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的游戏

    “那是骑士，你看，他们骑的是黑马。”菲尔逗他说。

    “哦，骑士。”卡尔一知半解地应道。

    “可能全部骑兵都要调到南门和东门维持撤退的秩序去了；那就是说，德尼城应该已经沦陷了，我们还是快点找到父亲大人吧。”克里斯着急道。

    “嗯，我知道了。”菲尔控制着马车，一边躲着逃亡的车辆，一边在以略快的速度朝着西门行进着。

    自从回到德尼城居住之后，菲尔没有再对外公开过自己曾经的身份，因此他并未得到任何的特别优待。

    谁也能够理解，一位名声在外的、地位尊贵的宫廷法师，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将是所瞩目的和被人所尊重的。

    而以前的他，并不想任何特别的原因，影响到归隐的生活。




第六节 沦陷
    “快点离开紫衣街！快点！”最新抵达的一队骑士，开始在驱赶逃亡的居民。菲尔感受到那些尽职的骑士似乎也非常担忧战况，他们虽然还在驱散居民，但是却有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很多不明事态发展的难民，在尝试着交流情报，谁也不可能想到，昨晚还在悠哉游哉地待在城里谈天说地，吃饭聊天；今天却要抛妻弃儿，背井离乡。

    尽管德尼城主并未公开宣布要撤离，老百姓们却开始在逃亡了。不过他们走得并不是很急，还算是略有秩序地朝着德尼城南门和东门移动，只是人声有点鼎沸。

    “西边的军气很乱。”克里斯沉吟道。

    西边的天空之上，就像笼罩着一层灰黑灰黑的雾气，久久不能散去。

    “啊你居然懂这个”菲尔满脸的不相信：他原本以为只有法师，尤其是秘术法师，才会花时间琢磨这些关于战争的学说。

    古代法师学者有言论，认为观察军气，能够判断吉凶，知晓胜负。

    “军上气虚，气如人无头；必有大战，战则负，守无余；将败之局，速退。”

    瞧那克里斯念叨着观察军气的口诀，似乎比菲尔还要顺溜。

    “没想到你是说对了。”菲尔哑然失笑，他所观察的结果，和克里斯说的相差无几。

    “恐怕是不能指望官军了……”克里斯不满道，他原意还是希望德尼城的守军能够支撑住一段时间，至少撑到让他和菲尔能够顺利救回父母。

    “逃啊！”

    突然不知道谁一发喊，举目望去，大部分的难民开始拼命地朝南方涌去，看样子就像连车子妻儿都舍弃不要了。

    克里斯的话尚未说完，整个局势就好像突然间变了，他们看到无数的难民在不顾一切地奔跑着，混杂凌乱的响声到处都是，衣物行李散落一地。

    “怎么了”菲尔一边看，一边感到自己的寒毛好像全部竖起来了，他清楚那是一种害怕的表现。

    菲尔已经很久没有施展魔法了，的确是有点生疏了。

    “不要乱！不要乱！”刚才走过的骑兵，又回转回来，在试图控制住局面。

    “菲尔，没事吧”卡捷琳娜在车内略带担心地问道。

    菲尔目瞪口呆地望向远方，一时也没有了主意。

    有名难民在奔跑着经过马车的时候，一直在望着他们，好像很好奇为何这辆马车，是朝着西门去的，但是他没有问，只是默默地跑开了。

    战乱的时候，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再没有谁，胆敢轻易标榜自己的勇气；也没有谁，能够保证他人的安危；不丢了性命，还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阳，那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现在怎么办”克里斯握紧马鞭，急急忙忙地问道。

    菲尔看见一队骑兵策马而过，把人群驱赶开，火一般朝着东门方向去了。

    他们……也是在逃命吧……

    菲尔呆呆地入神看了骑兵队几眼，脑海里飞速运转，企图思索出拯救大家的方法。

    “我们跟着他们。”菲尔右手伸手拉紧缰绳，硬是将马车转向东边，左手指着那队骑兵说：“我们随着骑兵的方向逃。”

    克里斯明白过来，迅速调整好马车的方向之后，心领神会地驱使马车朝东门跑去。

    沿途很多难民根本就没有醒悟过来，兴许是事态发展得太快了，无论是步行的还是搭乘马车的，都没有人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少人还瞪大眼睛，望着克里斯驾驶着马车，似乎在追赶着德尼城的骑兵队。

    半响，当他们真的看到四处逃散的、由西而来的难民之后；才开始有不少原本还堵塞在大街上无法前进的难民，切身感觉到了危险，终于也背向着西门方向逃逸。

    可是，这反应也太迟了吧

    虽然仅仅相差一口热茶的时间，却是生与死的区别了。

    “轰隆！”

    随着西门那边传来的一声大响，菲尔和克里斯心中咯噔一下，心照不宣地望了对方一眼，然后点头确认：德尼城，真的沦陷了。

    狂奔逃窜的难民潮，引发了更新更大的一股难民潮，所有活着的人，都在奋不顾身地拼死逃命。

    再无所谓亲人好友，再无所谓兄弟情谊，逃出了生天才是性命攸关的要紧大事。

    菲尔望见有女孩被亲人抛弃，躲在墙角揉眼痛哭，可是却爱莫能助：要知道，这等要紧关头，若是因为救人而拖延了时间；再出什么意外，付出的代价恐怕就是他和克里斯两家人的性命啊。

    这个时候，火系法师的弱点暴露无疑：破坏性最强的火系魔法，在逃亡时所能发挥的作用，简直就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擅长大火球术的菲尔，要是面对扎堆的骷髅大军，他的火球可能是最恐怖的杀着；但如今这种混杂散乱的情况，根本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马车颠簸着，挣扎着，勉力跟在骑兵队冲开的道路上面；车厢摇晃得让人想呕吐。

    “爸爸！爸爸！我怕！”艾玛琳情绪失控地哭喊着，声音都哽咽了。

    卡捷琳娜紧紧地抱住她，意图给予艾玛琳一丝温暖。

    卡尔冷静地睁大双眼注视着马车外面的世界，一声不吭的；假如菲尔扭头来看，肯定会称赞自己教导有方。

    马车追了一段，到了德尼城中央广场，骑兵队似乎慌忙逃窜，四散开去，不复军队编制了。

    主干道大街上，乱七八糟地散落着无数的行李，一些因为无法移动而被舍弃的马车车厢，估计主人是选择直接骑马逃亡了。

    整个城市都在颤抖，没有人站出来领导大家，全部人都在逃亡。

    难民惊慌失措的声音嘈杂不堪，相信所有在场的人，都无法保证自己冷静思考。

    怎样才能逃掉怎样才能保命往哪里逃才对

    每个人心中，似乎都是在想着这几句话吧

    虽然直到此刻，依然没有人亲眼看到骷髅大军，可是所有人心里面，都是颤抖彷徨的。

    谁都知道，要是真看见了，估计就是自己的死期到了。



第七节 分开
    “这里太乱了，马车走不过去了。”克里斯衡量再三，无奈地对菲尔说道。

    他原本紧握缰绳的手，有点沉重地下垂着；如今的处境的确很容易让人感到绝望。

    “恐怕我们得下车，走一段路了。”菲尔快速地回应道：“我们也舍弃马车，只骑马逃走。”

    他想到的方法是：要是大部分人都在不顾一切地逃亡；那么在南门里外，没准会遇到另一辆马车；只要他们现在带上马匹一起走的话，到时肯定能够再度用马车上路的。

    “好吧，按你说的去办。”克里斯没有了主意，打算一切听菲尔的。自时候开始，菲尔就是他们那群孩子当中最聪明的，听他的总没错。

    “好了，孩子们，快下车！”克里斯拍打着马车车厢嚷道。

    “希比，卡捷琳娜，再挑选一些行李，太重的全部扔掉。”菲尔对两位女士说。

    卡尔才刚被卡捷琳娜抱下车，遥远的地方就已经乱起来了。

    这次恐怕是大乱的节奏，远处望去，地平线那边的狂奔过来的难民，好像甚至连行李都忘记背了，只顾着低头亡命奔跑。

    “我好像看到骷髅了。”克里斯的眼睛一向都很不错，视野开阔的时候简直跟鹰可以一比。

    菲尔瞧了克里斯一眼，知道他的精神恢复正常了。

    “今天可能要大干一场了。”克里斯双手提起两把铁制长剑，用劲挥舞了几下，看样子蛮纯熟的。

    “你肯定不是一个单纯的铁匠。”菲尔这才醒觉过来：克里斯压根儿都没打算分润他一把铁剑，那两把大家伙，原来一直都是克里斯自己使用的。

    “你是最优秀的法师，哪需要用兵器。”克里斯回赠一个意味深远的微笑，没有正面回答。

    “那我就当你回答了，以后我会重点使用你这个战力的。”菲尔莞尔道。

    “如你所请。”克里斯允诺道。

    在这样的乱世，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亲人，实在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刚离开家的时候，他还曾经担心过，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克里斯区区一个铁匠，恐怕是帮不了什么大忙的。现在当然明白到自己是瞎担心了。

    尽管还有一些尽职的城卫在奋力维持秩序，不过在这个无比混乱的时刻，大概也是无补于事了。

    老百姓们死命地朝着城门涌去，一些努力拖儿带女的，行动都异常地慢，跑得快的基本上都是独自一人的。

    也有可能是失散了，或者放弃掉了。

    菲尔略带悲观地看着难民潮，心里很清楚：只要再过片刻，他恐怕也要变成这样的人了。

    克里斯挥剑砍断了固定两匹马的木框，用缰绳将马重新栓在一块；一会儿到了城外，逃命就得靠它们了，所以现在绝对要保护好。

    有些难民看着克里斯的动作，显然对他牵着的两匹马非常眼红；谁都知道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骑马逃走才是天下第一良策。

    不过他们根本就不敢近前，毕竟克里斯肯定并非一个寻常武人，况且他手上的两柄铁剑威吓力实在是太大了。

    由于有六个人的关系，所以单纯靠两匹马，是不可能驮着所有人离开的。

    菲尔将女人和孩子们分别抱上马，他打算与克里斯牵马步行一段路，相信只要避开逃窜的人群，应该就能够顺利去到南门了吧。

    “唔，不对！我们应该去东门。”菲尔沉思片刻，忽然提议道。

    “东门为什么是东门南门不是更安全一点吗”克里斯不解道，他的声音显示出主人有点急躁了。

    “本来应该是的，但是骑兵队都朝东门逃去了，所以说德尼城守军最清楚东门更稳妥一些。”菲尔解释道。

    “好吧，按你说的去做。”克里斯忠于他对菲尔的信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答应道。

    人群更乱了一些，在地平线方向，菲尔的确是发现了有骷髅大军的踪迹。

    骷髅大军根本就没有思想，纯粹就是杀人的机器，要是被赶上了，肯定是尸横遍野的下场，没有其它可能性。

    由于是帝国最顶尖的火系法师的缘故，菲尔并不怕围攻，他最擅长的就是召唤片杀伤的大火球，不过法师最大的缺陷就是施法速度太慢了，因此往往需要战士守护在前面。

    在这个时候，菲尔第一次感到后悔：为什么拒绝德尼城城主当年意图赠送的卫队呢如果有一队精兵保护着的话，相信他的家人会更得到保障。

    骷髅大军出没的地方，距离中央广场大概是三千步，假如他们倚靠步行的话，绝对会被追上的。

    “我留下来。”菲尔一手捉紧克里斯的肩膀，慎重地说。

    “你……”克里斯并不愚笨，他当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菲尔说这话的动机，他的眼睛湿润了：自己弟弟是选择了保护家人，才决定让自己以身犯险的。

    从来就只有蠢笨的法师，才胆敢独自抵抗海量的敌人。

    很不幸菲尔正是如此蠢笨的一个人。

    “你应该是蛮厉害的双剑流战士，我想整个帝国，最擅长双剑流的武士，应该就是皮卡武士了。”

    菲尔快速地在克里斯耳边说道，点出了他兄长的职业；菲尔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故意显出一种颇有自信的神态：“你来负责守卫家人最合适不过了。我是法师，阵地防御战才最擅长。”

    “你带着她们从东门逃出去，在城外十里处那个驿站等我。现在大概是中午饭后的时分，假如太阳下山时分我还未出现，你就带她们往帝国南部逃难去吧。”菲尔继续吩咐说，他当然是没有挑明究竟怎样的情况下，菲尔他是无法出现。

    希比和卡捷琳娜也非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们，卡捷琳娜应该猜到菲尔接着下来要做的事情。

    菲尔走到马前，探手摸了摸卡捷琳娜的秀发，深情地凝望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没有说话。

    他们四眼相对，彼此知心，实在无需用言语来交流。

    “一切心。”卡捷琳娜轻声说道，那句话越说越细声，快听不到了。

    她，实在无法很有信心地大声说出来。

    “嗯。”菲尔同样是很轻微地承诺道。

    “爸爸要去打王子了么”卡尔乖巧地问道。

    “是的，爸爸要去把王子救回来，骨头要杀死他们。”菲尔讲了个玩笑，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充满了自信。

    “起程了。”克里斯将两匹马拉好，牵着女人孩子上路了。

    他说的话声音很沉重，像是对自己说的，也像是对菲尔说的。

    克里斯没再和菲尔说话。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枉然的。

    无论是菲尔，还是克里斯，此刻都肩负着巨大的责任。

    他们无从选择，也没有不打算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