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夜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云吞凉凉
他唇角微弯。近年从内地偷渡来的“灰鼠”,不是在港岛有亲人同乡可倚仗,便是无根无靠活不下去才来挣命,可面前这个少年肤白如雪、身娇肉嫩,一双小手有新伤无旧茧,裸露在外的四肢除一些淤青外,再不可寻其他痕迹。
他见过飞禽走兽,自然也见过被人饲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林展权忽然开口,对哑仔道:“坐下,吃点心。”
哑仔蹭到他身旁坐下,小心打量着林展权的神情,见他一派风平浪静才松了口气。少年用指尖捻起一点酥皮,伸出红润的舌尖小心舐过,半晌才舍得将芝麻馅儿含进口中,吞下后神情十分满足。
林展权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阿虎站在二层楼梯上,心惊胆战生怕出事。好容易等到伙计上来添水,伺机取了壶奔上去打探情况,却见哑仔正握了杯子浅笑着饮茶,还把桌上的芝麻糕放在手心,托至林展权面前示意他品尝。
见状阿虎沁出一身冷汗。要知尖鼻咀堂口的肥佬强在话事人身边尚只能添茶倒水,哑仔这种冰室打下手的身份,竟然在林展权面前如此。不等他继续想下去,便见林展权两指将哑仔的手推回几寸,开口道:“自己吃。”
哑仔垂下一对明眸,露出些失望的神情。
阿明腿脚很快,两刻钟就回来复命。他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小声在林展权耳侧道:“……林生,福伯说是好料……在新界从未见过这么靓的货。”
林展权闻言略一颔首,对上哑仔湿漉漉的眼。
“跟我走。”
哑仔微颤一下,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忽然他想起什么,主动拽了拽林展权的袖子,指指自己又指指阿虎。
在阿虎惊讶的眼神里,哑仔从旧布衣衫的内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努力比划出篮子的形状。
阿虎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知啦,帮你转交邓伯。”他见林展权正与手下人交谈,快速在哑仔耳旁道:“林生他……他地位好高,你跟他之后,千万要小心点,不要惹他生气。”
哑仔抬眼看着他,含笑点点头,也不知听懂没有。
林展权扫了眼正在道别的两人,对另一名心腹耀仔道:“同阿明查下哑仔这人,快点。”
当日,哑仔没有回邓记冰室,邓伯等人猜测他不肯再做便偷钱逃走,足足骂了两个小时的“仆街仔”。
直至阿虎领着红棍阿明过来,众人才知哑仔被林展权带走。
邓伯向来胆小怕事,在店前骂老婆邓嫂:“你要请人做事,就请个清清白白的呀!这个仆街哑仔都不知什么来头!我老早讲过啦,不好留下这个混蛋!这下好啦,他惹到元朗话事人!哎呀,他是欠人钱还是偷人钱,万一是二五仔就完了,还要连累我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呀!”
邓嫂闻言哭哭啼啼对阿虎道:“阿虎,我们平时没得罪过你呀,都是街坊你帮帮忙!你同明哥讲,这个扑街哑仔我们只是带回来做事,他哑嘛,又不会讲话,我们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呀!”
阿虎与阿明对视一眼,出言安慰了邓嫂几句,又道:“哑仔他不是……明哥只是想问一下,不是他做错了事。”
邓伯让人送来两杯柠檬茶,捧到阿虎与阿明的面前,赔着小心道:“明哥、阿虎,真是误会一场,你们尽管问,问清楚同我们无关就得啦。”
阿明看了邓伯一眼,询道:“你们几时见到哑仔的?”
邓伯指着不远处的码头的垃圾堆:“十几日前……呀,就是上个月十五那天,月亮好圆呀!那日我老婆去倒垃圾,见到有个人趴在岸边,问他话一个子都不说,还以为是死尸……结果就是那个哑仔。”
邓嫂咬了咬唇,续道:“是呀,我们见他很可怜,就带回来给他点东西吃,再让他做份工养活自己咯?谁知是个扫把星,一开始就应该由得他饿死在岸边!”
阿虎闻言有些不快,码头一带都知道邓伯邓嫂捡了个大陆哑仔回来,三顿稀粥就换得冰室一份劳力,赚足了便宜。如今对方被林生带走,竟然惹得一阵恶骂,着实叫阿虎心中按不下火。
他出言讽刺道:“是呀,哑仔死掉,第二日就有鬼帮你们送三文治咯?”
阿虎身手矫健,又在堂口挂了名号,邓伯与邓嫂虽然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反驳。好在阿明又询了其他事,才省去一场尴尬。
“这个哑仔……有没有其他财物?”
邓伯摇了摇头:“他来的时候衣服都没多一件,哪里会有钱!再讲,有钱会在这里打工呀?”
阿明闻言蹙了蹙眉:“……珠宝之类的,会不会是他从大陆带过来?”
邓嫂忙道:“无可能,那阵是大眼同高佬将他拖上岸,身上真的什么都没有。明哥,不信……不信你问高佬。”
她身旁一个瘦长的伙计赶忙道:“明哥,我做证。哑仔不可能了钱和珠宝,他睡水池边那个地板,来人出出入入什么都看得到。他平时又不出门,就在厨房揉蛋挞皮,前几天才开始送外卖……来回钱数都对得上。”
阿明听罢,对众人道:“好,我清楚啦,就这样。”
随即他走进店内,将邓伯唤到暗处,丢了一沓钱到他手上:“林生不想其他人知道今日的事。有人问起就说哑仔找到亲戚,不在冰室做了。”
“好……好。”邓伯小心翼翼起那叠钱,听阿明冷声道:“记住别乱讲,管好把口。”
而距码头十几里外,很快将被尖鼻咀码头众人淡忘的哑仔正贴着轿车的后窗玻璃,满眼好奇地打量不远处的三层的红顶平房。
第四章
林展权将他带上楼,钥匙一转拧开房门,语气温和地唤人进去。
少年低着头蹭了几步,看着米色的地板砖迟疑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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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将两只松松垮垮的脏鞋脱在门外,赤着脚跟过来。
脚很白嫩也很纤细,像女孩子。
林展权给他取了双拖鞋,对方很小心地踩进去。他指指椅子,开口道:“坐。”
哑仔闻言扶着椅背将屁股挨到上面,目光有些紧张地游移着,不敢看人。
林展权的目光落在他交握的双手是,纤长白净的十指泛着娇嫩的红,还有先前被巡警打伤的淤青。
“哪个的船,潮州佬还是十三东?”
林展权想问珍珠的来历,也想问哑仔的来历。珍珠与人都是好货,但船从和兴胜堂口走货必须给买路,这是所有字头的规矩。元朗区一带油水比不得葵青、荃湾,航船来去的款子是一笔大头,每月可以养活两个堂口的兄弟。
他初当话事人的几日,有私船为了省几厘买路趁夜入水,被肥佬强的手下在近岸不远处凿沉。船老大捅过十二刀丢进河里杀鸡儆猴,剩下的人湿着裤裆把几袋烟土抬到码头上。
有人说,阿权比兴叔还狠。
但不狠这一次,其他船就有无数个下一次。
哑仔愣愣的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又默默垂下眼帘。
“除了你还有无其他人过来。”
哑仔还是摇了摇头。
“你几岁?”
哑仔露出思考的神情,开始掰手指,最后比出的数字林展权也不知是多少,姑且当他十六岁。十六岁,早过了雏鸡雏鸭的年纪,但确实生得好看,也卖的出去。
林展权想,或许被人多养过两年,就是准备向主顾谈一个破身的好价钱。他随意探问了几句,至于哑仔知道或不知道答案,似乎并无所谓。
船上的一件货物落下去飘到岸边,被人捡到用在别处,原主没有什么可说的,何况他已经身在元朗。和兴胜在元朗地盘上的一切,都是林展权话事。
到晚些时候,手下耀仔和阿明赶来回话。他们讲,哑仔没有任何的身份背景,就像所有偷渡来的灰鼠一样,甚至没几个人记得清楚他的长相。至于林展权怀疑可能有带着海水珠的私货船,他们问过两个沿水岸的堂口,都说每天盯着也没有人看见。
林展权应了一声,道:“嗯,我有事同阿媚讲,你们开车去楼下等我。”
他看着蜷在沙发里睡着的哑仔,回房拨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喧嚣的背景里传来一个女人柔婉的声音:“权哥?是我,阿媚呀。有什么吩咐?”
林展权道:“阿媚,寿桃过两日再去订,我弄到件靓货。”
阿媚笑道:“我刚要去金铺订那只两片叶的款式,现在只能同他们讲声先停手啦。权哥说是好货,那一定是最好的货。我听人讲呀,之前大只华要弄条虎鞭送过去,权哥你是不是准备弄条龙鞭送给郑伯贺寿呀?”
林展权也笑了:“金牙梁送牛鞭,大只华送虎鞭,每个都送鞭!不过我最知道他心意,其他人送鞭,我就送只雏鸭给他下火,这样刚好。”
阿媚有些嗔怪道:“权哥,雏鸡雏鸭你不问我要,还出去买,被人知道真要笑到我脸都黄呀。”
林展权道:“郑伯年纪大了嘴叼,眼光又高,玩只鸭仔还要人又听话又靓。你手头上那些自己用都不够,别把自己的靓货都送人。我手头上这个养两日先,下礼拜你过来带他做件靓衫,贺寿的时候穿。”
阿媚笑了笑:“知啦,权哥。你讲得他这么靓仔,到时让我看下先啦。”
林展权叩了电话,回客厅将哑仔唤醒。
“这几天先住在这,我平时要出去做事,你不要乱跑。”
哑仔听他愿意将自己留下,露出欣喜的表情,立刻点了点头,坐正身子一动不动。
“厨房有东西吃,没有的话阿明给你送。你先睡这张沙发,等会给你条毯子。记住,不好碰其他东西。”
哑仔抬眼看他,乖巧地“嗯”了一声,他指指自己又摆摆手,示意不会乱碰。
“过去冲个澡先,把身上衣服都换掉。”林展权从衣柜里拿了条毛巾,递到他手上:“过两天找人带你去做件新衫。”
哑仔听话地抱着毛巾进了浴室,他脱下衣服,摸索着拧开温水。
林展权看了眼表面,将一套睡衣放在房间外面的条凳上。
他走下楼,对等在车里的阿明与耀仔道:“走,回堂口开会。”
“是,权哥。”
如意坊的豹豪是条废柴,不等于潮义安其他堂口也都是废柴。几天前,和兴胜屯门龙鼓堂口被潮义安蓝地堂口上门踢馆,两方人马你来我往街头混战,砍得血流成河。潮义安红棍尖刀财一路乱捅,杀到距龙鼓堂口不到半条街的番东档放火。虽然靠着隔壁支援,龙鼓堂口最终勉强将潮义安的人压回去,但坐馆阿宏确实丢了脸面。
耀仔初闻消息时笑他:“堂口边都被人放火,阿宏真是没用。”
然而仅仅一日后,屯门话事人炳佬就在和兴胜的月会上点了林展权出来答话。
“,权仔,你知道阿叔性子直,别怪我讲话难听呀。今日我用长辈身份提你两句,不是说想怪谁,毕竟刚接阿兴的班没几月,你一定想搞点名堂给标爷看。但后生仔就是后生仔,出来捞不能光靠打,还要靠人面、情面同脸面。你次次都直接往潮义安头顶上动手动脚,不讲人面情面就是搞到他们没脸面,那他们又不会给我们脸面,最后搞到大家都没得捞。你说是不是?”
林展权笑笑:“炳叔,元朗出了名的穷呀。你别怪我狼吞虎咽,阿兴叔留了整家人等我养,我没法开饭,那只能抢外人的饭食。”
龙头标爷听两人话间机锋,摆了摆手,低声道:“吵什么?做事还不都是为了找餐饭食,讲这么多不如出去赚多几个钱。”
元朗原话事人兴叔死后,外有潮义安、潮永福步步紧逼,内有炳佬、雷公不念龙头标爷亲点林展权接任,话里话外要分堂口。外人看来,林展权起先是避、之后是忍、然后是磨、最后是打,几回下来元朗区竟然还是原来那五个堂口,半分地块不少,赚得比以前要多。此后各处偃旗息鼓,无人再提分地盘的事。明眼人看得出标爷器重林展权,都道这人只要熬得住,便能前途无量。
阿明、耀仔等人从林展权当堂口红棍时就成了他的手下,皆忠心耿耿。最恨的不是潮州帮,而是几个月前和兴胜内坐山观虎斗的叔伯一辈。
和兴胜会后,台面上息事宁人的标爷将林展权叫到身侧,亲口要他拨半分利给炳佬近元朗区的堂口。
“权仔,你还年轻。阿炳同我一样,半个身子入棺材。哪个能打,哪个不能打你心里有数。”
“忍一年,我要你忍一年。”
耀仔坐在副驾,口沫横飞:“阿宏条老母就靠炳佬替他出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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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口大门都被人烧烂,还说是权哥逼得潮义安动手,有本事带他的人来拿如意坊!”
阿明话间很不甘心:“他老母讲什么情面,我看他都最没脸面!还好意思开口讲情面!”
林展权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元朗和荃湾、葵青比还是差了一些,而荃湾、葵青比九龙又差一些。
一年。
他是话事人,话事人身后是社团,身前是堂口和几十上百人的生计,不能按意气行事。听手下两人骂完几句,林展权深吸了口气,平静道:“算了。一笔写不出两个义,都是为帮会好。”
话毕,他点一支烟走入正厅,吐出青色的烟雾。元朗区五堂口坐馆肥佬强、阿媚、福荣、丧强、大口辉赶忙起身,齐声唤人:“权哥。”
“坐。”林展权步上首座,右臂搭在桌沿,落下小粒烟灰。
“饮茶先,之后一个一个讲。”
讲完,窗外天色暗下去,上灯就入了夜。
饮酒,吃饭。
肥佬强回尖鼻咀,福荣回屏山,丧强回夏村,大口辉回天水围。
元朗堂口的人一下子少了近半,只有阿媚留下来,替林展权燃了支烟。
会堂主位后面有关公像,桌前摆了香炉,炉中层层叠叠着不知何时便有的淡灰。阿媚看了一眼,走过去拂了拂台面,神色虔诚地拜了几拜。
“权哥,炳叔搞到我们很难做。”
林展权半个人沉在房柱的阴影里,半晌轻声道:“嗯。”
阿媚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笑了笑:“……请你宵夜?”
林展权起身,将烟头掐灭:“不用了,早点休息。”
第五章
林展权夜里一点到家,抬眼看见沙发上窝了毯子,忽然想起还有个人。
他回房里取替换的衣物,听见外面有的声音,斜过身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哑仔已经醒了,穿着宽大的灰色睡衣,揉着眼睛摸到厨房里倒了杯水。
光着脚走到林展权面前,哑仔捧着玻璃杯偷偷打量男人的表情,发出轻轻的气音:“……嗯。”
林展权扫了眼他裸着的腿,再看看隐没在睡衣下摆中的臀部,接过杯子饮一口,道:“穿好鞋再走。”
哑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露出害羞的表情,啪嗒啪嗒地跑回去找忘记穿的拖鞋。
等林展权洗完澡出来,哑仔已经靠在沙发里睡着了,白嫩的双足套在略显松脱的拖鞋里。
林展权点一支烟,锁了门立在房里给丧强打电话。对方没有睡,但听声音是回去后喝了不少酒。
“权哥……我是很服你,但是和炳佬……!我不服这条仆街家铲!我们堂口做事他吸血,有无这么大只蛤蟆随街跳呀?仆你个街他老母家铲,这下搞到我不知怎么同这班兄弟讲,这几年连一毛钱都没赚到,反而还要弄钱养其他堂口,做什么事?开善堂呀?”
林展权吐出一口烟雾,慢条斯理道:“不知怎么讲就不要讲咯。”
对方一愣:“什么意思啊,权哥?”
林展权道:“丧强,这些不用你出。”
对面道:“权哥,你讲什么笑话?之前开会先讲我们堂口帮忙出钱,这下又不是我出?所以说,到底是不是我出?”
林展权道:“明面上你出,实则上我出,一个子都不从你厦村过。但年前,我要打屯门泥围。”
对面大声道:“……打屯门?好呀,太好啦!打到那条仆街炳佬老母家门口呀!权哥,我跟你去!”
“八个红棍。我不要多,连带你我要八个能打的红棍。打完泥围打蓝田,吃掉潮州佬就到炳佬门口和他做邻居。”林展权轻笑一声:“厦村这个地方没什么油水,我知道。你们这几年很辛苦,等拿下蓝田让你过去做,你那班兄弟不会说什么。,蓝田很多鸡窦,到时叫你老婆阿娥去管。”
丧强闻言大喜:“多谢权哥!多谢权哥!我就讲没跟错权哥,从阿兴叔那会到现在,都是你帮我们……”
林展权揉揉发涨的太阳穴:“自己人不讲这些,早点休息。”
他忍不了一年。
林展权躺到床上,酒的作用席卷而来,他很快入睡。
一夜无梦。
第二日早晨,林展权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被食物的味道唤醒的。
睁开眼,床头柜上放着厨房里拿来的白色餐盘,盘里放着一个三明治。切成三角形的吐司片,放着切薄煎过的火腿、西红柿、黄瓜片,还有颗荷包蛋整齐地夹在里面。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展权坐起身,看哑仔小心翼翼端着杯牛奶进来。刚把杯子放到柜上,他就立刻松开手指,可怜兮兮地咬着嘴在裤腿上蹭了蹭。
林展权伸出指节碰了下玻璃杯壁,确实有点烫手。
哑仔笑眯眯地指指做好的早餐,发出意味明确的“嗯嗯”声。
林展权拿起三明治看了看。大抵是在冰室打过几天工,他做的东西倒是有模有样,开口问了一句:“你吃过没有?”
哑仔摇摇头。
林展权分了一小块给他:“吃。”
见哑仔毫无防备的吃下去,林展权才张口咀嚼,片刻后抬头看向哑仔期待的脸:“不错。”
哑仔开心地笑了,又指指牛奶让他喝。
林展权看着他白皙手指上有烫到的痕迹,蹙了眉道:“烫手就不要一直拿,等冷一点也无所谓。”
哑仔的脸泛出娇艳的红色,神色害羞地看了他一眼,乖乖点了点头。
很快林展权吃完早饭,起身洗漱换衣服,对他道:“我出去办事。”
话毕驱车出门。
似乎是因为他默许的态度,第二日、第三日乃至四五日后,哑仔都主动替林展权做早餐。根据剩余材料的不同,有时是三明治,有时是黄金西多士、有时是芝士火腿奄列,甚至还有一次吃到蛋炒饭。
林展权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睁眼就有早饭,回来有人端茶送水拿衣服,平时又乖又听话,而且是个哑仔,不用担心他乱说话。
他看着哑仔踩着拖鞋走来走去,给自己拿水果、递烟缸、晒衣服、拾碗碟。
如果是个女仔……
林展权吐出一口烟,看着他纤长的四肢,微微翘起的臀部。
他察觉到少年对自己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时不时靠近的温存。
也知道哑仔想要什么。
第六天。
林展权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已经记不住,但是他在燥热中醒了过来。
瞬间,他发现床前有个人。
下一秒他准备掏枕头下的枪,然后发现那个人是哑仔。
哑仔立在床前看林展权,忽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他的唇间轻轻点了一点。
片刻后,又回指节痴痴看着,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林展权见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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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心中微动。
他伸手将身前少年窄腰箍住,馥郁细腻立时搂个满怀,再将人轻轻往床上掼,眼见两只拖鞋从那对纤细的足上滑落下去,成了一段欲情。哑仔没想到林展权醒得这么快,被他忽来的动作惊出绵绵香汗,讶然神色尽显脸上。
林展权不是个重欲的人,但到底正值壮年,晨间应有的反应还是有。平日他在外应酬,到早上会有人替他寻好女仔;而在家时,往往稍待片刻平复欲念,不会专程去别处发泄。可今日却有不同,哑仔轻触的地方在唇间,林展权自当他有引诱的意思,心中一小簇欲火微燃。
于是一展臂将少年搂进怀中,隔着轻薄的衣衫即刻抚上对方纤细身躯,着手只觉一片都是软嫩绵腻的皮肉。
林展权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区别于同样年岁的男仔,少年的肤质细嫩而柔软,像初绽的花瓣,他享受着这种感觉。哑仔不是女人,但比起他先前碰见过的许多女人都要顺从、乖巧,甚至比她们要柔弱。林展权是男人,而男人总是更偏向柔弱的一方,因为这令他们充满保护欲和征服欲。
含烟笼雾的眼和怯生生的表情,足以让林展权生出微小的怜惜感。而对方不会说话这一点,则更令他觉得满意。
所有字头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而来源大多只有两个,赌档和鸡窦。如果说赌档的消息是来得快,那么鸡窦的消息就是又快又准。男人性交时永远管不住自己的嘴,说出的爱语可以是假的,但透出的消息绝对是真的。林展权知道身为男人的劣根性,所以从来不留妓女过夜。
但哑仔不同,他不会说话,不知怎样透露消息,不懂如何生存。他是一只完美的宠物,这辈子只有依附着旁人存活。
就像玻璃缸里的鱼。
你把缸打破,他就会死。
男人的手指游移到哑仔的唇间,仿佛刚才他触碰自己一样,轻柔而温存地摩挲。在少年无措又羞涩的喘息中,林展权很快拨开他柔软的嫩瓣,指节模仿着交合的频率,时快时慢地抽送。而怀里的哑仔蜷缩着,微凉的背脊紧贴他温热的胸膛,下意识地顺从了林展权亵玩的动作。他双唇微启,让男人的指节得以肆意挑弄自己的舌,甚至挤压滑腻柔软的口腔黏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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