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辣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说与山鬼听
独孤九瞥了一眼桌上细异常的食物,一时间同样冷着脸沉默了。
莫焦焦自幼居住在隐神谷,而隐神谷里的妖怪素来食野果、饮清泉,哪怕顾虑着小孩的身体,平日里会布置世俗界的膳食,但也没有如此细,皆是寻常人家的菜色。
然而久居天涯海阁后山、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的“小厨房掌权人”鸿善老祖,却完全遗忘了这个事实。
鸿雁仙子送来的食物无法再食用,独孤九又信不过他人,便传信于久未动用的天涯海阁膳堂,吩咐他们送些鲜美易消化的食物来。哪想到他那嗜吃如命的师侄鸿善老祖会亲自下厨……
眼见着小孩满眼茫然,急得想吃又不知道如何动手的模样,独孤九敛了面上冰冷的神色,抬手给小孩盛了一小碗枸杞粳米粥,又给拿了碟子,依次将桌上的菜色夹了一些过去,鱼肉鸡肉同样剔了骨头,方低声安抚道:“吃吧。”
莫焦焦这才老实地握着小勺子舀粥,吃得脸颊鼓鼓的,大大上勾的双眼微微眯起来。
独孤九只沉默地看着,时不时执箸给小孩布菜。莫焦焦不会用筷子,男人便夹了喂他。
屋中一时静谧无声,只偶尔有碗筷碰撞的声响传来,间或夹杂着稚童奶声奶气的音调。
屋门外,一直等着小孩夸赞他厨艺湛的黑胡子老头正急得跳脚,他探头往屋里张望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两人吃东西怎么不说话?我特意做了这么多美食就为了得到小娃娃的夸奖,结果他只顾着吃?”
莫焦焦咬了一口男人夹过来的藕片,含含糊糊道:“门会叫。”
独孤九微微转头瞥了一眼乱动的屋门,沉声道:“不想进来便回去。”
屋外气得直锤柱子的鸿善老祖顿时哑火,猛地咳嗽了一声,他揪着胡子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莫焦焦边嚼着藕片边瞅着走进来的老头,单纯的目光里是满满的好奇。
鸿善老祖一见他这副模样便心痒得紧,笑呵呵道:“小娃娃,喜欢我做的膳食吗?”
小孩看了看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又看向老头得意的神色,乖巧地点头,“好吃。”
鸿善老祖闻言乐不可支,他也不惧怕独孤九,只拖了椅子在一边坐下,邀功道:“你要喜欢,以后老头子天天给你做。”
独孤九漠然看了他一眼,森冷道:“椒椒年幼,日后膳食莫再做如此繁复的。”
鸿善做的食物虽然致美味,但到底太过奢华,吃起来同样非常讲究,小孩若被如此长久地养下去,日后嗜吃成瘾无法辟谷,于他本体修行有害。
鸿善老祖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气哼哼道:“天下美食甚多,小娃娃还没辟谷自然得尽情品尝,难不成还和师叔一般不食人间烟火么?”
老头说着便兴冲冲地给莫焦焦介绍起来,“娃娃你看,这边从左到右,分别是板栗烧野鸡、桂花鱼条、花香藕、吉祥如意卷、龙井虾仁、枸杞粳米粥、鹌子水晶脍、冬笋玉兰片、金桔姜丝蜜……”
莫焦焦听得晕乎乎的,老实道:“听不懂。”
兴致昂扬的鸿善老祖顿时无语凝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另一个食盒端过来打开,信心满满道:“这些你总懂了吧?玫瑰莲蓉糕、木樨香露 、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苹果蜜饯……”
“好香。”莫焦焦呆呆地看着,问道:“都是甜甜的吗?”
“大多数是甜的!”鸿善老祖被小孩的反应取悦了,一时间心里如同裹了蜜,面上慈爱的神情一目了然,他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膛道:“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保管不重样的!”
“喜欢。”莫焦焦软软地回答,还非常机灵地夸奖了一句,“你真厉害。”
“那当然了!”鸿善老祖被夸得飘飘然,黑胡子一抖一抖的,眉开眼笑道:“这天下美食,还没有我老头子不会做的!小娃娃,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呀?”
莫焦焦懵懂地咬了一口旁边夹过来的虾饺,正想说话,头顶忽然传来了男人低沉冰冷的声音。
“椒椒体弱,拜师学艺还是了。”
尾巴险些翘到天上去的鸿善闻言黑了一张脸,敢怒不敢言,他跳脚道:“学厨艺又不是体术,需要什么体力?我看娃娃这么喜欢美食,跟着我正好!”
独孤九从容不迫道:“椒椒怕火。”
莫焦焦喝了一口汤,听见这话傻乎乎地想了半天,才认同道:“嗯嗯,焦焦怕火,世俗界的火会烧到我。”
小孩体内虽有天火盘踞,但天火与他同根而生,如今又被独孤九的元力服,不会伤害他。世俗界的凡火就不一样了,植物总是怕火的。
鸿善老祖这时候也想起来隐神谷的小娃娃是棵辣椒了,不由颓丧地哀叹了一声,愁苦地看着小孩,他纠结了半晌,方才放弃道:“罢了,横竖我也不忍心拉着一株辣椒去玩火,不学就不学吧。不过,娃娃既然喜欢我做的菜,以后可要多吃点了,最好经常来看看我这孤苦的老头子!”
莫焦焦瞅了独孤九一眼,见男人没反对,才听话地点头,附和道:“焦焦去看你。”
鸿善老祖这才满意了,喜滋滋道:“真乖!老头子这就去给你做晚膳,你等着啊!”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脚步轻快地跑出去了。
莫焦焦看着他一蹦一跳的背影,慢慢道:“这个老爷爷,像松鼠长老,以前松鼠长老就喜欢给焦焦做吃的。独孤九,这个老爷爷也住在天呀海喝吗?”
“嗯,是天涯海阁。”独孤九纠正道:“他道号鸿善,是本座的师侄。多年前师尊飞升,鸿善奉师尊之命搬进此处,山上的膳堂一直都是他负责,只不过本座早已辟谷,师侄便隐居后山潜心钻研食谱,甚少出现。”
“那以后焦焦吃的都是他做的吗?”莫焦焦问。
“嗯。师侄已与本座商讨过。”独孤九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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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椒记住,日后除了本座与几位师侄,其他人给你的东西都不可入口,记住了?”
莫焦焦点了点脑袋,却闷闷地抱怨道:“独孤九管得好严,谷主就不管这些。”
男人闻声长眉舒展,眉目清冷,并不做任何解释。
莫焦焦说过就忘,低头吃东西。他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按照记忆里适才鸿善老祖介绍的顺序,一一看过去,随即挖了一勺糖蒸酥酪,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保持着平衡,凑到男人抿紧的薄唇边,诚恳道:“独孤九吃。”
男人垂眸看着面前胖胖的小手和颤巍巍的勺子,微微阖眼启唇,将酥酪吃了。
莫焦焦高兴地回手,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问:“甜吗?”
“嗯。”独孤九低声应了。
“那就是甜的。”莫焦焦又舀了一勺塞进自己嘴巴里,好奇道:“独孤九为什么不喜欢吃饭?”
“本座早已辟谷。”男人回道。他看着莫焦焦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眸色不知何时竟沉了起来。深沉的狭长双眸幽静得仿佛冰海,带着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
小孩乖巧地一勺又一勺吃着,他也细细地挑选了合胃口的,夹了喂给莫焦焦。
一顿饭吃得平静而和谐,比之男人莫测的情绪变化,小孩倒是乐颠颠的,乖巧而讨喜。
莫焦焦吃着吃着就不满足于坐在椅子上了,他扭了扭身子,期盼道:“焦焦不要自己坐着。”
独孤九伸手将人抱到腿上,给小孩盛了一小碗汤,又夹了块藤萝饼和桂花糖蒸栗粉糕,道:“就这些,不可再多食了。”
莫焦焦咬着糕点,蹙起眉抗议道:“焦焦还能吃一盘。”
小孩刚说完,一只大掌便覆上了他柔软的肚子,轻轻抚了抚。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吃多了不好午睡。本座带你去冉月湖畔扎根如何?”
“跟落日湖一样吗?”莫焦焦眼睛一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欣喜道:“那等种完焦焦,我们再回来吃。”
独孤九垂眼凝视着小孩乌黑圆圆的发旋,半晌才缓缓应了一声:“嗯。”
桂花糖蒸栗粉糕、糖蒸酥酪、藤萝饼、甜枣羹、玫瑰莲蓉糕……世间美食何其多,样样甜食皆是小孩心头好。
然而再如何香甜又有何意义?他的椒椒根本尝不出任何味道。
从始至终,除了分辨食物的温凉和冷硬,莫焦焦口中的“甜”,仅仅也就是说出来的“甜”而已。
第36章
这厢独孤九带着莫焦焦离去,鸿雁仙子等人忙凑近检查流光的情况。
连云山俯身将倒地的少女抱了起来,看着怀中脸色惨白、显然极为痛苦的流光,心疼地叹了口气,自责道:“师妹受苦了,那邪物也不知在她体内躲藏了多久,我每日与她在一处竟一直未曾发现。”
“师侄无需自责,这事怪不了你。”鸿冥老祖摆了摆手,替流光把了脉后,又接过鸿雁仙子递过来的清灵水,给少女喂下去,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凝重。
“以流光的症状来看,她显然并不知晓自己无意识中被邪灵操控了,师叔适才所言同样证实了这一点,只不过……这邪灵入侵的前提是流光心有杂念,道心不稳。啧也难怪师叔动怒,我早说了让她不要过分沉迷研究别鹤,非是不听!”
“如此说来……”连云山犹豫道:“近日我与师妹在一处,她总说头晕目眩,做事时常做到一半就睡着了,我原先是想她近来忙着监视顾师弟,才会如此疲乏。”
“哦?”鸿雁仙子忽然出声问,“你说顾朝云是流光负责监视的?此事宗主不是交给你了吗?”
“师尊一开始确实是让我去做。”连云山惭愧道,“但随后师妹与顾师弟处得更好一些,师尊便让我俩换了。”
“也就是说,流光这阵子接触过的人,除了我们,最多的便是顾朝云了?”鸿雁仙子问。
“正是。”连云山肯定道。
“得!”鸿冥老祖闻言便一拍膝盖,“合着本道这宝贝徒弟会被邪灵控制,很大可能还是因为我另一个徒弟?真真造化弄人!”
鸿雁仙子见状微微皱了皱眉,抬手将桌案上的食盒和水壶等物事都进了储物戒,才道:
“此事暂且到此为止吧。师叔虽有决断,但到底告知宗主为好,那幕后之人不论与顾朝云师侄有无干系,我们都必须彻查到底。流光受此无妄之灾,纵然与她道心不稳有关,也合该给她讨个公道。至于师叔那边……”
“这你就放心好了。”鸿冥老祖摸着胡子道,“他向来最明事理,流光又是他重师侄,他还不至于为此迁怒。”
***
天涯海阁中发生的诸多变故,皆被彻底封锁了起来,除了在场的几人与事后被告知的鸿御老祖,外界却是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
却说顾朝云被莫焦焦一顿“冷嘲热讽”后,大受打击,随后比试又因伤势加重无法参加,只好提前退离了拭剑园。
他几乎一回到自己的洞府便趴在榻上痛哭出声,声线悲戚,消瘦的身子不断颤抖,接着又取出了烈酒痛饮,苍白的脸上尽是不正常的酡红。
体内的残魂见不得他糟践身子的模样,嗤笑道:“仅仅一个小娃娃,就能将你打击至此?顾朝云,你未太过懦弱,不战而败,当真无用。”
“你又不是我,哪里知道我心里有多苦?”饮酒的少年闻言愤然反驳,又捂着闷痛的胸口猛咳了一阵,喘着气道:“就算你们救了我又如何呢?你说的一切承诺统统未曾兑现!崇容连正眼都不瞧我!你还跟我说姻缘天道注定?什么命途?不过都是诓骗我的。”
“天道注定之事难不成有假?你莫不是不信任我的能力。”残魂冷笑道:“事在人为,我早替你铺好了路,你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怪得了谁?”
“我有什么优势么?”顾朝云扬手挥落桌上的酒杯,目眦尽裂,“前世求而不得,为了崇容一幅画无辜枉死于宗门之内,无人伸出援手!今生借尸还魂,却屡屡受挫受人轻视!天道于我何其不公!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是看不透。”残魂长叹一声,怪笑道:“顾朝云,重活一世,你也没有任何长进!就你这样事事抱怨,畏缩不前的样子,依我看,你就算投胎成那娃娃,崇容也瞧不上你。”
“是啊……”老者的话一出,醉酒的少年便猛然抬起酒坛,冰冷的烈酒顷刻间从他头顶浇下,少年却闭着眼睛忍受着,待烈酒悉数倒尽,他才将酒坛扔到桌上,捂住脸喃喃道:
“上辈子难得见他一面,这辈子又何尝不是?我永远如同跳梁小丑,再怎么变也成不了他喜爱的模样……曾经好歹还有一腔孤勇和真心,如今身子毁了,诡辩成性,占了别人的身体不说,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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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都是污浊不堪的……”
他俯身趴到桌案上,自言自语道:“那孩子分明没有丝毫嘲讽之意,我却无地自容,谁让我永远都在模仿他人呢?这身子的主人若是知道我活成了这副样子,恐怕死了都不会瞑目吧……”
“顾朝云!”老者见他越说越离谱,不由怒斥道:“不过是被说了几句,你就颓丧至此,那你重生的意义何在?我早告诉你他已经死了!别再想着退缩,你只能待在这副身体里替他活下去!”
少年闻声微微动了动手指,缓缓攥紧衣袖,一言不发。
老者这才退一步哄骗道:“何必执着于过往?修道之人,当一往无前。你也无需如此畏缩。那个绿衣服小娃娃看着就是个好相处的,相貌又和崇容相差如此巨大,不可能是他的儿子,往后慢慢来注意一些也就是了。”
“可我从未见过崇容师叔祖那么疼爱一个人。你不懂,他对那个孩子有多纵容。”顾朝云悲哀道。
“嗤!你莫不是和焚忧一般昏头了?”残魂难以置信道,“小娃娃再讨喜,也是个孩子。你同他争宠有何意义?爱屋及乌,你莫非不懂?崇容一生光风霁月,最是看重因果道义,若你连他怜惜一个小娃娃这一点都无法忍受,眼里容不得沙子,那么我也帮不了你!”
“爱屋及乌……我知道了。”良久,趴坐着的少年才直起身子,他缓缓拭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垂下眼,提起剑出了门,往平日修炼之处走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多谢前辈指点。”语毕,竟是带着伤独自修炼了起来。
老者对他突如其来的“顿悟”尚有些措手不及,只觉得怪异,然而少年看起来确实是幡然悔悟了的模样,他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虑,耐心地出声指点。
无论如何,在没到无法挽回之前,他都不可能放弃顾朝云。
***
少年与残魂的对话,几乎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刚刚用完午膳的莫焦焦脑海里。
小孩此时正戴着毛绒绒的奶白色帽子,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的暖乎乎的狐裘,被独孤九牵着小手缓缓走在山道上,一只手被宽厚的大掌裹着,另一只手则揣在小口袋里。
原本莫焦焦是不愿意揣着兜的,他没有那样的习惯,更喜欢伸手捏着玉佩。然而外头大雪初停,实在寒冷。独孤九担心他被冻着,不仅强硬给小孩穿了外衣,还不许他偷偷把手伸出来。
好在外袍足够厚实,穿上后又扣好扣子系好带子,里头嫩绿色的袍子也就看不见了,这让莫焦焦高兴了一点。
比起当一只绿辣椒,他更喜欢云朵的颜色。当然,如果能想办法把里头的绿衣裳脱了,莫焦焦就更开心了。
小孩正暗自琢磨着怎么才能穿上红衣裳,顾朝云和残魂的争吵声就骤然在脑海里炸响。悲凄的哭声吓得莫焦焦步子一歪险些栽倒。
独孤九迅速将小孩提起来站稳,确认他无甚大碍后方牵着人继续前行,走路消食。
莫焦焦却呆呆地听着脑海里的争吵,听得一愣一愣的,圆圆的眼睛黑溜溜的满是惊奇。
若是换作以往,听到这样的哭声,莫焦焦定是吓得不敢说话,然而自从认定了顾朝云是云糕之后,小孩就不怕他了。
只是那两个人的交谈对于如今的莫焦焦而言,还是过于高深莫测了。小孩歪着脑袋听了半天,只觉脑子里嗡嗡嗡得一直在响,似懂非懂。
待全部听完,两人也沿着山道走到了天涯海阁最南面的冉月湖畔。
莫焦焦茫然地回过神来,仰起头拉了拉独孤九的手,仿佛在说故事一般习以为常道:“云糕说话了,他又哭了。”
“说什么了?”独孤九问,牵着小孩靠近湖边。
“就是,云糕在哭,说他上辈子好惨,没人帮他。”莫焦焦懵懂道,“还说,他现在身体的主人四不明目?为什么云糕有上辈子,焦焦都没有。”
独孤九皱起眉问:“是死不瞑目?当是说他的前世,如此看来,顾朝云果然为夺舍之人。”
莫焦焦不太明白夺舍的含义,只蹙着眉头道:“那个老头一直说云糕没用,然后云糕就哭,后来老头就说焦焦不是你的孩子。云糕就不哭了。”
“嗯。”独孤九神情微冷,低声问,“还有别的吗?焦焦能否复述全部的对话?”
“不可以。”莫焦焦摇头,“有东西不让我说话,焦焦只能说我懂的事情,听不懂的就说不出来。”
“无碍。本座大约能推测出来。”独孤九敛起冰冷的神色,俯身将小孩抱了起来,面向广阔清澈的湖面。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湖面上波光粼粼,芙蓉竞相怒放。本该冰封千里的湖泊,竟是反常地冒着热腾腾的白色雾气,衬得方圆百里一片朦胧静谧。
莫焦焦瞅了瞅看起来很烫的湖水,又望向远处皑皑的白雪,疑惑道:“为什么这里不结冰?”
“冉月湖水并非寻常之水,湖中皆为灵露,自千里之遥的火山而生,沿途四十九道法阵炼制,最终注入此地。”独孤九淡淡解释道,“椒椒日后在此修炼,便不惧严寒。”
“那我可以变成辣椒了吗?”莫焦焦兴奋地问,小脸被热气熏得微红。他最喜欢暖洋洋的湖水了。
“嗯。”独孤九将人放下地,蹲下去解开小孩的狐裘,低声嘱咐道:“椒椒游完便上来扎根。”
“好。”莫焦焦听话地点头。待衣裳一褪去便撒丫子往湖边跑,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暖热的湖水里。
只闻扑通一声,小小的绿团子就淹没在泛着热气的湖水中,湖面上同时冒出了几个气泡。
独孤九微微抿紧薄唇,于湖边负手而立,锐利的视线始终盯着小孩消失的地方,眸色幽深难辨。
莫焦焦在湖里舒服地沉了一会儿后,便放出妖力包裹住自己,随着一团艳丽浓烈的红光散去,一株小巧的樱桃椒便缓缓冒出了湖面。
它先是在水里仰躺着喝了一会儿水,随即将全部细细长长的绿叶子塞到湖里去,泡得软软的,底下褐色的根系也放松地舒展开来。
“独孤九,这里的水比落日湖好喝。”小辣椒对着男人传音入密道:“甘甜的味道。还有好多好多的灵气。”
湖边脊背挺直如青松的男人闻言并不意外,回道:“椒椒能尝出来?”
“嗯嗯。”小樱桃椒开心地在湖里绕着芙蓉花转圈圈,软绵绵道:“焦焦变成人,就尝不出味道,变回辣椒就可以,谷主知道原因,可是不告诉我。”
“果然如此。”独孤九缓缓道,他凝视着小辣椒嫩绿的叶子,转移话题道:“此处灵露于你修行大有助益,喜欢便多泡一会儿。”
莫焦焦下意识就想答应,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要给焦焦浇甜汤,焦焦变回植物就可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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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九闻言长眉微皱,直言不讳道:“甜汤容易引来蚊虫,椒椒若被咬了,本座只能喂你喝药。”
“……”莫焦焦划水的动作停了下来,惨兮兮地回忆了一遍自己被灌药的悲惨经历,一时间不想说话了。
小辣椒不高兴了就沉进湖里去,看着湖面上照射进来的莹莹光芒,委屈地抖了抖叶子。
它不需要换气,在湖里呆多久都可以。也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男人低沉悦耳的音调忽而隔着湖水遥遥传来。
“若椒椒能做到每次浇完甜汤便去清洗,本座就答应你。”
小孩嗜吃甜食,人形又尝不出味道,越是尝不出味道便越执着,哪怕已经吃撑了,依旧央求着继续进食,长此以往,先不说他的修行,单单是身体,便无法负荷。沉郁的情绪同样会抑制小孩的健康成长。
如果只是给植物浇甜汤这样堪称奇闻的纵容,就能让他的椒椒平安长大,那么做了也无妨。在决定保护莫焦焦那一刻起,独孤九便负起了全部的责任。
墨发剑修长身玉立,面容肃穆而沉静,仿佛不是在说一件令世人皆觉得荒唐可笑的事情,而是仅仅在耐心教导孩子正确的道理。
莫焦焦闻声就从湖里浮了上来,焦急地游到湖边,伸出碧绿的枝条,软巴巴地撒娇道:“抱焦焦。”
独孤九蹲下身将辣椒拢在手里托了上来,随即放到一旁松软的黑土地里,低声问:“可能扎根?”
小辣椒应了一声,一摇一摆地在地上蹦来蹦去,待选好了一处最肥沃的泥土后,就伸出根须扎进泥里,直到确认身子稳住了不会被风刮起,才期盼地问:“焦焦扎根就浇甜汤了吗?”
“明日浇可好?”独孤九商量道,“鸿善需要确定原形的椒椒对那些甜食过敏,晚间带你亲自去挑选。”
“好。”莫焦焦开心极了,音调都软乎乎地上扬,它沐浴在温暖的日光和男人令人安心的视线里,只觉得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困顿之间,莫焦焦小声地问:“独孤九,以后焦焦能吃到真的糖心酥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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