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江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北南
他动动唇:“我陪你。”
陆准一听,急忙表态:“我陪二哥!”说罢去勾段怀恪的肩膀,“大哥陪我!”
孟霆元僵立着,仿佛无法动弹,目光游走在各人之间,不知该奉上一份感激还是钦佩。霍临风读懂他,却不欲言情,竟然嗤嗤地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开头,传染般,容落云也颔首笑了,这一屋被缉拿的乱贼丝毫不知胆怯,如见知己,如沐春风,在陋室里对着彼此大笑。
待夜深,众人疲倦地睡下,灯火熄灭。
霍临风揽着容落云立在窗前,月光倾洒,依稀照亮两张面容。容落云抬手摸窗子上的剪纸,小声说:“是鸳鸯。”
霍临风道:“有一词,叫苦命鸳鸯。”
容落云问:“咱们算苦命鸳鸯么?”
霍临风忍笑:“咱们这样的,叫亡命鸳鸯。”他凑近些,在皎皎月光下吻容落云的脸颊,以唇贴耳地说
“专亡别人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小容:傻子才会错过这次良机罢?小霍:机罢?什么机罢?
第110章
“再高一点!”
“这样?”
“嗯……行!”
宅子的门前,孟霆元高举着手臂挂红灯笼,陆准在一旁仰脸看着,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眼下总算满意。
挂好,两人朝巷头和巷尾瞄一眼,没什么人经过,有种压抑的冷清。“进去罢。”孟霆元说,礼数分明地侧身,让陆准先跨过门槛。
两人前后脚迈入院中,门板嘎吱关上,隔绝外面的天地,陆准扭脸看着孟霆元,噗嗤一笑。那笑意很是开怀,却也包含三分嘲弄,孟霆元愣着,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准解释:“我是笑你这身衣裳,真滑稽。”
王爷的锦衣华冠太惹眼,这境况穿不得,孟霆元换上一身粗布的民间装束。他也颇觉不自在,负着手,问:“是不是挺难看?”
陆准说:“也不算难看,只是显得格格不入。”他绕着人家转半圈,细细打量,“我晓得了,这衣裳是百姓的衣裳,可你的姿态仍是王爷的姿态,不搭配。”
孟霆元愈发僵硬,手不知往哪搁,路不知如何走,杵在那儿,一脸赧然地待着。陆准上前半步,伸手在孟霆元的肩头一敲,道:“放松些,不必端着。”
敲完肩头,他又捉孟霆元的手臂,从身后拽到身前,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掌。
孟霆元骤然抬眸,双手被抓着,暖和,他大气不敢出,怔怔地、惴惴地看着陆准。奈何,一切稍纵即逝,陆准松开他,将他的两手往袖口里塞。
陆准说:“你的手很冷罢,若是百姓,便这般揣着取暖。”
孟霆元暗自嘀咕一句:“你的手倒是很热。”
陆准未听清,只顾着折腾对方,孟霆元任由摆置,先揣起手,后塌下肩,高大的身躯活受罪一般。忽觉面颊微凉,二人抬起脸,看见簌簌的雪花。
“下雪了。”孟霆元说。
陆准道:“除夕降雪,是祥瑞之兆。”
孟霆元轻笑:“已然成为逃犯,还算祥瑞吗?”
陆准说:“也许很快就不是了。”他张开手臂,以迎接的姿态在院中转圈,待细雪拂满面,停下,撞上孟霆元幽深无际的目光。
小财神再缺心少肝,也瞧出一丝端倪,他问:“睿王,你有心事吗?”
孟霆元摇摇头,陆准却不信,可他想不出对方伤怀的因由,那日死里逃生,是喜,眼下虽然艰险,可输赢未定,也并非全无希望。
他不喜欢杞人忧天,亦不喜欢伤春悲秋。
两人相隔落雪,孟霆元不肯说,陆准猜不透,只剩凄风中的僵持。忽然,敲门声响起,孟霆元率先回神,问:“何人除夕拜访?”
门外头:“风卷残云。”
紧接着又一句:“你才是残云,什么狗屁暗号。”
孟霆元将门打开,霍临风和容落云进来,拌着嘴,各自拎一个食盒。四人往屋里走,三两步至檐下,进屋前霍临风给容落云拍肩头的霜雪。
容落云乖巧地立着,余光瞧见孟霆元和陆准的神色,疑惑道:“怎的,你们又吵架了?”
陆准否认,却也说不出原因,不怪他,他也想知道孟霆元究竟有何心事。谁料,霍临风无需端详,竟一语猜中:“睿王,是不是担心你的母妃?”
孟霆元这才坦承:“母妃仍在宫中,安危未知,更怕皇兄以此要挟。”他叹息一声,“本不欲说出来,却被将军猜到了。”
霍临风说:“你我皆是有娘亲的人,我明白。”他伸手拍拍孟霆元的臂膀,“你的母妃必定是一则筹码,也正因如此,她暂时是安全的。”
孟霆元点点头,有这一句劝慰,觉得好受许多,待霍临风和容落云进屋去,他扭脸一瞧,见陆准在原地站着,模样竟有些呆头呆脑。
“在想什么?”他问。
陆准说:“我在想,有爹娘也未必是好事。”此乃天大的歪理,他却说得一本正经,“像我从小便失去双亲,省去许多烦恼,一人快活就够了,只不过……”
孟霆元追问:“只不过什么?”
陆准有一丝怅然:“只不过活着还好,倘若身死,天地间都没个亲人惦记。”
孟霆元说:“怎会?你大哥二哥都算是你的亲人,咱们这一遭也称得上生死之交,如若不嫌弃,再加一个我。”此番话诚恳,却不吉利,他不禁改口,“过着年说什么死不死的,咱们定能成事。”
陆准高兴起来:“嗯,定能成事!”
不过言语几句,雪下得大了,院中覆盖一层微白,孟霆元揽着陆准的后心,像兄长护着幼弟。正要迈进屋,他随口问了一句:“成事之后的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陆准支吾:“带着金银珠宝回西乾岭。”
孟霆元失笑:“哪来的金银珠宝?”
陆准急道:“届时你都当皇帝了,不赏赐我们吗?!”
财迷心窍,方才还妄断生死,实则内心深处一片金光闪闪,孟霆元笑容难抑,心情好起来,说:“那好,届时定有重赏,叫你荣华富贵。”
屋中,桌上布好酒菜,鸡鸭鱼肉无一漏缺,烹得分外鲜香,霍临风一边斟酒一边说道:“沈太傅知晓咱们的处境,临走,非让我们带上这些,过个好年。”
这里迟早会被发现,刀剑无眼,容端雨跟着实在不妥,一早,他们将容端雨送去沈府,拜托沈问道帮助其藏身。
容落云说:“昨夜陈若吟未派人,原来是被沈大人拖住的缘故。沈大人还说,他已命人传信,叫沈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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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调兵来长安。”
斟满酒,众人一齐举杯,谁能料想这一间陋室中,既有王侯将军,亦有江湖侠客,隐匿不出,今朝杯酒庆除夕,明日便可能搏上性命。
一盅饮尽,段怀恪问:“外面的情形如何?”
霍临风道:“城门张贴布告,称睿王伙同我和江湖乱贼,起兵谋反。”百姓见榜却不敢议论,都躲在家中,街上几乎仅有巡值的骁卫军。
容落云冷冷地说:“百姓不是瞎子,何曾见咱们起兵?可骁卫军围攻睿王府,却是许多人目睹的。”说罢付之一笑,“城中还偷偷地传,骁卫军好没用,恁多人却办不成事。”
这句话给霍临风提了醒,但他声色未动,心中暗自有了计较。
一餐团圆饭用完,孟霆元从后门走,去看看巷中其他的亲兵侍卫,陆准犯懒,一抹嘴巴便登床午睡,霍临风和容落云窝在小榻,拥挤着,亲昵气氛难以掩盖。
段怀恪不尴不尬地留在桌旁,屋子就这么大,抬眸便看见榻上的光景,轻咳一声,希望那俩不害臊的东西给他一条活路。
霍临风闻声一瞥,却坏得来劲,将冰凉手掌往容落云的后襟里塞。“呀!”容落云惊叫,拧着身子乱躲,被掐住后颈便卖乖求饶,“别……别弄!”
段怀恪不忍听:“落云!成什么体统!”
容落云陡然噤声,臊得红着脸,一卷狐裘藏起来,佯装遁地。霍临风脸皮厚,笑着,还登徒浪子般招招手:“他大哥,你也过来罢。”
段怀恪吃惊地一瞪:“你说的是什么话?”
霍临风拍炕:“你也上来罢,咱们一起。”
段家虽算不上书香门第,却也是知书识礼的,段怀恪更是有君子风范,此刻,他涨红面颊,难以置信地望着霍临风,骂道:“你疯了不成,定北侯高义,怎会有你这般寡廉鲜耻的儿子?”
霍临风微怔:“我叫你上炕暖暖……不妥吗?”
段怀恪瞠目结舌,暖暖?那二人恨不得做交颈鸳鸯,叫他过去暖什么暖,如此思量,却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踱至榻边后满脸正色,吐出一句“自重”。
霍临风想起邈苍台一战,他打赢对方,于是回一句“自强”。
二人相顾无言,谁也不服谁,良久,容落云从狐裘下钻出来,挪开些,探手将段怀恪猛地一拉。这可好,段怀恪扑到榻上,正挨在霍临风的身旁。
三人并排挤着,狐裘搭着腿,仿佛要来一场围炉夜话。可惜天色明亮,容落云拿一包板栗,剥壳吃起来,时不时喂霍临风一颗,再给段怀恪一颗。
“段宫主,”霍临风开口,“夜里要不要出门?”
正被全城缉拿,段怀恪问:“做甚?”
霍临风说:“好歹也是除夕,出门寻点乐子。”他抬臂揽住段怀恪和容落云,左拥右抱,“我看南城门不错,你们意下如何?”
除夕夜,骁卫军必定心绪散漫,是出手的好机会,只是此番攻击的话,后续恐怕难以坚持。段怀恪不解:“你的意思是?”
霍临风从怀中抽出一张地图,显然早有计划,说道:“睿王外面的亲兵尚未完全合流,咱们人手不够,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长安城的兵马,若要胜,便需擒贼先擒王。”
只有拉下最上面的皇帝,其余人就会纷纷投降。
容落云问:“那咱们该去皇宫,为何要攻打南城门?”
霍临风说:“皇宫戒备森严,是最难攻进去的地方,而眼下,皇帝还不知咱们的心思。”指尖点在地图上,“主动出击南城门,是让皇帝以为咱们要逃回江南,之后定会增派兵力严守,那皇宫的守卫则会减弱。”
听明白后,段怀恪一口答应:“我去。”
容落云兴奋道:“我也去!”
床上,陆准睡得四仰八叉,含糊道:“我也去……”
霍临风说:“今夜不带一兵一卒,只咱们四个去,既容易脱身,皇帝也会以为咱们撇下睿王,从而放松警惕。”
三人围着密谋,彼时在不凡宫,霍将军屈尊做大弟子,言听计从,终于风水轮流转,两位宫主听他的安排。
,雪渐有半掌厚了。
满城飞白,点缀着红灯笼。
只待一入夜,军匪倾巢,搅乱这长安城。
第111章
除夕夜,风雪稍停。
一行四人离开咸讷巷,飞檐走壁,约莫半个时辰抵达南城门附近。暗径中,四人藏匿观望,见城门上燃着灯火,当值的守卫来回走动。
霍临风说:“下一班快要换值,咱们再等等。”
今夜寒冷又特殊,本就心绪疲倦,换值后必定大幅度松懈,而当值的一拨从温暖的屋中转到屋外,也一时无法适应。
地面白茫茫的,雪很厚,几乎淹住容落云的绫鞋,他踮起脚尖,一点点将积雪压实,蓦地身子一轻,鞋尖儿离开了地面。
霍临风箍着他的腰,抱起来,严丝合缝地贴在自己身前。“冷么?”霍临风问,薄唇间呼出一片白雾,“踩在我的靴子上。”
容落云试探,脚尖儿往下,碰到霍临风的靴面后,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待两只脚踩住人家,再抬起手臂,攀枝儿似的攀住对方。
另一侧的暗影里,陆准斜眼瞧着,忍不住“啧啧”两声,虽然鄙夷,却也有一丝羡慕。他往段怀恪身旁靠靠,捞一截段怀恪的广袖,哼哧道:“大哥……”
段怀恪淡淡地回:“做甚?”
陆准说:“我也好冷啊,能不能踩你脚上?”
段怀恪道:“好的不会学,偏学那些卿卿我我。”一甩手,抽出广袖,散落的真气将陆准震退半步。眼看那“风卷残云”搂抱得更紧,好不要脸,又道:“实在有伤风化。”
陆准无奈,既怪段怀恪铁石心肠,也怪自己姿色不够,手一松,攥了一路的麻袋掉在地上。他俯身拾起,拍拍雪,然后别在腰间。
霍临风问:“三宫主,你为何拿一麻袋?”
陆准答:“装东西方便。”
今夜是来突袭南城门,轻装上阵,杀人为主,能有什么东西可装?霍临风愁道:“你不会是想杀人之后,再劫个财罢?”
陆准说:“那来都来了,杀人越货不是顺手的事嘛。”
一言一语方停,城墙下的子门洞开,从内走出一拨骁卫军,各个酒足饭饱,边走边往腰上佩刀。尚未登至城门楼,值守的那拨已迫不及待,小跑着,推搡着,乃至呼喊出声。
这般懒散,倘若定北军如此,每人必得三十军杖。
容落云伏在霍临风的肩头,侧着脸颊,正好望见城门处的光景,彤彤火把下,新换的守卫陆续站好,耸肩缩颈的,一时不能适应外头的严寒。他从霍临风的靴面上下来,正一正衣襟,做好了动手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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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
段怀恪和陆准亦然,眼看便要往外走。
这三位野路子的江湖人好心急,霍将军侧身一挡,说:“这就冲过去开打么?”
容落云微怔:“不然先唱首曲儿?”
霍临风无语,安排道:“两人去城门上,解决岗哨的守卫,两人在下,分别从东西两面包抄,最后汇合城门前,冲锋。”
容落云眼眸泛光:“听你的。”他低着声,却难掩语气中的赞赏与爱慕,说罢还牵霍临风的手,“我和你上城门,还是包抄?”
霍临风说:“我和你不能一组,两强两弱时,要强弱搭配。”
话音落地,段怀恪和陆准一时未反应过来,咂出滋味儿,两人同时发作。“臭当兵的,你说谁弱呢!”陆准气道,却也没多少底气,“我玉面弯刀客,重点是玉面……”
段怀恪更不忿:“霍将军未有些瞧不起人罢。”
霍临风道:“毕竟邈苍台一战你输给我,我得客观罢?”嘴上虽过招,但他知晓段怀恪的实力,稍逊于他,也只逊咫尺分毫。
最终,霍临风和陆准潜上城门,容落云和段怀恪在城下从两面包抄。
安排妥当,霍临风和陆准先走,沿着暗道阴影奔至城墙下,行攀天纵,眨眼间登上城楼。二人俯身蹲伏,霍临风问:“有铜钱么?”
陆准从腰间摸出一把,恨道:“这种时候竟也要我破!”
霍临风接过,趁偶有风来,出手将十几枚铜钱飞掷出去,陡地,城门上的灯火全部熄灭。值守的骁卫们顿时一惊,打个颤,于昏黑之中嘀咕起来。
“吓老子一跳,哪来的阴风……”
“呸呸,除夕夜说什么阴风,不吉利。”
“少废话,快重新点上!”
三言两语间,霍临风和陆准已经走近一段,停在第一盏灯旁,待一名骁卫走来点灯,陆准上前,左手捂其面,右手割其颈,冷铁弯刀在黑暗中微闪。
无声无息的,对方死了。
霍临风未执兵器,大喇喇向前走,遇下一人,直接拧断对方的脖子。陆准向来招式迅速,便攥着弯刀一刀一命,割草似的,割完还在死人怀中摸一把,连碎银都不放过。
这时,有人纳闷儿道:“怎的一股血腥味儿?”
静默片刻,另有人喊:“王九,王九?”
霍临风循声靠近:“叫我作甚?”
“怎还不点灯?”那人质问,很快察觉出异常,“你的声音不太对……”没说完,闷哼一声折了性命。
远处,一盏灯点燃,城门上的光景终于看清。
昏黄微光里,十数条尸身还热乎着,血淙淙地流,浸染白雪凝结成冰,冰上,霍临风赤手立着,相隔三四步,刷啦,陆准抽出另一把弯刀。
骁卫军大惊,喊道:“霍临风来了!把他拿下!”
霍临风一笑,什么鼠辈,居然幻想把他拿下?靴尖儿在地上一勾,踢起一把刀,他接住后倾身奔出,彻底大开杀戒。
陆准紧随其后,一双弯刀似月,划破寂静长空,不知了结多少人的性命。翻身一跃,噗嗤,他攮透一人,抽刀勾出淋漓的肝肠。
霍临风瞥见:“你好残忍啊。”
说着,削掉一人的脑袋。
城门上打杀的动静不小,骁卫们招架不住,有的往下逃,有的高呼求援。城门下的骁卫军听见,正欲登高,却也被杀个措手不及。
段怀恪凝结内力出掌,彻骨寒意侵来,七八人被击出十步之外,另一边,容落云手执长剑,剑花缭乱,势不可挡,一路杀个片甲不留。
东西包抄至城门前,容落云和段怀恪稍稍停住,并立着,眼见其余骁卫闻声涌出。这时候,霍临风和陆准一跃而下,四人汇合,一副要血洗南城门的架势。
一级校尉于巽,喊道:“霍将军伙同江湖反贼,要畏罪潜逃不成?!”
霍临风回道:“少废话,识相的就打开城门!”
于巽问:“怎不见睿王?”
霍临风索性不答,亦再不废话,向着城门杀去,见状,容落云等人一齐动手,与如潮的骁卫军缠斗在一处。
三两招毙其命,白茫茫染得红艳艳,城下血水泥泞,映着城门高挂的红灯笼。此夜是除夕,江南梦好,塞北万家灯火,唯独长安城中乾坤剧变。
人越杀越多,渐渐的,霍临风已经迫近城门,距离逃出去不过一步之遥。然而,他们只是假装逃跑,意图吸引朝廷的注意……
霍将军错杂道:“他们援兵未至,别杀了。”
容落云一愣:“早说啊,眼下怎么办?”
段怀恪建议:“佯装力竭,应付着罢。”
四人摇身变成戏台上的名伶,放慢招式,喘着气,恨不得掌心一滑丢了兵刃。他们好生会演,为等对方的援兵来,耍猴似的与敌方消磨。
陆准环顾周遭,说:“那我先撤了!”
一晃,小财神拖着麻袋跑没了踪影。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大批援兵赶来,将南城门层层围堵,三人交换眼色,合力拼杀,待斩杀大半后,霍临风膝盖一软微微踉跄。
读懂信号,容落云和段怀恪纷纷露出倦怠之意,骁卫军以为他们寡难敌众,顿时士气大增。
霍临风趁势喊道:“罢了!快跑!”
三人破城门“失败”,俱往城中逃,没多久便将追兵甩下。
回到咸讷巷时,恰好丑时一刻。
孟霆元苦等许久,见他们归来,急忙从屋中奔出,终于松一口气。众人进屋,杜铮早已烹好茶预备着,见大家满身寒气,又去增添炭火。
“你们有无受伤?”孟霆元问。
霍临风摆摆手:“都平安,睿王放心。”
容落云说:“今夜突袭十分成功。”南城门乃至整个城南都会乱起来,“对了,睿王,你的亲兵如何了?”
孟霆元道:“长安城周遭八庄十二镇,其中潜藏的亲兵已陆续合流,共计一千八百人。”他不受宠,兵权摸都摸不着,这些已是全部。
霍临风点点头:“好,相信很快便会全城戒备,等咱们被找到,我的骑打头阵,余下的亲兵听指挥便可。”
众人简单地商议几句,夜深了,该养蓄锐以待明朝。孟霆元向外张望,忍不住问:“三宫主在哪儿?”
容落云反问:“老三先撤了,他没回来?”
孟霆元说:“没有,我一直等着你们。”说着站起身,往外走,走到屋门前的时候一顿,“我带人去找找,谁也不可以少。”
推门出屋,只听院中“咕咚”一声。
大伙儿出去瞧,见墙根儿雪堆上,陆准摔得四脚朝天,身旁还滚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容落云跑过去扶,嗔怪道:“你去哪儿了?”
陆准爬起来:“那会儿兵少,我去城墙下的武器库了。”
将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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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开,里头分外满当,成捆的羽箭,火药弹丸,碎银,竟还有两身骁卫军的铠甲。
战果颇丰,霍临风说:“三宫主,羽箭给我的骑用,如何?”
原本也是这般打算,陆准灵机一动:“那也行,但我今晚累得很,要睡床。”
屋中一床一榻,床软榻硬,霍临风道:“好啊,反正床要睡三个人,让你睡里面,我和你二哥睡外面。”
陆准哼道:“昨夜你就睡的床,你该睡榻了!”
吵着进了屋,最终无法,霍临风只好睡在小榻上,那容落云自然也睡在榻上。梳洗吹灯,他们挤在被窝里,段怀恪、陆准和孟霆元并排睡在床上。
静静的,孟霆元悄声问:“有没有受伤?”
陆准说:“没,就是鞋湿了,脚冷。”
他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棉被下一双赤足挨住他,很暖和,焐热他的脚掌。不知为何,他想起段怀恪教训的话,好的不学,偏学那些卿卿我我。
陆准想,暖个脚,有什么呀。
恰在此时,榻上隐约传来一声呻吟。
容落云鬓发散乱,敞着衣襟和下摆,被霍临风瓷实地压着,一偏头,还能望见窗外的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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