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莱瑟]孽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密林_花匠
他又低头看了看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像以往那样平和安然。
“我愿意和我妈走。”莱戈拉斯清晰地说道。
桃乐丝和布兰奇一惊,立刻站起身来,惊喜交加地看着莱戈拉斯。
德拉斯侧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孩子,手里的镀金钢笔跌落在地,发出轻微的脆响。
这一点轻微的响动,惊醒了瑟兰迪尔,他转动僵直的眼眸,看一眼周围惊讶不已的人们,又把视线调转到莱戈拉斯身上,不确定地问,“莱戈拉斯?”
“我要和我妈走。”莱戈拉斯对着他点点头,神态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瑟兰迪尔调转目光,求助地看向德拉斯先生。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他脑海中的梦魇。
德拉斯同情地望着他,眼神里都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伸出手,探向莱戈拉斯,“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知道吗?”
莱戈拉斯将他的手捂在掌心,那样冰冷的手指,活像大理石一般寒凉,他歉然地望着瑟兰迪尔,低声道,“对不起。”
瑟兰迪尔抽出手指,慢慢地站起来,在被告席和原告席之间的狭小空间里转来转去,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没有喝醉却忽然间完全丧失理智,就是这个模样。
“爸!”莱戈拉斯拉住他,“你别这样。”
瑟兰迪尔推开他的手,“你说我抛弃过你一次……”
莱戈拉斯被针蛰一般战栗,慢慢低下头去。
“你说我不能抛弃你第二次……”瑟兰迪尔抖着唇说下去。
“爸……”
“我尽力了!”瑟兰迪尔按住心口,试图平缓呼吸,可是他的喉间发出轻微的咯咯声,肤色异常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爆裂开来,成为粉末一样,“可是你不要我了……”
“我知道。”莱戈拉斯看着他,眼神平静,“我很抱歉。”
瑟兰迪尔看着他的眸子,深深地望进去,看到那一片清澈的蓝色中央,有隐约的不忍和心痛,他梦魇一般问道,“为什么?”
“我很高兴,你不是我的父亲。”莱戈拉斯喃喃道,“我不希望你做我的父亲,可是我对此无能为力,今天,我终于有选择的权利了。”
瑟兰迪尔怔住,沉默半晌,许久才回过神来,安静地望着莱戈拉斯,不认识一般端详着他。
瑟兰迪尔在这么反常的安静里,随着眼神在莱戈拉斯坚定的面庞上游弋,慢慢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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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的,无可挽回地崩溃下去,他挺拔如松的外表,和这段时间强撑起的神,几乎肉眼可见地坍塌下来,如同一条活鱼在游动的时候被人抽走了骨头。
他闭上双眼,世界如此灰暗,每一丝空气的动荡都如利刃插入胸膛。
疲力尽,奇异的梦魇感笼罩下来。
相对自己说一切都是梦幻,醒来之后豺狼虎豹都会争先恐后地消失。
胸膛似乎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不断流血,不敢伸手触摸。
怕会碰触到裸露在外的心脏。
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快就会死掉?
死于绝望。
第32章(三十二)
“我很抱歉,但是我觉得我们能有更好的方式相处。”莱戈拉斯想要去搀扶他,却被桃乐丝拉住胳膊。
“儿子,你不要过去,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桃乐丝拉住莱戈拉斯,轻声说,“妈妈想和你一起坐下来聊一聊。”
莱戈拉斯推开她,轻缓却不容抗拒,“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可是……”桃乐丝整理整理头发,激动的声音都走调,“儿子,你真的愿意和我走?”
莱戈拉斯转过脸,看着她的双眼,那眼神太过直白,看得她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是,我和你走。”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办手续,明天我就帮你转学,我们去s城,好不好?”桃乐丝趁热打铁。
“随便你。”莱戈拉斯耸耸肩,“留个手机号给我就行。”
桃乐丝立刻从小皮包里摸出一张香喷喷的名片递给莱戈拉斯,“好儿子,妈妈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还有抚养。”莱戈拉斯看一眼布兰奇,“十五年的抚养,乘以五,打我爸账上。”
“你这孩子,哪里要这么多……”桃乐丝说了一半,叹了口气,“好好好,乘以五,今天就打,都依你。”
莱戈拉斯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这个……”桃乐丝为难地看一眼布兰奇。
“放心吧,我不会逃走的。”莱戈拉斯轻笑一声,“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布兰奇和桃乐丝耳语几句。
“那,我们明天学校见?”桃乐丝小心翼翼地问。
“嗯。”莱戈拉斯漫不经心地点头。
庭审结束,原本拥挤到空气都略显浑浊的空间骤然安静下来。
莱戈拉斯默默地坐在瑟兰迪尔的身侧,不安地咬紧下唇。
“你会不会……”莱戈拉斯轻声问,“恨我。”
瑟兰迪尔的眼神是呆滞的,如一潭死水,失去了流动的能力,良久他才轻微转动眼珠,“不会。”
“我有我的原因。”莱戈拉斯紧挨着他坐下来,“我很抱歉。”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轻声说道,“我从不知道我在你的眼里是如此不合格的父亲,我很抱歉,这些年里,没能让你过的更好一些。”
“不是的。”莱戈拉斯气急败坏地否定,“这不是你的原因。”
“那是什么?”瑟兰迪尔看着桌子上的一个小凹陷出神,“是什么让你迫不及待地离开我?”
“我很抱歉。”莱戈拉斯摇摇头,“我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瑟兰迪尔点点头,“还有什么是你讨厌的,而我不知道的?”
莱戈拉斯沉默片刻,“我让我妈给你一笔钱。”
瑟兰迪尔安静地坐着,像一尊悲剧大师雕刻而出的雕像,每一根发丝都写满了哀伤,“我要钱做什么?”
“你可以不用做模特。”莱戈拉斯的声音越发轻微,“我希望你不要继续做平面模特。”
“好。”瑟兰迪尔点头,又说了一次,“好。”
“我不喜欢你节食,可是做模特就要一直节食,永远保持这样巅峰的状态……”莱戈拉斯说,“你太瘦了。”
“明天就走?”瑟兰迪尔嗓音中的颤抖,细微的像是在风中绷直的细线。
“嗯。”莱戈拉斯站起来,“现在我得去一趟学校,晚上见。”
瑟兰迪尔默默地点点头。
“晚上我来做饭吧。”莱戈拉斯走出两步,停下来,“意大利面陪玉米浓汤好不好?”
瑟兰迪尔点点头,“好。”
法庭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空气寂静的可怕。
瑟兰迪尔保持着一个姿势坐着,深陷在一种被梦魇住的无力感中不能自拔。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在空旷的空间里尤为刺耳。
“喂。”
“瑟兰迪尔,你那边结束了没有?”爱洛斯在电话里说道,“能不能尽快来一趟公司?”
“好。”瑟兰迪尔终于站起来,全身的气力似乎都被抽干,每一步都迈的无比吃力,他像是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耗尽了所有的力,磨平了所有的锋芒,最终败走麦城,比一只剥了皮的兔子还要狼狈。
爱洛斯对瑟兰迪尔的官司略有耳闻,却并没有特别关心过,他的心里,总是赚钱第一,至于友情和人性,在他眼里都是可有可无的客套罢了。所以在爱洛斯来看来,哪怕瑟兰迪尔面色灰白,唇间无一丝血色,也只不过是化妆师要多一道手续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哟,来了。”爱洛斯把瑟兰迪尔让进办公室,“你看,这个新出的珠宝广告,几个小模特拍的样片商家都不满意,我想着还是得等你回来试一试。”
爱洛斯递给瑟兰迪尔一份色宣传照,“商家说看起来不够深沉。”
瑟兰迪尔匆匆扫了一眼,“我不拍。”
“嗯?”爱洛斯脸上的笑容定格,渐渐地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你说什么?”
瑟兰迪尔将宣传照放回他的办工作,“我说我不拍了。”
“什么意思?”
瑟兰迪尔深吸一口气,缓慢而清晰地说下去,“意思就是,我不做模特了。”
爱洛斯怒极反笑,“你不要开玩笑,你的合同签到7年后,要是今天情绪不高,我可以等一等。”
“我不会拍。”瑟兰迪尔摇摇头,“等多久都一样。”
“你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爱洛斯烦躁地站起来,“我告诉你,合同是定死的,除非不可抗力因素,否则你没有权利拒绝拍摄!”
“是吗?”瑟兰迪尔的目光落在爱洛斯办工桌的笔筒上,那里插着一支古欧洲风格的拆信刀。
瑟兰迪尔伸手将它抽出,刀锋在空气里划出一道耀眼的白光,落在自己的右边面颊上。
爱洛斯大吼一声,一把握住瑟兰迪尔的手腕。
太晚了。
银色刀身沾染了艳丽的红,又一点一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从右耳尖起到嘴角止,一道鲜明的伤口攀爬而至,鲜血瞬间奔涌而出,染红了他洁白的衣领,灰色的西装,并一路奔跑下去,直至跌落在地面上,摔得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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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碎骨。
“这样,算不算不可抗力?”瑟兰迪尔捏着拆信刀,眼神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被割伤的并不是他本人。
“疯了!”爱洛斯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他这才看清楚瑟兰迪尔眼眸中颠沛流离的疯狂和绝望,如怒潮一般轰鸣着滚过,将理智和隐忍统统碾压为尘。爱洛斯按下桌边的呼叫按钮,“该死的!叫索林来我办公室!立刻!马上!”
索林的笑容在看到瑟兰迪尔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他冲上去掐住他的手腕,夺下拆信刀,“你疯了!”
“我是疯了!”瑟兰迪尔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绝望在那一瞬间突破看似完整的躯壳,无声无息之间将他彻底摧垮,他弯下腰,声嘶力竭,“我不能阻止这一切!我留不住这一切!我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索林用力抱住他,接过爱洛斯递过来的毛巾按在他流血不止的面颊上,“嘘,嘘,好了,都会好的,我在这里……”
瑟兰迪尔疯了一般厮打,挣扎,没有目的却要以命相搏,“为什么要带他走?那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带他走!”
索林用力圈住他,任由他一拳又一拳地砸在自己身上,“好了好了……没事了……都会好的……他是你的孩子……没有人能带他走……”
瑟兰迪尔颓然跪下去,他的头埋在索林的肩窝里,后背颤抖,从咽喉深处传来非常沉闷的如同猛兽低嚎的声音,那是伤心到无可排遣时才会有的哭声。眼泪混合血液不停不歇地滴落下来,将二人的衣襟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索林一手按着他的面颊,一手紧紧环抱着他,“叫救护车!瑟兰迪尔,你这个白痴。”
“伤口有11公分长,最深处离口腔内壁仅仅3毫米,咬肌断裂。”医生抬起眼,“需要立刻缝合。”
“妈的!他是模特!你们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吗?”索林气急败坏地对急症医生说,“他的脸上不能留下伤痕!”
医生看一眼索林衣襟上的鲜血,皱了皱眉,“没有,或许恢复以后考虑做一次微调手术,把疤痕磨平,但是痕迹肯定会有。”
“艹!”索林朝着墙狠狠踢了一脚,大步走进急症室,从瑟兰迪尔的外套里掏出手机,找到班主任那一栏,拨出去。
“tmd,叫莱戈拉斯这个兔崽子立刻到玛瑞安医院急症室来!礼貌,艹tm,他爸快要挂了你和我说礼貌!”
“你喊他来干什么。”瑟兰迪尔躺在那里,金色的长发染满了血液,被护士拨到一边,安静地低垂。
“艹,这王八蛋有能耐了,你这样养孩子迟早有一天死在他手上!”索林兀自气愤不已。
“不关他的事。”
“你不要说话。”护士出声制止,“这里的缝合很重要,如果错位,以后会留下很难看的疤。”
“瑟兰迪尔!你是不是脑子里有水啊?”索林气不打一处来,“这样能解决问题吗?不想拍摄你和我说啊!”
“这样也好,一了百了。”瑟兰迪尔叹息,“我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索林还想发火,可是他转过脸,看到瑟兰迪尔躺在那里,无论是神还是肉体,都到了濒死的时刻,他的神情像被胶水封住了一样紧,索林吃不透,那究竟是通透,还是崩溃。
“妈的!”索林转身出急症室的门,疲惫地靠着墙壁。
他只是瑟兰迪尔生命中的旁观者,可是此时此刻,他有一腔愤怒无从发泄,这怒火来的无缘无故,却又旺盛不衰。
第33章(三十三)
“boss。”林迪尔看一眼索林,目光惊悚地落在他衣襟上褐红色半凝固的血液上,“我来照看他,您回去吧。”
索林挥挥手,示意他进去。
林迪尔做了一番心里建设,推门而入。
医生已经完成缝合,正要用纱布将伤口遮住,林迪尔冷不防瞅了个满眼,倒抽一口冷气,腿脚发软,“仁慈的主啊……”
瑟兰迪尔的眼珠微微颤了颤,蜡色的面庞方才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厚实的纱布遮住半张面孔,医生和护士拾完器械,叮嘱几句,便鱼贯而出。
林迪尔默默地在他的身边坐下来,眼神中有怜悯,“你怎么了?”
瑟兰迪尔不说话。
“唉……”千言万语在心头滚过,有哀其不幸,有怒其不争,但最终也只有一句叹息,他稳稳神,转身抽出医用棉签,沾了蒸馏水,一点点擦拭他面庞上干涸的血迹。
林迪尔的手很稳,动作轻缓,语气平静,“没事,老子以前做过特效化妆师,等你好全了,还是福克公司年度主打模特!”
瑟兰迪尔看他一眼,眼神里有昙花一现的嘲讽,随即归于宁静。
林迪尔默默地替他擦拭发丝上凝结的血液,轻声哼一首古老的调子,没有来龙没有去脉,单调而枯燥,可是他一直坚持着,循环往复,像是进行一场古老而神圣的祈祷。
“我曾经有失过一次恋,那个王八蛋说要创业,老子就把影视公司的工作辞了,带着所有的财产,连人带钱都特么的倒贴给他。”林迪尔用平淡的口吻说起曾经的故事,平淡的像在说八点档的狗血剧,“他跑了,除了我这个人他不要,连我家的厕纸他都没有放过。那一阵子我天天找咱们城里那座楼最高,跳下来痛苦最少。奇怪吧,我一点都不恨他,我只觉得自己不够好,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他有苦衷才会离开我……”林迪尔摇摇头,笑容嘲讽,“实际上我是知道的,这不是我的错,是他的错,我只是被爱蒙住了眼睛,恨不得把生命作为祭礼,供养这个行走的按摩棒。多傻?”
他凑近瑟兰迪尔,似乎透过瑟兰迪尔的心如死灰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眼神里的忧伤和怜悯都要满溢出来,“所以,给自己一点时间,什么烂事会过去的。”
“好啦,生死面前无大事,不要净想着为难自己,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林迪尔站起来,“我去和医生谈谈,得要有一个好的恢复办法,你别管怎么花钱,公司得给你一个说法。”
他往外走了两步,停下来,“人生虽然残酷,但总会有一点出路。”
瑟兰迪尔躺在那里,对他的到来或者离去,没有半点关切,或许仅仅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出路,都拒绝他的足迹。
莱戈拉斯在医院的走廊上奔跑,跑的撕心裂肺,那一段短短的距离,似乎怎么都不能跑到尽头。
明晃晃的急诊处三个字在走廊的那一头晃荡,红的扎眼,他憋着一口气,使劲向前冲。
忽然而然的,有人打斜里冲了出来,猛然朝着莱戈拉斯踹出一脚。
这一脚使了全力,毫无防备的莱戈拉斯只觉得腹部一紧,眼前一花,再次看清事物时,已然半趴在地,一时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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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动弹,腹腔如被火烧燎过一般,热辣辣地闷疼。
他迟缓地仰起头,看到索林青灰色的脸。
莱戈拉斯望着他,眼里有愤怒,有怨怼,可是那些激烈的情绪最终淡漠下去,恐惧感自骨髓的深处浮现出来,逼得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才能遏制住骨头缝里的寒意,“他怎么样了?”
索林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看某种惹人厌恶的东西,“白眼狼。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东西。后来我才知道,你不是他生的,那就难怪了。”
莱戈拉斯爬起来,捂着腹部,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尖锐的疼痛扎进内脏深处,而他完全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索林血迹斑驳的衣襟上,那样大片的褐色,是要受多重的伤才会这样流血。
“爸!”他低低地呻吟一声,一把推开索林,闯进他背后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的人还穿着他去法庭时那件灰色的西装,背对他安静地坐在床沿,面朝窗外,看着繁华城市之上,一轮夕阳缓缓西下,寂寞的出生入死。
“爸……”莱戈拉斯抖着嗓子喊他。
瑟兰迪尔缓缓地回过头。
那双苍蓝色的眼眸里透着一丝死灰,又迫不及待地露出温和的笑意,或许时间太仓促,仓促到他来不及藏起眼角的那一滴眼泪。
“你……”他张了张嘴,却只能艰难地吐出一个单音,医生给他的伤口上过的药有麻醉成分,唇舌都不灵活,面颊如生铁铸就,锈蚀的不能动弹,他又试了一次,终于慢慢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的……意大利面……做好了?”
“你的脸……”莱戈拉斯仿佛被重锤钉在原地,连心跳和呼吸都变得缓慢,他不敢猜想厚厚的纱布底下的面庞上会有怎样的伤口,不敢揣测他是如何受的伤,不敢想象他还能不能恢复到从前那样惊艳绝伦的美貌,“你的脸……”
“没关系……是……意外……”瑟兰迪尔抬手擦去眼角的水光,“会……好的……”
“不会好的……”莱戈拉斯哽咽,“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不……是……”瑟兰迪尔站起来,向他伸出手,“没有……”
“是不是因为我不让你当模特?”莱戈拉斯后退一步,血色从他的双唇一点点褪去,他使劲眨着眼,竭力不让泪水决堤,“是不是因为我要走?”
瑟兰迪尔停下来,太多的话要说,太多的安慰就在嘴边,而咽喉哽住,连呼吸都那么勉强,他只能微微地摇着头,将悲伤拖下五脏之内,深深掩埋,“不是……”
“你为什么不打我?”莱戈拉斯握紧双拳,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瑟兰迪尔的平静就像在他的脑后打了一记闷棍,他方才惊觉瑟兰迪尔所有的温柔,坚强,平和,都是只在他面前展示的岁月静好,而他内心最深处是怎样的绝望,惊慌,悲伤,恐惧,他一概不知,“你为什么不对我发火!你骂我啊!你打我啊!是我要离开你的,你找我算账啊!”
瑟兰迪尔站在那里,终于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我……留不住……你了……”
窗外的阳光照耀进来,落在莱戈拉斯的眼里,如刀剑一般锐利,他不得不闭上眼,来躲避那一刻深入骨髓的剧烈疼痛。
“我以为……你……不会走……”就像我们说好的一样,要永远在一起。
泪水终于落下来,如暴雨倾盆。
莱戈拉斯扶着墙壁,慢慢地坐倒在地,泪水劈头盖脸地落下去,在他的柔软的心头烙下斑驳的血痕。
瑟兰迪尔的手落在他的头顶,“没事的……没事的……”
莱戈拉斯捂着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去医生那里,很快回来。”
他把瑟兰迪尔按在床边,“你坐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什么都不准动,听到没有?”
那样声色俱厉,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瑟兰迪尔木然点头。
莱戈拉斯擦一把脸,跑出病房。
“妈,我迟几天找你。”他拨通电话,不等对方寒暄,硬邦邦地说道。
“为什么要迟几天?不是说好……”
“我爸受伤了,我照顾他几天。”莱戈拉斯不耐烦地说,“耽误不了几天。”
“这种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弄得好,妈妈花钱请护工好不好?你先跟我走,他那边妈妈保证照顾妥当。”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来医院看着我们,我不介意。”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那就迟几天,可是儿子……你不要骗妈妈……”
莱戈拉斯挂掉电话,转头进医生办公室。
林迪尔看他一眼,“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戒备地看他一眼,点点头。
“来的正好。”林迪尔把一大堆单据病历往他怀里一塞,“你爸的脸伤的重,这几天会有严重的水肿,也可能会感染,要住院观察。这是病历,这是对以后恢复的建议,这是整容手术的时间安排和大致效果预估。还有,他在拆线之前只能吃流食,而且是低于25度的流食,温度高一点都不行,还有最重要的……”
他上前一步,盯着莱戈拉斯泛红的眼眶说:“哀莫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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