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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卡比丘
宁亦惟抿了抿嘴,摇摇头,说没关系,带着她往外走。
事实上,宁亦惟觉得这位阿姨好像有点心事,她先是跟着他穿过半条走廊,又加快脚步走到宁亦惟身旁,侧过头问:“同学,你这么晚怎么回家?”
她穿细高跟,踩在地板上笃笃地响。
“我打车回家。”宁亦惟低头扫了一眼她的鞋尖,老老实实地说。
宁亦惟没碰到过这样的长辈。他认识的人中,和她最接近的应该是康敏敏,但康敏敏和她也不大相同,康敏敏稳重得多,她更雷厉风行一些。
“打车?”她皱起眉头,对宁亦惟道,“打车太危险了,前几天你们学校还有学生打车被抢劫,你没听说吗?”
宁亦惟有点被吓到,吃惊地看看她:“真的吗?我没听说。”
“千真万确,”她压低了声音,对宁亦惟道,“有一个男学生网约车被套牌司机抢光了身上现金,丢在郊外的公交车站。”
像在讲恐怖故事。
宁亦惟过了几秒,才缓缓道:“现在的出租车还是比较正规的……”他话虽这么说,心中还是有点害怕,主要是这位阿姨说话很吓人。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过没关系,”她拍拍宁亦惟的肩,带过一股温柔的香风,说,“为了感谢你给我指路,我送你回去吧。”
宁亦惟不太好意思,便推拒:“不用了,我家住得很远”
“远也不要紧,反正我晚上也没事。”
宁亦惟也说不清为什么,他跟一个见面不到二十分钟的阿姨上了车。
她的车不是很大,看上去很高级,宁亦惟坐上副驾,乖乖系好安全带,看着她把他家里的地址输入到导航里,便又十分感激地道谢:“谢谢。”
他只是给她指了个路,她要开近十公里送他回家。
“谢什么。”她抬头,很高兴地对宁亦惟笑了笑,发动了汽车,踩了几下油门,光听着响声,车一动不动。
“阿姨,”宁亦惟指出,“你是不是没有挂挡。”
她愣了一下,挂了档,开了几米,才对宁亦惟解释:“我平时不太开车,都是司机开。”
宁亦惟想起上次挂错了档的梁崇,便笑了一下,点点头。
或许是怕错过导航提示转向的路口,她很专注地开着车,车里放一位很古早的歌手的老专辑,她便轻轻地跟着哼,好像是高兴,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开了一段路,驶出d大的校门,拐过弯有个红灯,她停下来,看了看宁亦惟,微微地笑笑,问宁亦惟说:“你看我干什么。”
她的语气比刚才吓宁亦惟网约车事故时柔和了不少,不等宁亦惟回答,她又说:“小同学,你看着很小啊,念大几了?”
“大四了,”宁亦惟说,“我是少年班的。”
“这么聪明,”她感叹,“你爸妈肯定也很聪明。”
宁亦惟顿了一下,没说话。
“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她又问宁亦惟。
宁亦惟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握方向盘握得有点紧,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她的语气似乎很随意,只是长辈关心小辈的很随意的一次聊天,但宁亦惟总觉得这场对话其实并不那么自然。
宁亦惟下意识地低头,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想了一下,告诉她说:“我爸爸妈妈是开超市的,只是普通人而已,没有很聪明。”
“哦?”她很有兴趣的样子,“在哪里的超市?”
宁亦惟说了超市的名字,她点点头说她知道这家,又静了一会儿,才问宁亦惟说:“那他们是不是很忙呢。”
“对,”宁亦惟点点头,“总是在外面联系厂商,很辛苦的。”
“这么忙,还有时间陪你吗?”她凝神看着前方,轻声追问。





入睡指南 分卷阅读49
她跟着导航开上高架,两旁路上的灯光快速后退,车里一首歌放完了,静了一秒,另一首的前奏响起来,是一首快歌,让人没法集中神聊天。宁亦惟听了小半首,才想起对她说:“她们回来就会陪我。”
她踩重了些油门,没来得及说话,宁亦惟手机响了。
是陆佳琴的来电,宁亦惟接起来,叫了声妈。
陆佳琴问他:“惟惟,什么时候到家啊?这么晚了,妈妈不是故意要影响你学习,就是太晚了不安全。”
她有点絮絮叨叨地问宁亦惟:“不然还是让你爸来接你吧。”
宁亦惟说:“不用了,我在车上,过会儿就到了。”
陆佳琴又问他宵夜想吃什么,宁亦惟苦着脸说老妈我不想吃,真的一点都不饿,陆佳琴非说那好吧,只给宁亦惟蒸个蛋。
挂下了电话,宁亦惟刚把手机起来,开车的阿姨便说:“你爸妈对你真好,晚上给你做宵夜。”
宁亦惟“嗯”了一声,说:“我妈老觉得我没吃饱饭。”
她笑了,说:“妈妈都是这样。”隔了几秒,她像是没住,对宁亦惟说:“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
“哦?他也在我们学校上学吗?”宁亦惟转头问她,看见她眨了好几下眼,不断地抿嘴唇,好像在克制什么。但是听她说话,又并不能听不出很多情绪。
她点点头,慢慢说:“不过我们没有你和你爸妈那么亲密。”
“我很不会照顾小孩,”她又低声说,“是一个很失败的妈妈。我最近经常讨厌他,不敢见他,连一想到他都想发疯,可是到夜里躺下来,我发现最讨厌的其实是我自己,我这么自私。”
她的声音带着令人难受的冷静,说完她就又紧紧闭上了嘴,好像在后悔说得太多。
这是很怪异的一个晚上与很怪异的一次搭车,怪异得让宁亦惟不由自主就觉得很伤心。
宁亦惟心头空空荡荡,说不清什么滋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握成了拳头,复又松开,笨拙地想了好几种安慰人的说辞,才迟疑地开口:“每家人都会吵架的。”
她沉默着,宁亦惟感觉自己大概还是没有成功安慰到点子上。
“不说我了,你知道吗,”她突然生硬地转了话题,轻轻批评宁亦惟,“你太没戒心了。”
“啊?”
“晚上上陌生人的车本来就很危险,我问你什么你都说,万一我是坏人呢。”
宁亦惟只能对她傻傻地眨眨眼。
“万一我是那个抢劫学生的司机呢,”她又说,“以后要注意一点。”
导航突然出声,说“为您找到三个停车场”,快到宁亦惟家了。
“你家里不远啊,”她没选停车场,只对宁亦惟说,“很近。”
宁亦惟看了一眼时间,开了三十分钟,打车超过起送很多,怎么也不能说近。
“你还是给我留个电话吧,”她拿起搁在置物板上的手机,解了锁要塞到宁亦惟手里,“我住在d大附近,平时也没什么事,如果你晚上在实验中心留到很晚才回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就来送你回家。”
宁亦惟想说不用麻烦,他不常常留那么晚,马上就会拿到驾照了,而且司机抢劫是小概率事件。
他低头想推,发现她拿着手机的手有点颤抖。
她的手很白皙,涂着深红色的指甲油,无名指上带着婚戒,中指戴着很大一颗钻戒,手腕上还有珠宝和腕表,一看就是一双从不做家务的手。她紧紧攥着手机,往宁亦惟手上塞,用很低的声音说:“给阿姨留个电话吧。”手背碰到了宁亦惟的手心,很凉,微微颤抖着,跟陆佳琴的手很不一样。
宁亦惟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觉得她几乎快哭了,便还是拿过了她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
边打自己的名字,边告诉她:“我叫宁亦惟,安宁的宁,不亦说乎的亦,竖心旁的惟一的惟。”
“嗯,特别好听。”她胸口轻微地起伏着,像是很努力地正想平静下来。
可是宁亦惟觉得她这次没有之前做得好,她说,“惟一的惟,一听就是很心起的名字”时,声音已经哑得不能再哑了。
出于礼貌,宁亦惟没有去看她的脸。
宁亦惟家到了,他对她道了谢,下了车,上楼吃了陆佳琴给他做的蒸蛋,有些恍惚地回到房间,从窗户往外看。
他看了看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短信,他就给梁崇发了一条:“有空接电话吗?”
梁崇很快便打了电话过来,问宁亦惟怎么了。
宁亦惟愣着看窗外,对梁崇说:“我亲生的妈妈来找我了。”
梁崇那儿静了几秒,问宁亦惟:“怎么回事。”
“不知道,”宁亦惟呆呆地回想着下车前的情景,说,“但她哭得好厉害啊。”
第38章
宁亦惟猜测梁崇应该也很惊讶,因为梁崇停顿得前所未有的久,宁亦惟等了好半天,才等到梁崇说话。
陆佳琴的云南客户送了她一副玉石围棋子,她拿回家放在了宁亦惟的桌上,宁亦惟坐在床边,把围棋罐头倒空了,在格子床单上摆斐波拉契数列。
摆到13,梁崇开口问:“她来认你?”
“没明说,”宁亦惟闷闷不乐地搅乱了棋子,一颗一颗放回棋罐子里,“可是我又不笨。”
他不想复述今晚的事情经过,只是想让梁崇在电话那头陪他待一会儿。
梁崇却追问:“你怎么猜到的?”
“很多证据,”宁亦惟有点烦心地说,“很多很多,你知道吗,她傻傻的。”
梁崇没说话,宁亦惟把棋子好了,放回床头柜上,告诉梁崇:“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她看上去过得挺不错的,没有吃苦。”
“是吗?”梁崇轻声问他。
“嗯,”宁亦惟回想着她的模样,蜷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忍不住跟梁崇猜测,“你说她会不会是未婚生了我,我生父又抛弃了她,她一个人没办法养我,所以才把我扔掉了?”
“不会吧。”梁崇说。
“哎,”宁亦惟有点低落地盘腿坐在床上,拽着自己睡衣的边,跟梁崇强调,“她很好看的,你看到就知道。我觉得她应该是没有办法养我了,养一个小婴儿很难的,要做很多准备,她可能都没准备好,只能决定不要我了,可能这个决定也做得很难吧。”
宁亦惟絮叨地说着不同的猜测,想替生母找比较完美的借口,可能是真的真的没办法留下他,才把宁亦惟扔掉了。
“惟惟。”梁崇的声音更轻了一点,也更温柔了一些。
他叫宁亦惟,宁亦惟没应,兀自陷在情绪中,他把所有的猜测都说完了,才停下来,又对梁崇说:“梁崇,以前我觉得就算他们找到我,我不




入睡指南 分卷阅读50
会有什么感觉。可是她今天这么伤心,我真的好难过。”
“她为什么这么伤心呢?”宁亦惟像自言自语一样,小声地说。
他的手抓紧了衣摆,指关节像刚才他亲生母亲开车时一样,泛起用力过度的白。
很想让她不要再哭了。
宁亦惟理由都想好了,想告诉她哭得太久太厉害,会导致角膜充血,引起暂时性的视力下降,让夜间行车的事故率变高,哭很危险的,不要哭了。
“宁亦惟”
“她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宁亦惟垂着头,闷闷不乐地看着自己的手,“是不是后悔了,后悔的话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他房间里很安静,耳边只有梁崇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如果梁崇不说话,就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一样。
宁亦惟说:“我现在二十岁了,早就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他在跟梁崇说话,也好像在预演拒绝,“我有爸妈了,你别找我了”,可是预演到一半,已经觉得很不忍心。
“你说,梁崇,”宁亦惟很苦闷地说,“她跟什么样的人生下我的呢”
“惟惟,你等等,听我说,”梁崇像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说,“我现在回来,你睡一觉起来我就到了。”
“我睡不着。”宁亦惟有点抗拒地说。
“先闭上眼睛……”梁崇哄他,“把灯关了。”
“好吧,”宁亦惟还是照他说的做了,关灯躺下,闭上眼睛,问梁崇“你在哪里?”
“还在法兰克福,”梁崇低声说,他那头有人交谈的声音,有人在对梁崇说话,梁崇跟那人说“好”,又抚慰似的对宁亦惟说,“我一会儿就走。”
宁亦惟握紧了手机,小声地说:“法兰克福啊,这么远。”
“不远,”梁崇的声音很沉,像唱摇篮曲的音色,诱哄宁亦惟快睡,“很近。”
梁崇一认真就变得很温柔,梁崇很好,像宁亦惟的浮木,让宁亦惟觉得只要梁崇在跟他说话,要塌下来帐篷就会被梁崇好好地撑回去,永远不塌了。
“我半小时后起飞,你睡醒起来吃个饭就看到我了,”梁崇告诉宁亦惟,“不要胡思乱想。”
如果是稍微懂事一点的人,大概会跟梁崇客气一下,说你不用为我中断行程,我一个人可以的。
但宁亦惟不懂事,他混乱茫然,不知所措,想见到梁崇,让梁崇告诉他应该怎么办。所以宁亦惟跟梁崇求证:“那我睡了,醒了你就在了。”
梁崇很笃定地承诺:“醒了我就在了。”
“好吧。”宁亦惟闭着眼睛,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一大早,陆佳琴和宁强就走了。出门以前,陆佳琴给宁亦惟炖了南瓜粥又蒸了奶黄包,放在保温饭碗里,写了纸条让宁亦惟起床记得吃,把碗放水池,她晚上回来洗。
宁亦惟开了保温饭盒,一股奶香气混着南瓜的清香飘出来,勺子和筷子都放在一旁。宁亦惟慢慢吞吞吃了几口,梁崇的电话就来了。宁亦惟放下勺子,接起来听。
“惟惟,你家楼下的门铃坏了。”梁崇说。
“啊?”宁亦惟愣了一下,站起来,拿起搁在门口柜子上的住户卡快步往外走,对梁崇说,“我下来接你。”
他穿着睡衣,下到一楼,便看见梁崇穿着黑色的长大衣,站在感应门外不远处。
宁亦惟走过去,门开了,一阵冷风伴着梁崇进来,刮得宁亦惟脚踝都疼了。
“外面怎么这么冷啊。”宁亦惟对梁崇抱怨。
梁崇手上没拿东西,很自然地捉住了宁亦惟的手,往电梯走。
“降温了。”他说。
走了几步,进了电梯,梁崇把宁亦惟揽在怀里按楼层,把宁亦惟包进他的大衣,又伸手捏着宁亦惟的下巴,让宁亦惟抬起脸来看了几秒,才宣布:“嗯,没黑眼圈,看来乖乖睡了。”
宁亦惟想说我当然睡了,一个音节都没出口,便被梁崇吞进嘴里。
梁崇站的角度恰好挡住监控,他贴着宁亦惟的嘴唇,吻到电梯停下才放开。
“我爸妈出门了,”宁亦惟打开指纹锁,回头对梁崇说,“要很晚才回家,你累的话可以先到我房间睡一会儿。”
梁崇跟着宁亦惟回了房间,但是没睡。
他只来过两三次宁亦惟的家,都是宁亦惟要来拿东西,他陪过来,上楼不过一次,未久留就走了。
这次好好看了看这间卧室,觉得随处摆着的小玩意儿小零件、占一面墙的书柜,和靠近阳台的书桌和一体机,都比他家那间客房更有宁亦惟的私人气息。
宁亦惟凑到梁崇身边,给梁崇看手机,颇有些神秘地说:“她早上给我发短信了。”
梁崇看了一眼,康以馨给宁亦惟发“我是昨天的阿姨,这是我的号码”,又问宁亦惟早饭吃了没有,午饭想吃什么。
家长大抵都是这样。如果不知道怎么关怀,就问吃了没有。
“我该回吗?”宁亦惟问出困扰他一早上的问题。
梁崇把宁亦惟的手机抽走了,很罕见地,他面上显出一些欲言又止的情绪。
宁亦惟盯着梁崇,看见梁崇神色的变化,心里很轻微地动了动,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怀疑。宁亦惟试着拿梁崇手里的手机,梁崇按住了宁亦惟的手,和宁亦惟对视,眼里写着宁亦惟看都看不懂的东西。
不完全是怜悯,不是心痛,不是谨小慎微和如履薄冰,都不完全是,但又都有几分相似。
半晌,宁亦惟先打破了沉默,他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惟惟,”梁崇突然说,“你出生在市妇保医院,以前靠近市中心,后来搬到郊区那家。”
“是吗,”宁亦惟说,“我不知道的。”
对于自己的一切出生事项,宁亦惟都不知道,陆佳琴和宁强没说过,他也没问过。
“你生母怀你不太容易,”梁崇又说,“不是你想的未婚先孕,她身体不好,生你之前掉过三个孩子,为了保胎打了很多针。她怀孕的时候我爸爸的医院还没建好,我也还小,陪我妈和我外婆去看过她几次,她常在住院。”
宁亦惟看着梁崇,没有说话。
“她生你的时候预定了单人病房,但是破水早了,提前去医院,单人病房还没空出来,就在三人房里住了几天,”梁崇停顿了一下,似是又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她认识了一个差不多时间怀孕的产妇。”
宁亦惟觉得有点冷,抓过床上的抱枕,抱在怀里,抬头看着梁崇。
梁崇的手动了动,抬起来,碰了碰宁亦惟的脸,继续说:“当时医院的管理不像现在这么严格。可能是觉得你生母的家庭条件很好,或者出于别的原因,那个产妇把自己的孩子跟你调换了。”
宁亦惟还是呆呆看着梁




入睡指南 分卷阅读51
崇,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梁崇和宁亦惟对视了几秒,闭了闭眼,按着宁亦惟的肩膀,凑过来,轻柔地吻了吻宁亦惟的额头,又告诉他:“这件事是你生父发现的。他看见你生母十七岁的照片,觉得和你很像,产生了疑问,就找人查了查,发现疑点更多,又拿了他和他太太的样本,托我取了你的,做了亲子鉴定。”
梁崇打开手机,找了张照片,给宁亦惟看,说:“是这张。”
一张全家福,宁亦惟看着用笔圈出来那个少女,想了想,觉得是很像,有怀疑也是难怪。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宁亦惟问梁崇。
“你来澳洲的时候,你生父打电话找我,”梁崇说,“亲子鉴定是你陪我从澳洲回来那天出的。”
宁亦惟看着梁崇,鼻子酸涩,眼框酸涨,他想到了去澳洲前,发生的那些,他觉得是自己运气好才发生了的事。
“那我的生父”宁亦惟看着梁崇,很小声地说。
是孔教授。
“是孔深丰,”梁崇说,“他太太是我小姨,叫康以馨。”
宁亦惟坐了一会儿,他低着头,很局促地看着自己穿着毛绒拖鞋的脚,说:“这样啊。”
“我本来以为我生父生母是不要我了,”宁亦惟说,“因为一些原因,有很多这样的事的。”
“不是,”梁崇说,“没人不要你。”
“嗯。”宁亦惟很轻地点了点头。
宁亦惟对“养”等字眼一直比较敏感。
他不自卑,不缺爱,成长得健健康康,不在乎亲缘关系,但不代表他从来没有想过,或没有因此受到过伤害。
宁亦惟总是觉得所有被遗弃的小孩都像一只只小小的萤火虫。有些小萤火虫有家,有些没有。
宁亦惟是有家的那种,但他仍然很显眼,因为的有些很讨厌的嘴碎的人喜欢明知故问,所以他是亮的,因为户籍信息上的养手续他是亮的,因为dna不匹配他是亮的。
所有小萤火虫都不希望别人看到他们闪闪发光的尾巴,因为这样就没人会猜测,这只小萤火虫是不是身体有病,那只小萤火虫是不是很笨了。
宁亦惟自己有过一些猜测,不是很多,现在看来都不对。
原来不是不要我,是弄错了。宁亦惟愣愣地想着。只是弄错了而已。
他被梁崇抱在怀里。
梁崇亲吻他的眼睛和嘴唇,温暖他的手,把他咸涩的眼泪和无能为力的伤心吻走了。
第39章
这天风大,但太阳也挺大,康以馨没去公司,坐在院子里的暖房里晒太阳。保姆给她沏了一壶茶,放在手边玻璃架上。
她想等宁亦惟给她回短信,也不知会不会等到。
在孔偬准备上高一的暑假的尾巴上,他们搬进了这栋别墅。
那个夏天她刚结束了三年的外派,回到公司总部任职,孔偬顺利升上d大附中的高中部,孔深丰带着团队拿到了他学术生涯中最大的一个奖。
房子装修完了大半年,还差一些装饰画没挂,设计师给康以馨定了几个色调,推荐了几家画廊和一些画作,她都没买。
因为孔偬喜欢的一个漫画家八月中旬要在北海道办场夏季拍卖,康以馨早就答应他,带他去看看。孔深丰本来并不想去,被康以馨强迫着请了两天的假,全家一块儿去了趟北海道,住在办夏拍的酒店里,晚上拍卖结束,喜得三幅原稿。
孔偬夙愿得偿,高兴得不行,黏着康以馨说老妈你真好,孔深丰则被漫画原稿的价格震惊了,回房之后像个愤青一样不停偷偷跟康以馨抱怨,大惊小怪为什么要给小孩买这么贵的东西,又嘀咕嘀咕唠叨今年他实验室搭建xuv光梳装置到现在采购才用了多少钱,系里聚餐别的教授都说年底要给他颁个最佳节约奖,没想到给儿子买幅画这么贵!不敢领奖了,受之有愧!
康以馨还记得自己说儿子喜欢你就闭嘴,又叮嘱孔深丰绝对不许在小偬面前提这个。
孔深丰十分委屈,愤愤不平,满脸写着“不好”,嘴上只能妥协地说“好吧,不提就不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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