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谕天穹陈重高凝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音十三
楚风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这人生得款额窄面,脸上皮肤许是长时间在寒潭浸泡的缘故,已有些苍白,嘴唇也无血色,但正因如此,陈重觉得楚风很俊朗。
若不是眉心间总有淡淡的忧愁,也许看上去会令人如沐春风。
陈季是他们的朋友,所以今天就没有晚餐。
陈重在打坐观想,楚风反而破天荒的从寒潭小径出来,望着陈重发怔。
他这时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修炼功法需要寒潭、瀑布,陈重修炼也需要寒潭、瀑布。
这世间本来大多事都很巧,但他觉得不会这么巧!不过却没想好怎么开口去问。
而他正想开口,后洞口却忽然冒出来一把剑,艰难的驮着一个人,一具尸体,勉强挤进洞内。
陈重睁开眼,旋即又闭上。
是那姓戚的姑娘,带着他已死的师兄。
她本是个女子,未出阁的女子,还没嫁人时名声最重,但是下一刻,她就感觉她的名声即将崩塌。
戚姑娘指着楚风,“你……你……混账!登徒浪子!!”
“无耻下流!”
“真是败类!肮脏!”
她一只手屈肘捂住眼睛,几乎把这辈子能说的骂辞都说了出来,楚风才把腰间那块布正了正,刚才的确因为坐姿不对,歪了。
戚姑娘骂完之后,又指向陈重,心里明悟了许多,冷声道:“你算什么好汉,刚才说得冠冕堂皇,原来你们早已是做下了埋伏,就等着把我们一锅端吧!”
“现在天雪宝莲你们也倒手了,还想要什么”
她话说到这,脸上忽然涌上一抹惊恐的声色,“难到你们想……”
再看楚风似已经迫不及待的样子,连衣服都已经……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陈重站起身来,看见她身后背着自己师兄的无头尸体,左手则是抱着用黑布包裹的头颅,右手持剑神情慌乱的指向他。
陈重摇头道:“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们本来便住这里,只是你们进来时根本未打过招呼罢了。”
楚风一直未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戚姑娘不敢相信,狐疑的呆滞了一会,接着喃喃自语:“是这样么。”
失去了师兄,她对很多东西都没了兴趣,但她仍旧想要报仇,无论对错,只是她失去了喜欢的人,不管他是坏人还是好人,自然结下了仇怨。
但她现在依然仙灵空乏,不过,只要见到青竹师弟,杀掉陈重不在话下。
青竹师弟是后天四重炼脏境,三品地阶仙根。
她再次很恨的看了一眼陈重,接着抬了抬背上沉着的尸体,向前洞而去。
“等等——”楚风忽然道。
陈重和戚姑娘同时转头看想他,然后戚姑娘立刻撇过脸去,面庞上闪过一丝屈辱,咬着下唇道:“你想做什么”
楚风淡淡道:“他是个死人了”
陈重半开玩笑道:“他已死得瞎子都看得出是一具尸体。”
楚风道:“既如此,把他的衣服给我穿罢。”
噌!
长剑刮着地上冰层,朝着楚风脖子斩去,只见得楚风似乎挥了挥手,戚姑娘便倒飞出去,而后楚风便如闪电般向前冲去,如一阵风,夺过了那具尸体。
等他娴熟的将尸体外衣剥下时,戚姑娘才刚刚落地。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楚风,因为她已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修为,只觉得很恐怖。
怪不得,怪不得进来便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仙灵波动,还以为至多与陈重差不多。
这样想着,一股热流从眼底涌上来,在眼眶中打转。
楚风穿上衣服,稍微摆脱了那种“坦白”的形象,看上去犹如偏偏贵公子,只是里面并没有内服,看起来十分寒冷罢了。
戚姑娘双眼内泪水花落,带着怨恨看向陈重,一字一句的道:“你们设计害我,辱我,我今生若能成仙证道,定要来将你们挫骨扬灰!你们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楚风转头看着陈重,奇道:“她说你辱她”
陈重眼眉一挑:“我没有,你设计害她”
楚风道:“我也没有,既然都没有,又有什么仇怨你走罢。”
戚姑娘看着他们一问一答,慢慢站起身来,将李鸢的尸体缚好,怨毒看向两人,咬着牙问道:“你们敢不敢告知名号!”
陈重和楚风一齐回答:“不敢。”
戚姑娘在门口站了一会,不知是对穿堂的风雪冷,还是牙根上火疼,她纤弱妖娆的身姿在洞口发抖,抖得牙齿滋滋作响,接着又跺了跺脚,身影很快消失。
……
夜晚寒冷,酒,是最好是驱寒食物。
洞里有酒。
并非楚风埋下的,而是不知道多少年前有人埋下的,也不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没人来拿走,楚风拍了泥封,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整个山洞,即便是风从东面吹向西面,也吹不散这酒香。
有人说喝酒误事。
也有人说酒后乱性。
但酒还是被无数人喜欢,即便是那些说酒不是好东西的人,也喜欢。
通常是:喝酒前,无比抗拒,喝酒时,来者不拒,酒醉后,满脑袋悔意。
如此而已。
但酒有一点好:若你想和朋友说些心里话,你想看看朋友卸下疲惫后的会心笑脸,那不妨去喝点酒。
陈重就想看,也有许多话想问,所以他喝了酒,楚风也喝了酒。
于是陈重在楚风变成两个的时候,出声问道:“燕桓,是不是你爹”
第51章 燕楚风的过往
楚风没醉,这人的酒量仿佛没有底线,喝下了一大坛,几乎如琼浆般浓郁的美酒,他依然没醉。
酒越陈,水分便越少,酒力就越强,陈重只喝了约三大口,已经在桌子前摇晃。
楚风就这么看着他,微笑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陈重道:“你且告诉我,燕桓到底是不是你爹”
楚风盯了他良久,才道:“我多么想说不是……”
陈重道:“那就是!你是燕楚国的王子!”
楚风神色如常:“我只承认他是我父亲,你若想攀附恐怕打错了主意。”
陈重道:“谁想攀附谁就是他吗的王八蛋!”
他已醉了,只有醉了的人,才管不住自己的嘴。
醉了的人,通常也话也多,问题也很多。
陈重顿了一会,又问:“为何你不肯干脆的承认,你若愿意说,我其实也愿意听的,听完我也十分愿意忘。”
楚风仰脖喝下一大口,酒顺着嘴角流到脸上,脖子上,放下酒坛,他的眼神已经悠远,直愣愣的看着陈重。
“我二十年来只见过他一面,你说我愿不愿认”
陈重道:“我不信,当爹的哪有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哪有不想念自己妻子的”
楚风冷道:“他有七个妻子,七个儿子,而我母亲,只是个凡人。”
陈重坐在石凳上摇晃了一会,似乎没想好该怎么把话接下去。
但楚风已又开口:“我十三岁时见过他一面,是唯一的一面,那时我已练成功法,衍生仙根,我有了朋友,也有了名气。”
陈重插嘴道:“十三岁便有了名气!”
楚风不理他,接着道:“他却十分愤怒,将我朋友拘禁,那时我才知道我原是燕楚国王子。”
陈重道:“你这些年都住在哪里”
“与母亲在西北小镇,孤苦伶仃,若不是我生了仙根,尚不知要受多少苦。”
陈重又问:“这么多年他都没来见你一面”
楚风点头,肯定的道:“没有。”
陈重在摇头,越摇越快,忽然停下来:“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晃”
楚风愕然:“明明是你在晃,却偏偏说人家!”
陈重眼眉低垂,但仍在奋力的抬起头,因为他心底一直有句话想要和楚风说,而且是必须要说。
陈重又道:“我还是不信,我不信他会不管你,否则你这一身功法是哪来的”
楚风咬了咬牙:“这是我在后山竹林所获的传承!”
陈重嘿嘿一笑:“哪个竹林什么传承我怎么就碰不上这等好事”
楚风似有些不悦,冷哼道:“气运这东西,本就很难说。”
陈重问道:“你有没有看过燕桓与人斗法”
“从来没有,我连见都只见过一面,如何看得到他知我名号,不觉得丢尽燕楚的脸,我已是烧高香了。”
陈重嘿嘿笑起来,指着楚风身侧,把摇晃的影子当做他,道:“你是说,你在后山的竹林里,得到传承里面什么都没有,就一个传承那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你以前就未曾进去看过”
楚风点头道:“去过,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可哪又说明什么我的确在那获得。”
陈重忽然笑得很奇怪,看着楚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土狗:“你认为会有这种好事这些高人把传承留在哪不行,偏偏留在你去了九十九次的后山竹林岂非是等着你去学”
他忽然想到,自己不也是在后山竹林,获得燕桓的传承么他为什么临死前还是选择后山竹林呢
楚风已不想说话,他想等陈重趴到石桌下面去,因为陈重话已太多,却不断在敲打他的心房。
但陈重没倒,这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很能承重,明明从一开始就在左摇右晃,却没有倒下。
偏偏陈重的话还是很多,他似乎已很多年没与谁说过这么多话:“你知不知道我修炼需要什么”
楚风道:“寒潭、瀑布。”
陈重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问你燕桓”
楚风点头:“知道。”
陈重又道:“你十三岁一闯出名头,燕桓就把你朋友拘捕,他可真是消息灵通。”
楚风脸色已有些难看起来:“他是国君,自然灵通。”
陈重忽然笑了起来,面庞红得已有些发黑:“我只知道我跟你功法同出一源,而我的传承,只来自一个人。”
楚风叹了口气,配合道:“哪个人”
陈重道:“燕桓。”
猜测是一回事,被陈重亲口道出又是另一回事,楚风已有些呆滞了,他觉得嘴里发苦,胸口发闷,却又多问了一句:“你在哪里得到的传承原来你也遇到过这种好事。”
陈重理所当然的回答:“后山,竹林。”
说完他便抬起头看向楚风,却发现他的头垂得比自己还低,额头抵在石桌上,两只手缩进双腿间,肩膀耸动。
这人,明明酒量这么差,还和我拼酒!
陈重醉了,似乎出现了幻听,他听见一个男人在哭泣,哭得撕心裂肺,就好像在心里已哭了几千次,已积了几尺高的泪水,这一次一口气从眼睛里、鼻孔里倾泻出一般。
后洞口的风吹向前洞口,风雪如刀子呼啸而过,多大的风都挡不住这哭声,陈重的头终于抵在石桌上,喃喃自语:“这人直被我喝哭了,下次再也不与他喝了,酒品真差!”
男人都好面子,父亲也是男人。
只是在儿子出生的那一刻,他已将一生输给了他。
父亲在儿子面前,从来不是胜利者,他们想要的面子,只不过是表征自己还是个男人的“遮羞布”。
如果儿子已对父亲产生了嫌隙,已种下怨恨,父亲不会去摇尾乞怜求得原谅,绝不会。
但他仍会想尽办法去关心儿子,帮助他成长,倾其所有,乃至生命,一定会。
这就是父亲,这就是男人,这是他们的可悲之处,也当然是他们最可爱之处。
但楚风却更加可悲。
陈重回想到初见楚风时的场景,他在寒潭内修炼,已一个多月未吃饭了,冻得满身寒疮,胸腹皆是干瘪。
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悲了。
当儿子用许多年想通了许多事,已经想要和解,想要去找回那一份父爱的时候,却发现父亲已不在人世。
这可悲吗这当然可悲!
子欲孝,而亲不待。
第52章 再生事端
陈重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阳光明媚,冰雪已渐渐消融,四周景色也出现了春意,松针枝头钻出了一点翠绿。
陈重正站在洞口遥望,身后传来楚风的声音:“你终于醒了。”
陈重道:“我得走了,你要跟我一起走。”
楚风苦笑道:“我有不能走的理由。”
陈重长叹一口气,也道:“我自也有让你不得不走的理由。”
他已很思念父母双亲,也不知他们此刻过得好不好,也清楚记得昨夜与楚风的一番交谈,于是陈重干脆将右手放到冰壁上,驱使游魂钻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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