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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香水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空灯流远
肖重云记得“忧郁”,1911年娇兰世家的第三代传人雅克·娇兰调制的作品。据说表达的是日暮时,白昼和夜晚交界的瞬间的景色——大地和天空都蒙上一层忧郁的淡蓝,世界开阔,万物寂静。三年后世界大战爆发,回首再看,这款香水表达的,其实是战争在即时,人们对安宁和平生活的留恋。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香水作品之一。很小的时候,母亲总喜欢独自坐在窗前,面前的矮桌上放一条染过香水的试香纸,窗外总是阴霾不变的天空。而“忧郁”是伴随母亲最长久的味道。甚至长大一些被送去薰衣草环绕的香水之都格拉斯留学时,每当他想起母亲,空气里会自然的浮现这种安静,沉着,华丽,复杂,仿佛沉淀着旧时代故事的香气。
肖重生摇头:“我知道忧郁,但不知道雅舍在仿制它。这是娇兰,每一款香水都是绝密配方的娇兰——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仿制的吗?”
周天皓点头:“我们lotus的仿香团队失败了,但是我觉得你能够仿制成功。”他微笑着伸出手:“我记得五年前的你,只要闻过一款香水,就能当场说出它的成分。学长,这次要不要试一试?”
肖重云觉得心脏的某处有点痛。明明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做调香师了,可是依然固执地守着自己的这间小小的香水铺。他把所有的钱都砸在调香设备上,而然置备的东西和当年使用的依然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他可以凭借记忆写出每一种调制过的香水的精确配方,可是在张松来这里之前,他甚至不敢确定这些调制出来的香水,闻起来是否和他大脑里想象的香气一样。就像现在,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仿香的能力,却依然,忍不住想握住周天皓伸出的手。
他知道,自己只是不甘就这么离开,曾经熟悉的世界。
早年的梦想深入骨髓,散发出的香气就连时间也洗不掉。
口头协议很快达成了。
“我以合作方的身份单独接下这个项目,原料你们出,必要的时候借用lotus的实验室。张松和我一起接。小鬼的仿香技术还得再锤炼。”
“可以。”
肖重云随口问:“仿香的话,你们怎么解决专利问题?就算仿制成功也不可能上市销售啊。”
周天皓摇摇手指,笑道:“不是‘你们’怎么解决专利问题,是‘我们’——刚才我们已经达成合作协议了。”
“不会上市销售,只是一场宣传上的作秀,证明lotus有完美的仿香能力。我们本来不想应战的,奈何雅舍的宣传太高调了,说自己有中国最好的调香师队伍,我们才应战一次。”
言外之意,这个项目相对于lotus的其他工作来说,并不是十分重要。
周天皓解释的时候一直在笑,笑到最后严肃起来“虽然这只是一场作秀,可是如果我们输得比较难看,我跟公司也不好交代。”
肖重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怎么不亲自上阵?”
“因为我最近很忙嘛!”
最近很忙的周公子提议:“为了庆祝我们多年不见,和外面喝一杯怎么样?”
周天皓向朋友借的车就停在店外。周天皓自己小酌,又财大气粗的告诉肖老板茅台可以随意点。这几年肖重云几乎没有节制,两人从下午喝到晚上,最后怎么出酒店肖重云是完全不记得了。他确定的是自己吐了,至于是吐在酒店地毯上还是周天皓衣服上,他完全不知道。
再醒来时眼前正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肖老板吓得差点再睡过去。
周天皓衬衫领带穿得人模狗样,蹲在床边上盯着他脸看。见人醒了他略微直起身子,一脸正直:“你昨天喝多了。”
周天皓既没有肖重云店铺的钥匙,也不知道他住哪里,更不能把参赛选手的老师抱回组委会给评委在万豪统一安排的房间,只好带着他就近开找了家旅馆。
周公子愉快的地总结:“总之,我们昨晚一起开房了。”
“你的外套吐得一塌糊涂,我已经送去洗了。这是我回去取的备用衣服,你先穿上。”他把几件衣服扔到肖重云身上,猛然想起了什么,轻描淡写:“昨天你吐得自己一脸都是,我给你洗脸的时候顺便帮你把胡子刮了。不用谢谢我没关系的。来吧穿衣服吧,英俊的肖~”
周公子神清气爽地走了,肖重云还是觉得头重千斤。他勉强收拾好,出门前看了看自己旁边另一个明显睡过人的被窝,终于发现了违和感:“尼玛这货竟然订的是双人床间!”
肖老板回到店里,小鬼已经回来了,正沉默的在柜台擦没用过的香水瓶。看见老板回来,小屁孩抬了抬眼皮表示知道。
抬到一半,忽然像是被雷劈了。
“昨天玩得怎么样?”肖重云愣了一下,摸摸下巴:“哦,我刮胡子了。有镜子吗?看看效果……”
香水店当然有镜子,进门处就有一个全是由镜子组成的陈列架。肖重云站过去,影像被倒影成不同角度的无数碎片。每一个碎片都是一位穿着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子,手插在口袋里。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棕色的复古风v领羊毛衫。
刘海比先前短了,脸上也看不到胡子渣,整张脸完整的露了出来。
轮廓分明,五官深邃,内敛而低调。
这是一张即使放在时尚杂志里也不输人的脸。
这是东方的肖。
岂止是胡子,连发型都变了!肖重云摸出手机给周天皓打电话,要兴师问罪,奈何那边占线。
周天皓正在给苏蓝打电话:“嗯,我找到肖重云了。他吸烟,还酗酒。对了,麻烦你帮我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免费劳动力苏蓝同志在电话那头苦逼脸:“好像有人在暗中出了封口费。关于肖二公子当年的事情,除了我们知道的那些,一句也问不出来。”





浮生香水店 第9章 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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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长了可以剪短,短了却不能剪长。肖重云不喜欢这个发型,然而事已至此,生米已煮成熟饭,他也无可奈何,只好给罪魁祸首打电话泄愤。
周天皓终于接了电话,漫不经心,假装想了很长时间:“哦,你说发型啊?实话说我是叫酒店理发师过来帮你刮的胡子,就顺便让他给你修理了一下头发。免费的,不出钱。什么,不你喜欢?我是项目负责人,你既然和lotus合作,就代表我们公司,就是我的下属……哎呀,我也是出于公司形象考虑嘛……”
挂了手机,他转向电脑,苏蓝的脸出现在视频对话框边。他在上海总部悠闲地喝着咖啡看周天皓接电话,总结道:“你这是坑蒙拐骗加忽悠。”
周天皓神清气爽:“总之,你看到了,这个项目交给肖重云了。之前选定的合作人名单可以不用再参考。”
“你确定他能拿下来?雅舍在这件事上宣传很高调,太放松出了问题,就算是二老板你也不好交代的,天皓。我只是提醒你,如果肖重云失败了,他也必须按照合同付违约金。”
“你以为他是谁,苏蓝?他是‘东方的肖’。”周天皓沉默片刻,低声说:“况且我公私一向很分明,你是知道的。”
东方的肖很郁闷地站在镜子面前。理发师顺手一剪,就剪出了他当年在格拉斯留学时常用的发型。看着镜子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格拉斯的那个少年又回来了。那个朗眉星目的少年,六年间在薰衣草和玫瑰庄园间渐渐成长,意气风发、风华并茂。他和最具有能力的同学在一起,谈论着将来回国,将会如何推出自己的新作,如何在国际上展现中国香真正的美。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话,也从未有朋友对他的能力提出质疑。
现在想起来,真是一段如同童话般美好时光。
现在他依然会收到当初朋友发来的邮件,问他在中国发展得如何。这些信件在收件箱的最下面,没有回复,也没有删除。
肖重云不喜欢这种仿佛时光倒退的感觉。冬天的早上,街道上弥漫着白色雾气。雾气从敞开的大门灌进小店里,又从店堂灌进工作室,让肖老板觉得骨头痛。他不舒服地围着调香台转来转去,最后靠在张松旁边的桌子上,胳膊肘压着玻璃台面:“看什么看,有什么有好的,嗯?过来给叔叔捶背。”
肖重云觉得这个徒弟还有一点可取之处在于他会按摩,虽然脸色不太好看。
小鬼帮他拖来圈椅,先握住肖重云的手,捂暖和了,再丢一双手套让他戴上。检查手套确实戴上了,小鬼才会动手捶背。
张松是被肖重云调|教惯了的,知道他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哪里该下重手,哪里该轻轻揉。男生体力好,有时候阳光不错的下午,肖重云让徒弟揉肩捶背,自己舒服地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小鬼还站在背后,沉默的一下一下帮他按摩。只是有时按摩地方从脖子换到了因为睡相恶劣而裸|露出来的肩膀,或者揉背渐渐揉到了腰上。肖老板对过度使唤小朋友深感内疚。
今天却有点不同。小鬼的揉法还是平时的揉法,按摩起来一样的舒服,可是不知为什么,感觉动作要轻柔一些。仿佛今天的肖老板格是格外贵重的瓷器,下手重了要打碎。
这种感觉叫什么——对,叫怜香惜玉。
呸呸呸,你才怜香惜玉!
他换回正常思维,正好听见小鬼问:“周天皓说你以前在法国纪芳丹若勒香水学校学调香。”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
“他说别人叫你‘东方的肖’。”
肖重云假装检查账本,没有回答。
“为什么你会成现在的样子?”
被揭伤疤的肖老板终于怒了,卷起杂志敲小鬼头:“少问一句你会死啊?”
小鬼心灵创伤了,一上午都在工作室沉默的干活,没有说话,但是肖重云一直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让他脖子痒痒的。可是每次回头,小鬼都在忙手里的活。中午肖老板打算离开店,回家把这身借来的衣服换掉,突然被张松叫住。
小鬼犹豫了很久才开口,眼神仿佛有些热切:“你今天看上去,就像周天皓说的,东方的肖。”
肖重云不知道怎么回答。当年格拉斯小城里那个天才早已已经泯灭在时光中,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幻影。他最后笑了笑,伸手揉小鬼的头,语调轻快:“别看我这样,当初也是纪芳丹若勒的一颗新星,很厉害的哦!有这样的老师,你应该感觉到压力和荣幸。”
他乘机点评了小鬼的首场复赛作品:“你用的原料太多了。别以为现场为你提供的原料是店里的几倍,多用一种就赚到了。时间是有限的。与其加入更多香料丰富香韵,不如在有限的时间内想想要怎么才能让你选择的香气自然流畅的融合在一起——这就是为什么周天皓说你的香气太突兀。周公子的眼光,还是有道理的。快点比赛完,我们还有新工作。”
新人秀的复赛是每周一次,从三十二强到四强争夺冠亚军。肖重云为张松定的目标只是进复赛而已,没想到小鬼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杀进了八强。
周天皓最终没有提供场地,而是直接把lotus在c市工作室的设备运了一套到肖重云的香水店。设备到的那天还来了几位对张松感兴趣的调香师。肖重云听见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那就是张松,新人秀刚刚进八强。‘忧郁’的仿制据说就是由他全权负责。”
“不对,我听说全权负责的是走在他前面那位。叫什么来着……肖重云?”
“这是谁?我们不是在和雅舍竞争吗?宣传扯那么大阵仗,雅舍那边推出的调香师是巴黎香水节得过奖的程鸢,我们这边怎么请这么没名气的人?”
肖重云耸耸肩。他是一颗尚未完全升起就坠落的新星,也不指望自己被所有人认识。负责和他接洽的人是周天皓的秘书emma。肖重云首先要求逐台查看调香设备。
”肖先生,这只是lotus在c市的分部,重要仪器和总部相比略逊一筹。如果您不满意,我们可以专门为您调配……”面前是老板吩咐下来的重要合作伙伴,emma察言观色,不敢怠慢。
肖重云没有说话,并不是因为不满意工作室的设备。相反,他对这里的东西超出了他期待。这五年,他仅仅凭借一台破旧的香氛分析仪和残留的嗅觉记忆支撑起了那家小小的香水店,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东西,每一件售价都是他工作室设备的十倍。周天皓甚至还运来了一套真空香气提取设备,可以直接从鲜花中提取香气成分。
他只是在怀念,再次站在一间标准调香室里的感觉。
“忧郁”的样品很快送过来了。贵族情调的丝绸黄玻璃瓶身,瓶塞是镂空的银心。肖重云接过它后并没有试香,而是直接递给张松,拍拍他的肩膀:“闻,直到记住它的气味为止。”
他独自在工作台前坐下,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开始写香方。
玫瑰、橙花油、安息香……
他凝神片刻,开始在每种香料下写上用法和用量。每一次落笔,都会经过长时间的痛苦思考,仿佛逼迫自己回忆,在某些不愿记起的过去中搜寻这款香水的每一个细节。
a很奇怪:“肖先生,您不用试香?”
肖重云笑了笑:“不用。”
第一,他即使试香,也会因为幻嗅干扰而失败。第二,他知道,“忧郁”的香气,伴随着母亲在记忆中残存的影像,几乎已经浸透他的灵魂。
肖重云对自己苦笑:如果没有幻嗅,他将是最适合仿制这款大师作品的人。
张松负责定成品与“忧郁”原品的相似度,以及一切需要用到鼻子的工作。
“最近工作非常忙”的周天皓公子现在每天都有理由来店里转悠,一天来两次,第一次是拿正式合同来签,第二次提来了喝酒时弄脏的衬衫和外套。
周公子恋恋不舍地还衣服:“这个款式四年前很流行,亲爱的。”
肖重云抖开衣服检查,命令小鬼把周老板赶出工作室。片刻后周天皓又回来了,很认真地问:“亲爱的,怎么样?”
肖重云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衣服。”
肖老板假装拿起来闻了闻,表扬道:“谢谢,洗得很干净,闻起来不错。”
周公子满意的看着肖重云把外套换上,忽然伸出脖子,在他裸|露出的颈窝处口吸了口气,笑眯眯地:“不错,香气很配你。”
肖老板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人飘飘然而去。
他想,周天皓大概指的是指新浆洗完的衣服上残留的洗衣服清香。
然后第二天,肖老板发现自己留在店内的换洗外套全不见了。小鬼面无表情地告诉他周老板来了一次,说那是腌菜,全拿去浆洗了。肖重云责问小鬼为什么要欠周天皓这个人情,小鬼转述:“第一,确实是腌菜。第二,他说不要钱,可以拿去lotus报账。”
对于肖重云来说,和每天都能奇迹般空出时间上门找事的lotus二老板相比,另一个人他更不愿意见到。
那是一个傍晚,c市下了一整天的小雪。取暖器坏了,他差了小鬼出门修,自己带着厚手套在工作室里思考配方。
门外响起有刹车声。
脚步声穿过店堂,又穿过走廊,调香室的门被推开了。
肖重云以为张松回来了。
忽然,这种真实的,嗅觉细胞重新活动起来的感觉。
空气里充满了一种炙热的香气。
他觉得眩晕,世界仿佛充满了色彩和光斑。
窒息和浑身无力的感觉。
他忽然明白了靠在门边,站在夕阳光影里的人是谁。
他曾以为,只要自己小心,就不会再和这个人产生任何交集。低调,克制,生活下去,做到这三点就已经足够。可是这个人回来了。他毁掉了自己的生活,把自己驱逐于家族领域之外,然后,像黑豹一样,再次悄然出现在他身边。
还特地了,喷了这种专门为自己设计的香水。
肖重云想站起来,却浑身没有力气。
他撞倒了藤椅,手抓住窗台努力站直,直到身后香气越来越浓,一只手环绕住他的腰,有力地把他支撑起来。
被男人支撑住的轻松感,和被迫贴近他时感受到的更加让人痛苦无力的香气,让肖重云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绷紧神经。
“如果你现在不滚,我不保证自己不会失控,杀了你。”
男人从背后扶住他的腰,轻声笑起来,带着戏谑的味道:“知道你还有力气威胁,我就安心了。”
他腾出一只手,拿起肖重云留在桌上的配方表:“很荣幸能再次和你过招,亲爱的弟弟。”




浮生香水店 第10章 小鬼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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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荣幸能再次和你过招,亲爱的弟弟。”
肖重云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第一,雅舍那边和他过招的是程鸢,并不是张文山。
第二,他们上一次见面,那并不叫过招,叫谋杀。
第三,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弟弟。
但是这种浓烈的香气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死死抓住窗角,尽量不将力气借搭在张文山扶住自己后腰的手臂上,
不然心理上的屈辱感,将远远胜过看上去的样子。张文山的声音轻得几乎咬住了他的耳朵,呢喃一般:“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难为当初我为你请了那么高级的心理治疗师。第一,你在想,雅舍那边负责仿制‘忧郁’的是程鸢,就像你以为没有人注意得到站在那个姓张的小鬼背后的你一样。看,多么天真。我一直那么爱你的这种天真,我亲爱的弟弟。”
“第二,你在想,上一次见面,我们不叫过招,叫谋杀。”
“还有第三点,你在想,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弟弟。”
肖重云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很久没有再感受过这种炙热,仿佛那场记忆中的大火从香水味里蔓延出来,再一次烤灼肌肤,恐惧洪水一样倾泻而来,让人无法忍受。然而抱住自己,倾诉魔音的男人,这时感觉似乎很享受。他甚至腾出一只手安慰似的抚摸肖重云的脸颊,表情愉悦:“对于后面两点,你都错了,东方的肖,我亲爱的弟弟。久别重逢,难道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虽然以现在的你,抗拒恐惧就尽了全力,想专心思考很困难……”
肖重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变态。”
张文山直起身体,转向门口。
小鬼已然回来了,拿着修暖气的大号螺丝刀和锤子,站在门口,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变态。”
然后他两步走过来,迅速推开张文山,把自己老板抱下来,扶起藤椅小心放进去,立刻开窗通气。等房间内的香水味被冬天的风吹散干净了,他才站在肖重云面前,拿着螺丝刀指着自己老板,逻辑不可理解:“你就是为了要和他做这种事情,才把我支开的吗?”
“真的是取暖器坏了。”肖重云觉得头还在痛,指着张文山,“你能帮我把那个人弄出去吗?”
小鬼如得赦令,立刻转方向,板着脸用螺丝刀非常礼貌的指门口:“张先生,我老板让你走人。”
张文山挑眉头:“上轮新人秀,我给你投了通过票。”
他走过去,敲了敲张松的脑袋:“你就这样对欣赏你的评委的?”
小鬼任他敲,没有还手,背绷得很直,依旧用螺丝刀指指门口:“老板付我工资。”
肖重云从背后看,发现他握住螺丝刀刀柄的手微微有点抖,像是在抑制住什么情绪。然而身体一动不动,就像一座小山,风雨不动挡在前面。
“重云,”隔着小鬼,张文山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我是来跟你送一份礼的。”
他取出一张纸,举起来,手一松,a4打印纸就落飘飘扬扬落在地上:“这是我仿制的‘忧郁’配方表,给你做参考。”
“为什么要这样做?”肖重云问。
“因为雅舍和lotus的对决中,我想让我们可爱的小鸢妹妹输。”
“程鸢惹你生气了?”
“对。她向我隐瞒了我可爱的弟弟去向,已经不适合留在雅舍了。”张文山转身,又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警惕的小鬼,“我们还会在决赛中见面的。”
他走向门口。
就像一个幽灵,飘回自己的世界。
从南洋那个早已覆灭的家族,高大阴暗,黑暗幽深的城堡。
不久车外响起了汽车发动声。
肖重云缓过来一口气,猛站起来,并不低头捡起地上的配方表,而是三两脚踩上去,踩得稀烂。
“万一表上信息有用怎么办?”张松问。
“没有必要,我闭着眼睛都能仿出来。”他终于把纸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感觉头痛无比,“这下我们都惹上麻烦了。我被兄长找到了,你惹了自己日后的评委,怎么办?”
小鬼顶着一张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脸:“雅舍的张文山是你哥哥?为什么他抱你时,伸手摸你的脸?看上去很变态。”
肖重云被气得半死。
卷起杂志敲自己小徒弟的头,摔门而出:“日,观察那么仔细的人才变态!没见你观察香氛那么仔细过!”
周天皓在沉吟。
因为他觉得事情不太对。
黑色办公桌上摆着两个白色的小样瓶,第一只是前段时间,肖重云递过来的‘忧郁’仿香样品,另一只是刚才,肖重云重新交的样品改进版。按理说,今天拿到的小样,应该比之前的更纯熟,然而感觉却恰恰相反。周天皓相信自己的鼻子,香气不是贴近,而是有微妙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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