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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太后归来
“靠,也太黑了!比平常贵一两百,我跟她说我们常来,她还不信!”他愤愤地踢一脚阿峰的椅子腿,“你去讲讲价!”
阿峰推脱:“让莫爷去,女的会讲价!”
莫晗不愿意,“女的跟女的讲什么价啊?没有用。”
大k:“那就叫个帅哥去!”
众人一听,颇有道理地点点头,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周远安。
“……”
顶着一道道迫切灼热的目光,周远安不得不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去吧。”
五分钟后,周远安和王林结伴走回来。
王林手里提着个红袋子,笑得小人得意,“还是小安厉害啊,那小姑娘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不仅给打折,还送了咱们一袋水果。”
他作势要把钱还给周远安,周远安客气道:“不用了,认识这么久我还没请大家吃过饭,这次意思一下。”
进过大公司的人果然不一样,说话语气都比以前圆滑了许多。
王林哪里好意思,两人像塞红包似的推来推去,最后周远安还是没要那钱。
从大排档出来后,一行人各奔东西。
周远安执意要送莫晗回家,腿长在他身上,莫晗要赶也赶不走,索性大大方方地让他跟着。
她上了公交车后就不闻不问地戴上耳机,目不斜视地看着窗外,与外界筑起一道冷漠的屏障。
周远安时不时侧头看她,着实摸不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个女人陷得快、脱得也快,他考虑过最糟糕的结果,无非是她对他避而不见、甚至反目为仇。却没想到她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调整过来,又回到当初那种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状态,只有他单方面被揶揄调侃。
他仍然能每天看见她,甚至还能跟她说话。可她越是这样若无其事,他越无从下手。
公交车停下来,莫晗在这一站下,周远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莫晗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转过身对他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周远安说:“我送你到楼下。”
莫晗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住哪,“不用了,你回去吧。”
“这一带比较偏僻,你一个人住不安全。”
莫晗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预兆地切换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公司?”
“不回了。”
“为什么?”
周远安自然不会傻乎乎地被套话,他不回答。
“你还是把这个月做完吧,没必要。”莫晗说。
周元安坚持:“不回。”
莫晗有些无奈,“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也过自己的,我不想拖你后腿。”
周远安说:“你没有拖我后腿,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不用为我担心。”
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他继续说:“我没别的想法,只想看你平安到家,朋友之间……应该不过分吧?”
莫晗没辙了,招招手说:“走吧。”
周远安果然将她送到楼下就止步,叮嘱她上楼小心些,晚上早点睡觉。
他的关怀不露痕迹,丝毫不逾越雷池,令人连拒绝的机会都抓不着。
莫晗一时无法准确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既不像前任也不像普通朋友,但在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之前,暂且这样吧。
到家后,莫晗没急着开灯,摸黑走到自己房间,猫着腰站在窗户后面看楼下。
周远安还没走,屋里不透光,她能看见他,他却看不到她。
莫晗近视有点深,眯着眼才能看得清。不确定周远安夹在手指尖的那根细细的东西是不是烟,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以前明明是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怎么现在都快成百毒不侵的老狐狸了?
她晃晃脑子,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周远安似有察觉,微微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白皙的脸庞在路灯的衬托下比月光更加清寒。
莫晗本能地往后躲了躲,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她伸手把灯打开,周远安看见房间亮了,这才放心离开。
周远安回到家时已过十一点,周父和景氏竟然还没睡下,双双坐在客厅里,表情严肃地谈论着什么。
他向二老打了声招呼,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走到一半时,突然被周父叫住:“等等!”
周远安停住脚步。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周父发问。
“朋友家。”周远安答。
“朋友?”周父显然不信,“是朋友还是女朋友?”
周远安闷不吭声。
周父语气太冲,景氏推推他的胳膊,朝他使了个眼色。
周父干咳一声,正色道:“你公司的人又来电话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周远安兴致恹恹地说:“再说吧。”
周父不悦:“再说是什么意思?”
“……”
“你是不是不打算干了?”
“……嗯。”
周父压制不下火气,猛地拍一下桌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爸。”周远安微弱地叹了口气,“离开学也没多少天了,让我在家休息会儿吧。”
“休息?你每天有多少时间是呆在家里的?”周父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去找谁了吗?”
周远安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立场不变,“工作可以再找,我还需要多磨砺几年。”
周父怒其不争,“这个公司就算等你留学回来去应聘也不屈才,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不珍惜,我真搞不清楚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周远安罔若未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周父不往下说了,他便抬腿缓缓地朝房间走去,“时间不早,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周父气急败坏,指着他的背影大声命令:“你明天要么回公司,要么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也不准去!”
周父说到做到,第二天清晨周远安起床后,果然发现门被反锁了。
他有些无奈,不急不躁地刷完牙洗完脸再去试试,还是锁着的。
他随遇而安,走到书桌旁随意翻看了几页制作吉他的教程。十分钟后,景氏端着早餐走进了,招呼他趁热吃。
周父已经上班去了,景氏好声好气地在床边坐下,给儿子做思想工作:“你就听听你爸的话吧,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坏脾气,越跟他对着干越不好过。”
“我们也不是反对你谈恋爱,但你要做给我们看,别让你爸觉得你不务正业,分不清轻重。”
周远安不想让母亲担心,点点头说:“知道了。”
那之后的七天,周父盯得很严,周远安除了拿快递基本上没出过家门。但他也没闲着,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闷在房间里做吉他。
这是第二把了,他经验更加丰富,速度和质量都提高许多。周远安是建筑设计师,尤其注重微小的细节,每个零件都追求一丝不苟、精益求精,已经到了苛刻的程度。
这样的坚持是有回报的,连续熬了七夜后,周远安将焕然一新的吉他小心翼翼地放进定制的木盒里,慢慢关上,终于能睡一次安稳觉。
然而真正躺在床上时,他的心情却始终难以平复。
学生生涯里,许多人解出一道超难度的数学题后,总会醍醐灌顶,跃跃欲试地想要展露自己的才能。
周远安不争功名,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这种感受,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迫不及待地想与莫晗分享自己的成果,期待看到她惊喜的笑脸。
第二天一早,景氏要回孚州照顾外婆,周远安负责将她送到飞机场,然后再去找莫晗。
过安检的前一刻,景氏仍不忘抓着周远安的手,悬悬在念:“我真放心不下你们这对父子,以后我不在身边,你一定要多迁就你爸,别再跟他吵架了,知道吗?”
“嗯。”周远安拍拍她的肩,柔声说:“放心吧,妈。”
后面的人不耐烦地催促,景氏这才提上行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确定母亲顺利登上飞机后,周远安终于能分出精力给莫晗打电话。
莫晗最近“重操旧业”,开始备战新一轮的教师证考试,有时间便去图书馆静下心找学习环境。
接到周远安的电话时,她刚从图书馆大门走出来,周远安直奔主题地问:“中午能一起吃饭吗?”
莫晗说:“我已经约了别人。”
“谁?”
“李越海。”
周远安沉默须臾,他不能在外面呆太久,得赶在周父下班之前回家。
因为赶时间,他不得不厚着脸皮问:“介意加我一双筷子吗?”
莫晗故意说:“我们吃麦当劳。”
见周远安被噎住,她忍不住笑了笑,又问:“你有什么事吗?”
周远安说:“给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
“到底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莫晗考虑一阵子,最终还是报出一串地址:“你十二点左右再过来吧。”
*
这大热天的打火锅,也不知道李越海是怎么想出来的。
莫晗刚将一盘牛肉丸倒进锅里,就远远看见周远安推开玻璃门走进来,忙朝他挥臂大喊:“安妹,这边这边!”
周远安看见她,朝这边走过来。
待他停在桌边,莫晗说:“来了正好,海鸟马上要‘南漂’去了,咱们一起饯个别。”
周远安闻言,望向坐在靠墙的李越海,有些疑惑,“你不打算拿学位证?”
李越海一手嚼着黄瓜片,漫不经心地说:“要那玩意有什么用,我以后又不干这一行。”
周远安也并不怎么关心,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时服务生来上菜,周远安让个位置,顺势在莫晗身边坐下。
莫晗原本以为他是来送什么重要文件的,可一看到他背后那把大吉他就心领神会了。
她心里一时犯难,只祈祷他别在这时候开口,免得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他。
怕什么来什么,眼见周远安有要把吉他脱下来的意思,她急中生智站起身,火速撤离现场,“你们先聊,我去上个厕所。”
莫晗匆匆离席后,留下周远安和李越海坐在原位上喝茶等候。
这一桌两个男人各揣心事,彼此默默观望,以静制动。
最后李越海按耐不住,先开口:“好久没见到你了。”
周远安:“是。”
“莫晗说你们分手了。”
“嗯。”
“原因她也告诉我了。”
李越海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没想到你小子藏得还挺深的,我跟莫晗是真心把你当兄弟,你却在背后玩阴的。”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周远安直切要害:“你想表达什么?”
李越海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他声音暗狠:“分了就各过各的,莫晗念旧情不跟你算账,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周远安不忙不乱地说:“问责我之前你有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吗?”
李越海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你招惹的桃花债却让莫晗替你偿还,然后你堂而皇之地来关心她,这个逻辑难道不奇怪?”
一语中的,李越海捏起拳头,“关你什么事!”
周远安继续说:“你应该很清楚林朵儿对莫晗的仇恨来自哪里,你要是真的为她着想,就应该跟她保持距离。”
李越海恼羞成怒,绷着脸说:“我看你就会扯嘴皮子。”
周远安寸步不让,“我只是说出事实。”
肚子里那一锅辣椒油仿佛都蹭蹭蹭地涨上了脸,李越海怒不可遏,“妈的,不揍你一顿真是不解气!”
他站起身,手指敲敲桌子,再指向周远安,“你跟我出来!”





伞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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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晗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发现座位上两人都不见了,懵了几秒。
又听到店里有人在喊:“外面有人打起来了!”,她心叫不好,立马冲了出去。
火锅店旁边有一条逼仄的青石小巷,斑驳的门墙上爬满青苔。莫晗赶到时,周远安和李越海已经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男人打架不屑扯头发和扇巴掌,必定是大动干戈的,周远安碰上李越海这种小霸王,无疑要吃亏。
眼见他俊气的脸庞上泛起了几条血丝,莫晗连忙冲上去拉住李越海,“住手,别打了!”
李越海一把推开她,“别管我!”
他双手提起周远安的衣襟,重重的一拳挥在他脸上,咬牙切齿道:“是他先惹我的!”
周远安脸上又多了一道痕迹,莫晗气急无奈地大喊:“李越海,你再碰他一下!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
李越海不听,又大力将周远安推倒在地。
周远安跌坐在一滩污水里,白衬衣早被被尘土染脏。他犹自淡然,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手指轻轻擦去嘴角血迹,堪堪站起身。
莫晗挡在他身前,虎视眈眈地瞪着李越海:“我再说一遍,你给我住手!”
李越海不肯,“你让开。”
周远安也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我没事。”
莫晗说:“你走远点。”
李越海急眼:“谁允许他走了!”
这两人倒好,一唱一和,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莫晗也怒了,“一定要打是吧?”
她脱下两只高跟鞋往地上一砸,撸起袖子对上李越海的视线,“老娘陪你!”
李越海皱起眉头,“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李越海说:“我跟周远安的事,你别管!”
莫晗双手叉腰,音量不比他低:“我不想管你们的事,但你要当着我的面打他,不行!”
李越海觉得她不可理喻,大吼道:“莫晗,你们已经分手了!”
莫晗态度坚决:“分手了也是前男友,你一定要在这无理取闹,就别怪我不顾朋友情谊。”
这话说得太重,李越海在原地深吸几口气,无奈地点点头:“行,你们行,我就是个外人,我多管什么闲事?”
他说完,瞪了周远安好几眼,转身扬长而去。
莫晗目送他走远,回头打量周远安一眼,脸色并不好看,“没事吧?”
周远安不可见地摇摇头,“没事。”
两人回到火锅店里,莫晗拎起自己的包,她今天恰巧把药膏带在身上,可以应应急。
她在包包最里一层找到,掏出来丢给周远安,“拿着,自己回家涂。”
周远安低头看着手中藏蓝色的小圆盒,一时思绪弥漫。
还是它,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他手里了。
闹出这么扫兴的事,火锅也没心情吃了,莫晗结账后径直走出来,周远安跟着她。
两人站在街边的十字路口,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莫晗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自然地拿出来,放在耳边。
“喂?赵昉,我今晚没空,改天再说。”
简短利落的几句话后,她挂了电话,转头看向周远安,挑了下眉头问:“你为什么不还手?”
周远安抿着唇,一言不发。
“嗯?”
“……”
“说啊。”
“……”
莫晗真想撬开他脑子看看,“问你话呢,是不是傻啊,白白被打?”
周远安沉默许久,说:“这是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的。”莫晗斩钉截铁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些小九九,知道我肯定会帮弱势那一边,想赚同情分?”
“……”周远安被她说得无言以对。
没给他辩解的机会,莫晗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毫不犹豫地把他塞进去,重重甩上车门。
她站在车外,双手抱胸看着他:“周远安,你可能还不明白我的意思,继续做朋友不代表给你复合的机会,如果你对自己的定位不明确的话,以后我会一直回避你。”
周远安微张着嘴,莫晗说的话他每字每句都听见了,却不知该怎么回话。
莫晗语速缓下来:“回家去吧,你自己说话有分寸,以后再出这种事我不会帮你了。”
周远安按下窗户,却只发出几个音,“莫晗,吉他……”
莫晗打断道:“我不要。”
她走到前头,弯下腰对司机说:“师傅,可以走了。”
司机一头雾水,“还没说去哪呢?”
莫晗说:“随便去哪,最好送到美国去。”
周远安:“……”
*
不巧,今天中午周父回家取个文件,正好被周远安撞上了。
两父子在玄关相遇,面面相觑两秒,周父立即沉下脸,“你去哪了?”
周远安说:“送妈。”
周父哼了一声,不留余地地揭穿他:“你妈飞机都到孚州了,你还没回来?”
周远安答不上来,习惯性沉默。
周父瞪着他,这才注意到他眼窝处的淤青,不由皱了皱眉,“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周远安不肯说。
“出去打架了?”
“……”
周父问了好几遍,周远安只言不发。
周父指着他的头,“行啊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给我好好站在这里!”
周父脱鞋下,风风火火走过客厅,走进周远安房间里。
他不知在找什么,翻箱倒柜一番,闹得很大动静,几分钟后才走出来,将一堆东西愤愤砸在周远安眼前。
“你说说看,这都是什么?”
当然不用周远安告诉他那是香烟,他喉结缓慢地动了动,说:“陪客户应酬抽的。”
这个解释尚算合理,周父又看向落在周远安脚边几个零散的安全套,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虽然在当今社会男女关系过早结果已经算人之常情,可对自己儿子的要求总是比别人苛刻些,在不适合的年龄做不适合的事就是伤风败俗。
周远安也微微偏开视线,不去看。
周父几乎痛心地问:“你在外面乱搞?”
“没有。”
“那是谁?”
“……莫晗。”
“没别人了?”
“嗯。”
周父稍松口气,又指着他的脑门一顿用力按,怒不可遏:“我看你真是中了邪,喜欢谁不好,喜欢个名声扫地的女孩子,娶回来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你存心给我添堵吧?!”
莫晗的事前阵子闹得很大,连周父都有所耳闻。
周远安替她维护:“她从来没跟任何人拉扯不清过,那是舆论恶意污蔑。”
“我不管什么舆不舆论!”周父一甩手,将莫晗的罪名坐实了,“总之她名声差是事实,你跟她在一起之后越来越堕落,尽沾染这些不良恶习。”
周父踩开垃圾桶,把那些东西统统丢进去,怫然道:“这次给你下死命令,必须分手!”
第二天,周远安毫无疑问又被门禁在家中。
周父为此特地提前了年假,只为趁这个机会时时刻刻盯着周远安,一对一的严格教育,让他早日回头。
周远安无处可去,在房间里翻了一天的书,还是静不下心来。
三番两次看向安静地躺在桌面上的手机,他想联系莫晗,可转念忆起她早上说过的话,又心生怯意。
直到晚上,他还是忍不住给莫晗打了一次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莫晗不接。
周远安呆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交杂着各种各样的事,心乱如麻。
等他反应过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房间里被无边的阴翳充斥,没有任何光线。
转眼间一天又结束了,过得措手不及。
周远安拉开台灯,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他却毫无睡意。
目光移向竖立在角落里那把崭新的吉他,他犹豫几秒,慢步朝它走过去。
一手握住琴头,平放在桌面上,一手拿起螺丝刀。
手起刀落,拆了。
他速度很快,琴弦、木板、螺丝、弹簧……一个个被卸下,七零八落地散开在桌面上。
拆完之后,他望着一片狼藉的桌面,目光几乎是放空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身,从头再来。
周远安目光如炬,每个零件在他手中如手术刀般精准地放置在对应的位置,他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出神入化。
仿佛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附体,时钟无声地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却越来越有精神,直到凌晨两三点仍不愿停歇。
夜风拍打着窗户,屋里静谧无声,一盏冷黄色的灯将他的影子拖长了投在墙壁上。那侧影默默无闻,却是庞大的,坚毅的,热血澎湃的。
第二天清晨,窗外第一声麻雀的叫声响起时,周远安半个身子趴在桌面上,指尖有意识地轻微动了动。
阳光带着早春的温度在窗前行走,斜洒进屋,零零星星地落在他的前额。
那张俊俏的脸被光影划出一道明暗交界线,明的那部分乌发似缎、渲染出一层淡淡的光晕。暗的那部分眉如墨画,比暗海更深邃。
几分钟后,周远安逐渐清醒过来,缓慢地睁开眼睛。
他试图站起身,却发现双腿乃至整片肩胛都是麻痹的。等了几秒,他咬着牙吃力地挪动着,终于慢慢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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