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腰很细的文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树之以桑
“陛下莫急,相信侍卫很快就会到了。”
皇帝压抑着怒气:“李寻,你给我坐着别动!”
李寻摇摇头:“陛下,他们见不着人一定会四处搜查,躲起来是没有用的。”
皇帝怒道:“那你跟朕一起跑!”
李寻仍旧摇头,甚至捂住了他的嘴,不再接话,只深深地看着他。
“陛下……”话说了一半,却没有后文。李寻在心里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多话。此时告诉皇帝自己的心意毫无意义,不如始终当个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史官。李寻内心酸楚,只能庆幸自己有先做草稿的习惯,才不至于让这起居录断了一节。
“陛下可还记得夜游御花园那夜?臣说自己不会武功不能保护陛下,现在臣想告诉陛下,这句话是假的。”
李寻站起身,皇帝勉力伸手去扯他的衣边,口中只道:“你不要走,我不许你走……”那声音听在李寻耳中只觉凄楚难当。但他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一瘸一拐地走向那匹马。他只能安慰自己,心想皇帝的伤势如果及时救治应当无碍。
这短短一段路程却显得太长了,好像走了多少年,又好像走完的是他这短暂的,毫无功业的一生。
他搓了搓手上半干不湿的血迹,自嘲一笑,心想:“我还没有写我的传记呢,以后恐怕也没有人会替我写了。”
他终于走到马边,一边安抚似的抚摸它的鬃毛,低声道:“我要救你的主人,你可不能再闹别扭了。”说完,他笨拙却快速地爬上马。
骑在马上,他回头看了皇帝一眼,一根手指横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居然还能露出点笑容,道:“陛下可不要发出声音,得让臣这般努力功亏一篑。”
皇帝只能瞪着他,额头青筋毕露。
李寻的最后一句话就像他惯常说话时的语气那样轻松,他说:“杨潜,保重。”
他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皇帝看着李寻的背影在马上摇摇晃晃地维持着平稳,却不给人担心的时间便极快地消失在他视力所及之处。
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绿意,包括李寻留下的一身青衣。
他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难道是想要离开我吗?他怎么能这么泰然自若呢?皇帝胡乱地想着,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像只有给自己一点可以做的事情,才能压抑那不断涌上的无边绝望。
杂乱的脚步声不久响起,好像是发现了骑着马的人,乱了一阵便朝马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皇帝紧绷的身体忽然像是被抽掉全部力气。他茫然地想着,我还没有教会他骑马呢,早知道就不逗他了。想到这里,好像才反应过来李寻做了什么,心慌地想站起来,却只能倒下去。
他眼中终于流出泪来。
第15章
他不知道在原地躺了多久,手脚几乎都麻木了,但渐渐有了力气,可以扶着石头站起来。
周围太寂静了,只有鹧鸪发出凄厉的鸣叫,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沉沓的脚步声。
皇帝离开了那片树丛,没有遇到刺客,也没有看到李寻。
在即将倒下的时候,御林军匆匆赶来,诚惶诚恐地迎住他们的帝王,然后看见了皇帝身上浸透青衣的血迹。
带头的虞统领立刻回转身把马背上的太医揪了下来,太医哎呦一声,背着医箱急吼吼地冲过去,就地为皇帝处理伤势。
一揭衣服才发现,皇帝几乎遍体鳞伤,最重的伤无疑是肩上那道口子,刀口削了一片皮肉,又失血过多,能撑到此时还能动弹实在不容易。
太医战战兢兢地为皇帝包扎好了伤口,触及沾满落叶和血迹的青衣,正打算把它丢弃,却发现皇帝半昏迷着也将它拽得很紧。
虞统领见状皱了皱眉,对身边副手道:“去四处找找附近还有没有别人,李大人应当是跟在陛下身边的。”
才交待完,副手大大咧咧号令属下的声音就惊醒了皇帝。
虞统领暗骂一声,神色恭敬地上前告罪,皇帝由人搀扶半坐着,神色间显得还有些混沌,但这混沌只持续了片刻,随后皇帝就给他下达了命令。
“李大人为引开刺客失踪,你带人给朕去找!往北,仔仔细细地找!朕生要见人”皇帝语速飞快,说得太急又导致他急促地喘息起来。不知是伤痛或是悲痛,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尤为艰难,“死要见尸……”
虞统领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似乎看到这年轻的帝王眼中带泪。
虞统领道:“请陛下放心,臣已着人去寻李大人,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皇帝冷静下来,仿佛刚刚那一刻的情绪只是错觉。但虞统领知道,只要手下的人一天没有传来消息,皇帝就一刻不能息怒,连带着参与了围场护卫的所有御林军的性命都将悬于危崖。
然而尽管副统领带着手下的人一刻不停地搜索,也始终没有好消息回禀。
皇帝回到行帐之后大发雷霆,所有有刺杀嫌疑的人还来不及辩解就被御林军扣押,喊冤求情的人跪成一片。皇帝站在上位,神色一派冰冷。
“朕给各位几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要用什么理由来说服朕。”
皇帝扫过场下黑压压的阵仗,其中不乏位高权重堪称国之栋梁的人,他的眼神如扫过死物,笑意发冷:“毕竟朕向来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被御林军扣押的人终于感到性命攸关的危机,口不择言地开始互相指认。但人在慌乱时说出的话不过五成可信,皇帝没耐心在这听着,拂袖即走。
虞统领很殷勤地把人都拖了回去,反正刑房自有无数手段问出真相。
稍晚一些,太医去换药时,便见皇帝身上伤口裂了大半,缠满周身的绷带纷纷渗出血来。
太医大惊,伏地呼道:“请陛下保重身体!这伤不能再裂开了呀!”
“滚!”
皇帝冷冷看他一眼,轻吐一口气,方压抑住内心不断翻涌的暴戾。他不无愤怒地想着:“保重,保重,朕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他不行,因为他是皇帝,他不能任意妄为,因为他是皇帝。可他宁可他不是皇帝,这样他何必顾忌许多,李寻也不必为了护驾而牺牲自己。
皇帝因着一句保重忽然想到李寻临走前的那一眼,似乎是已知自己的结局而表现出的最后的留恋。
他恨李寻擅自行事,却不敢去想李寻现在会是什么境况。如果自己当时把他抓回来了就好了,或者死在一起。
已经过了一天了。
皇帝枯坐一夜,身上的伤痛什么感觉都没了。他站起来,自觉稳健地往行帐外走去。
他等不了了。
太医守在帐外,见皇帝步伐凝滞地往外走,心下一惊便冲上前来拼命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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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低头看他一眼,好像辨认了一下他是什么人,随即神情一变,随手抽了一把剑比在太医颈边。可怜太医吓得手脚发抖,扑通一下直接跪了下去,但仍要尽忠职守地拖着皇帝,苦口婆心地劝。
皇帝充耳不闻,行走的脚步忽然停了。
太医以为自己的劝告起了作用,抬头一看却发现皇帝直直地瞪着不远处走来的虞统领,或者说是虞统领怀里的人。
第16章
经过一天一夜的不间断搜寻,派出去的御林军终于在一处河边有了获。
虞统领一得到消息立刻赶去,他知道此时皇帝的状况肯定不是很好,如果不事先确认找到的人是死是活,他也不敢直接上报。
但如果人死了呢。虞统领在赶过去的路上想到这件事,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即便人死了他也是要上报的,只是那时皇帝会不会疯魔那就不一定了。
还好,当他赶到河边时,李寻已被军士从水里捞了出来,而且还有一口气在,但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一根羽箭当胸穿过,兼之在水里泡了不下五个时辰,伤口都已经泡得没有血色,可见如果再迟一些李寻就算没有淹死,伤口处的失血状况也足以将人耗死。
虞统领没敢花时间检查李寻身上的其他伤口,先随意包扎了一下较大的创伤就着急忙慌地把人载了回去,只怕路上出点状况把人直接耗断了气。
皇帝刚出帐子,看到的就是刚从河边赶回来要找太医的虞统领。
太医见皇帝不动了,很有眼色地冲到虞统领身边查看李寻的情况,一看也紧皱眉头。
皇帝死死咬牙,声音像是憋出来的:“人,怎么样?”
太医忙答道:“李大人伤势危急,只能……只能……”
“说!”
太医却迟疑起来,道:“只能吊着这一口气,再看情况。”
皇帝闭了闭眼,身形一晃。太医忙要扑过来扶,却见皇帝晃了晃便又站住了,只是脸色白了许多。
“朕要你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人救回来!人若是死了……”皇帝忽然茫然起来,他想道,如果人死了能怎么办呢,难道叫太医院陪葬吗,可这与太医院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虽是皇帝,却也没有问责的理由。于是话说到一半,便咽了回去。
太医自知责任重大,忙向皇帝要了口谕,带着李寻便回了行帐中。
皇帝徒然觉得空落落的,似乎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才好。
虞统领一看就知道皇帝八成一夜没睡,又是伤又是疲惫,能撑到现在也是很神奇了,但皇帝好像还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虞统领为万一便跟着皇帝杵在帐外。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虞统领看出了点猫腻,心想兴许李寻的事能刺激一下皇帝,便说起了找到李寻时的情况。
李寻当时骑了皇帝的马走,而那匹马也算是万中无一的一匹好马,虽然脾气刁钻,但还是有些灵性。
御林军的人本来是没有那么快搜索到河边的,但排查到一半时那匹马忽然钻了出来,在几个军士面前嘶鸣了几声,军士被交代过,李寻是骑着御马走的,如果发现御马李寻应该就在附近。也幸亏军士及时跟了上去,才在河边的一块巨石后找到了顺水漂流而下却被巨石挡住的李寻。
凭借当时情况,虞统领大概也能推测出李寻碰到了什么。
那些刺客没有马显然很难追上骑马的李寻,想必他们最后换了武器打算直接射杀,李寻可能当时正要过河,因此中箭后直接落水,刺客那边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准头不够,又以为李寻已死或者发现李寻不是皇帝,于是没有补刀。而那一箭穿的不是要害,李寻才没被这一箭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虞统领能想到的,皇帝自然也能根据他说的情况推测个八九不离十,越是想越是心惊,如果那箭再准一点,或者那些人上前补了一刀,如今他看到的也只能是一具尸首了。
皇帝的神情越发凝重沉郁,紧皱着眉,把情况在脑中再现了一遍,随着思绪清晰起来,一个疑问突然跃出。
“你们是如何找到朕的藏身之处的?”
在有皇帝交代往北找的基础上,御林军找李寻都花了一天一夜,那他们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要知道那匹马受惊后慌不择路跑了不知道多远,一路飞奔也不会留下很明显的血迹,这些御林军在不知道他们的方向的情况下如何在几个时辰内就找到那边去的?
虞统领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叠东西。
“臣在事发处发现了这个,估计应当是李大人落下的,就让属下分散去寻,果然一路上陆续发现散落的此物,臣等就是顺着这东西找来的。”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手伸出去的时候还在颤抖。虞统领不必交代就把那一叠东西都交到了皇帝手上。
那是几叠纸,很明显曾是书册后又被人拆分成几张一叠,纸上还写着字,字迹隽秀,正是李寻的手笔。
皇帝似乎可以想象到李寻曾是怎样认真地书写这些东西,但是现在这本完好的书册已经散了,写它的人也奄奄一息了。
可惜虞统领的判断显然不是十分确切,太医仔细检查了李寻的伤势后得出一个不太乐观的结论。
皇帝此时已经坐到太医的帐子里,就等着太医给出治疗方案。
太医检查完毕,叹了口气道:“李大人的肋骨遭受外力冲击断了几根,因此伤了内腑,身上又有一处箭伤,所幸没有伤到要害。”
皇帝见李寻气色灰败,鼻息更是几乎不闻,心中惶恐难安,果断问太医道:“那何时能醒?”
太医摇头:“难说。”
皇帝面色一沉,太医很有眼色地赶紧解释:“李大人在外头呆了一天一夜,伤口有些恶化,夜里可能会高烧,因此即便用人参吊着,这一夜高烧退不下也十分危险。”
皇帝一愣,下意识去看那些伤口,但伤口早就包扎好了,他也看不出什么,只能信任太医。
“那朕就留在这。”
太医一惊,呼道:“万万不可啊陛下,您的伤需要好好休养!”
皇帝皱眉,刚想斥责一句,却感觉一阵晕眩。
他后知后觉地看向肩上缠满的绷带,血已经渗透出来。那一片血色就像是对亡魂的警醒,如同告诉不知自己已死的亡魂真相,这片血迹也告诉以为自己已经痊愈的皇帝,他依旧受着伤。
皇帝茫然地感觉到身体上的疲惫,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判断出这种感觉是什么意思。他的头脑开始昏聩,虞统领的话和太医的劝告也听不进去,他死死地盯着躺在床上的李寻,忽然眼前一黑。
太医帐子里又是一阵混乱,还是虞统领让太医赶紧给皇帝换药。
太医心惊胆战地重又熬了药给皇帝送去,之后才安心开始准备处理李寻的伤口。
其他伤口倒是好包扎,但李寻肩膀上的那支箭入得太深,太医拔箭时战战兢兢,箭头带出的血肉染红了一片又一片按压伤口的绷带。
一盆一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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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水换了出去,不知过了多久,太医才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嘱咐人去抓药熬药。
李寻被带回来时就有一些发热,一番折腾后被太医的药一激更是高烧不退。太医忙配了不同的药灌下去也不见效,眼看着病人气息越来越弱,太医只好赶紧去禀告虞统领。
前脚刚禀告完,皇帝后脚就冲了进来。
李寻躺在床上无声无息,高热使他脸上有了些血色,如回光返照的不祥预兆。
皇帝顾不得避嫌,一掀衣摆在榻边跪坐下来,伸手握住了李寻的手。他的手颤抖着,手心一片冷腻,竟分不清究竟是李寻的手更凉还是他的手更冷。
太医带着人进进出出地抓药熬药,修改了几次配方,最后只好加大药量,寄希望于猛药能有猛力。
就在这一片匆忙与嘈杂中,负责守卫的虞统领无意中看到皇帝低头凑近了李寻的脸颊,也许做了什么,但他只听到皇帝压抑的有些哽咽的声音:“我不能没有你……”
虞统领挑了挑眉,心想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皇室秘辛。
也许是李寻命不该绝,或者是太医的猛药真有了效果。到了黎明时,李寻的高热渐渐退了下去,此后就一直平静地躺着,再没有什么危急情况。
皇帝守了大半夜后终于被劝回去休息,可惜还没休息多久又开始了对人犯的审讯,虞统领全程跟随,心中也是十分佩服皇帝的耐力。
围场毕竟不是太医院,两天之后太医带来的应急药用得七七八八,皇帝考虑了太医的提议,决定立刻回宫。
李寻过了最危急的那夜,现在情况基本稳定,除了静养之外也没有别的特别有效的办法。至于静养,自然还是宫里更适合。
嗯……医学我不是很懂,虽然查了一点资料但是百度什么的大家都懂得,所以如果有哪里有问题大家一定要告诉我_(:3」∠)_
第17章
转眼间回到宫里已经有十数天,皇帝处理完了一批人,又把该论功行赏的赏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个躺在太医院的李寻。
这么多天修养下来,李寻身上的伤口恢复得不错,一些小擦伤更是只留下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疤痕,可惜人一直不醒。
皇帝处理完了政事就去了太医院,太医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日常禀报了情况后就退下了。
走进弥漫着药味的房间,李寻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
他这一次可以算是元气大伤,捡回一条命算大幸,但对于皇帝来说,只要人还活着,他不在乎李寻还要睡多久。
照常给李寻检查了一下伤口处的绷带有没有渗血,确认那道最深的伤口恢复良好,皇帝才帮李寻将衣襟掩上。
他此前心惊胆战多日,李寻未找到时是惶惶难以终日,李寻找到后却伤重垂危他更是恨不得整日守在床前,非得亲眼看着他还有气息才敢把忐忑的心稍稍放平。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他不敢再多求。
既然伤口无恙,皇帝便坐到床边开始例行讲述行程。
他之前就翻了那本被李寻撕成几份的起居录,意外从中发现了不少东西。
李寻记录皇帝起居十分细致,但对于他们之间说的话并不是如实记录。皇帝自知平时总会有意去撩李寻,这些话含糊暧昧,人若无心也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对,但李寻偏偏改动了许多,虽然意思不变,但义正辞严,毫无暧昧之意了。
皇帝不禁怀疑李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尤其是这些改动大多发生在从翰林院回来之后。可惜李寻不醒,他也不能求证。
然而一旦有了这种心思,皇帝就不可避地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尤其是李寻此时躺在床上对外界毫无所觉的样子,怕是皇帝把他衣服扒光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但皇帝自然不会这么禽兽。
李寻看起来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样,实质上也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皇帝揉了揉他的四肢,倒觉得软绵绵的手感不错,虽然没有腰身那么柔韧。
皇帝面无表情地想道:“任意妄为的事等他醒来再处理,总之不能轻易放过。”
李寻醒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既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反倒是太医端了新药进来,一见他醒来,放下药碗就冲了出去。
李寻认得那个太医,明白自己应当是被救了,不禁感慨自己运气真好。但伤口并不会因为他运气好就不痛,况且李寻又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果然还没坐稳就啪一声倒了下去。
床并不软,枕头也并不软,李寻差点被自己砸晕过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原来自己好像曾被箭射中,他顿时更加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就在他把自己折腾了一顿后,皇帝姗姗来迟。
李寻有点瑟缩,因为皇帝的神情很奇怪,既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生气,又悲又喜的样子让人有些忐忑不安。
“陛下。”李寻小心地叫了一句。
皇帝点点头,转头看见桌边的药,顺手端了过来,李寻想往床里头滚一滚,还没来得及翻身就被皇帝压住了没有受伤的那一边肩膀。
“不要乱动,安心躺着。”
李寻蔫蔫地应了句是。
皇帝开始给他喂药,亲自动手的那种,李寻受宠若惊,木愣愣地把药喝了,期间只看着皇帝发呆。
皇帝把碗了,见他还看着自己,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关切道:“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寻摇摇头,随即又道:“陛下怎么亲自过来了?”
皇帝挑眉:“朕不能来?”
李寻忙道:“臣不敢,臣是担心陛下日理万机还亲自过来看望臣太辛苦了,况且陛下的伤应当还没有痊愈吧?”
李寻不说还好,这话一出立刻撩起了皇帝压抑着的怒气,但他一看李寻大病初愈的样子责备的话就说不出口,憋了半晌只出了一句嘲讽:“朕来看望救命恩人怎么会觉得辛苦。”
李寻平时的察言观色全用在此时,立刻就懂得了皇帝的怒点是什么,讪笑道:“臣也是无路可走只好出此下策。”
皇帝冷哼一声:“无路可走不知道跟朕商量?”
李寻道:“陛下会同意?”
皇帝道:“不会。”
李寻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道:“因此臣才只能先斩后奏。”
皇帝冷笑道:“要是晚一步你就奏不了了。”
李寻:……
好在皇帝也就是发泄一下,并没有要问罪,李寻也轻松了许多。但他的轻松持续到皇帝拿来起居录后就消弭大半,重新感受到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憋屈。
皇帝仿佛求教般道:“爱卿知道这是从哪捡来的吗?”
李寻这回估摸不清皇帝的怒点在哪,只能谨慎道:“臣知罪,臣在逃亡途中不小心丢失了起居录,是臣失职!”
皇帝被气笑了:“朕竟不知丢失东西还有分成几份丢的说法。”
李寻一听就知道皇帝八成知道是自己故意丢的书,但他摸不准皇帝是什么心思,只好如实道:“臣也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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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为之,做些标记也好让援兵及时赶来,不会多走冤枉路。”
皇帝对这个答案显然很不满意:“既然你知道援兵必然会到,为什么还擅自出去?”
李寻叹了口气:“援兵能看到的标记,刺客自然也能看到,臣不敢托大,万一来的是刺客,臣反倒弄巧成拙了。”
皇帝道:“可是你在还未看到来的是刺客或是御林军时就走了。”
李寻只解释了一句:“臣不敢赌。”
皇帝皱眉:“为什么?”
李寻直视着他,眸中只印着他一人,但他的话却如一盆凉水浇了下来,那是皇帝一直以来不愿意听到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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