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乱诸天

    身边的护工劝道，“老爷子，孩子的事，管那多么做什么哩，你呕心沥血，他可未必晓得你的好。看，你血压又高了，我帮你叫林医生来看看。”

    “叫什么医生”老爷子一拳打在床上，面色涨得血红，“帮我叫律师，我要立遗嘱。我欧阳几十年的心血，不能败在那个逆子身上！”

    “哎哟，老爷子哎……”

    苏思推着轮椅从病房门口走过。上下电梯还在前方。

    房间内的怒吼透过虚掩的房门喷薄而出。

    “吓到了吗”容貌俏丽的护士姐姐柔声问。

    轮椅上的小女孩一身蓝白间条病号服，衬得苍白幼小的身体更加单薄。闻声，她微微摇头，木无表情。本望向307房间的视线慢慢收了回来。




394. 代价
    容颜俏丽的苏思声音很是温柔，“欧阳老爷子其实是个好人，只是脾气太暴躁了，所以血压老是降不下来。之前有两次，甚至险些中风了。”

    叶呆呆坐在轮椅上，听着苏思轻声的诉说，自走廊穿行而过。

    ……

    北山疗养院的环境很好。

    设备先进，绿化率很高，当然收费也很可观。

    小花园里的人不多，极是冷清。

    涂着木纹油漆的精致亭子里，一名同样穿着蓝白间条病号服的俊秀少年正端坐在石凳上。他的双手平放于石桌，双目微合，摇头晃脑，仿佛正在一架无形的钢琴上演奏。而亭外，是无数观众正在鼓掌喝彩。

    蓦地，他脸色一白，抚着心脏倒在了石桌上，整个身体扯成了一团。

    “小风！”苏思面色一变，匆匆交待了叶一声，几步冲了过去，自少年衣服口袋里掏出速效救心丸，就着随身携带的温水服下。

    待少年面色缓过来时，苏思才柳眉倒竖的问道，“梓云呢，她不是你的贴身护士吗怎么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明明知道你心脏不好，时刻离不了人！”

    小风面色苍白，却喘着气慌忙解释道，“刚刚有点起风，梓云姐姐回房间帮我拿外套去了。”

    “这些东西不应该一开始出门的时候就备好吗”苏思依旧皱着眉头，“就算临时要回去帮你拿东西，她也应该按程序先找人交待清楚，将你照顾好。”

    “苏思姐姐，别怪梓云姐姐好吗”小风乌紫的嘴唇终于稍稍回复了一点血色，“是我自己想一个人呆着，不关梓云姐姐的事。”

    “小风，你没事吧。”一个高挑的身影奔了过来，手里拎着水瓶与纸袋，“你又不听我的话了，自已一个人偷偷练习是不是石凳那么冷，早跟你说不要老坐在那里啊。”

    自始至终，幼小单薄的叶呆呆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只木然瞧着眼前这一切。

    经过的人见到她时，唯有摇头叹息，“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夜深。

    “你想继续活下来吗”

    古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欧阳老爷子霍然睁开眼，然后他发现整个人竟然自如坐起。而非之前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模样。

    四周是深灰色的迷雾。

    “他是在做梦”欧阳老爷子一时间有些懵。

    一个娇小的黑袍小女孩是眼前迷雾里最显眼的存在。她瞧着只有**岁年纪，皮肤洁白，容貌可爱，只是一双大眼睛却木然凝窒，带着难言的违合感。

    萝莉音与机械音交织成的双重古怪声音再度响起，“你想继续躺在病床上吗，浑身插满管子，慢慢腐烂死掉”

    “当然不！”欧阳老爷子瞪圆了眼睛，几十年的商海生涯让他以最快速度冷静下来，转而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是谁为什么说能让我继续活下来我可是癌症晚期，也能救”

    “可以。”

    欧阳老爷子安静下来，数息后方再次开了口，“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做代价我的灵魂”

    “不用。”古怪的交织音平淡的回答，“我只要钱”

    “哈”

    “一天一万，一年五百万。”

    明明知道问题的重点不应该是这个，欧阳老爷子却不由主的反问道：“等等，正常来说，东西买得越多，不是应该打个折扣吗”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得想咬舌头。啊，这几十年累积下来的做生意习惯。

    黑袍小女孩却并未生气，而是毫不犹豫的，以极认真的态度回答道，“时光至为宝贵。想要获得的越多，付出的代价自然会越大。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且，我所出售的时间，不是痛苦的苟延残喘，就算继续活着，也只能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什么也无法做。而是你在曾经人生中最为美好，生机至为旺盛的那一段时光，真正高质量的生存。”

    “那好，卖给我最美好的十年吧。就选我三十岁之前的时候。”欧阳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要不，怎么会做这种有趣的梦。尤其难得的是，竟然还逻辑自洽。

    “承惠，三亿。”

    这一瞬，欧阳老爷子觉得眼前的存在绝对不是什么可爱的小女孩，而是妥妥的吸血鬼啊。

    但，既然是梦，那么答应也无妨。

    如果，万一，是真的……

    那也绝对是划算的买卖！

    “成交！”欧阳老爷子斩钉截铁的敲定了眼前这笔大买卖。

    ……

    翌日。

    欧阳老爷子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杆。

    这是近期罕见的高质量睡眠。

    不断响起的尖锐提示音让他不耐烦的拿起了手机。

    上面是绑定银行发来的短信：“您的帐户于x月x日1：31被转走300，000，000大元到未知帐户……”



395. 奇迹当然不止一例
    昨夜的梦，竟然是真的

    等等，这样大额的突发性转款，那个黑袍小女孩是怎么做到合情合理不被其它人怀疑的

    欧阳老爷子瞪大了眼睛。

    不不不，比起这个，问题的重点在于，他当前的身体，貌似真的恢复了一些

    ……

    “这是一个奇迹。”主治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难掩惊讶。“检查得出了结果，你肺上的癌细胞组织全都莫名消失了！而且，身体机能恢复到了四十年前，你大约二十六七岁时的状态。”

    “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但大体如此。总的来说，你的身体情况在向好的方向转变。难道这就是医学上的未解之迷，传说中的返老还童”

    慢慢喝着养生汤的欧阳老爷子因长久历练而得到的心理素质让他仍能保持外表的平静，内心却如滚开的岩浆般沸腾了。

    许久，他才慢慢交待，“我身体恢复这件事，不要外传。另外，安排罗律师今天下午再来一趟。”

    被他庇佑骄养数十年，却在他老迈病倒后，将他如弃废子般扔到这个疗养院里，数年间也难得一见，甚至打算毁掉他毕生心血的那些人，且让他们以敌人的身份，见识一下他这个昔日“商战之狐”的厉害吧。

    奇迹不止一例。

    疗养院的众位主治医生，开心而困惑的发现，患有重度房间室缺损，数次手术都无法根治的十五岁少年小风身体也莫名其妙的开始大幅度好转。

    不消几天，已宛然健康如一名正常人。

    “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到底是什么啊”

    “吃的食物，喝的水，还是住的地方是传说中的风水局，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治疗效果可是，不对啊，为什么只有他们俩”两人的主治医生几乎扯光了自己脑袋上的头发，直接变身撒哈拉大沙漠。

    “管它什么呢，只要小风身体恢复正常就好。”

    “可不，这真是上天庇佑啊。所以当真要多做好事，下回，一定再多捐点钱给山区里的孩子。”

    “嗯嗯，老婆，你说得对。”

    身为受益者之一的陆小风的父母则完全没有此类担忧。不知该说是长久以来的奢望变成了现实带来的狂喜让他们忽略了潜在的危险，还是神经天生太过粗大。

    “结果好不就够了吗其它的旁支末节，何必太过追究。”

    这便是这对夫妇俩的想法，异常的简单直接。

    北山疗养院的众医生：“……”

    陆小风：“……”

    在无语的同时，他却又暗自松了口气。

    有着一对身为著名援非摄影师，常年往国外跑的父母，平日因为照顾不到小孩而不得不将他放在力所能及环境最好的疗养院里生活，固然有些凄清，但此时，却意外的省了他想出合适理由解释自己为何突然病好的麻烦了。

    回想起那一夜的经历，陆小风至今不知道那是真实还是梦境。

    那名面色苍白的黑袍小女孩，神色淡漠的以萝莉与机械混合的古怪嗓音告知他，“你因为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根本活不到十八岁。”

    “成为著名音乐家，站上金色演奏厅开音乐会的梦想，应该会变成名符其实的梦，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实现。”

    真是个残忍的家伙啊。

    在那个古怪的深灰色迷雾空间里醒来的陆小风面色惨然。

    直到，耳中听到小女孩后续的话语，“那么，你愿意与我缔结契约么获取更长的生命，以健康的身体，成为音乐界里的王者，完成你一生最大的梦想”

    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之前做了那么多次手术，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却始终无法根治。无法跑，无法跳，练习不能太久，情绪不能太激动，连呼吸都不能太急促，只能这样以残存之姿，小心翼翼的生存着。

    明明所有的主治医生都告诉他，他的病以当前的科学技术无法治好，甚至，无法让他活得更畅快大胆些。

    所以，那个黑袍女孩所说的一切肯定是假的吧。不合情理，不可能存在。

    分明抱着这样的念头，陆小风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希翼在反问，“那么，我需要付出什么作为代价”

    “未来。”那个古怪的声音如此回答，“你的未来。你得到的所有一切，名声，容耀，金钱，我都会索取一半，做为报酬。”

    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吗

    深灰色空间里的陆小风几乎大笑起来。

    原本已断绝的未来若仍能存续，那付出一半为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396. 供求平衡
    比起如行尸走肉般默默枯死在病床上，陆小风宁可选择付出一切去换取实现梦想的机会。

    无用的身体也好，渐渐枯萎的灵魂也罢。

    若能于万人眼中，在那至高的金色舞台中央演奏，将“陆小风”这个名字铭刻在音乐的史册上，哪怕下一瞬，他便如坠入地球的流星般在大气的亲吻中消逝殆尽，他也心甘情愿。

    至少，他曾如此闪耀过。

    “那么，便看着这个字符，缔结契约吧。”黑袍小女孩面容苍白，神色淡漠。“以你未来的所有一切，换取必然的成功。可会后悔”

    “当然不。”

    ……

    捂着不再疼痛，也不会再有喘不过气来感受的胸口的陆小风，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脸庞俊秀且明亮。

    “当然不。”

    他对这自己这么说。

    他还有十年。

    “怎么了，儿子，这么开心的样子”车后座，母亲关心的问道。

    “不，没什么。”陆小风笑容明亮的道，“想到了一件高兴的事，所以很开心。对了，妈妈，明天我们到a城的第一音乐学院去看看吧，好久以前就想去了。”

    正值长长红灯，父亲略略转过头来，宠溺的瞧着他：“当然可以。小风。只要你开心，我与你母亲便别无所求。”

    ……

    深灰空间内。

    黑袍身影无声闪现。

    兜帽下，露出瓷白的下巴。

    温柔怯懦的萝莉音轻轻响起：“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喔，蕴。”

    “不过，总算供需平衡了。要不然，老让蕴你从废弃的帐户的转钱，也迟早有周转不过来的一天呢。”

    “不怕。”冷淡的机械音里，带着难言的宠溺。

    “谢谢你，蕴。”黑袍身影沉默的数息，以萝莉音轻声感谢。

    机械音的回复依旧如往日般淡然，“不需客气，你就是我，不对吗”

    “可是，如果不是有你在，我绝对撑不到现在啊。而我，是个如此懦弱无用的家伙。”

    “不需要如此妄自菲薄。叶，你有你的好处。”

    “是吗……可是，我是个连姐姐都将我厌弃的人啊……原本，也是我一直拖累着她……可是，她将我杀死的那一刻，为什么我还是如此伤心难过”

    “叶，那不是你的错。”

    “蕴，我知道，尽管想了那么多的办法，我还是越来越弱了。如果，当我衰弱到无法维持自身存在的那一天，请你将我彻底的吞掉。然后，好好的活下来。”

    淡漠的机械音沉默了许久，方淡淡应道，“好。”

    黑袍身影掀了掀兜帽，真正的开心起来，“蕴，你说，追逐在我们身后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