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向父母说过,但他的父母只是觉得由于他们忙于生计,并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孩子,才会导致的孩子内心空落,除了多抽出些时间陪伴外,也没有多在意。
“我可能真的是想的太多了”
随着雨越下越大,溅落在水面以及湖中莲叶上发出的声响也越来越大,少年双目中的迷蒙之色散去,恢复了少年该有的活跃天真。
“这次我一定要将这条可恶的鱼给钓起来”
少年心性一起,伸手抄起了靠在护栏上的一根手指粗细的竹竿,竹竿的一头绑着一条细小的鱼线,地上还放着一个竹筒,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些泥土,似乎还有什么在泥土之下拱着。
抄起了鱼竿后,少年熟练的从地上的竹筒中抓出了一条弓着身子扭动的滑腻蚯蚓,直接给穿在了鱼钩上,往湖中抛去。
“来了”
尽管雨点不小,但少年从小就目力出奇的好,透过荡漾不休的水面,看到有一条黑鱼不知从哪慢悠悠的游了出来。
看着黑鱼慢悠悠的接近鱼饵,少年当即屏住了呼吸,紧盯着黑鱼的动向,只等黑鱼咬钩,就立即收线。
相较于少年,黑鱼依旧是慢悠悠的样子,绕着鱼饵游来游去,根本不急着吃的样子。
这看在少年眼中,简直就是一种挑衅,奈何只能忍住。
终于,在少年耐性快要被磨光了的同时,黑鱼终于一口咬向了鱼饵。
“这回看你还不上钩”
少年抓住了黑鱼咬钩的刹那,抓着鱼竿的手一个用力往上一提,感受到了重量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过下一刻,少年手中感到一轻,紧接着看到那条黑鱼直接朝着自己飞甩过来。
“疼疼”
少年直接被黑鱼一个糊脸,口中发出了一阵惨兮兮的叫痛声,当即丢下了手中鱼竿双手捂脸。
好一会儿后,当少年将双手从脸上放下时,可以看到脸上多了一个红彤彤的鱼形印记。
少年目中带着愤懑之色的看向了湖中,果不其然,那条黑鱼还在,并且在察觉到少年的目光后,还挑衅的在水面一阵跳跃。
黑鱼的这行为,看得少年简直都要双目冒火了,抄起鱼竿就往在水面上跳跃的黑鱼抽去。
但这无疑只是白费劲罢了,黑鱼在水中无比的灵活,哪怕一下都没挨中,甚至还不时的甩尾挑衅少年。
最终自然是以少年累得趴在护栏上喘气,愤愤的看着黑鱼又是慢悠悠的游进了湖中深处不见而结束。
“这可恶的鱼,总有一天一定要抓住你炖了吃掉”
看着黑鱼游走不见,少年只能恨恨的朝着湖水深处丢下场面话。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少年与这条黑鱼的较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并且还次次都是以少年的失败为告终。
捕捉黑鱼失败,且还被戏耍了一番,少年心情郁闷不已,看着亭外雨势不绝,无法回家,只能百无聊赖待在亭子中。
“咦,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来”
百无聊赖中,少年忽然看到亭子延伸至岸上的廊桥,居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不过由于雨势不小,尚无法看清身影的样子。
眼看有人过来,少年当即有了心神一振,不再是那副无聊的样子,跑到了亭子连接廊桥处,伸长了脖子张望等着。
少顷,少年便看到一道与自己差不多高的纤细身影,双手越过头顶的托着一袭紫色披风,一路小跑了过来。
“前面的人快让一让”
宛若珠玉碰撞般的清脆声音急急传入少年耳中,少年连忙侧身避让,一阵微风拂过,少年鼻尖不由得翕动了几下。
跑入亭中的身影止步,大喘了几口气后,才匀过了气来,朝上托着披风的双手才放了下来,露出一张精致好看的面容来,却是一十五六岁的少女。
少女着一身黑色衣裙,只不过此刻尽皆淋湿贴在身上,雨势这么大,又岂是一袭披风能遮住的,一头黑长直发更是不断有水珠滴落。
时值深秋,天气已然转寒,之前在雨中奔跑还不觉什么,此刻找到避雨之处停了下来,再加上通体被淋湿,寒意一起,少女顿时瑟瑟发抖起来。
少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女正瑟瑟发抖着,也不知要怎么搭话才好,挠了挠头后,将身上的单薄外衣脱下,递给了少女。
少女看着陌生少年递过来的单薄外衣,即便此时冻得瑟瑟发抖,也没有随意的就接下,反而目光警惕的看着少年。
“你很冷吧,我没有恶意的”
面对少女的警惕,再看她似乎抖得更厉害了,少年只得出声言明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并将单薄外衣再往前递了递。
然而,少女依旧不为所动。
“你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眼看少女不为所动的样子,少年也是有些急了,看着少女身上所穿衣物,知道对方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可能是有所忌讳,遂又道
“我这衣服是新做的,今天才拿出来穿的”
看着少年目中的急切之色并不是装的,少女目中露出了迟疑之意,恰好一阵凉风吹过,少女一阵哆嗦,终于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接过了衣服。
“谢谢”
接过衣服取代披风披在了身上后,少女仿佛还能感受到残存在上面的少年的体温,轻声道了一声谢。
看着对方终于接过自己的衣服,少年目中终于露出了笑意。
“对了”
这时,少年看着周身依然湿漉漉的少女,忽的想起了什么,走到护栏边上,拿起自己的鱼竿直接给折成了好几段,在地上熟练的架了起来。
随后又在自己身上仅剩的衣服撕出了好几条布条,塞在了架好的鱼竿底下。
在少女不解的目光中,又看到少年从身上取出了一个火折子,以布条为引,费了不小的劲将鱼竿点燃。
“过来烤烤火”
火堆不大,但也散发出暖意,在少年的招呼下,少女稍微迟疑了片刻,但还是走了过去,蹲在火堆旁伸出双手烤火。
外面雨势依然不绝,豆大的雨点落入湖中,那条游走的黑鱼不知何时又出现了。
黑鱼昂头看着亭子,仿佛隔着亭子可以看到上面正在烤火的少年少女似的,双目中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第三百六十二章 赤真
毕竟只是一根小竹竿,很快就燃烧完了,少年看着缩成一团的少女,不是很善于言辞的他,又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发现已经渐渐变小了,想了想出言道
“再等一会儿,雨应该就能停了,到时你就能赶紧回家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了”
少年这话一出,在亭子一角缩成一团的少女,双目中反而露出了一种迷茫无神的神色来。
随后,少女直接双手抱头,紧接着传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难道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看着少女忽然抱头啜泣,少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想着难道是刚才自己说错了什么
但左想右想,他一共就说过那么两三句话,而少女更是除了最初的低声道谢外,就一直沉默不言,实在是想不通她怎么了。
想要再出声安慰,又怕会说错话,看着还在抱头啜泣的少女,少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又有人来了”
手足无措间,隔着稀疏的雨声,少年忽听到了有杂乱的脚步声,循声看去时,发现连接着湖心亭的廊桥上,此时有好几道身影快步走来,并且已经快要临近亭子了。
在少年的目光中,这几道身影举着纸伞,很快就进入了亭子中,其中一名管家着相的半大老者,目光当即锁定了缩成一团并抱头啜泣的少女。
“小姐,终于找到您了,您不吭一声就出来,夫人可是担心死了”
见到缩成一团的少女,尽管双手抱头,半大老者还是一眼就认出正是自家小姐,目中露出喜色,立即快步上前。
“来叔”
忽听到半大老者的声音,抱头啜泣的少女抬起了头来,当看清来人时,忙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小姐,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了您”
看到自家小姐抹眼泪的动作,半大老者顿时怒了,一把就抓过边上的少年。
“来叔,不关他的事,快放了他”
一看半大老者一把抓过少年,缩成一团的少女连忙踉跄起身,并出言阻止。
她可是知到这位的脾气的,要是阻止晚了,那帮过她自己的少年可要倒霉了。
“你们还不上前扶住小姐”
看着少女踉跄起身,半大老者一把将少年推开,想要伸手去扶,但一想到小姐已经不是小女孩了,遂朝着跟在身后的两名侍女轻喝了一声。
“小姐您这是淋雨了”
少女一起身,半大老者神色微变,因为发现了她身上衣物都是湿的。
“快,赶紧扶着小姐回去”
现在可是深秋时节,被雨淋到,一个不小心就要大病一场,更别说还一直穿着湿透了的衣物,半大老者一惊,赶忙吩咐两名侍女立即带着少女回家。
“你有经常来这里吗”
少女几乎是被两名侍女架着走,快要出亭子之际,少女回头朝着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的少年问了一声。
“嗯基本有空就到这来”
被半大老者这么忽然一抓,又一推的,此时的少年的确还没缓过神来,少女回头这么一问,下意识的就应了一声。
而在得到了少年的回答后,少女并没有什么言语,半被两名侍女架着走了,此际刚好雨也停了。
待到少年彻底缓过劲来,一行四人已经通过廊桥上岸,只剩下模糊的背影了。
“新做的衣服没了,回家少不得又要挨揍了”
感受着拂过身体的凉意,少年有些垂头丧气的嘀咕了一声,随后也收拾好了烧火取暖留在地上的灰烬,才离开了湖心亭。
“小姐,您前阵子风寒刚好,这湖岸边风大,不宜到这边散心”
湖岸边,寒风吹拂,一名侍女面带忧色,朝着一名面无表情的少女劝说着,不过少女不为所动,依然绕湖岸往前走着。
不多时,少女走到了连接着湖心亭的廊桥边上,抬眼看向修建在湖心的亭子,果然看到了那道身影。
“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许跟上来”
少女回头对着跟在身后的两名侍女淡声吩咐道,便伸手拿过了一名侍女手中捧着的一件衣物,独自一人踏上了廊桥,走向湖心亭。
“这可恶的鱼,下次一定要将你抓住”
少女还未进入亭中,远远地就听到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不知为何,大户人家出身的她,听到这粗俗之语,原本面无表情的她,反而露出了一抹淡笑。
亭子中,少年伸手摸着还有些发烫的脸颊,满面的郁闷之色,今天他又被那条黑鱼糊脸了。
“还记得我吗”
郁闷之际,少年忽听身后有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不由得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了身来,当看到了少女时,一个愣住了。
“是你”
少年目光停在了少女手上捧着的衣服,因为这件衣服,他当时回家果然被父母好一顿收拾,印象深刻着呢,哪里会认不出少女。
“这衣服还你”
看着少年的反应,特别是他脸上还未消去的鱼形印记,一向没有笑容的她禁不住又笑了。
相比于深宅大院中的沉闷生活,自从上次离家躲雨遇到这名少年开始,虽然不是多好的遭遇,但少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活跃自由。
“太好了”
少年欣喜的接过了自己的衣服,直到现在,他的母亲还时常念叨着,现在衣服还回来了,自是可以耳根子清净了。
“对了,你回去后没事吧”
片许,少年才想起了什么的问道。
“没事”
少女摇了摇头,道
“我叫叶真,上次的事谢谢了”
“小事,而且你上次已经道过谢了”
面对着少女那真诚的目光,少年面色不由一红,连连摆手道。
望着少年的反应,少女目中的笑意更浓了,这种纯真,是她在深宅大院中永远无法感受到的。
“你这是在钓鱼吗我也想试试看”
目光一转,看到了靠在栏杆上一根系着丝线的杆子,少女想到了上次折断的那一根,说着,走向了鱼竿。
“你想钓鱼的话,改天带你到别处去,这里的鱼不好钓”
眼看少女饶有兴趣的拿起鱼竿,少年连忙上前阻止,毕竟这湖中不知为何就只有那么一条黑鱼,不仅难钓,还懂得挑衅人,少年都怀疑它是不是成精了。
“那说好了”
亭子中,少年少女不知不觉间走的更近了。
此后岁月,少女一有时间,便来到这座湖心亭中寻少年,一如初遇时的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