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尤四姐
他挑了个地方坐下,等久了,有点焦急。怎么还不开场,他还要赶着回去参加傻鲛的成人礼呢!龙君身在结界外,心在结界内,胡思乱想着,傻鲛睁开眼应该很想见到他吧?到底她会是男的还是女的?已经习惯了她女孩子的打扮,要是忽然变成男鲛,那可怎么办?
他突然惶惶,心里七上八下,定不住神。变成男鲛,须眉浊物,以她的骨架体格还是当女鲛比较好。阿螺有句话说得对,她这么傻,很有可能连老婆都娶不到,所以还是当女鲛成算大一点……再想想,不对啊,阿螺不是女的吗?实在没人肯嫁给她,阿螺必定江湖救急。这么一想不得了,结界内就她们两个,万一出了事,那就完啦!
龙君坐不住了,霍地站了起来。鳗鱼可以慢慢抓,错过了夷波成年,必须抱憾终身。不行,他得去叮嘱她,让她想明白,一定做女鲛。如果哑海没有她喜欢的伴侣类型,他可以去南溟甚至北溟替她找,不愁嫁不掉。
坐在一旁的惊虹驸马见他要离开,迟迟嗳了一声:“偶像,双方队员马上就要入场了。”
他没理他,正要转身,一阵紧密的锣鼓声传来。回头看,光着膀子身穿铠甲的鲶鱼上场了,可能根基不好,长相确实不敢恭维。嘴那么大,一下子豁到耳朵根,为了壮声威,举着两个大铁锤舞动双手,边舞边自带音效嚯嚯地打节奏,真担心那张嘴把整个沧浪水吞下去。
既然要开始了,只好耐着性子等鳗鱼上场。到底是个女的,姗姗来迟,和对方的打扮也截然不同,低调得很刻意,穿一件直身灰布袍,披散的头发盖住了脸,样子有点像算命先生。
龙君掌管海族多年,辖下人一出现,那股气场就足以让他辨认出来。这只鳗鱼也是个没出息的,得了玄姬的千年道行,居然不知道好好捯饬捯饬自己,弄得面黄肌瘦的模样,冒那个险究竟有什么价值?
“今天,要打架了。”司仪在台上大喊,“看准了下注,买定离手。别怪我没告诉你们,鲶斗士打过十二宫,纵然长得丑,身强体健壮如牛。”手上小竹枝在他身上敲了敲,“肌肉不是白长的,擂台不是白搭的。外地人欺负我们本地人,能忍?”
台下虾兵蟹将还有乌龟伸脖附和:“不能。”
“不能就好,打他丫的!”
龙君往下注的桌上看了眼,相较于天时地利的鲶鱼来说,瘦弱的鳗鱼那边几乎乏人问津。他悄悄抓了两片金叶子买小,如果赢了,那一大堆银钱可就是他的了。
他优雅微笑,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胜负分出来再说。遂坐回去观战,鼓声越发急了,战事一触即发。
鲶鱼把双锤舞得呼呼生风,擂台那头的鳗鱼笔直站着,像一根半枯的芦苇。花架子在实战中是不起多大作用的,鳗鱼静静看着他装逼,忽然出手,快如闪电,势如风雷,只一招,那条鳗鱼咚地一声仰天躺倒,昏死过去了。
鱼虾们大惊,对这个结果感到难以接受。明明那么强壮的鲶斗士,为什么没有出招就被搞定了?大家群情激奋,恨不得有人出头接着打。所有目光都聚集到惊虹驸马身上,“驸马爷,您说怎么办?”
惊虹摸了摸鼻子,“什么怎么办啊,愿赌服输,败了就是败了。”
“我们的意思是,您可以借此机会一展身手,为了捍卫三千水族的面子,打他丫的。”
惊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面子?面子工程要不得。”开玩笑,一个这么擅长打架的鱼痞都不是外来客的对手,他是养尊处优的驸马,万一战斗中伤了胳膊伤了腿,或者一不小心划破脸毁容了,谁来负责?
龙君悄没声的,把桌上那些金银都撸进了他的乾坤袋里。众鱼虾大眼瞪小眼,“这是谁?”
他抬头一瞥,立刻把那些试图刨根问底的河鲜吓得噤若寒蝉。干什么?他们驸马都说愿赌服输了,有什么问题吗?不过赚完了钱,该办的事还是得办一办。叫了声鳗鱼,“还不束手就擒?”
众鱼虾哗然,“难道这才是传说中的高手?”只是长得太好看了点,通常颜值高的除了搔首弄姿,没有别的能耐。
台上的鳗鱼转过身,一双乌黑的、没有瞳仁的眼定定看望向他。终于认出他来,低呼了声道九川,顿足化作一道虹,嗖地一声便窜出水面逃走了。
潜鳞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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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看见大神不参拜,居然就这么跑了?龙君把乾坤袋挂在腰上,一脚塌翻了旁边拍手起哄的鱼虾。震震衣袖,袖笼中激射出两道光,一霎隐没于天宇。很快晴空万里逐渐阴沉,闷雷阵阵、乌云翻滚,竟是大雨拍子要来了。
河鲜没见过这种情况,大雨不稀奇,可是时节不对,眼下惊蛰还没到,弄出这么大的排场,绝对大丈夫。
大家都浮上水面看热闹,乌沉沉的天几乎压到头顶上来。云海奔涌,如滔天巨浪,中心凝聚旋转,形成一个漩涡,越转越大,整个穹顶像一面沙盘,狂风如何肆虐,云层就显出什么走势来,景象确实有点瘆人。惊虹驸马问龙君:“偶像,布景都搭好了,您还不出马?”
龙君不屑地一哼:“区区鳗鱼,何用本座出手,本座的坐骑就能收拾她。”
惊虹纳罕地看向空中,那两道光在乌云间穿梭追逐,忽然雷声大作,闪电稠密如针芒,惊天动地地照亮四方。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看明白,原来那两道光是两只眼睛,龙君的坐骑是只大雕。果然彪悍的人生不用解释,把坐骑藏在袖袋里的,可能除了这位高人,再无其他了吧!
一声清鸣,震醒九州。惊虹驸马叼着手指头问:“那个鸟,是凤凰吗?坐骑不会还有别的隐晦作用吧?”
龙君转过头来,看表情想劈死他,“那不是鸟,它叫风蹄,本座爱宠,平时可以变化,基本来说,原形是马。”
哎哟,学名难道叫白龙马吗?不过看样子是真厉害,反派被追得无处可逃,那灰灰的人影左躲右闪,挨了好几下,惊虹驸马摇头,“天雷击中怎么还不化成焦炭?你的雷质量不过关啊?”
龙君淡定得很,抱胸站着,曼声道:“这本来就不是天雷,不过是风蹄的法术罢了。你以为天雷可以随便用吗?要上面批条子的。这个雷可以打散她的灵力,不消四五下,她就要现原形了。”
惊虹暗自吐舌,果然好大的杀伤力啊,现了原形虽然不要命,但是道行毁于一旦,再要修成人形,得花上好几百年。而且有前科的妖怪审批特别严格,到时候能不能拿到赦免,还得看人品。
众鱼众虾开始倒竖,劈中一下就欢呼:“五……”
砰地一声,“嗷嗷,四……”
“三!”
“二!”
“一!”
“一!”
“一……”
怎么不管用?不是说好了四五下的吗?大家眼巴巴看向龙君,他没办法,向空中喊话:“风蹄,你再偷工减料,本座要发火啦。”
才喊完,那闪电立刻变强了,直接从线状变成了球状。鳗鱼见势不妙从空中直奔过来,河鲜们顿时乱作一团,惊虹忙躲到龙君身后。头顶上的风蹄是愣头青,还在紧追不舍,一个闪电劈歪了,朝龙君面门袭来,他抬手一挥格开,掐起指诀就打算把鳗鱼打个魂飞魄散。
“君上饶命!”那鳗鱼降下来,跪在他面前的水面上磕头,“别打了,小的甘愿领罪。不管怎么样,殴打当事人是不对的,会遭到社会各界谴责的。”
算她识相,否则就要她好看。龙君对她刚才的逃跑行为很光火,“见到本座来了,你跑什么?难道你以为自己能逃出本座的手掌心?”
阿嫚泪流满面,“要是束手待擒,那我就是傻瓜。不管能不能成功,跑还是要跑一下的,否则太没有面子了。”
龙君因为耽搁了看傻鲛成年,满肚子牢骚没处发泄,气哼哼叫风蹄,“先把她押回哑海,听候发落。”
阿嫚说不要,连连搓手,“小的情愿跟着龙君,要是落到北海海主手里,我就完了。龙君,我有个大嘴巴的毛病,有时候喜欢胡言乱语,要是把夷波的出身……”
龙君变了脸色,霍地伸出手,扣住了她的脖颈,“本座没有杀生的嗜好,不过你要是管不住嘴,本座可能会不小心失手,那就不好意思了。”
阿嫚被他捏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艰难地看他一眼,只见他长发凌空飞舞,眉心轮鲜红欲滴,满脸的肃杀之气,一副要走火入魔的样子。她吓得噤声,忙表示自己能守住秘密,他这才松开手。终于能喘上气了,她捂着脖子大声咳嗽起来,他转身抬起手,半空中的风蹄化成一道光,重回他的袖袋里,天色也渐渐放晴了。
惊虹驸马有一肚子的问题:“偶像,你为什么不让坐骑露面呢?坐骑坐骑,不就是又坐又骑吗,哪有装在身上当挂件的道理,做你的神兽也太惬意了。”
龙君懒得搭理他,垂眼看阿嫚,“真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玄姬的千年道行你是白得了,好歹把自己弄弄干净好吗,凑近了闻一股味儿,你怎么就人穷志短成这样?”
阿嫚扒拉扒拉满头乱发,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来,哽咽道:“你以为亡命天涯的日子好过吗?天天担心有人追来,连如个厕都要四处张望,哪有心思打扮自己。现在可好了,知道不必再逃了,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龙君,小的愿意接受制裁,但是希望能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我还年轻,以前也没干过什么坏事……”
他抿着唇,探究地打量她,她提到夷波的身世,可见这条鳗鱼不简单。想询问她,又碍于边上全是眼睛耳朵,不得不按捺。
惊虹驸马旁观了半天,原先是对正派打怪没什么感觉的,但是当这个妖怪把脸从一堆乱发里抠出来后,他怜香惜玉的爱好立刻发作了,美丽的小囚犯有种苦情的味道,值得出手相帮,“那个……得饶人处且饶人嘛,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龙君瞥他一眼,幽幽道:“公主确实应该好好管教你了。”
惊虹驸马依旧不以为然,对阿嫚道:“吸取教训,重新做人,龙君是位有肚量的海主,必然不会和你斤斤计较的……”
他这里说着,见阿嫚作呕吐状,干呕了好几下。当时惊虹驸马的内心就崩溃了,他替她说好话,居然惹得她反胃吗?他恍惚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难道男性魅力直线下降了?最近遇见的漂亮姑娘不知怎么个个对他不感冒,夷波听干爹的、阿螺对他恶形恶状,现在这个更好,阶下囚而已,看见他就要吐……驸马起了归隐的念头,看来他应该收收心了,免得再丢人现眼。
他在心灰意冷中看到鳗鱼继续呕吐,吐了半天,噗地一声吐出一颗内丹来。然后托在掌心,向上敬献。
啊,难道不是因为对他反感才出现这么大生理反应的?驸马感觉人生又有了希望。殷情地去搀扶,软语温存:“鳗姑娘小心身体,最近气候不好……”
阿嫚说谢谢,转头对他嫣然一笑,惊虹驸马顿时石化,三魂七魄从头顶上飞了出去,惊声大叫着,一溜烟跑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就是这么现实,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阿嫚摸摸脸上两排腮,又自卑又伤心。内丹在的时候,可以用灵力隐藏缺点,现在内丹不在被打回原形,漂亮也就离她远去了。
千年道行的凝结,那珠子发出澄黄的光彩,表面有银波流转。当初她留下内丹,把玄姬当瓜子皮似的吐了,害得人家堂堂南海夫人原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罚她肯定难以平息怒火。
龙君把内丹装进袖中,漠然道:“你的罪责不由本座发落,回南海后把你送到玄姬宫,她想清蒸还是红烧,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忙了这半天,忽然想起来把最要紧的事情给忘了,看来夷波出壳他是赶不上了。
念了道诀,把阿嫚两手捆上,匆匆赶回去,撤了结界,发现那个悬在半空的茧子没了,果真还是来晚了。
他大喊阿螺,“是男鲛还是女鲛?”
阿螺朝水草丛中指了指,“虚弱得很,君上自己去看。”
龙君忙过去,见草中大石上卧有绝色鲛人,侧身躺着,颈如玉雕,耳如明月。因为长大了,身形要比之前修长得多,尾鳍边缘渐呈绯色,和那艳翠的鱼尾相得益彰,有种格外绮丽和玄妙的美感。不得不说,基因强大就是好啊,普通的鲛人即便再美,也不可能进化成这样。现在看来是男是女似乎都不重要了,龙君垂肩长叹,就这样吧,已经超出他想象的美,够了。
他上前,坐在她身旁,抚抚那靛蓝的头发,轻轻唤她:“阿鲛,干爹回来了。”
浓密的睫毛脆弱地颤抖,她转过脸,原先可爱的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也变了,朱唇一点藏樱桃,凤眼半弯藏琥珀,现在的傻鲛既熟悉又陌生。龙君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是老了,开始恋旧了,他居然很怀念之前的傻鲛,有点白痴,有点幼稚。现在这张脸,分明是一张荼毒四海、妖颜惑众、人人喊打的脸,美则美矣,不够傻,怎么办?
龙君捂住了脸,泫然欲泣,“本座的傻鲛没了……”
她撑身坐起来,“干爹怎么了?小鲛不好看吗?”
他摇摇头,“干爹只是……伤春悲秋。没什么,你勉强还能入眼。”
要他承认别人美是不可能的,她抿唇一笑,眼角眉梢俱是风韵,“那干爹难过什么?你刚才说撒娇吗?干爹喜欢小鲛撒娇?”
咳咳,这个得再协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再撒娇要出事,纵然像他这样的大神,恐怕也难以招架。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她嗯了声,重新躺回去,一双妙目只是看着他,小声说:“不过还不能走,浑身疼,要再休息一下。干爹也别走,留下陪我。”
龙君很惊讶,听她说了一长串,口齿清晰,断句准确,原来一旦成年,连舌头都脱胎换骨了?以前总觉得她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现在好了,一夕之间所有困扰都解决了,可是龙君又开始留恋她结结巴巴的时候,连口吃都那么可爱。
他从肺底里呼出一口气,仰脖道:“人总会长大,我不能希望你停留在那个阶段,停留得太久。”他低头对她微笑,“阿鲛,你以后可以穿最漂亮的衣裳,想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想起她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性别,因为身上还穿着先前的衣裙,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舔了舔唇,“那个……是穿袴褶呢,还是穿裙子?如果穿袴褶,也好,可以四处走动,没什么忌讳。如果穿裙子……你就只能留在干爹身边,哪儿都不许去了。”
她听了,眨巴着大眼睛问:“干爹是怕我吃亏,要保护我吗?小鲛知道干爹的心思,养着养着,就变成自己的了。”
龙君轰然之间面红耳赤,斥道:“不像话,本座是这样的龙吗?把你留下当然是为你好,外面的世界多危险,只有在干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我也说了,你要是男鲛,可以到处走动,我不拦你。但要是女鲛,就安安分分待字闺中,等干爹给你找个好婆家,你就嫁了吧!”
夷波赌气坐起来,“小鲛要留在干爹身边,哪儿都不去。”
他斜斜眼,“那你首先得是个女鲛……”
“我是。”她把交领撕开,一挺胸,“你看!”
龙君的鼻血缓缓流下来,被水一冲就散了。虽然身体长大了,舌头发育利索了,可惜智商还是硬伤,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想想真是……心酸哎!
潜鳞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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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君吸了吸鼻子,调开视线,翘着兰花指捏住她的衣襟,很含蓄地合了起来。
远处旁观的阿螺和阿嫚早已经跪了,本以为成年之后的夷波能聪明一点的,结果还是这样。阿嫚说:“我觉得,也许是条奸计。”
阿螺问:“何以见得?”
“看过了就得负责,夷波简直狡猾到没朋友,她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讹诈龙君?”阿嫚双手摸摸下巴,“这也算是条捷径,先给点甜头,以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阿螺却不这么认为,自己是亲手接夷波出壳的,照她的反应来看,根本不比平时好多少。说她懂得下套引龙君上钩,基本是没有可能的。不过说不定歪打正着,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开端。龙君什么都看到了,想撇清也来不及,夷波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纠缠他了。
傻鱼有傻福,说得真没错。忽然想起自己和眼前这条鳗鱼之间的恩怨,阿螺竖起眉毛摩拳擦掌,“哈,你总算落到我手里了,你言而无信,看我不打你个满地找牙!”
她们那头撕扯得不可开交,夷波这里怀着献宝的心情,激动非常,“干爹看见了吗?很大两个,是不是?”
“咳咳。”龙君觉得气血上涌,害怕燥热的情绪宣泄得更狂野,忙拿手捂住了鼻子,“阿鲛,你不能这么粗俗。”
“这个方法又快又便捷。”她呲牙笑了笑,“干爹看清了吗?没看清再看一次……”
话没说完又要扯衣襟,被龙君强行压住了。有些话真的得好好叮嘱她了,这孩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宝藏,以后会引起很多海族的觊觎。如果她还是这么傻乎乎的,那他这个干爹真要操碎心了。
手上压得似乎过重了,感觉到指尖一片绵软,龙君的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夷波仔细看他:“干爹,好摸吧?可是龙也会脸红吗?”
他缩回手,仓皇藏在身后,“当然,有脸就会红。”
“干爹肯定是想得太复杂了。”
龙君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虽然本座道行深,但男女有别。不瞒你说,本座活了两千岁,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过……那个。”忙平复一下心情,正色教训她,“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你不许笑,正经一点,听干爹示下。”
她坐直了身子,可是腰酸背痛,毕竟筋骨还没长瓷实,便歪过去,抵着他的前胸,“小鲛听着呢,干爹教训吧!”
龙君也不管她,一手搂着她,一手作指点江山状,“以前你不懂事,念在你还未成年,大家都包涵你。现在不是了,你已经大了,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了。首先,你得意识到自己的性别发生改变了,你是女鲛,是正宗的女孩子,不再是人妖了。既然是女孩子,就要自重自爱,像刚才这样的事不能再做,三句不对就撕衣领让人看胸部,简直不成体统,干爹不喜欢这样,明白吗?你要懂得保护自己,有些地方是很私密的,不能给别人看……”
“除了干爹谁都不能看。”
“对,就是这样。”龙君居然一点都不勉强,很顺理成章地应了下来,“海里和陆上一样,到处都有坏人。尤其是水里,鱼为了减小阻力,一般是不穿下裳的,这样就比较容易受到袭击。比如有些心怀不轨的,借机靠近你,然后那个……”
那个什么?夷波没听明白,呆滞地望着他。
他垂眼一瞥,很快转开了脸,“别这么看着我,我压力很大。”
她忙闭上了眼睛,“那小鲛不看着你,你说吧,然后怎么样?”
然后当然是强行交尾了,可是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呢,他毕竟是优雅的龙君嘛。反正她会一直留在他身边的,只要他多加小心,应该可以杜绝这种事的发生。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再看她,她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只是眼睛已经闭上了,红艳艳的嘴唇就在眼前,看上去简直像在邀吻。
龙君一阵晕眩,他怎么突然觉得傻鲛的美貌和他很相配呢?原来他看到美丽的姑娘也会发慌,况且这个姑娘还是他的干女儿……简直毫无人性啊,于是一面羞愧一面纠结,并且还从这种无法诉说的挣扎里面体会到了一丝快感。难道他和那些色龙一样,表面正气凛然,其实满肚子男盗女娼?龙君很震撼,应该……不至于吧!不管傻鲛有多蠢,她都和他的孩子无异。因为渊源太深了,他要是对她起了念头,那真是禽兽不如了。
他气恼地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拧了过去,“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装傻卖呆,满脑子色/情思想,谁教你的?”
夷波眨巴着眼睛,不明白他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蠢萌是她的天性,至于其他的,她除了对他有点肖想以外,别的也没干什么。
她很委屈,讷讷剜了他一眼,“干爹说的,小鲛都记住了。”
龙君点点头,“以后不许和男性有来往,如果谁敢对你不轨,告诉干爹,干爹收拾他。”
不轨的定义是什么,她似懂非懂,反正只要他这么说了,她照办就是了。夷波还有一点窃窃的欢喜,其实龙君对她有占有欲,只是他自己没发现罢了。
使劲往他怀里钻了钻,“那干爹,小鲛以后住哪里?可以和干爹住在一起吗?”
龙君陷入深深的两难,让她还住以前的屋子,只怕有男鲛半夜去敲她的门。留在龙绡宫,又怕悠悠众口,不合规矩。如今的他就像所有当父亲的一样,因为得了个绝色的女儿,总担心后防空虚,有心怀叵测的人趁虚而入。最好能像风蹄一样装进袖袋里,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不过鱼嘛,和马还是不一样的。鱼有鱼权,如果管得太严了,只怕她会反感。
龙君冥思苦想:“我觉得,还是随干爹一起住比较安全。上次长老说在泉台建了行宫,不如我们搬到那里去吧!泉台景色宜人,还很清静,绝对适合单独相处,感情发展……”
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但愿她够傻,听不懂。谁知她邪魅地笑起来,“干爹想和小鲛发展感情?那你直说啊,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终于把她扔下了,站起身拂了拂衣袍道:“你忽然成年,本座可能是受惊过度,还需要时间调整,有时候词不达意,你别放在心上。本座的意思是联络父女感情,你拜在本座门下这么久,本座一直没有尝试好好了解你。现在你大了,本座必须知道你的喜好,比如对伴侣类型的要求,以便替你留意,为你将来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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