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证道

    他是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琐碎内务的，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来操心这些事，哪里能拿出什么章程。

    幸好，没多久，外面家丁就风风火火跑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楚凌霄如蒙大赦，赶紧起身：“祖父，父亲，应当是宣旨的人来了。”

    祖孙三人自是忙整理好衣衫发冠，联袂前往门口。

    到得大门口，附近已经有人远远地张望了。

    胖乎乎圆润润的福海公公带着干儿子小太监正安然自若地站在门口，与守门的老孙亲切地说着话。x

    看见楚凌霄等人来了，福海公公笑得更真诚了，“哟，楚老太也，楚老太医，都在家呢”

    这就是废话了，只因福海公公出来宣旨，本就是刻意选在了这二位也在家中的此时才来的，为的就是给楚凌霄卖个好。

    亲眼见证了试药的两个老头子在养生汤的滋养下日渐年轻健壮，便是福海公公一个阉人，也不由生了那点子心思。x

    皇帝也挺喜欢福海伺候的，自是不介意让他也跟着受益，也好长长久久地继续伺候在左右。

    楚祖父带头，双方自是一番见礼寒暄。

    等到楚家这边摆好了香火供台，福海公公挺直了腰杆，拔高了嗓子，喊道：“请楚家接陛下圣旨吧！”

    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格外具有穿透力，附近暗中围观的人都听了个清楚，登时一惊：嚯！楚家那一屋子太医，是得了什么好事，竟是陛下的圣旨！

    这边，楚凌霄三人已经带着奴仆家丁齐齐跪下。

    福海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连忙弓腰埋头侧身避开，只留福海公公抬头挺胸站在正前方，拉开明黄绣金龙的圣旨，高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楚氏凌霄，温文尔雅，孝悌有佳，德才兼备，品貌出众，朕心甚悦。今有朕之掌上明珠十三公主已及笄”

    虽然圣旨内容简单，可单单是直白地赞美楚凌霄的词语就有好几个。

    这样就已经足够表示皇帝对楚凌霄这个女婿的满意程度了。

    接旨之后，楚家自是挽留福海公公二人，两方又是其乐融融一番推辞客套。

    最后，福海公公急着回宫向陛下回禀差事，楚家三人齐齐上前，亲送二人上了马车离开。

    周围已经得了消息的邻居主家，自是纷纷出现，上前道贺。

    旁边的吴府，散职回家的吴大人也亲自过来祝贺，话里话外都是以后两家人都是与皇家结亲的人，四舍五入，也算是一家人了，自该亲近一番。

    陆陆续续送走了来道贺的人，晚饭就用得比平时晚了一些。

    饭桌上，楚老太医还有些愤愤然：“吴家那老匹夫，说的是甚么话！什么叫互相扶持更攀高楼！”

    不过是个庶女在宫里当个妃嫔，哪怕已至昭仪，也不过是后宫中诸多女人中的一员。

    对方那般说话，岂不是将公主与吴昭仪放在一个等级上说事儿了

    如此混为一谈，也不怕被皇家知道了，治他个大不敬！

    楚祖父乐呵呵地笑：“你生这个气做什么，别人说别人的，咱们过咱们的。”

    楚凌霄受够了父亲的念叨，连忙附和：“是啊父亲，我们自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是了。”

    谁知这句话又触动了楚老太医，那份闷气立马就转到了楚凌霄身上：“什么小日子！尚了公主，以后各种应酬来往必是少不了的，还如何过小日子！”

    楚老太医还是觉得儿子娶个温婉贤淑的小家碧玉过日子最合适不过，然而儿子铁了心的欢喜安宁公主，楚老太医又如何舍得逆了儿子的心意。

    当初他娶妻，也是娶的自己欢喜的人，其中的甜蜜满足，自是不足为外人道来，却也算是深有感触。

    忽然被怼，楚凌霄决定老老实实，不说话了。

    楚祖父看得乐呵，也不提醒什么食不言的话。

    楚家这里是暂且平息了，宫里十三公主忽然得知父皇给自己赐了婚，赐婚对象还是她心心念念的楚太医，登时惊得反应不过来。

    过了半晌，十三公主忽然惊喜得蹦了起来，“我没做白日梦！是真的！”

    下午楚太医走之前跟她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青荷跟红萸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十三公主也不管，自顾自地兴奋开心。

    因为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赐婚圣旨是楚太医早就知道的！是他愿意的！他也心悦自己！！

    在殿里胡乱地转了十几圈，十什么时候完婚呀”

    说完，不等青荷回应，十：“哎呀羞死人了，红萸，你说我是不是要提前给楚老太爷他们二位长辈准备什么礼物不成不成，现在我又不能出宫，让下人送，忒是失礼”

    青荷原本还准备拔腿去打探，结果被红萸拉住了。

    红萸努努嘴，示意青荷看公主：“咱们还是等公主碎碎念结束，有了章程再行动吧。”

    她怕自己跟青荷都离开了，公主又不好意思召别的宫人来看自己失态，独自留在殿内，到时候有个什么需要都找不到人。

    果然，碎碎念半晌，十三公主渐渐冷静下来，想到了什么，一反之前的激动，迟疑片刻，轻声问：“母妃知道这件事了吗”




第12章 【太医12】准备
    “母妃知道这件事吗”

    此言一出，殿内便是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十三公主重新笑起来，“青荷，给我梳一下头发，重新上妆，我要去见父皇，问一问为何忽然给我赐婚。”

    青荷擅梳妆打扮，此时见公主不想贤妃的事，自是清脆地一口就应下了，拉着公主去寝宫挑选衣衫。

    红萸落后一步，走到半路的时候言说自己去看看小厨房有甚合陛下口味的汤点，一会儿也好让公主带去。

    离开了十三公主的视线，红萸去小厨房叮嘱吩咐一番，而后却没急着回去伺候，反而转去了小花园，寻到一个洒扫的老婆子，轻声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晚膳时，这个老婆子散值，像往常一样同其他下等宫女太监一起打了饭食，慢吞吞吃完。

    不知什么时候，老婆子就不见了踪影。

    氤氲着青雾的小佛堂里，端正地跪在蒲团上埋头认真捡佛豆的女人听完麽麽说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摆摆手，只言片语也没留下，就让麽麽下去了。

    妆容严谨的麽麽恭敬地退下了，等到出了小佛堂，严肃的脸上不由露出些许愁容。

    另一个与她共事二十多年的老姐妹往佛堂里看了一眼，又给麽麽递过去一个眼色。

    麽麽轻轻摇头，吹眸眼观鼻鼻观心，重新当个木桩子安静地守在门口。

    自打公主三岁那年出了那件事，娘娘拖着刚小产的身子去陛下面前跪了一日一夜，回来后就建了小佛堂，自此以后也不再开口说一个字。

    未出阁前，娘娘也曾是前镇国大将军府千娇百宠的掌上明珠，如今却

    麽麽最终只能在心中无数次地重复感慨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可怜了娘娘与公主。

    傍晚时才赐婚，到晚膳结束时，这个消息就已经传至满京勋贵大臣的饭后茶桌上。

    对此，几乎所有人都是抱着好笑的神色看待。

    想得比较浅的后宅女子多是觉得皇帝着实太过宠爱安宁公主了，只因她喜欢，就当真给一位公主与太医赐婚。

    稍微习惯多思多虑的主母则怀疑其中是否别有内情，比如说是否有皇后或其他后宫娘娘出手。

    至于在外行走的男人们，则思考起陛下是否另有深意。

    倒是事实真相，却是暂且还无人知晓。

    便是亲自去皇上面前撒娇询问的十三公主，也只从皇上那里得了个“你难道不欢喜”的反问，说是回答了，却并没有给个理由。

    十三公主能得皇上这么多年的宠爱，自然不是真傻，闻言也不再追问，只笑得面颊晕红杏眼水润地感谢了父皇，权当这都是她父皇成全自己便罢。

    不过在心里，十三公主却明白了，一定是楚太医那边做了什么。

    这般想着，十三公主对未来又多了许多期盼。

    不管旁人如何在私底下议论纷纷，礼部已是热火朝天地开始筹备其二人的亲事来。

    先是司天监的上门取楚凌霄的生辰八字，满京城的人一看，上门的竟是监正与监副二人，登时明白，皇上对这门自己亲手赐下的婚事十分看重。

    考虑到十三公主一向受宠，这份看重自然就被众人归为皇上对十三公主的疼爱。

    尚公主的驸马们，多是夫以妻为贵，如今楚家人行走在外，也少不得多受几分看重礼待。

    因多方面考虑，司天监最后定下的日子很是接近。

    现如今已是五月天，以七月八月九月皆不宜婚娶，十月之后又对二人不利为由，成亲之日就定在了六月末，即一个月后。

    这时间着实紧迫。

    好在去年十三公主及芨之时，给她的公主府就已经在动工修建了，如今早已完成了前期工作，只需要加快进度就可。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好在有礼部主持此事，楚凌霄跟十三公主只需要在专人的教导下学习一些礼仪程序即刻，其他时候倒也还有时间做旁的事。

    待嫁的十三公主很是忐忑，可因为成亲前新人不能见面，十三公主想见楚凌霄也是不行的。

    对于有生以来第一次成亲的楚凌霄，这多少也有些新鲜感，不过更多的却是这一步计划成埃落定，可继续下一步的放松感。

    这一个月里，虽说明面上楚凌霄是有陛下御批的婚假，无需去太医院点卯，可实际上却是三天一次，必须去长生殿行走，为皇帝熬制养生汤。x

    外人知道了楚凌霄的踪迹，也只当是皇帝疼爱十三公主，放心不下，时常叫楚凌霄进宫提点一二，好叫他以后待公主好一些。

    其他人都是或看笑话或看热闹或事不关己，春华殿里最近却气氛冷凝至极。

    因为太过着紧养生汤的功效进展，自从楚凌霄从太医院转至长生殿，皇帝在后宫行走的日子都骤然减少。

    最近这种情况更甚，月余也才进后宫几日，还都是去往皇后那里去商议正事。

    像吴似锦这样近一年多才得宠的年轻妃嫔，原本一个月里还能见皇上两三次，这个月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过。

    枯守后宫也就算了，一直钟情与她默默付出的竹马还另娶公主，吴似锦既煎熬又恼怒，偏又见不到楚凌霄本人。

    这日，吴似锦午睡醒来，睁着眼看着头顶绣了祥云白鹤的青色纱帐，想到布置这床帐幔时自己想的是楚青云，吴似锦忽然觉得一股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

    自己这辈子，因生来就是庶女，从小就下定决心要成为人上人。

    为此，当初算准时机给即将入宫的嫡姐下药，抛弃情投意合的邻家少年郎，入宫后遭遇诸多搓磨也从未后悔过。

    可现在，她给了一个能当自己祖父的糟老头做了妾，眼看着糟老头就要死了，她还没个一儿半女傍身。

    而说好了要永远陪伴她守护她的男人，也要娶更年轻娇俏的小姑娘了。

    难道她的下半辈子，就注定了要迁居皇陵附近的青庙，做个青灯伴古佛的姑子吗

    想到这里，胸口处的悲伤更加沉重，吴似锦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两行清泪就顺着眼角淌了下来，濡湿了耳稍的青丝。

    如此暗自伤心了许久，吴似锦只觉得心口疼，这股疼痛又蔓延开来，最后汇聚到了腹部。

    刚开始她还只觉得是自己伤了心，可等到疼痛持续了半晌，没消退不说，竟还有越来越清晰的趋势。

    吴似锦忽然想到什么，心里咯噔一跳，也顾不得什么悲春伤秋了，掀开帐幔大声叫人。

    这阵子碧玉也有些心不在焉，忽听里间传来呼喊声，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娘娘没在往日的时刻叫人进去伺候，自己也竟然没及时进去查看情况。

    碧玉心里惴惴不安，连忙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吴似锦只觉得腹部坠痛感越发厉害，想到若是猜想为真，那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希望就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伤怀就丢了，她真是要疯到杀人。

    吴似锦焦灼难安，看见璧玉，想到这几天对方明显不对劲的状态，不由快去叫太医！”

    被兜头骂了一嘴，碧玉也顾不得多想，急忙出去召了宫女去请太医，又叫来大力气的麽麽扶着娘娘重新躺下。

    一时间，春华殿里的宫女太监麽麽们都忙得像团无头苍蝇。

    楚凌霄是第二天再去宫中时，才得知春华殿的吴昭仪昨日里被太医诊出了喜脉。

    皇上很是高兴，大肆赏赐了一番，久不入后宫的皇上昨天夜里甚至还留宿了春华殿。

    之前还有门庭冷落之态的春华殿，现下又重新热闹起来。

    对此，楚凌霄并不放在心上，只尽心为皇上准备今日份的养生汤。

    其实已经有了完整详细的方子，皇上完全可以让别人接手。

    可人老了，多少都会有点迷信，皇上就觉得这养生方子是楚凌霄研制出来的，相同的药材相同的配方，从他本人手里出来的汤子，肯定是最具备灵气的。

    再加上皇帝也有重用楚凌霄的意思，自然就始终将人留在了身边。

    午膳照旧是跟皇上一起用的，这也算是楚凌霄的独一份恩宠。

    因为养生汤效果已经显露，今日早上洗漱时，梳头的宫女又在他头上发现了一大截新长出来的黑发，皇上很是高兴，席间也不顾规矩，总开口跟楚凌霄唠嗑。

    在他看来，楚凌霄如此尽心尽力，是因为对他崇拜尊敬，认为他是一代难得可贵的明君，皇上自然要刻意加重楚凌霄心中的这份认知。

    “今日早朝，闵尚书言道山西大旱，恐将欠收，这着实让朕心头焦灼难安黄河年年治水年年泛滥，唉，也不知到底要如何，才能根治，让沿岸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再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