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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沉舟钓雪
所以,有了“同病异治”,又有“异病同治”。
总结就是,用药行针,不看患者得的是“什么病”,而要看他此刻是个什么“证”。
要不怎么说中医易学难精呢,光这一套套的理论,就能把人绕晕了去。
古代信息传播本就不便,许多大夫往往能跟着师父学上一套什么病用什么药,都算是得到大传承了,至于精微理论,体系基础,高屋建瓴……这些东西,就是太医院的太医都不见得人人能弄明白。
真要都能弄明白,眼下这位太医就不会用人参附子汤了,而世上又何来庸医?
灵活运用,这本来就是一个既考验智慧,更考验胆气的高标准。
要有智慧,还有胆气,此时此刻,江慧嘉该怎么做呢?
孙太医用人参附子汤,应对濒死急救,本不该说他有错。即使今日做了脉案,往后追究查证起来,也不会有谁说他用错了药,导致急救失败。
只能说陛下本就大限到了,人力难救。
更何况,人参附子汤本就是众太医推敲一致后才得以应用的。
这,其实又何尝不是他们自保的一种智慧?
那么,江慧嘉要打破这种智慧吗?
江慧嘉其实无意针对谁,可她也同样的需要自保!
而被架到了神医这个位置上,她自保的标准必然又不能与他人相同。
心念电转间,江慧嘉只对太子说:“殿下,我需为陛下针灸。”
太子道:“可。”
江慧嘉手在腰间一抹,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手指弹动,如射飞花,瞬息间便将昌平帝十指都刺了个遍。
还是她常用过的急救之法:十宣刺血。
昌平帝十指间立刻有颜色深浓的血液流出,旁观众人无不心惊,立即纷纷低头,不敢直视龙体。
十宣刺血或许不算什么,难的是被放血的这位不是寻常人,而是当今皇帝!
皇帝眼看就要命竭了,你上来就给他放血。你这是在救治陛下,还是在刺杀陛下呢?一个弄不好,这可真是要命的。
江慧嘉不怕吗?
其实,她也会怕。
可十宣刺血后,她仍然继续坚定地刺下银针。接下来,行针人中、涌泉、百会、足三里……
片刻间,昌平帝大叫一声:“明灿!”
一下子,他竟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了。
随着这一声,众人无比心跳加速,或惊骇,或惊喜。
江慧嘉立刻退开,对徐德道:“请内相赐笔墨。”
徐德忙叫身边小太监奉上早备在一旁的笔墨,江慧嘉提笔写药方:“羚羊角、水牛角、生地、玄参……”
竟全是清热营心药物。
这个药方论理还是要经过太医局论证才可以给皇帝用的,可此时的众太医又哪里敢再去论证江慧嘉的方子?
孙太医捧着这份写好的药方,却是眼巴巴看着皇帝。
昌平帝手抚心口,又缓了片刻,才终于叹一声:“去罢,江神医用药,还需问朕么?”
末了,他也不再问江慧嘉自己还能有多久,只说:“徐德,去取朕遗诏来。”
遗诏!
原来他竟不知在何时,早已写好了遗诏。





荣医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大靖朝继承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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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年在经历了三十三年的起伏变迁后,终于要迎来了它最后的落幕。
遗诏一出,在场众人尽皆伏跪。
还有悬念吗?昌平帝会在遗诏中写什么?
徐德高声念诵:“朕以眇躬,嗣守祖业,先后三十又三年矣。宵旰忧勤,图臻至治,夙夜兢兢,惟恐有负先帝付托……”
“所幸继统得人,亦复何憾!皇太子秦恒聪明仁孝,德器夙成,伦序当立……着告于宗庙,百官同佐,即皇帝位!”
最后:“诏谕天下咸使闻知。”
使百官,使众臣,使天下都知晓,朕的皇位要传给太子啦!
没有悬念啊,这果然是传位给太子的诏书。
从头到尾,由始至终,昌平帝就没有过分毫动摇,他的大位,只愿意传给太子!
可尘埃落定的这一刻,还是有不少人从心底里被激出一股白毛汗。
纵是没有悬念,也无人不紧张。
一个旧的时代马上就要过去,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而这位马上要登基的新君,他到底会怎样治理这个国家呢?
诏书传下,使众臣共同验看,同做验证。
百官众臣齐诵接旨,身为左相的崔铮率先挽留昌平帝:“陛下啊!”
昌平帝勉强靠坐在床头,闻声摆摆手。
他还有最后的时间。
很快,在他的吩咐下,众臣退出皇帝寝殿,独留太子相伴。
江慧嘉也退开了,但她被要求候在门外,以便随时为皇帝施诊。
说实话,江慧嘉是不太愿意蹲守在这个位置的,因为她的五感远较常人更为敏锐。站在寝殿门外的话,她能听清楚里头皇帝与太子的每一句对话!
而这对正在进行着最后权利交接的父子,此时所说的每一句话又都如此惊人。
昌平帝先道:“顺常啊。”
太子秦恒,字顺常。
恒,久远也,因阴阳之恒,顺天地之常。
这个名字,亦如先帝对景安王的“取之明灿”。
“取之顺常”,也同样包含了昌平帝这个父亲对秦恒这个儿子的无尽期许。
同样,这个名字很少有人会叫,除了昌平帝,偶尔能喊上几声。
秦恒没有说话。
昌平帝叹一声:“你当真是铁了心,绝不与女子圆房?”
门外的江慧嘉:“……”
虽然现在的气氛很沉重,但昌平帝开篇就这么劲爆,还是很容易让人瞬间脱离状态。江慧嘉真的很怕自己会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在某个瞬间露馅好嘛!
这要是让这父子俩知道她在外头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知道她这神医的光环能给她免伤几成?
要命啊!
江慧嘉真是感谢自己最近多经历练,这时候不但完美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甚至就连呼吸心跳,她都不乱分毫。
太子声音很轻,很坚定:“既是罪孽,身怀罪血,何必传承。”
所以,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出生是带着原罪的!
这道身世的伤,没有人能够为他治愈。昌平帝不能,太子妃不能,江慧嘉虽号称神医,也不能。
昌平帝苦笑一声,微微带着气音:“明灿啊,朕就要去了,你却还是连骗一骗朕都不愿……”
太子却道:“我若骗你,只怕你才更要不安。”
他没有称“孤”,而是用“我”为自称。
片刻后,他又蹦出惊心动魄的一句:“听闻,太子妃怀孕了。”
门外,江慧嘉目光微垂。
太子并没有与太子妃圆房,可太子妃却“怀孕了“”。而江慧嘉回来时又见过太子妃,她判断过,太子妃其实没有怀孕。
但“太子妃怀孕”这个消息,又是昌平帝亲口说出。
那么,这个昌平年最大的秘密,就要在此刻揭晓了吗?
昌平帝有一瞬间又呼吸急促了些,他连着喘了好几声,又叹道:“借口罢了,你也知晓。不过,元寿的孩子,还有五六月便能出生了。”
元寿?
这是一个江慧嘉不曾听闻过的名字。
是谁?
太子则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所以,父皇让太子妃假怀孕,是希望等大兄的孩子出生,叫这个孩子记在太子妃名下?”
太子称“元寿”为“大兄”!
什么大兄?
依照昌平帝的行事风格,他宁可传位给命不久矣的太子,都不愿意选择与自己一母同胞,又是亲手养大的,健康的景安王。
那这个被太子称作大兄的元寿,总不可能是昌平帝堂兄弟的孩子?
难道说,昌平帝除了太子之外,竟还有其他皇子?
江慧嘉在门外用尽全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不乱。
昌平帝声音微微颤抖:“顺常,你若实在不愿与任何女子圆房,朕便只得如此安排了。你……可愿?”
太子声音还很平静:“如此甚好,大靖不至于后继无人,父皇对母后,也算是有了完整交代。而我,待我去后,必传位于此子!”
最后一句话,他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那是斩钉截铁的承诺,也是他为自己一生,做的最后注解。
这对站在皇权最顶端的父子,于旧皇弥留之际,不但三言两语决定了下一代皇位的归属,更甚至,还连下下一代,都决定好了。
那是一个身世不明,甚至还在娘胎里不曾出生的孩子!
代王为这一个皇位不惜兴兵谋反,景安王为这一个皇位进而绝路逼宫,昌平帝也为这一个皇位殚精竭虑,可太子却轻描淡写,混不在意。
寝殿内,昌平帝悠悠一声长叹。
外间,江慧嘉也不由得暗暗在心中一声叹息。
至此,她终于确信,大约这一次,她即便不能再留住昌平帝的命,太子也不会迁怒于她了。
数月后,又或者数年后,若太子大限将至,她或也可全身而退。
谁还能说太子是恶的呢?
这滚滚红尘,滔天权势,又有什么能够住进他的心中?
或许只有那游离尘世的佛,也或许只有那高山之巅,不染尘俗的雪。
正如数年之前,江慧嘉曾在中秋灯会上,惊鸿一瞥过的太子的眼。
你以为他是因为绝俗的高傲,所有目下无尘。其实他只是低落在尘埃里的清醒,所以眼中无物。
原来他由始至终,从头到尾就没变过啊。




荣医 第五百一十五章 太子登基,新朝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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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秦恒,果然人如其名,恒久如常也。
世事常变,这滚滚红尘,这富贵庙堂,人在其中,要想保持初心不变,那得有多难?
秦恒能够从始至终都将这天下权柄视作外物,浑不在意,这种境界,由不得人不暗生赞叹。
哦,不对,他也会有变化。
他的身份变了。
昌平三十三年的六月,帝驾崩。并留遗诏,命新帝以日代月,从简服孝。
秦恒登基为新帝,静德皇后则被尊为皇太后,入住清仁宫。
一惯安静的皇太后就如她的封号,在昌平帝去后更加安静了。
太子妃则成了新的皇后,入主中宫,统摄六宫诸事。
但因为秦恒的后宫除了太子妃,其他妃妾稀少,且通通都是无宠的摆设,新后又素来能干,这内宫便也平平静静,竟是历朝历代以来少见的和顺。
秦恒登基后没有改元,仍然沿用“昌平”做年号。
不过虽未改元,对于朝堂诸事,他却没有手软。
首先,原来依附景安王为党羽的众臣,就被他清清爽爽撸了个干净。
凡入景安王派系,上至一品大员,下到七品末座,数十京官被他一扫而光。
卸职的卸职,抄家的抄家。
参与逼宫的,或砍头或流放,又是数百数千人命途飞灰。
本该是安静服孝的二十七日间,却被新帝弄得血染朝堂,以至于内外上下,无不战战兢兢。
可大臣们还没话说。
景安王都逼宫了,再说句不好听的,大行皇帝都很可能就是被他给气死的,这种情况下,不清算他又清算谁?
就算他当场已经小命了账,他的党羽也别想逃脱。
有这个大前提在,真是不管新帝怎么杀,都绝没人敢说他一句残暴,劝他一句留情。
而秦恒,也借此机会,以最快的速度在朝堂上建立起了威信。
群臣畏他,更甚于畏惧昌平帝。
当然,秦恒也没忘记为在这次大乱中立功的众人做封赏。
其中常文钧、刘天中、韩元等人不必说,而擒获代王,一举扭转战局,甚至可以说是做到了力挽狂澜于天倾的宋熠,则更是平步青云,其所受封赏之厚,闻者无不欣羡。
说直白点就是,人见人眼红啊!
当时宋熠还在太医局,病尚未痊愈,是崔铮亲自过来见他,并替新帝宣的旨。
上以功论赏,特别擢升。
宋熠得封光禄大夫,这是文散官名,从二品,算是先定职级。
而后又封太子少师,户部尚书,入枢密院。
原来的太子秦恒已登基为帝,而如今的新帝尚且并无子嗣,可他却先封了宋熠为太子少师,可见重用宋熠之意。
崔铮并说:“宋大人,陛下此番对你越级擢升,虽有你功劳做注,也着实是一片仁君爱臣之心。陛下初登基,处处需得用人,宋大人快些好起来罢,老朽也等着你来呢!”
宋熠忙道:“崔公折煞在下。”
而对于江慧嘉,新帝也有封赏。
她的功劳同样是实实在在的,新帝也非常实在,直接就在太医局增设了一个女医署,封江慧嘉为太医令,与提举、局判同职级,同时主管女医署。
这是武周朝廷之后,第一个实实在在存在于男性朝堂上的女官。这个官职,不论是对江慧嘉,还是对整个大靖朝而言,都意义非凡。
相比起随同加封的青囊郡君之封号,这个太医令显然更使江慧嘉欣喜。
她带着新出炉的封号与官职,在汴京医药界开始了她的纵横。
借治疫之机,江慧嘉一举提出温病学派的先进理论。
在主管治疫的间隙,以疫情中发生的种种病例为举证,她与原本伤寒学派的众医者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辩论。
最终场场获胜,群医无不钦服。
十来日后,宋熠病愈,回归朝堂。
新帝立刻命他进入户部,主管此时边关各军的粮草供给。
毕竟代王的危机虽已暂时解除,可边关的危机却仍然还在呢。
这个时候大靖朝内兵力其实是空虚的,新帝除了从地方上分散着抽调一些厢军去边关增援外,最主要的,还是要在朝内为边关各军做好后勤供给。
在宋熠病愈之前,这项工作其实主要是崔铮领头在做。
因为新帝清算过太多官员,此时的朝堂颇有几分缺人可用的窘迫。崔铮身兼数职,真是不得不忙。
宋熠病愈后,很快接手户部诸事,也一点一点地显露出了他的才干。
他能登此高位,或许是因为他此前的功劳,可要想坐稳高位,却无疑还得看现在的能力。
好在状元之才,盛名不虚。
这一日,宋熠忙过一阵,正难得地偷得一点闲,能好生享用一顿午膳。
与他同科,同在户部的探花郎齐睿思忽然凑过来,感慨道:“今日,郑家上下,所有十五至四十的成丁,都要问斩了。”
宋熠执筷的手微微一顿,郑家诸人今日问斩,他又如何不知?
只不过户部事忙,他很难抽出空来关注这些罢了。
可齐睿思忽然提起,宋熠又发现,自己与其说是抽不出空来关注郑家事,倒不如说是懒得去关注。
终究时移世易,曾经在宝庆府压得他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的郑家,原来竟也不过如此。
不过要说郑家的倒塌没有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涟漪,倒也不是。
郑锦逸从前还觊觎过江慧嘉,这对宋熠而言,是无法原谅的大罪。
如今郑家是自取死路,郑锦逸也在斩首名单之中。若非如此,以宋熠如今之声势,等忙过这一阵后,他就该主动出手来对付郑家了。
齐睿思叹道:“郑大郎从前何等神采,若非野心作祟……”
他是侯门公子,贵介出身,如今又是少年探花,身上难免有几分飞扬的天真。也是因此,在这个时候他才敢开口就用此种语气谈论郑家事。
“齐兄。”宋熠忽然打断他,“今日这道芙蓉羹,倒是做得不错。该赏一赏这个厨子,你说可是?”
齐思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面上就有些赧然,忙道:“是,是,该赏这个厨子。我……”
片刻,不知该说什么,就对着宋熠拱一拱手。
宋熠微微一笑,齐思睿也一忽儿笑了。




荣医 第五百一十六章 (终章)步步升荣华,杏林满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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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熠在户部忙得昏天黑地的同时,也没忘记经营自己的人脉势力。
他时刻记得此前为江慧嘉的安危而惶恐忧虑的种种感觉,病愈之后眼看得了高位,他心中紧绷的弦却并不敢有丝毫放松。
数代煊赫如郑家,也有轰然倾塌这一日,古来长盛之家更有几何?
郑家的倒台或许有他站错了队的原因在,又何尝不正说明了世事的无常?
宋熠深深知道,自己立大功而登高位,这还只是掌权路上的第一步。
要怎样维持这个高位,并聚集起牢固的势力集团,这又是第二步。
而形成大势后,又怎么在政治的风云诡谲中保持为民请命的初心,同时保护自己的利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维持始终正确的选择,则又是另一种修行了。
这种修行,他或许要持续一生。
但他又知道,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他绝不会孤独。
有一个人一定会与他同行,与他携手共经风雨,与他并肩共赏繁华。
傍晚时分,宋熠从官署出来。
斜阳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暗金色,御街上,官员们或乘轿,或坐车。也有仆从拎着食盒匆匆而来,这些多是给要“加班”的大人们准备的。
宋熠往常也加班,所以对他而言,不加班的这一天殊为难得。
从官署大门迈出,他正思量:“相国寺大桥两边的芍药该开花了,我且顺路去摘两朵,搏阿萱一笑。”
一抬眼,却忽见前方街道旁,来往人群中,一女郎身着官服,牵马徐行。
她身长如玉,形容翩翩,若非她并未在女性体态上做遮掩,旁人见了,只怕都要以为这是一位风度卓绝的世家公子呢。
这时夕阳洒金,暮光披泄,她忽而眉眼微弯,露出一丝浅笑,便似是画卷铺开,又从隽永走入了现实。
宋熠心房扑通扑通一阵乱跳,脚下步伐不由得就加快了。
“阿萱!”他欣喜轻唤。
江慧嘉对他眨眨眼,笑盈盈道:“我把松风打发回去了,今日,便劳烦宋大人为下官牵马罢。”
宋熠哈哈一笑:“打发得好,早看这小子不顺眼,哪有江大人眉目清隽,生得叫人赏心悦目呢!”
到底宋熠牵了马,江慧嘉却并未上马。两个人牵着马并肩步行,在这夕阳下共同归家。
毕竟昌平帝去后还不久,江慧嘉若是在御街上骑马,让宋熠为她牵缰,那就有点太过了。
这不是秀恩爱,这是对大行皇帝大不敬,找死呢。
出了御街,转上相国寺街。
相国寺街上如今虽不及从前繁华,但也还是热闹的。
江慧嘉问宋熠:“待诸事平定,可要接老爷子上京来?”
这说的是宋老爷子。
当初各方争斗暗流最汹涌时,宋熠担心有人拿青山村那边老家的事做文章,还曾吩咐松风去过老家一趟。
如今乱事平息,松风回来了,却带来一个让人不知该哭该笑还是该叹的信息:宋父的妾室,余氏多年来与奸人有私。
原来她当初嫁入宋家时就已暗结珠胎,因此才能在成婚不过八月时就生下宋大郎。
宋大郎不是早产儿,他根本就是奸生子!
而最讽刺的是,除去最小的女儿宋清芙,余氏所生的其余所有儿郎,包括曾被宋老爷子无尽偏爱的宋五郎在内,竟都是奸生。
也就是说,除了宋熠这个原配所出,以及宋清芙这个女儿,宋父其实并无其他血脉。
这是何等荒唐的真相。
为了余氏,为了宋五郎,宋父曾经对宋熠万般亏待。
宋老爷子后来鄙弃江慧嘉的商户出身,意图将她贬妻为妾,宋熠伤心愤怒之下,欲与宋家相决绝,也是以宋五郎为威胁,才换得了宋老爷子的消停。
如今荒唐的真相爆出,据松风说,宋父是当场就气吐血了。
宋老爷子却奇迹般地撑了下来,他当时就命人将余氏捆了,然后叫松风务必守住消息,并悄悄处决奸夫。
他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此事绝不可泄露!”宋老爷子说,“只当大郎五郎这几个还是我宋家的孩子,只是余氏不可再留,便叫她病亡。”
他又让松风转告宋熠:“五郎科考诸事,三郎不必相助,也无需阻挠,且由他去。”
“我这把老骨头,便守着你这个不成器的爹,能过几年是几年罢。”
这种处理方式,说实话,江慧嘉这种爱恨都鲜明的人是不能理解的。
但她也能明白宋老爷子为什么这样做。
她当然不可怜宋老爷子,对于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她同样看不顺眼。
之所以问宋熠是不是要接宋老爷子上京,也是考虑到宋熠的心情。
毕竟再怎么说过要“相决绝”,这也是宋熠的血脉至亲。人的心情是会变化的,当宋老爷子从“恶人”变成了“老弱”,宋熠就一定不会心软,不会挂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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