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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沉舟钓雪
江慧嘉不是古人,她思想里并没有什么秘技不能外传的观念,相反,如果可以,她愿意将自己一身医术更快地传播出去。
如果可以因为传播医术而救更多的人,不也是一种功德吗?
只是医者能救人,更能杀人,这个理念是她学医之初就被慎重告诫的。所以她就算要传授,也是有度的,有序的,有保留的。
刘思源现在还是记名弟子,他要是有一天可以完全通过考验,江慧嘉不会介意倾囊相授。
不过她的保留主要在针灸和外科方面,在解说病例时她可不敢留手。要不然这就不是在教徒弟,而是在害病人了。
“大黄附子汤虽仅三味药,却能千变万化。”江慧嘉道,“此方我又添加干姜、桂枝、白术、茯苓、茵陈……”
她解说单方,细致剖析。
“此人黄疸虽由胆液不循常道外溢而起,根源却是中阳不振,脾运失责。因此对症下药,便应当温阳泄浊,健脾助运。”
“自来医家最为讲究辨证施治。”江慧嘉道,“什么叫做辨证施治呢?最紧要的不是病灶在何处,而是病因、病机、邪正、虚实……须知人体为统一之宝藏,不能区分对待,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深入浅出,而又细致引申,讲课的水平着实是一等一的好。
比起许许多多只会叫徒弟背医书、背单方的老派大夫来,实在是太会教徒弟了。
古代医家不是没有高手,相比起在蒙昧中挣扎了太多年,后来才终于飞速兴起的西医来,中医的传承就简直不知道要悠久绚烂多少倍。
可是名医们能著书立说,却未必懂得怎么教徒弟。
尤其古人著书,还讲究一个微言大义,这就又容易引得后人猜想:这句话什么意思,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猜来猜去还猜不完呢,能真正看懂真义的又有多少?
看得懂的,能青出于蓝的,那都是其中佼佼者,就这样,其间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琢磨多少年。
又哪里比得上江慧嘉简单直白,又深入细致地讲学?
江慧嘉继续说:“我此前特意问了,这患者经商,做的是水路生意,常年要从江南坐船来京城的。你们可知我为何要特意去问对方营生?”
同一时间,已经走到枯草堂正门口的赵太医一行人随之就顿住了脚步。
他们并没有很遮掩行踪,但江慧嘉这时正好背对着大门,而刘思源几个又正低头拼命记着笔记,外头的动静就被几人忽略了。
赵太医的脸上很有惊疑之色,一行几人中,他是走在后头的,走在最前面的却是一名身穿内侍袍服的内监。
其实赵太医在这门前已经静听了约有小半盏茶的时间了,他从宫中出来以后就直接来到了枯草堂附近,为的就是想要第一时间知道皇帝究竟会不会宣召江慧嘉。
他没料到自己竟然会碰到江慧嘉给弟子讲学,更没料到,江慧嘉讲得如此精彩,竟连他都听入迷了。
只听白果活泼的声音道:“娘子说了,病人的姓名年龄身份都要在医案上记好,方便以后查证。”
刘思源和乔雁也表示认同。
江慧嘉道:“此其一而已,最要紧的是,病患常在水路行走,易受寒湿之气而形成内阻,因此我才能更准确地判断,要为他退黄,便需先为他逐湿。干姜温中,桂枝温经通脉,茵陈利湿退黄,合而共济,温阳健脾,才是对症下药。”
刘思源终于恍然道:“所以先生开方,才极少使用贵重药材。相反,常见药物,只要君臣佐使搭配得当,对症下药,效果反而可能更好!”
江慧嘉点头笑道:“善!”
果然刘思源天赋最佳!
对症下药是最朴实的用药道理,要懂得容易,可要做到却不知有多难呢!
忽然,只听门外一阵掌击之声“啪啪”传来。





荣医 第四百一十四章 到底是什么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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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慧嘉与三个说不上弟子的弟子讲课正到关键处,竟被人打断。
赵太医拍击手掌,赞叹道:“我从前只道江大夫年轻,医术上虽有独到之处,根底却未必如我。今日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小瞧了天下高人啊!”
江慧嘉忙转过身:“赵太医过奖,晚辈不过后学末进,班门弄斧,见笑了。”
她见到突来的一众人,虽然心中惊讶,但镇定还是有的。
赵太医拱了拱手,微笑而不多言,很自觉地让到一边。前来传旨的内监便扬了拂尘,清了清嗓子道:“江大夫,杂家传旨来了。”
年初江慧嘉刚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很是跟这太监打过几回交道,因那时候时常要进宫给太子复诊,也隔三差五要去给皇帝看病,这一来二去,也就熟识。
熟人好说话,这厢传旨,无惊无澜。
江慧嘉除了在心里多想了赵太医几圈,进宫时还是平常心态的。彼时,她当然不可能未卜先知,猜到一府之隔的应天府居然会爆发出那样凶猛的瘟疫。
她还在心里思量着:“赵太医必是对我有敌意。”
虽然赵太医表现得对她十分赞赏,但江慧嘉却总觉得他口蜜腹剑。赵太医与孔大奶奶虽然未必有关联,然而在捧杀江慧嘉这个问题上,只怕两人无形间有着共识呢!
垂拱殿,见礼毕,皇帝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就叫徐德拿了瘟疫奏案出来给江慧嘉看。
江慧嘉疑惑地接过奏本,一看之下立即大惊。
瘟疫爆发,十室九空,鸡犬都亡。应天府尹圈地焚疫……
怎么个圈法?怎么个焚法?
奏表上虽然描述得并不详尽,然而寥寥数语却已经勾勒出,彼时彼地令人无可想象之惨状。
为了阻止瘟疫漫延,应天府尹居然将爆发瘟疫最集中的几个村镇直接封锁,然后有病无病之人通通一把火烧了!
纸上描述虽然都是文字,可事实却是鲜血淋漓的!
江慧嘉再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看到这种东西,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拿着奏本的右手疾速抖了下。她左手又连忙端上,稳住了一时间激烈变动的情绪。
“皇上,民女失态了。”她深呼吸了几次,将奏本双手递还给徐德,直起腰道,“皇上召民女来,可是为平疫之事?”
这是毋庸置疑的,昌平皇帝凝视江慧嘉道:“依你所见,此次瘟疫究竟归属何症?”
探查疫情的人虽然十万火急地派出去了两队,但结论并没有那样快传回来。
此时应天府同知这份奏本,就成了京中众人判断这次疫情的最直接依据。
当然,因为消息佐证还不够多,一切都只是应天府同知的一家之言,所以瘟疫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其实这个时候是不能够断言的。
可应天府同知是嫌命长了吗?越级上奏瘟疫这种恐怖的事情,就为传个假消息?
只要应天府同知没疯,这个消息就不可能是假的!
江慧嘉的大脑这个时候已经在疯狂开动,要说到治疗瘟疫,她的经验无疑是丰富的。
在现代,人们虽然因为医疗科技的发展而免于了盲目惧怕瘟疫,然而大流行病的防治依旧是个无比严峻的课题。
没有谁在学医的过程中能绕开这个领域,又何况是江慧嘉这样家学渊源的医者?
这回的瘟疫,病状复杂,有说是大头瘟的,有说是痢疾的,还有说是天花的,种种意见都不统一。
“有红斑,有水泡,会形成脓包……”江慧嘉心中暗忖,“不是天花,倒像是皮肤炭疽……”
“还有说大头瘟的,这是局部淋巴结肿瘤……”
“高热,全身中毒状,咳血而亡,这是肺炎?”
江慧嘉突然打了个寒战,心中猛然一激灵,脱口道:“是鼠疫!”
“什么?”皇帝看过来。
他的目光是疲惫的,带着使人看不清的深沉。
江慧嘉强忍住心惊,终于恍然道:“皇上,民女心中有几分答案,虽不敢十分肯定,但可说来以供参详。”
不等皇帝再追问,她解释道:“急起寒战、高热、头痛、恶心、呕吐、皮肤瘀斑、出血等,此为鼠疫初期症状。继而再发,起局部肿结,化脓、破溃,此为中期鼠疫。若再继发……”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转而又道:“几位前辈所言天花,实为天花样鼠疫,此类鼠疫反倒是最轻的,并不太难治,相反,那呕吐、发寒、发热之人,症状实则更为严重。”
呕吐、发寒、发热这些,一般是腺型鼠疫,腺型鼠疫很可能转为肺型,到后来可能引发肺炎和败血症的,在古代这样的条件下,就是江慧嘉也不敢说自己能治败血症!
如果真的是鼠疫的话,别看现在汴京城里一片歌舞升平,说不定要不了多久,遍地病死的可怕情况就会出现了!
别看汴京是京城,京城又怎么样呢?
江慧嘉以前研究过古代瘟疫史,就知道,北宋时期,开封府就曾多次遭疫。
大靖虽非两宋,也一样是延续在华夏大地上的国度,同样的开封府,又有什么能阻挡无孔不入的大疫症?
皇帝反而松口气,他道:“不是天花?不是天花就好!”
江慧嘉正色道:“皇上,鼠疫比天花更可怕!”
鼠疫发展得最可怕的时期在欧中的中世纪,在华夏古代,唐宋以前,瘟疫虽然没少发,可像欧洲中世纪时期那样可怕的鼠疫倒是不多见。
所以昌平皇帝反而并不能很清楚地认识到鼠疫的可怕。
江慧嘉认为,这其实也跟华夏古代中医发达有关。
自古以来,每有疫症,便名医辈出。
如张仲景著《伤寒论》,华佗以茵陈、青蒿治疗疟疾,还有天花的种痘技术,那是北宋就有的。只不过北宋时期的人痘接种并不完善,到了后来发展出牛痘接种,这才算是真正攻克了天花难题。
但在华夏古代,鼠疫也并不是不曾大规模爆发过。
清代甲午年间,鼠疫就曾经大流行。那时候中医还是主流医学,就有不少名医站出来编写出种种经典的治鼠疫良方。
江慧嘉清晰记忆着这些方法,在没有西医抗生素的情况下,这些方法就成了此时大靖朝鼠疫的救命关键。
她当即道:“皇上,还请命人立即置备以下药材。”




荣医 第四百一十五章 我信他愿为我抛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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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很可怕,最可怕的就在于它的迅猛莫测,传播疾速。
如果没有合适的方法,人们治无从治,防无从防,那后果别说是十室九空了,形成死城都是有的。
但在江慧嘉眼中,既要正视瘟疫的可怕,作为医者,却又决不能惧怕瘟疫。
如果是在平常时候,她或许还要用“六不治”来衡量治谁不治谁,用“摆神医架子”来保护自己,可在知道有瘟疫爆发的情况下,她却毫不犹豫就将自己的定位重新摆正。
她甚至想都没想过治疫是不是很危险,就自然而然地将这看成了自己的事情。
而相比起其他许多人的惊慌,她的冷静有条理,尤其使人备受感染。
“对症之药万不可缺,否则治疫将毫无可能。”
“大黄、朴硝、枳实、川朴、犀角、羚羊角、黄连、黄芩、车前、泽泻、连翘、牛子、桃仁、红花、紫草茸、紫花地丁、紫背天葵……”
江慧嘉写下了连串药名,又写下了首次要备的分量。
并道:“其中有贵重药材,如犀角等,可多选用水牛角做替代,玳瑁也可。”
玳瑁替代犀角,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有记载。
可惜玳瑁也很珍贵,虽然能跟犀角换用,然而在平价上毫无意义。
江慧嘉又写入其它药材:“柴胡、葛根、生地、当归、赤芍、甘草……”
并又说:“不到万不得已,如犀角、玳瑁、羚羊角、水牛角等药最好是少用,甚至不要用。疫区病众太多,务必节约成本,否则只怕难以为继。”
像她这样,从单方上节约药材成本的大夫不是没有,可是在皇帝这里,却真的是从没见过。
毕竟在皇家,用得着考虑成本的事吗?只怕太医们给贵人治病,还要生恐自己用的药材不够金贵呢!
而瘟疫如此可怕,多少人谈疫变色,可江慧嘉一来,辨出病症以后,不但二话不说就来圈选药材,甚至连成本都考虑到了。
她这条理清晰又理所当然的举动,使得皇帝都不由得跟着她的思路走,问道:“去除犀角等贵重之物,药方可还能有效?”
江慧嘉道:“以生药替代熟药,以纯植物类药材替代动物药材,减少制药工序,降低药物成本,如此方为可行之道。”
其它一些未尽的话,江慧嘉就没有再说了。她仍然希望备用的药材里能够有部分犀角、水牛角、羚羊角等物,就是为防万一。
但皇帝被她牵引了思路,他又是外行,这时只带着期望道:“江卿言下之意,平疫很有把握?”
他以前称呼江慧嘉为江氏,后来叫江慧嘉江大夫,偶尔还亲切地称她慧娘,然而此时,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叫江慧嘉做“江卿”!
这是对臣子的称呼!
就连皇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江慧嘉本身来自现代,尊卑观念其实很淡薄,这时候她心里只想着治疫的事,竟也全没在意这些。
只徐德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直起惊涛骇浪。
江慧嘉道:“不亲赴疫区,实地参与,哪里谈得上什么有没有把握?皇上允我主持治疫么?”
这一问,虽不说是石破天惊,可也算得上极致大胆。
瞬间,就连皇帝都停顿了一下,他都想不到,江慧嘉居然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没错,皇帝宣江慧嘉过来,本身的确是有要她去治疫的想法。然而这个想法实际上却又是模糊的,犹豫的,甚至是矛盾的。
原因很简单,他怕江慧嘉死在疫区,因此并不希望她去冒险。
可是江慧嘉却不但主动提出要去治疫,甚至她还要求要“主持”治疫!
参与和主持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如果做了这个领头人,那么她要承担的将不仅是权利,更将是无比巨大的责任!
而最令人吃惊的是,她一介女儿身,怎么竟然敢在这样的时候,提出要去主持治疫呢?
皇帝抬手指向江慧嘉,张口突出一个“你”字,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敢?
竟要凌驾世间男儿之上,在这样的时候,去要男人的权利,男人的责任,男人的危险!
这个时候,皇帝显然忘了,前一刻还是他自己主动称呼江慧嘉为“江卿”的呢。
室内气氛一时沉滞,皇帝满脸古怪,徐德一身冷汗,而江慧嘉竟八风不动,仍旧镇定如初。
她退后一步,缓缓地屈膝跪了下来。
明明很平常的一个动作,可在这个时候,却显然释放出了她对皇权有所敬畏的信号。
莫名的,紧绷的气氛就是一松。
江慧嘉清澈舒缓的声音有序地响起:“皇上,民女妄求,实乃是不得已为之。治疫之时,若不能令行通达,纵有万千良方,也是枉然。”
她的话倒是说得委婉,其实意思谁都懂。
对于瘟疫该怎么治,她的确是有想法的,这些想法究竟能不能成且不说,但至少有一点很明确。
她要绝对权威的声音,她要掌控大局的权利!
表面上的意思就是,她怕下边的人阳奉阴违,彼时影响治疫大计。
这一点都没错,这很有道理,可是这种话说出来,反而又显得很没道理了。
皇帝僵硬了片刻,微微沉声道:“江氏,你要主持治疫,可知一旦瘟疫平复不及时,或病死太多,你将承担何等后果?”
江慧嘉道:“若不能置生死与度外,又何必赴疫区?”
她说得轻描淡写,又道:“皇上,民女还要为我夫君求一个官位,求皇上指派宋熠同赴疫区,与我协同治疫。”
皇帝:“……”
光明正大跟皇帝讨官位的,今儿可算是见着头一个了。
皇帝本来无比忧心,这时竟都被江慧嘉给弄得满心里都是哭笑不得起来。
“江卿啊,你这求官,到底是要帮宋鹤轩呢?还是要害他?”
他一手指着江慧嘉,深深觉得,天下竟还有这样坑自己夫婿的女子,实在荒唐。
江慧嘉道:“或许是害他罢……”
她终于幽幽叹息一声,随即面上微露笑意道:“其实民女对此也曾思量犹豫许久,然而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如果他要赴险区,去做凶险事,我是必定会陪同的。君心同我心,我要去治疫,以他的性情,又岂能让我独行?”
皇帝莫名笑了,指着她嗤一声:“所以既然如此,还不如先给他讨个官,好歹不吃亏是不是?”
江慧嘉微微一笑。
即便是心如铁石的皇帝,在这一瞬间,竟都仿佛从这笑容中,感受到了某种难以名状的悲意。




荣医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我家娘子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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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熠到底会不会愿意为江慧嘉抛生死,这种问题昌平皇帝是没有闲情去知道的。
他也没有当场答复江慧嘉,到底要不要让她去主持治疫,而是叫她退下后,又召了周局判入宫相谈。
江慧嘉出宫之后没有回枯草堂,而是从天街直走,直接去了尚书省的吏部官署。
因她是坐宫里的马车出来的,这一路倒是没有遭到阻碍。她叫赶车的内监将马车停在一侧角门边,自己就坐在马车里等宋熠出来。
这个行为其实有些高调,虽然她人是坐在马车里没有出来,也不曾叫人去吏部通禀什么,可她坐的这辆马车已经足够显眼。
吏部的人就算想要装作看不到都不行!
很快有守门的小吏员奉命来问,江慧嘉便从窗边掀开半边车帘,露出了面容,微笑道:“是我冒昧了,也不必通禀什么,我只在此等人。我家夫君是今科状元宋熠,等他散班,我与他一道回去。”
她虽然表现出了默默等在一边绝不打扰谁的姿态,可越是这样,反而越惹得人猜疑纷纷。
尚书省是随便谁都可以进来的吗?宫里的马车更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坐的!
宋熠是寒门出身,这一点大多数人都知道,可宋熠的妻子居然能直入宫闱,甚至还有有品级的内监为她赶车,这就超出太多人意料了。
小户间里,宋熠正伏案抄卷宗呢。他虽然说是到吏部来学习,可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只学习,许多繁琐的杂事,最适合吩咐如他这等新科进士来做了。
你还别抱怨,这里头门道很多,抄个卷宗甚至都算不上被刁难。
宋熠是极聪明的人,虽然出身不高,但他风度学识样样不缺,很多繁琐的杂事到了他手里,不但能做得井井有条,他还能抽丝剥茧,不动声色地从里头学到很多东西。
可他有一点却有些缺失,相比起许多会钻营的同年来,他一不会逢迎拍马,二不喜招摇聚会,往往散了班就回家。就算是在同科进士里有几个好友,更有几分文名,该遭排挤的时候也照样容易遭人排挤。
更不必说,如今的吏部右侍郎可是郑家大老爷郑同铭了!
郑同铭是郑锦逸的父亲,而郑锦逸与宋熠之间的恩怨,那简直不必多说。当日金殿点状元时二人的当殿对辩,至今还在士林间流传呢。
郑同铭甚至不必亲自出面针对宋熠,自然就有下头的人会不着痕迹地悄悄留难。
许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谁叫宋熠没后台呢?
偏偏这个时候江慧嘉竟坐了宫里的马车过来,这下子,不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也足够在底下惹起小小一片波澜了。
宋熠听到消息,被上峰钟主事叫出去的时候,钟主事都比平常热情许多。
他从官署里走出去,走过几道门廊,更有同科的进士对他说:“宋兄不厚道啊,竟有这样的根底都从不与我们说!”
宋熠哈哈一笑:“托诸位吉言,我竟多长出几分根脚来了……但愿这根脚不要是虚的,否则架不起来,再摔着人,我可就是个笑话喽。”
他抱了抱拳,潇洒大步。
说话却是滴水不漏,还毫不避讳地自嘲自污,偏偏又叫人摸不准他的路数。
这倒不是宋熠一定要故作神秘,而是他自己心里也惊疑呢。
他深知,若不是有要紧事,江慧嘉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乘坐宫里的马车来找他。
宋熠脚步越走越疾,到了马车边上,掀了帘子,反被江慧嘉一把拉进车里。
“娘子!”宋熠一惊,他看到江慧嘉脸上尽是凝重神情。
江慧嘉看着他,伸手轻抚上他的脸颊,又将自己的脸靠到他脸颊边,忽然叹了口气:“三郎,我有些后悔了……”
宋熠眉头一跳:“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慧嘉心里并不平静,她在宫里表现得那样镇定,可出了宫,这时候却是万千思绪。
在向皇帝提要求时,在为宋熠讨官时,她都是那样理直气壮,然而这个时候匆匆出来见到了宋熠,她反而竟有退缩之意。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她此时方才别有体会。
她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大无畏,在看到宋熠的这一刻,她竟然生出了退却与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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