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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辣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说与山鬼听
此刻,一群老头子聚在一块,正一个个揪着胡子捏着厚厚的书本,纠结万分地瞅着屋子中央努力捏着毛笔的三岁稚童。那小孩小手肉乎乎的,连笔都握不住,却仰着脑袋认认真真地等着老头子们轮流上阵给他上课。老头说一句他就点一下脑袋,含糊不清地糯糯道:“焦焦……叽道了。”
偶尔老头子们意见不一,便争执得面红耳赤,各种引经据典耍赖撒泼,非要争个高下,小孩就懵懵地唤道:“谷主要……上可了。”
一堆险些大打出手的老头便讪讪地安静下来,继续专心地给小孩上课。
莫焦焦屏息,近乎贪婪地看着这一幕,眼泪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却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仿佛只要有一丝动静,眼前重现的回忆便会立刻消弥无踪一般。
他缓缓张开嘴巴,无声地轻唤:“谷主。长老。”
白雾中胡子花白的老头子依旧认真地上着课。
那是他小时候的事情,哪怕所有事情都深深记在小孩的脑海里,也比不上再次亲眼见到他们来得珍贵。
莫焦焦小手攥得死紧,他控制不住地从男人腿上站了起来,控制不住地缓缓伸出手,一步一步往不远处最思念的亲人处走去。
步履踉跄而笨拙,如同幼年时小孩刚刚学会走路。过了这么多年,再次见到他们,他依旧学不会稳稳当当地走。
温热滚烫的泪水滚过脸颊,滴落到草地上。白雾中的老人们讲解的课程已接近尾声,一道道熟悉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莫焦焦忍不住小声地哽咽起来,喉中发出极为压抑的细微的呜咽。
他应该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的,他应该奔过去尝试把人抓住出声哀求的,但是他没有。
白雾中上着课的老人讲完最后一句话,却没有立刻消失,反而在那个三岁的小孩消失以后,纷纷转身面对着十岁的莫焦焦,揪着胡子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是极为温和带着疼爱的笑容。
“你要勇敢,没有人是永远孤独的。”总是偷偷替他写作业的槐树长老笑着说。
“焦焦要变厉害,然后回到我们的家乡去,要记着,我们总有一天会重逢。”从小给他缝小衣服的狐狸长老朝他挥了挥手。
“焦焦,居然长这么大了啊,放心,很快就会变成大人了。”
“小焦焦以后要找个人陪你躲猫猫,松鼠长老先回老家去等你。”
……
“活下去,你是隐神谷的骄傲,隐神谷以你为荣。”谷主一如既往的慈祥和温和,缓缓上前拍了拍小孩的脑袋。
下一刻,十几道身影齐齐朝小孩身后的男人拱手,随即便彻底消散了。
莫焦焦呆呆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动弹。
头顶被覆上了一只微凉的大掌,莫焦焦迟缓地眨了眨眼,终于转头扎进了男人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他从来没哭得这样凄惨过,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将过往所有委屈、绝望和痛苦统统哭出来一般。
独孤九紧紧抱着小孩,双眸低垂,声线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哄道:“椒椒乖,不哭。”
他知道此刻的莫焦焦不需要任何开导,因为他的椒椒比谁都通透,比谁都聪明。
冰雪消融,指日可待。
***
第二日,崇容剑尊于天涯海阁南面的冉月湖畔,埋下了一颗樱桃椒种子,并耗了三天三夜,绘制了世间第二个大荒法阵,其上又加诸九九八十一重防御剑阵。
法阵完成之时,男人抬手截住身后飞来的纸鹤,打开后,一道陌生的爽朗女声传了出来。
“崇容,拭剑大会即将开启,你怎的迟迟不来?”
第29章
闯入天涯海阁的纯黑色纸鹤,在履行了自己的使命、传达完消息后,并未能如它主人所愿,将喜讯带回拭剑大会。
别鹤剑早早便躲在一旁格外小心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布阵,这会儿见那碍眼的纸鹤出现,当即利索地冲上去将纸鹤大卸八块,同时,爽朗清越的女声亦随着寒风远远飘散,再也无法听见分毫。
别鹤剑志得意满地飘到一边,继续尽职地守着。
不远处秀丽怡人的冉月湖畔,一身黑袍的男人眉眼凝霜,狭长深邃的双眸布满细细的血丝,微微泛白的薄唇亦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神情冷寂,忽而唇角微微渗出了一点鲜红的血迹,面上恍惚间显出些许青白,却也浑不在意,只抬手专注地将法阵重新勾画完整。
混沌剑阵,堪比雷劫,可辟万邪,所向披靡。
别鹤剑有些颤抖地看着那极为可怖的阵法被缓缓绘制出来,不敢靠近。忽而感觉到剑柄被人轻轻戳了戳,它不耐烦地转过身,便见自己的“兄弟”吞楚剑正立于自己身后,磨磨蹭蹭地挨着自己。
别鹤剑早已开了灵智,自然也能开口说话,然吞楚剑未能开化,平日里两把剑的交流便只局限于一些极为本能的诉求。察觉到吞楚剑有些焦急,它奇怪地问道:“你不好好待在剑尊识海里陪那棵辣椒,跑出来做甚?”
吞楚剑轻轻蹭了蹭对方,模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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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糊地将意思传达过去。
“你说那只辣椒在闹脾气?他怎么可能会闹?”别鹤剑胆战心惊地问。它将剑尖扎进泥土里,只觉先前被剑庐地火炽烤的痛楚再一次席卷而来,恨不得赶紧躲得远远的。
然而小娃娃一闹,它若是完全不理会,吞楚剑又不会说话安抚不好小孩,到时候它的兄弟也得如它那般倒霉,实在不是什么妙事。
别鹤剑挣扎了片刻,道:“崇容剑尊的法阵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打扰不得,今日他未必能绘制完成,暂时不会回识海。算了算了,我跟你去看看吧。”
语毕,漆黑的剑毫不犹豫地跟着吞楚剑脱离了本体,灵识纷纷回归独孤九的识海。
两把灵剑一进识海便发现了抱着膝坐在落日湖边发呆的小孩,连忙飞了过去。
小娃娃似乎刚刚睡醒不久,此刻委屈巴巴地蹙着眉,困倦地揉着眼睛,眼眶有些泛红,胡乱地自己坐那说着话。
别鹤剑一见他便反射性地觉得浑身被火烧一样疼,只好离得远远的,问道:“小娃娃,这大清早的,日头还没出来,你不睡觉起来做甚?”
莫焦焦闻声看过去,睁着乌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熟的黑剑,软绵绵地问:“独孤九去哪里了?焦焦要抱。”
“要抱?”别鹤狐疑地转身朝吞楚剑看了一眼,背过身小声嘀咕道:“这辣椒不是心智不全乖得很吗?平日里剑尊抱他他都傻兮兮地拒绝,怎么今日突然要抱了?莫不是睡得更傻了?不对劲啊,落日湖既然已经被转移了过来,小娃娃的痴傻应该好了许多才对……”
莫焦焦得不到回应,不高兴地放下揉眼睛的小手,他盯着黑剑,慢腾腾问道:“别鹤剑,独孤九怎么不来?焦焦想见他。”
别鹤剑被小孩点名,只好转过身去,回忆了一遍此前偷听到的鸿御老祖和崇容剑尊的交谈,极不情愿地哄道:
“崇容剑尊在外头给你布阵呢,等他布好阵,你就能通过识海内外遥相呼应的大荒法阵传送出去了,到时候进了那个辣椒种子体内,重新发芽从泥里长出来就好了。”
“我想见独孤九。”莫焦焦听完便执着地要求着,不知为何今日忽然“任性”了起来,他不开心地揪着靴子上的毛球,嘟囔道:“我不要重新发芽,焦焦长大了。”
小孩说完便低着脑袋,不知在那想着什么。
别鹤剑瞧着他的反应,越想越觉得不妙,只好无声无息地挪了一下,准备出去搬救兵。
谁想小孩忽然抬起了头,伸手竟扔出了一根柔软碧绿的枝丫,将它团团缠绕了起来。
别鹤剑不由挣扎起来,然而捆着它的枝条不知为何坚韧无匹,竟连它这样的绝世好剑都切不断,别鹤忍不住哀嚎道:“这祖宗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法术的?”
莫焦焦指使着绿枝将黑剑拖过来,认真地瞅着剑柄,执着地问:“独孤九为什么不来?”似乎是担心别鹤剑说谎骗他,小孩又机灵道:“你骗我,独孤九会知道,你就很惨了。”
“……”别鹤剑愤怒地将一半剑身戳进肥沃的土地里,终于忍无可忍道:
“崇容剑尊不是不愿意来看你,而是他没办法来!大荒法阵的绘制本来就极其耗真元和神气,他自发现你的存在后便强行启动了识海中的大荒,每日维持着大荒运转供你居住已是有所亏损,遑论重新绘制一个一模一样的法阵。为了护你,他连八十一重混沌剑阵都加上了,如今自然不能半途而废来看你。”
莫焦焦懵懂地点了点头,蹙起眉道:“那独孤九画完阵法,就来看焦焦了吗?”他眸中满是期待。
别鹤剑原想应小孩一声“是”,然而眼看着小娃娃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它又禁不住想听从先前鸿御老祖等人的劝说,狠下心道出真相。
毕竟那些事情唯一的见证者便是作为灵剑的它,若它此次不说出来,恐怕以后谁也不会知道了……何况,小娃娃距离出识海,只差一步之遥……
别鹤剑看着小孩,内心犹豫了许久,直到莫焦焦打了个小呵欠,迷迷糊糊地仿佛要睡着了,才缓缓开口道:“小娃娃,你不是想知道崇容剑尊过去一月内离开你去做了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
莫焦焦听到这句话,正要化形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有些迟钝地转头,愣愣地看着别鹤剑,喃喃重复道:“过去一个月?”
那迷茫的神色,俨然证实了他们的猜测。独孤九所做的一切,恐怕功亏一篑,因为小孩昨日所受刺激太大,显然已经下意识“忘记”了。
别鹤剑有些不忍,却还是一鼓作气道:“小娃娃,你应该记得我最擅长制造幻象,所以崇容剑尊过去一个月究竟做了什么,你可以自己看。他已接连三十三日未曾合眼。”
莫焦焦缓缓捏紧了袖子,满目茫然和不安,适才由于刚刚睡醒而升起的惫懒和娇气一瞬间消失无踪,只惶惶然地紧紧盯着别鹤剑。
小孩完全记不起来别鹤剑所谓的“一个月”是指什么了,然而冥冥之中,潜意识亦同样在告诉他……别鹤所言不假。
幻象很快便凝聚成雾气,在莫焦焦眼前一一呈现……
过去一月,三十三日。
男人先是不远万里跋涉西海,雷雨交加中亲自潜入深海采集万年前残留的灵体记忆。
接着,为了搜寻挖掘唯一一颗可经受住天火炙烤的辣椒种子,徒步深入极地雪川之下守候七日,仅仅为了将种子带回宗门种下,只待莫焦焦将神魂潜入,便能重新生根发芽。
随后一路往南直闯隐神谷,斩尽挡道修士,厮杀数十日未曾停歇,只为了替他找回他的谷主。
紧接着又回到宗门,闭关十日强行改造识海,自损根基,因为小辣椒的家便是落日湖。
如今已布阵三日三夜,始终暴露于茫茫风雪之中,未曾停歇。
因为独孤九的椒椒要出识海,因为男人要将莫焦焦失去的一切,一点一滴重新给予,让小孩再一次拥有最好的一切。
别鹤剑所造幻象自然是极为逼真的,画面定格于男人眉目冷沉,唇角渗血的模样,久久未散。
莫焦焦小声地对着幻象唤了一句,“独孤九……”声音几不可闻。
他低下头,糯软的声音响起,嘟囔道:“你们走开。”
别鹤剑不敢再惊了他,一被松开后便连忙拽着吞楚剑逃命似的离开了识海。
莫焦焦站起来绕着落日湖走了一圈又一圈,小声地自言自语,仿佛在努力说服自己。
“焦焦有落日湖了,也见到谷主和长老了,焦焦还可以化形,焦焦可以出识海做很多很多事情,焦焦能在冉月湖畔重新发芽,焦焦……有了独孤九。”
男人的名字含含糊糊地被小孩念出来。莫焦焦呆站着,脑海里又浮现男人唇角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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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模样,捏着小拳头眼圈泛红。
他无助地转头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到那抹熟悉至极的墨色身影,只语无伦次道:“我想出去。独孤九,焦焦要发芽,焦焦不躲在这里了。你快来接我……”
莫焦焦担忧地坐不住,越想越害怕,在湖边徘徊了一阵后便走得越来越急,一不留神竟是踩到一颗石子,脚下一歪往前扑倒,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他刚蹙着眉想爬起来,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极为陌生的女声,小孩不由停住了动作,歪着脑袋认真地聆听。
“崇容,拭剑大会因你推迟一月,如今你却困于此地绘制法阵,真真令人解。你如此作为,究竟为谁?莫不是真是为了外界传言身具天火灵根的顾姓少年?”爽朗的女声带着显而易见的调笑之意,笑嘻嘻道:“那少年难不成美若天仙?带我去见见?”
“拭剑大会开启,本座自会前往,无需多言。”熟悉低沉的男声响起,却带着罕见的沙哑。
“行吧行吧,我也不跟你打听了,反正只要那个少年心悦你,我便有机会见到他,这道侣身份,向来能者居之,若他敌不过我,你总能考虑一下我。如何?你真不去看看我怎么拾你的重师侄?”
“本座对你无意。”
“唉,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大大咧咧的女声夸张道,转而又变得极为严肃起来,“先不提这个,你且告诉我,你身上的暗伤,究竟从何而来?寒毒侵体尚且无动于衷,崇容,你当真要如此不管不顾地拼命?”
“与你何干?”冰冷的男声毫无起伏。
“与我何干?”女声短促地笑了一下,随即语速极快道:“是跟我无甚关系,我在此东拉西扯说了这么多你尚且无动于衷,难不成还指望崇容剑尊真的凡心大炽心悦于我,然后乖乖去疗伤?当真是笑话。”
脑海中传来的对话戛然而止,莫焦焦呆了半晌,才将其中的内容理清楚,他爬起来坐好,无助地仰头四处张望,这才发现自己困居于此地,哪怕与男人近在咫尺,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将人找回来。
***
等待的时日总是显得格外漫长,别鹤剑和吞楚剑不敢回到识海,莫焦焦无法见到独孤九,只好忍着心焦安静地等候,盘着腿坐在落日湖畔,望着清澈湖水中倒映着的粼粼波光。
从晨起日出,直至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冷月高挂,往常不到戍时便困得要睡觉了的小孩,依旧睁着眼在湖边枯坐,小脸上木木的,只异常安静地看着湖中的圆月。
这一夜,识海之外的男人于茫茫落雪之中连夜布阵,识海之内的小孩亦睁着眼枯坐到天明。
天光乍破之际,法阵大成。刚刚开启的拭剑大会,却出了事故。
前来参加试炼的焚香谷弟子竟与天衍剑宗内门弟子大打出手,双方和解之后,焚香谷谷主焚忧执意请求与崇容剑尊一战。
鸿御老祖不好直接推脱,便将独孤九着急忙慌地请了过去。
“虽说鸿冥足以与焚忧一战,但师叔连来都来一下,未太不给焚香谷面子了。”鸿御老祖头疼地开口道,“师叔便是不喜欢焚忧不愿下场,也不能直接缺席,她昨日都见过你了,我就是要胡诌你闭关了也说不过去啊。”
独孤九于首席落座,漠然地瞥了一眼身旁胡子花白的师侄,并不理会鸿御所提之事,反倒沉声问:“昨夜你代本座入梦哄椒椒入眠,他睡得如何?”
“呃这个……”鸿御老祖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僵着满脸皱纹心虚道:“实不相瞒,师叔,昨夜我忙着筹备今日拭剑大会之事,因而整夜未眠,没能来得及入梦。小娃娃乖得很,应当会自己睡觉吧。”
“椒椒等不到本座怎会入睡?”独孤九神情森冷,一时间周身剑意勃发,竟是有动怒之兆。他凝神感应了一下冉月湖畔的动静,果不其然发现刚刚种下的樱桃椒种子依旧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原本按照独孤九的计划,昨夜小孩睡得沉,大荒法阵绘制只差最后一步,在法阵完成之时,识海内外两阵遥相呼应,处于睡梦中毫无防备的莫焦焦亦不会对法阵生出抵触,正好彻底脱离识海,融入那颗他亲手种下的樱桃椒种子,然而此刻种子毫无变化……这意味着,小孩根本没有睡着。
气势惊人的黑衣剑仙骤然起身,大步离席,全然不顾身后一片好奇的探视,鸿御老祖后悔莫及,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看着男人随手祭出别鹤剑,竟是急得连御剑飞行都无法忍受,眼看要直接破碎虚空离开比赛场地。
谁想席中的焚香谷谷主焚忧见崇容剑尊突然离席,柳眉倒竖,不管不顾三两步跃上了半空,径直拦在男人身前。
“慢着,此次拭剑大会,天衍剑宗为举办方,我焚香谷与紫霄宗,神意门不远万里前来参加,崇容剑仙作为主裁判却中途离席,真当试炼为儿戏?”
黑衣男人冷漠的视线在女仙身上扫过,平静道:“主裁判之位不过尔等自行抉择,本座可曾应允过?”语毕绕过来人继续前行。
“你!”焚忧仙子捏紧手中灵剑,一时语塞,气息不稳,思及自己先是昨日单方面与男人争吵不欢而散,如今又当众被下了面子,一张俏脸转瞬间涨得通红,急怒中竟不顾场合扬声道:
“崇容剑尊莫不是已经动了凡心?不单单孤身涉险为不知名爱侣寻求良药,今日又匆匆离席,若真是如此,我等还要献上祝贺才是。”
此话一出,底下修士一片哗然,俱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焚忧见状悠闲地一笑,眼中是明晃晃的势在必得。
作为追求崇容剑尊长达五百年之人,她对男人的性情再清楚不过,独孤九最为厌恶暧昧不清的关系,向来清心寡欲不近人情,不管今天他是为了谁离去,只要被扣上了道侣的帽子,男人定然会留下来,因为继续离开只是坐实了他凡心大动的猜测。
果不其然,前方男人闻声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焚忧仙子心中愉悦,正要出声随便用几句玩笑话圆过去,打算将众人的猜测压下,还独孤九清白,却见男人正前方倏而炸开了一团火红色的光芒。
那光芒红得刺目耀眼,甫一出现便映照得场内一片鲜红,一时间竟看不清任何物事。
然而正对着光团的黑衣剑仙却抬眼凝视着那团光,双眸幽深莫测,带着掩藏得极深的笃定和欣慰。
下一瞬,火红色的光芒忽然消散无踪,露出包裹在光团内的另一个嫩绿色的团子,那团子正骑在一头形貌肖似麒麟的凶兽上,眨眼之间便跳下兽背,直直撞进了男人怀里,舒展开后竟伸出了两只小小的胳膊,利索地紧紧圈住了男人的脖颈。
同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男人怀中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满满的委屈和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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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独孤九……你不要焦焦了……”
细嫩的声音在寂静的比赛场地中格外突兀,被唤着的黑衣剑仙却神色如常,只紧抿薄唇将撞进怀中的团子抱好,不再往外走,反倒转身回了自己的坐席。
男人一转身,窝在他怀里仰着脑袋掉眼泪的绿衣服稚童便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一时间底下议论纷纷,皆对崇容剑尊怀抱稚童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
独孤九全不在意他人,只抱着小孩坐好,拿出帕子给他擦哭花的小脸,大手顺了顺小孩细软的黑发,拢到一块,又将背后的小帽子拎起来戴上,端起茶杯凑到小孩唇边,低声哄道:“莫哭了,喝口茶。”
莫焦焦抽噎着,乖乖喝了一口茶水,咽下去后又伤心地看着对方,嘟囔道:“独孤九不要焦焦了……不来看我,焦焦就自己跑出来了。”
“没有不要你。”独孤九拍着小孩颤抖的脊背,直接将做坏事的鸿御老祖供了出来,“本座昨夜忙于绘制大荒,请了鸿御前去看顾你,他忙忘了。”
莫焦焦这才停住了抽噎,睁着乌黑的眼睛瞅着男人的双眸,认真道:“独孤九做的我都知道了,所以焦焦长大了,我就来找你。”
如果不是因为男人所做的那一切让小孩彻底交付了所有信任,莫焦焦是绝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突破形体限制,成功脱离识海的。
“椒椒是否感应到了大荒的呼唤?”独孤九沉吟片刻,问道。
“有一点点。”莫焦焦想了想,道:“焦焦担心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发光了……听见外面那颗辣椒种子在叫我,我就顺着阵法的力量出来了,可是,那个种子不太合适我,我就自己用天火炼化了一遍,发芽了,食梦兽听见我在哭,就带我来了。”
“嗯。”独孤九抚了抚小孩的后脑勺,冷冰冰地表扬道:“椒椒做得很好。”
莫焦焦见男人与往常并无不同,没有任何受重伤的表现,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这一放松,他就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上绿油油的小衣服,当即扁了扁嘴巴,难过地一手将戴好的帽子揪下去,脑袋扎进男人怀里,发起脾气了。
“焦焦不要穿绿衣服,我明明是红的。”
小孩又气又急的声音传到一旁的鸿雁仙子耳里,女仙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那身嫩绿色的小衣服,忍俊不禁地抚掌而笑,摇头道:“真真甜煞人。”
独孤九瞥了她一眼,垂眸看着怀里通身绿色的辣椒,抬手耐心地替小孩再次把帽子戴好,沉默地拍抚着,面无异色。
毕竟,刚刚发芽的辣椒,本就是绿的。小孩再如何闹脾气,也是一只绿团子,独孤九同样无可奈何。
第30章
天衍剑宗三年一度的拭剑大会之上,骤然离席的崇容剑尊与勃然大怒追赶而去的焚忧仙子吸引了在场绝大部分修士的视线,场中众人几乎不再关注比试,反而就两人的对峙议论纷纷。
适才开启不久的比试被迫中断,迎宾席中端坐的紫霄宗来使长乐真人遥遥看了一眼崇容剑尊的背影,眸中不由闪过一丝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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