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恩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如玉
于是分两岸坐了,命侍从斟酒入水,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郗清快走几步过去看了看情形,返回后对白檀道:“我看见附近有侍卫把守的帷帐,约莫梅娘也来了,你先去与她碰个面,不然意图也太明显了,我先去找人。”
白檀点点头,在周围转了转,果然听到铮铮琴音,循声而去,怎么不是白唤梅。她坐在帷帐后抚琴,没穿宫装,装饰的像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
听到呼唤,白唤梅抬起头来,看到她很是惊喜:“我刚刚还想着偷偷溜去别院里找你呢,不想就见着你了。”
白檀笑笑:“阿姊难得出宫来。”
“是啊,陛下也是有心,特地准我同行,还是宫外自在。”白唤梅将手里的琴交给身后的侍女,起身道:“你随凌都王来的?”
白檀摇头:“上巳节嘛,随便出来走走,就遇上阿姊了。”
白唤梅叹息:“可惜你我是女子,他们在前面必然要服五石散,届时一饮酒,浑身发热,少不得敞胸露腹,你我不便露面。不然以你的才学,去曲水流觞,他们一口酒也别想沾到。”
白檀被她说得笑出声来,忽然觉得不妥,这些个权贵都好五石散,万一他们叫司马瑨服怎么办?
他那情形哪能再服五石散啊!
想到这儿再也待不下去了,跟白唤梅找了个理由便说要回别院去了。
刚往溪边走了没多久就撞上正过来的郗清,还以为出事了,哪知他拖着她衣袖往草丛里一蹲,兴奋道:“快看!我特地来叫你欣赏的。”
白檀探头一瞧,溪水边的男儿们已经个个敞开了衣襟,入眼一片白花花的胸膛。
她抽了抽嘴角:“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上次欣赏王焕之的活春宫带劲呢。
郗清叹息:“你久居东山,能有几次机会欣赏到这般丽色?我这还不是照顾你?”
白檀又扫了一眼:“那些老的肥的我就不提了,难得有几个年轻的,肤白倒是不错,可个个都瘦弱的好似女子,你瞧瞧那腰,那么细,哪里好看了?”
郗清咋舌:“这本就是世人所言的美啊,你的眼光这是被谁给掰坏了?”
白檀一愣,好像还真是。大家都欣赏纤瘦高挑的男子,要肤白如玉,眸似点漆,甚至还要敷粉饰面,总之阴柔美才是真的美。
可她竟欣赏不来。男子就该有男子的模样,身无二两肉算什么美?司马瑨那样的才叫美啊!
诶,等等,怎么扯到他身上去了?
她朝那边再三望了望,没看到司马瑨,有些焦急:“殿下呢?他有没有服五石散?”
郗清道:“你觉得他那样的,有人敢拿五石散给他?”
说的也是。
刚说完这话,就见到司马瑨从远处溪尾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祁峰。
其他人没有敢搭理他的,只有一人举着酒盏朝他走了过去。
郗清赶紧起身过去,他方才找到司马瑨,故意叮嘱他在附近走动,就是为了让他免于饮酒,没想到还是避不过。
白檀稍稍走近一些,站在层层树影后看着,那边说话声隐约可闻,她才知道那来劝酒的是历阳王。
这称呼之前听祁峰说过,他好像说采蓉是历阳王送来的?
哪有这么爱管闲事的亲王!她心里不屑,多看了几眼,那已是年逾四旬的人,却白面无须,生得白净又和气,穿一身绛紫金绣的大袖礼服,脸上一直带着笑。
历阳王的劝酒还不结束,司马瑨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了。白檀想了想,理理衣襟走了过去。
“殿下,为师找你许久了,为师勒令你禁酒半月,你居然还来此处宴饮?”
司马瑨自然懂她意思,立即接话:“本王受诏,不能不来。”
白檀板起脸:“陛下多次嘱咐为师要好生教导殿下,为师也是受了皇命的,难道殿下要为自己的皇命而让为师违背皇命?这可算不上孝顺。”
司马烨笑着圆场:“这位一定就是号称文才的白氏女郎了,敢问女郎因何勒令凌都王禁酒啊?”
白檀见了个礼:“殿下如今连自家人也不放过,我身为师长不得不好生教导,何止禁酒,一概不与修身养性沾边的,殿下都不准沾。”
司马烨自然知道她口中的自家人就是东海王。这话说的虽然隐晦,但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说这个煞神是连叔叔都能下手的人,所以他这个叔叔也就有可能遭殃。
真是个不动声色的下马威。
“既然女郎是陛下看重的良师,本王自然不能坏了女郎的教规。”他笑了笑,与司马瑨闲扯几句,转头走了。
白檀目视着他远去,忽然瞥见坐在上游的司马玹望着这边,不止是他,在场很多人都望了过来,甚至她父亲也从一堆人中站起了身。
白仰堂从不好五石散,此时倒是衣冠齐整,只不过每次见到女儿脸色不好罢了。
白檀也不能就这样把人领走,只好硬着头皮从一堆白花花碍人观感的*旁穿梭过去,向司马玹请示。
司马玹衣襟微敞,颇有风致,笑了笑道:“朕是希望凌都王能与他人多多相处,也免得太过沉郁,不过你好像不乐意啊?”
白檀垂着头:“陛下容禀,白檀承负皇命,不敢有半分懈怠,凌都王之前的事您也是知道的,我严厉些是应该的。”
司马玹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因东海王的事在膈应。
“朕自然是相信你的,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他说完忽然问了句:“你嘴唇怎么破了?”
白檀脸一红,头又低了一分:“吃饭不小心咬到了。”
这理由太丢人,司马玹手拢在唇边闷笑了两声,摆摆手。
白檀如蒙大赦,赶紧告退。
这几句话说得很低,其他人都没听见,恨不得拉长耳朵,最后就见白檀与凌都王一起走了。
哎哟喂可算走了,谁要跟那个煞神一起玩啊!
大家可算开心了,酒盏往水里漂了一个又一个,兴致高昂。
司马瑨看起来一切如常,白檀也觉得他此时应该没事,哪知刚离了那块地界他就一头栽倒了下去。
祁峰和顾呈不愧是练出来的,左右开弓将他提起来,简直就是一瞬间的事。
白檀去扶他时才发现他手心和身上全都汗湿了,身上还在微微地轻颤,这才知道他是一直忍到现在。
郗清当机立断,叫祁峰背上他走人。
进了别院,祁峰又放下了司马瑨,和顾呈左右扶着他进房。
无垢从西厢房里探出脑袋来看了看,也没在意,继续缩回去了。
白檀忽然觉得有个心大的学生还是有好处的。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又把人给送进了白檀的房里。
郗清脸上不见半分玩笑之色,这次还给司马瑨施了针,许久才忙完。
白檀不好打扰,装模作样去西厢房里转了一圈,教导了学生们几句,却心不在焉。
一直等到下了学,她才有机会回房。只有祁峰和顾呈在外面守着,郗清早回房补觉去了。
她还以为司马瑨在房里睡着了,谁知道进去却见他缩着身子伏在床上,被单都被揪成了团。
白檀怕他又死咬着唇,赶紧过去扶他坐正。
司马瑨紧闭的双眼睁开,看到她第一个举动就是拖着她的手在颈边蹭了蹭,长长吐出口气来,简直是在当冰块用。
白檀挨着床沿坐下:“殿下又复发了?”
司马瑨点头,牙关都紧咬出声来,终于挺过了一阵,松了她的手,却又环住了她的腰,人一歪又倒在她膝头。
白檀已经淡定的很,扯了被子给他搭上,准备等他睡着了再走。
没想到这一觉一直睡到入夜时分。
司马瑨悠悠醒转,人仍躺在白檀膝头。
灯火未点,室内一片昏暗,白檀的脸很朦胧,呼吸均匀,大约是睡着了,散下的鬓发轻轻垂在他额角,温和亲昵。
看起来他又熬过了一次,可实际上煎熬无时无刻不在,这种折磨无法形容,几乎可以将人逼疯,每一次都叫他生不如死。
当年以为自己会在深宫里待一辈子,乏闷、无趣,但也不会有什么偏差,何尝想过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不过是当年那一场叛乱,就什么都变了。
幼年时先帝曾与他说过八王之乱,曾经一统天下四方归附的大晋因为那场动荡惹来夷狄入侵,北方失守,朝廷只能南迁,偏安一方。
后来他才发现当年的江北士族之乱不亚于八王之乱。
身边那些昨日还笑着宽慰他说没事的人,今日已在他脚边血溅三尺。
死去的人不再,活着的人不敢接近。
唯有白檀,无知无畏地闯到他面前来,装模作样地女扮男装给他授课。
可那模样谁会看不出是个女子?
他疲于应付无孔不入的叛军,夜不能寐,总在课间睡觉,却总被她叫醒,固执地叫他认真听讲。
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那些课他早已学过。
一直没有与她说过话,直到一起躲避追兵时,她靠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殿下放心,我白氏满门定会全力保护殿下周全。”
多么可敬的世家教导,任何时候都会将家族挂在嘴边,功劳都是家族的。
他皱着眉道:“不需要。”他竟然孱弱到需要依靠一个同龄的少女。
当时只觉得彼此虽无深交,却有生死之谊,也好在有她在,日子没那么难熬了,至少不算孤单。
后来才发现,多亏了她才将他从那种阴郁的境地里拉扯出去。
本以为从吴郡的尸山血海中保住了性命就能回归安定,没想到回到都城,一切都已变了样。
都中没了他立足的根基,他只是个无依无靠的无用皇子,世态炎凉,人情淡薄。
他只能离开都城。
十六入营,卫戍边疆。
从温柔安逸的建康到风霜寒冽的弋阳,从刀林剑雨里奔逃,到手握刀剑。
手里有了兵权,心性却有了变化。
没多久他就开始发病,什么都不能宣泄,唯有沾血,杀的人越多越畅快,那点变化的心性已经扭曲,越来越暴戾无常。
如果可以做人,他也想做人,但他终究已经不人不鬼。
这世上再没有人像在吴郡中时那样将他从黑暗里拉出来,他走的是一条直往业火炼狱的路,人人退避不及。
“殿下醒了?”白檀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刚苏醒的沙哑,托了一下他的后颈,动了动发僵的双腿。
司马瑨撩开额前她垂下的发丝,低低唤她:“白檀。”
白檀明显愣了愣:“啊?”
司马瑨拉着她的手覆在眼上,身陷黑暗,不见光明。
“本王若说是真心对你的,你信不信?”
白檀心口漏跳一拍,手指动了动,讶异无言。
女恩师 第29章 利诱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女恩师最新章节!
无垢今天替白檀管了一天的学生,早就饿了,正急着开饭呢,一直找不到师尊的人,后来在后院客房门口撞见郗清,还特惊奇地说了句:“诶,郗公子在这儿住了一晚吗?”
“……”郗清哭笑不得,难怪白檀好掳啊,家里多个人少个人她压根不知道啊。
无垢实在饿急了,也没跟他多说,跑去白檀房门口拍门叫人,叫了一会儿门总算开了,白檀走出门来,嘴上擦了药,手腕上又是一块淤青,最奇怪的是脸还是红的。
无垢担忧道:“师尊病了吗?我请郗公子来给您瞧瞧吧?”
白檀干咳一声:“吃饭!吃饭!”
郗清目送师生二人去了前厅,这才甩着衣袖进了房内,司马瑨还躺着,双眼却睁着。
“殿下,您现在越来越能克制了,看来白檀是味好药啊。”
司马瑨稍稍侧了侧身,留了个背影给他:“你做的最像样的一件事就是给本王送来了这味药。”
郗清的笑里多了些许怅惘:但愿是送对了吧。
他掀衣坐在床沿,伸手搭上司马瑨脉搏:“殿下既然已将白檀看做自己人,那您这病症的实情可要告知于她?”
司马瑨大约是思索了片刻,过了许久才道:“还不是时候。”
白檀埋头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盅汤,最后又满书房找了卷晦涩难懂的竹简,坐在灯下看。
无垢挺懂的,师尊这是又心烦了。
反正她每次一心烦就是多吃多喝然后找书看找棋下,实在想不开的时候还会搞个乐器来让宅子里的人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魔音穿耳。
无垢已经摸透了。
不过师尊每次心烦也就那么一时半会儿,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径自收拾完毕回房去了。
白檀将那卷竹简摊在手里看了半晌,最后掉下来砸了自己的脚才回神。
看毛啊,根本半个字也没看进去啊!
她搓了搓脸,觉得有些燥热,多亏无垢去敲门给了个台阶,不然她要怎么回答呢?
可是不管信不信,他们都是师生啊,她身上还背着道密旨呢,敢出格么!
好在司马瑨也没追问。
白檀冷静下来了,总算她不是个纠结的人,不过暂时肯定不会露面了,实在有几分尴尬。
和之前发病一样,就两三天的事,司马瑨又像没事人一样了。
郗清累了个半死,可算是解脱了,也没跟白檀打招呼就跑了。据说下山之前还跑去抱朴观兜售了一圈假药,收获颇丰,气得陈凝一路追他到山脚,后来念及自己是个出家人才平复了火气。
无垢这几天看到祁峰和顾呈守在她家师尊房门口也没在意,还以为那是凌都王要着重保护师尊呢,后来看到凌都王本人从房里走出来才知道这几天一直是他本人在里面。
她脑子卡壳了一瞬,赶忙跑去书房一看,可怜的,内室的小榻上铺着床褥呢,合着她家师尊就窝这儿啊。
无垢咬唇,师尊您图啥,这不是您自己的家么,尊严呢?
白檀也不知道司马瑨好了,她这几日也是有意让自己忙起来,除了授课就一直忙着修订古籍。直到听到外面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和祁峰的说话声,这才回味过来他这是好了。
她也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人,不就是被表白了么,有什么啊。遂搁下笔提提神,准备出去探望一下,刚走到门口当头便罩下一片阴影。
司马瑨站在门口,与她堵了个正着。
“恩师这是要出去?”
白檀当然不好说就是要去看他,退开让他进门,随口道:“也没有,天快黑了,准备起身点灯。”
司马瑨便去案边替她将灯点上了,抬了一下手,示意她就座:“本王那日的话,恩师还没给答案呢。”
白檀眼角一抽,坐去他对面:“为师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不如何,信与不信,恩师心中自有衡量,反正本王的心意已经表明。”
司马瑨自问揣摩人心还算准,这话要是之前与白檀说,她根本不会当回事。但近日来发生的事想必她眼里也有了自己,此时表明才有效果,所以其实也根本没强求什么答案,就想瞧瞧她的反应。
白檀双颊微热,干脆拿起笔来准备干自己的事:“殿下病好了就没正事可干?”
司马瑨眼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笑了笑:“多的是正事,但本王还是得来看你一眼,免得你胡思乱想。”说完这话他便起身出了门。
白檀盯着门口恼恨的不行,谁说她胡思乱想了?结果低头一看,手心里全是墨,不禁又垮了脸。
阳春三月已至,东山正是草长莺飞之时,别院忽然来了稀客。
吴郡郡守周怀良亲自登门来访,备了厚礼,在院中排了两排,一见到白檀的人便整衣见礼。
白檀自廊上走至跟前,抬手作揖回礼。
她平时可爱财了,可现在面对满院子的厚礼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周怀良是来接儿子周止离开的。
周止特地齐齐整整地束了发髻,褒衣博带,姿容端雅,立在父亲身后向师尊见了叩拜大礼。
今日拜谢过师恩,此后便可出山了。
周怀良笑道:“女郎隐居东山,存志高远,在下钦佩。犬子虽还有两年才及弱冠,但女郎教她多年,还请赐个字与他吧。”
白檀将心底的不舍压了几分:“令郎聪慧,只望此后为国尽力,不忘初心。诗经里说‘靖共尔位,正直是与’,不如叫靖直吧。”
周止又拜了拜:“谢师尊赐字,数载教诲,殷殷在耳,永不敢忘。”说到后来声音竟有些哽咽,但他生性温谨,硬是忍了回去。
周怀良不再多言,携子起身,又叫他去与西厢房里的同窗们道了别,便告辞下山了。
司马瑨自廊下而来,见到这场面故意没露面,否则周怀良必然要过来见大礼,他也嫌麻烦。
眼见白檀还站在院中望着院门,他还想着要不要过去宽慰她几句,没想到下一瞬就见她转头直朝无垢招手:“来来,快把这些礼品都搬我房里去。”
他觉得应该是不用了。
周止走后便轮到了刘通,之后又是好几个学生,一下西厢房里少了五六人,宅院里似乎也一下安静了。
白檀惆怅的很,学生们下了学后,她靠在西厢房的门口唉声叹气,与无垢感慨道:“眼见学生们一个个走了,为师怎么有种已经老了的感觉呢?”
无垢尚未答话,司马瑨从外面回来了。身上的胡服沾了些许灰尘,他用手中马鞭掸了掸,看向白檀:“不知本王出师那天,恩师会不会也这般不舍。”
白檀很认真地问:“殿下觉得自己何时能出师啊?”你还是想想这辈子有没有可能出师吧!
司马瑨还真认真地想了想,忽然道:“出了师,你我可就不再是师徒了。”
话里有话。白檀浑身一个激灵,站直身子:“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司马瑨将马鞭抛给祁峰,直接吩咐开饭,根本没理会她最后那句。
无垢在旁边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二人对话的主要内容,最后因为自己听不懂,所以鉴定为一番废话。
用完饭,白檀在院子里散步,司马瑨竟跟了出来。
她刻意放缓了步子想要让他先走,哪知司马瑨就直直走到她跟前来停住了,她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司马瑨眉头一蹙:“恩师这是做什么,防着本王?”
白檀是觉得尴尬,发病的时候又是搂又是抱的算是情有可原,现在好好的离太近便觉得不太好了。
司马瑨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托起她下巴,拇指在她尚未消肿的唇角边揉了揉:“本王咬疼你了?”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暧昧。白檀的脸陡然烧成了沸水,脑子里都快溢满热血了:“没……”呸,这话不对啊,没咬疼难道还能再咬啊!于是她又生生把话改成了:“没什么事,殿下下次克制些,为师也不至于遭罪了。”
原来这是遭罪。司马瑨眯了眯眼,那托着她下巴的手不仅没撤回来还细细摩挲了起来。
白檀觉得她眼神不对,拨开他的手便脚步匆匆地回书房去了。
干正事要紧,她还是去接着修订古籍好了。
周止尚未正式入仕,不过已在历练,特地写了信过来向白檀禀告近况。
西厢房里的学生们正在温习功课,白檀在门外将信细细读完,正准备转身回去,忽见白栋垂头丧气地进了门。
这模样与他以前的模样大相径庭,白檀唤了他一声,朝他招招手,问道:“你怎么了?”
白栋忽然扑过来,抱着白檀的胳膊开始干嚎:“阿姊,我不要入军营,我不要打仗,我肯定会小命不保的呜呜呜……”
白檀安抚他:“哪个不长眼的会让你去打仗啊?”我们大晋应该还没沦落到要让你上战场的地步吧,你回去绣花吧。
白栋咬了咬唇:“还能有谁啊,父亲呗。”
东山里的少年们都开始去征服自己的天地了,白栋的年纪到了,自然也不能幸免。
白仰堂近来询问他的意向,原本是文显之家,偏偏他是个没文化的,白仰堂就琢磨着要不把他送去军营,立些武功回来。反正大晋一直是缺将才的。
也不指望他做将军了,至少能养活自己就成。
白栋怎么可能去军营,他怕死的很啊,所以就赶紧跑来东山躲避了。
白檀哭笑不得:“那你就好好读书做个文官呐。”
白栋又觉得痛苦,抱着脑袋哼哼了两声。
西厢房里的学生们都探头探脑地想看热闹,白栋也要面子,不发癫了,站直身子问白檀:“阿姊知道父亲寿辰要到了吗?”
白檀被他问得一愣,她还真忘了。
白栋道:“今年是他五十寿辰,我看他嘴上虽然没提,但还是想要你回去给他祝寿的,阿姊你回去吗?”
白檀犹豫了片刻,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白栋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这次阿姊会卖个面子呢。”
白檀也不是不想卖面子,实在是怕跟白仰堂见了面又闹不快。他五十寿辰必然会满堂宾客,到时候岂不是在外人面前丢人么。
不过好歹也是生身父亲,大寿到了也该表点心意。白栋离开后她便琢磨着还是得送点东西。
白仰堂喜好《晏子春秋》,她便从中摘录了九段名言,带着无垢在山里寻了上好的青竹,亲手制成了宽平的竹简,再用正楷小字将这九段话誊抄上去,以刻刀一一刻下,最后再润色,结绳联结。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