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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沉舟钓雪
江慧嘉心生厌恶,面上反而并不表现出来。
只淡淡道:“阁下既是金小郎亲叔父,想必是一心只盼小郎君好,而绝不会对其有戕害之心了?”
“那是当然!”金颂远斜撇唇角道,“否则我何必千辛万苦去寻了这位真正的幼科圣手,钟大家来?”伸手虚引身旁一人。
这人摸约四十几岁年纪的样子,颔下生着一丛短须,头发乌亮,眉目慈善,瞧来倒是一副可亲模样。
就在金颂远这边一再生事时,他站在一旁却是半点神情都不变动,仿佛一旁吵闹,全不入他之耳。
江慧嘉微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人必定是个养生高手。
他头发浓密,精气完足,呼吸绵长,气壮神明,可见生命状态之好。
可江慧嘉目光从这人身上一触,却竟然心生不适之感!
只怕这人有蹊跷!
江慧嘉心中微微一凛,可到了这一步,这浑水既然已经趟进来了,又岂能再轻易退出?
她只道:“阁下既然一心是为金小郎好,为何却偏在此时阻拦我看诊?须知小儿病症,片刻有变。小郎君病情反复已近一月,病理病机只怕早有转移,阁下偏在此时拦我!连人都不许我见,我又如何下诊断,如何知晓能治还是不能治?”
又不等金颂远回答,她步步逼问:“莫非阁下居心叵测,实则是为拖延时间,回头小郎君病再发作得更严重了,却不知……阁下又能得到几番好处?”
她这边话音刚落,谈元娘就是脸色大变。
没等金颂远有反应,谈元娘抬脚就向他踢去,口中怒喝:“让开!再敢阻拦,立时打出去!”
谈元娘居然这样粗暴,简直超出在场其余众人之所能想。
而金颂远好歹是个男儿,却竟在此时被谈元娘一脚踢得一个踉跄!
谈元娘还说:“你们都是瞎的?还不快过来给我架住这个不着调的?拿了人,回头我再去同老太太告状!”
一拉江慧嘉,终于匆匆向里走。
江慧嘉开了眼界,见识了古代贵族女子的彪悍,这时候心里倒是对谈元娘生出了些好感。
又听得后头金颂远的怒喝声:“谁敢拿我!里头躺着的那个,是我金家的小郎,万一被人治坏了,你们谈家拿什么交代?滚开!我要与钟大家同去看看!”
江慧嘉已经跟着谈元娘走过了花厅的小门,里头又见一处回廊,一片小花园。
谈元娘带着江慧嘉从回廊东边走过,又见一排正房。
早有丫头打着帘子立在门边,谈元娘问:“我娘还在佛堂?”
丫头道:“还在数佛豆,夫人说要数足一个时辰才算诚敬的。”
江慧嘉听了她们的对话才知道,原来谈夫人居然求佛去了,难怪刚才金颂远这样闹腾也不见她出来。
人在面对无能为力的事情的时候,求神拜佛也不稀奇。
江慧嘉心中暗暗一叹。
跟着谈元娘进了内室,首先就闻到一股药味。郁郁地闷在屋中,熏得人胸闷气短。
金小郎被放在一张雕花大床上,小小的身子盖着一床小被子,偏偏床大人小,瞧着就说不出的可怜。
有一个三十许的富态妇人守在他床边,屋子里另还有大小丫头几个,也都凑近了守着。
谈元娘原本张扬的神色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她沉声问:“麟儿可有醒过?”
那富态妇人忙起来行礼道:“回禀夫人,小郎君又睡了足一个时辰,一直发热,还不曾醒过。”
谈元娘看向江慧嘉,江慧嘉走到金小郎床边,先仔细观察他。
只见这孩子即便是在昏睡中也不安稳,呼吸时喉中痰鸣阵阵,使旁人在一旁瞧着,都仿佛能感觉到他呼吸的困难。
又伸手捏他双颊,孩子条件反射地被打开了口舌。
只见他舌头呈红绛色,舌苔则又黄又腻。
再探脉,脉滑且细。
江慧嘉道:“发热、呕吐、嗜睡,又频繁惊风抽搐,可是如此?”
谈元娘声音沉痛道:“是如此,尤其最近几日,越发严重了。连醒都常常只醒须臾,片刻又睡。便是睡了都常常手脚抽搐……”
说到这里,她声音里又带了哽咽,几乎就要说不下去了。
江慧嘉至此已可下结论:“是脑炎。”
她心中轻轻一叹,古代中医关于病毒性脑炎没有专门论述,她说是脑炎人家都未必能听懂,要是再提到病毒,可就太出格了。
门外却传来一道声音:“分明是急惊风,何谓脑炎?”(未完待续。)





荣医 第一百四十章 与名义论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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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声音一响,片刻后有人进来。
是金颂远和他口中的那位江南道名医钟大夫!
紧接着,先时在外头守门的那丫头也匆匆走了过来,涨红着脸对谈元娘道:“大娘子,是婢子不好,没拦住人……”
谈元娘摆摆手,对金颂远冷笑道:“既然你口口声声是说关心麟儿,那便在此好生看着。只是男女有别,你最好站得远些,否则我这院子里的婆子们也不是好相与的!”
又对那丫头道:“去叫人来就近守着,你们亲家二爷年纪老大了还浑不懂事。长嫂如母,说不得我这个做嫂子的就只好多教教他了!”
左右是已经撕破脸了,谈元娘说话越发不客气。
金颂远只嘿嘿一笑:“我一片好心,大嫂非要当成驴肝肺。也罢,我便在此好好看着,且瞧瞧你千辛万苦请来的这位神医娘子究竟神不神!”
谈元娘的这间正房很大,又分内外两间。
金颂远跟钟大夫就站在内间门口,立金小郎的床边还有一段距离。金颂远又对钟大夫道:“钟大家,你方才说了,麟小郎得的是急惊风,可是如此?”
钟大夫道:“不错,小郎君分明是急惊风,为何又说脑炎?小儿急惊者,本因风寒发热而起,与‘脑’又有何关系?”
他踏前一步,虽仍然是一脸慈善模样,但问起话来却是半分都不客气。
江慧嘉道:“小郎君病起之初是因喉痹,一阴一阳结,谓之喉痹。而小郎君咽喉干结,痰音浓重,喉痛难忍,是为风热喉痹。”
“一派胡言!”钟大夫打断了江慧嘉还未说完的话,又上前一步道,“小儿风寒发热,此乃常识,风热一说实在荒谬!”
江慧嘉知道,在伤寒论占据主流的大靖朝,跟本土的大夫讨论温病学毫无意义。
古代当然不乏名医,那些开创学派的医者更是了不起到后人简直连仰望都要觉得艰难的程度。
就比如东汉名医张仲景,一部《伤寒论》,后人继承研究一千多年,也是直到明朝末年才有人提出与之相对的温病论,并产生温病学派。
伤寒温病两派并无高下之分,但温病学派的独立,无疑是对伤寒论的一大经典补充。至此,中医的发展又向前跨越了一大步。
而这一大步,华夏医者生生用了一千多年才真正迈出!
这一方面说明了《伤寒论》是真正的集大成之作,以至于后人奉为圭臬,足足用了一千多年才跳出束缚,脱离窠臼。
而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温病学之先进——它是领先伤寒论一千多年的理论学派!
在温病学甚至没有萌芽的大靖朝,江慧嘉怎么跟人讨论温病?
这同夏虫语冰又有何区别?
至少,以江慧嘉今时今日毫不起眼的身份、名声、地位而言,她还没有资格当着天下医者大声说温病!
或许有那一日,只是不会是现在。
江慧嘉道:“风寒风热且不说,小郎君病由喉痹而起,病位在心、肝、脑窍。气营两燔,内陷心肝,以致昏迷抽风,肢体失用,呕吐不止。因此我将其称为脑炎。”
钟大夫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即目露精光,意味深长道:“便依小娘子所说,又该如何治疗?”
江慧嘉道:“若是用药,当以白虎汤加味。”
“白虎汤加味?”钟大夫哈哈一笑,“小娘子一派胡言到最后,原来也是要用白虎汤加味。正巧,若由我来治,也要以白虎汤加味!”
江慧嘉淡淡道:“白虎汤是经方,此时降热最佳,但每一个经方应用在实际病例当中,添减改动时都应当有所不同。虽用白虎汤,我仍以为小郎君是温热病。”
白虎汤是传自于张仲景《伤寒论》中的经方,其经典程度,流传几千年都仍旧被无数医者反复应用。
但医生用药,并不是说你背个经方然后拿来套用就可以了的。
在一些常见的,或者并不复杂的病症上当然是如此,可要是碰到复杂的病例,假如仍然只知套用,那最后治不好病也就罢了,治坏了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也是庸医和真正医术高明的大夫之间的区别。
高明的大夫,用药加味和添减之时往往妙到毫巅。
江慧嘉不再同钟大夫论辩,只对谈元娘道:“夫人可有纸笔?我这就开方。”
在确诊了孩子的确是病毒性脑炎后,江慧嘉就在心中思索应当如何治疗。
即便是在现代,病毒性脑炎如若治疗不当,都很有可能会给孩子留下智力受损的后遗症,又何况这里是古代?
就算江慧嘉从小就学中医,可她也不得不承认,中医在抗病毒方面确实不如西医。
西医用药直接针对病毒,中医用药却是从脏腑、气机的运行出发。
从长远的阴阳平衡等角度来看,江慧嘉当然更推崇中医,可是要说用药直接,见效快,某些西药的优势是不容忽略的。
那么在没有西药的情况下,在甚至没有病毒这个概念的古代,她要怎么运用中医的手段,治疗小儿病毒性脑炎呢?
在与钟大夫辩论的同时,江慧嘉就一边在心中思考。
到这时她终于思考明白,所以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就要开方。
金颂远叫嚣:“小娘子说话颠三倒四,这还要开方?哈哈!大嫂,她开的方子你敢不敢给麟小郎用啊?对了,麟小郎先进的状况根本吃不进药,秋神医又不在这里,大嫂,你真由着她乱折腾?”
谈元娘只叫丫头拿来纸笔。
她理都不理金颂远,只是在江慧嘉开方时,也站到江慧嘉身边,仔细看她写方子。
钟大夫也忍不住走过去,同样站到一边,细看江慧嘉开方。
江慧嘉先写了白虎汤诸药,在用量上则有所添减。这没什么,一般大夫都是这样做的,只不过各人添减或相同,或不同。
接着,江慧嘉加了一味茯苓。
钟大夫“咦”一声道:“茯苓利水,白虎汤既是降热,又岂能在此时用茯苓利水?”(未完待续。)




荣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宋熠出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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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慧嘉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用到茯苓利水?
那是因为小儿病毒性脑炎会使颅内压增高,所以要用到茯苓利水,降低孩子增高的颅内压。
但是这个问题又为什么要跟这样一个,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同行解释呢?
先前之所以与他论辩对答,那是因为江慧嘉需要在论辩对答的同时整理自己的思路。
中医讲究辨证施事,像病毒性脑炎这样的病,江慧嘉在现代不是没有治过,只不过那时候她用的多半是中西医结合的手段。
扶正固本用中药更好,但要说到降低颅内压,如果是在现代,江慧嘉会给孩子注射甘露醇。
可是在古代的话,根本就连小儿病毒性脑炎会使颅内压增高这个概念都没有,这种情况,用药就需要慎重考虑。
那钟大夫见得江慧嘉不答他问话,倒也不再追问。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只目光紧盯住江慧嘉开方。
江慧嘉不惧人看,中医用药千变万化,又岂是看一两个方子能明白究竟的?
她笔下不停,又连续添加了几味药。
加柴胡助退烧,加防风、蝉蜕止惊,加竹茹降逆止呕,加蒲公英、紫花地丁凉血解毒,加人参扶正固本等等,最后她停顿了一下,又加了甘草调和诸药。
方子上每一味药的用量她都是仔细斟酌过的,如何配伍,如何分君臣,都有高深的讲究。方子写好以后,江慧嘉就直接递给了谈元娘。
谈元娘接了,吩咐身旁一个丫头:“快去抓药!”
丫头拿了方子就跑。
江慧嘉搁了纸笔,又来到金小郎床边。
孩子还在昏睡中,喉间仍然痰鸣不止。
他十分不安,呼吸心跳都显急促。
江慧嘉将他的小被子掀开了些,又来解他衣裳,一边还叫人开窗通风。
谈元娘这个时候是她说什么都信,当下只吩咐人通通照做。
江慧嘉便取了针包,要给金小郎扎针。
她刚才开的药方只能保证将金小郎的病情初步控制住,但由于金小郎发病时日太久,他小小人儿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
如果只是用药,即便他现今的这些发热、惊厥、呕吐、嗜睡等症状能逐步好转,他的智力也必然会受到损伤!
但江慧嘉不出手则已,她既然出手了,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这样小一个孩子,在人生的精彩还未开始时,就损了智力,变成痴儿?
江慧嘉取出银针,这时道:“金夫人,本次行针十分紧要,还请其余人等暂且避让为佳。”
看谈元娘似有迟疑的样子,江慧嘉又道:“夫人若是不放心可以留下,但只能多留夫人一个。”
谈元娘立即吩咐众人出去,又看向金颂远,神情间气势逼人:“金二郎,你是自己走,还是等我叫人逼你走?”
金颂远的脸皮却是当真厚,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嘿嘿笑道:“大嫂今日行事颠倒,日后不要后悔便是。”说着同钟大夫打了个眼色。
很快众人都陆续退出,室内除了金小郎,就只剩下了谈元娘和江慧嘉。
谈元娘十分紧张,但她反而不在床边守着了。她自己走到一边的桌旁坐下,沉声道:“江娘子请施针,我不打扰你。”
说着她便闭了口,果然是十分安静的模样,半点也不打扰江慧嘉。
江慧嘉手捏银针,心神集中。
整个人似乎又进入到了一个奇异的境界当中。
她这一次要给金小郎施展的是一套由鬼门十三针演变而来的针法。
鬼门十三针是传说中的针法,自有流传以来,总被说得神乎其神。
甚至还有人将鬼门十三针与阴阳鬼神相结合起来,认为鬼门十三针是玄门法术,不只能祛病,更能除邪!
当然,事实上鬼门十三针也确实很神奇。
这种神奇并不是因为这套针法真的能治鬼,而是因为这套针法在应用于神秘的脑域范畴时,确实有奇效。
江慧嘉今次要重新为金小郎开智,不惜用上鬼门十三针!
要知道,郑七娘的癫狂症,其实也同样是可以用鬼门十三针来治疗的。如果上回江慧嘉愿意真正出手,她未必不能根除掉郑七娘的癫狂病根。
面对郑七娘时,她能铁石心肠。可面对金小郎时,她做不到。
江慧嘉深深呼吸,倏然出手!
鬼封、鬼宫、鬼窟、鬼垒、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腿、鬼信、鬼营、鬼藏、鬼臣。
此为十三鬼穴。
江慧嘉眉心突突直跳,超越常人的感知在这一刻虽未能直接打开,可随着行针的继续,她的心神却似乎更入妙境。
行针忽如雷霆闪电,忽又似行云流水。
渐渐地,江慧嘉额头上细汗密布。
坐在一旁的谈元娘却直看得目眩神迷。
她原本还是故作镇定地待在一旁,不过是勉强自己不出声,其实她心里的煎熬却早已到了一个极限。
谈元娘却从来不知,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针法。
江慧嘉起手行针,不论是疾似密雨惊风,还是徐如春风缓来,个中妙韵,却直叫她一个外行都看得心神随附,为之起舞。
谈元娘心中忽然生起了巨大的希望,她再不怀疑。
这一刻,她深深确信,眼前女子一定可以妙手回春,为她治愈麟小郎!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色渐暗。
江慧嘉仍在行针。
而考场内的宋熠,则在奋笔疾书。
帖经难不倒他,墨义同样难不倒他。
反倒是入了夜间,白日里的热气下降,凉风渐起,使人颇为难熬。
宋熠多披了衣裳在身上,倒觉得还好。
这时他就不免要想到江慧嘉。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情思二字,倘若由得人理智控制,那便不叫情思了。
一夜疏忽而过,宋熠又打起精神,继续考试。
四书五经,经史子集。
文字如流水,诗赋如歌咏。
考场中的一日一夜,似乎极漫长,又似乎极短暂。
等到钟磬声响,试卷交上,宋熠飘飘忽忽地从考场里出来。
他心中几许激荡情绪,此时全是难描难绘。
“宋郎君!”早先一日定好的骡车车夫在路边招手。
宋熠凤目深亮,快步走去,上了车,立时道:“快些,即刻送我回去!”(未完待续。)




荣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夫妻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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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熠从未有如此迫切的心情,未考前他踌躇满志,考完后他反倒即刻就将考时一切丢到脑后,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快见到娘子!
或许他并不是不在意这场考试,他只是更希望在自己喜悦时能见到那个人,并与之分享一切情绪。
说到底,就算表现得再沉稳,他如今也着实是太年轻了。
他也会像所有毛头小子那样,有心猿意马,难以克制的时候。
这场考试他期待过太久,中间又经历过腿伤的绝望,这时终于顺利考完,个中心情着实一言难尽。
骡车得得地驶向清水坊,宋熠坐在车上,心潮起伏。
当车终于停到院门前的时候,宋熠几乎是用跳的,一步就从车上跨下。
“娘子!”宋熠大步走到门前。
门内人许是听到了动静,上前来吱呀一声就将院门打开。
宋熠满脸的欢喜,就在看到门后出现的人时停顿了一下,他忙问:“吴大娘,我娘子呢?”
吴大娘表情有些讪讪,眼神略微闪躲。
宋熠心里顿时一咯噔,他又上前一步,目光灼灼逼人:“吴大娘,我娘子怎么了?她在哪里?”
他平常一向都是温文有礼的,如此时这般似隐忍风暴的神情,吴大娘还从没在他脸上见过。
顿时,吴大娘就被骇一跳。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我……我……小的……”
“快说!”宋熠眉头一皱,声音一沉。
吴大娘吓得更厉害了,这时却不敢再迟疑,忙吸一口气道:“是……是谈知府家!江娘子去谈知府家了!”
大概是吴大娘的神情语气都显得太心虚,宋熠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江慧嘉为何会去“谈知府家”。
他下意识生起不好的预感,一边问:“何时去的?”一边一撩袍脚,转身就又往门外走去。他走得太快,脚下恍似带风。
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吴大娘连忙喊:“宋郎君!宋郎君慢走,江娘子是为给人治病啊!也不怪她的,宋郎君这是要做什么?”
宋熠:“……”
可怜宋熠听到吴大娘终于喊出来的这一句“给人治病”,顿时整个人都要呆了好么?
这一瞬间心情大起大落,简直无法言语。
他又忙返身,立时问:“你说什么?”
因为问得急,语气显得极重。
吴大娘骇得战战兢兢,声音都弱了:“是……是给人治病。并不是故意不归的,宋郎君莫怪……”
声音虽然气弱,但语气里还是带着为江慧嘉开脱的意思。
宋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吴大娘竟是以为他会因为江慧嘉为人治病不归的事情而生气,这才表现得如此心虚古怪的。
宋熠哭笑不得,简直都不知道要说吴大娘什么好了。
这婆子可不知道,她刚才闪闪躲躲的态度,险些没将宋熠吓破魂。
“你且等着!”宋熠说了一句,即刻又往外走。
因时间短,骡车还在外头,未曾来得及走。
宋熠转身就上骡车,一边道:“劳烦老哥再送一趟,去谈知府府邸。”
另一边身在谈府的江慧嘉却是一夜不曾休息好,金小郎的病症在关键期,她也不敢行了针,开了药就立即离开。总还要守一段时间,明确看到金小郎脱离危险期了才好回去。
昨夜行过针后,她就通过谈元娘,叫谈家下人跑了一趟,给吴大娘带话。
这也是个交代行踪的意思,本意是怕宋熠回来见不到她担忧,岂料吴大娘最后还是把宋熠吓了一跳。
江慧嘉料不到吴大娘的心态,在她这等寻常妇人眼中,江慧嘉出门行医已经是离经叛道。又何况是在丈夫上考场的时候彻夜不归?
这也就是上头没人管着,这要是有个婆婆在,彻夜不归家这种事是能随便做的?
吴大娘平白多****心,设身处地为江慧嘉着想,反倒吓到了宋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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