然要鉴定啊,脐血配型一般在怀孕中期就可以做了,没有配上,我妈连dna都没做就被扫地出门。几年后穆和声怕我妈带着已经出生的我回穆家闹事,找到我妈叫我回去做亲子鉴定,想只要证明我不是他儿子就不怕我将来分家产,以有朝一日他死了还要开棺验dna……”
他用左右手两根手指比了比,然后交叉握住,笑道:“可惜啊,验出来我竟然真是他孩子。”
季辰昊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穆渔语气轻松地说:“老头子怕我妈以后翻旧账,因此挺识相地给了生活并供我读书,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拜了贺老为师,你也是知道的了。再后来,我那位大哥病情不断恶化,实在拖不下去了,老头死马当活马医,非要抓我回来再做一次骨髓配型。”
季辰昊点了点头:“然后呢,配上了吗?”
穆渔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避过一辆横冲直撞的车,才道:“配型之前做了个体检,医生说穆家有家族遗传病史,我毕竟是老头的亲儿子,如果配型成功,移植时因为某些药物的关系,引发副作用、催生血液病的可能性,虽然概率很低,但还是存在的,因此不是很建议配型和移植。”
他说得很轻描淡写,季辰昊却不由得心脏一阵紧缩,虽然穆渔如今活蹦乱跳还没脸没皮,过得相当滋润,他还是忍不住问:“穆老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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