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卡比丘
但没有任何人生来就是的刀枪不入的。
宁亦惟等梁崇又挂下一个电话,缓缓地伸手,去握梁崇的手。梁崇看了宁亦惟一眼,没有动作。
“你别怕啊,”宁亦惟忍不住凑过去抱他,半趴在梁崇胸口,努力劝慰梁崇,“叔叔肯定没事。”
熟悉的属于梁崇的味道贴着宁亦惟的脸颊,叫宁亦惟不敢用力呼吸。他抬起头,嘴唇碰到了梁崇的下巴。
梁崇又僵了一下,按住了宁亦惟的肩胛骨,有些鲁莽地将宁亦惟推开了些,低头仔细看着宁亦惟的脸。
他的眼神有点冷,又带着宁亦惟不懂的热,宁亦惟缩了缩,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着梁崇抬起手臂,看也不看地把驾驶室和后座的隔板拉了下来,或许是他用得力气大,隔板合得很快,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接着,梁崇便靠过来,不轻不重地把宁亦惟推在椅背上,不再犹豫地压下脸,准确地捕捉到了宁亦惟的唇。
梁崇的吻很压抑,一开始并不激烈,随着宁亦惟的不抗拒与迎合,才变得任意妄为。
他的力度像忍耐了太久,像有一块一寸见方的小地方,早已挤满无处可放的渴慕,又迅速地涌进了太多沉重与惧怕,才将渴望而起的贪欲被挤出几分。
贪欲煽动了梁崇,让他压住宁亦惟,去做他想做又耻于做的肮脏的事中最单纯的一件。
梁崇的嘴唇比上一次不小心碰到的时候更凉,他鼻间温热而急促的呼吸涌在宁亦惟的面颊上。他撬开宁亦惟的牙关,两人的牙齿轻撞着,宁亦惟尝到了梁崇嘴里薄荷混烟草的味道。
混乱之中,宁亦惟觉得梁崇仿佛想把这个吻记一辈子,吞占了宁亦惟的唇舌与天真,快要把宁亦惟的灵魂都吮吸出窍,他紧紧锢住宁亦惟,好像怕宁亦惟吓得跳车逃跑,又猛烈而温柔地追逐着宁亦惟的舌尖,咬得宁亦惟下唇生疼。
但吻不长。
尝到唇齿之间的血腥味后,梁崇松开了宁亦惟。
梁崇看着被他吻得眼里都泛起水光的宁亦惟,怔了一会儿,用拇指抹了一下宁亦惟被他咬出了细小的伤口的、正在渗血的下唇,闭了闭眼,跟宁亦惟道歉:“对不起。”
宁亦惟看着梁崇,按着梁崇的膝盖,想靠过去,再亲亲梁崇,说别客气,车却停了。
司机没有说话,梁崇也没有。
梁崇扯了张纸巾,细心地给宁亦惟擦了擦,没看宁亦惟的眼睛。
“我走了。”梁崇说。
他没说等我回来,也没让宁亦惟乖乖待着,拉开车门走出去,对在车外候着的司机说送宁亦惟回家,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进航站楼。
第24章
孔深丰顶着一双黑眼圈在东京落地了。
昨晚回家后,孔深丰先找了一个老朋友,拜托他帮忙尽快查查宁亦惟和父母的情况。
今天一早,老友给他电话,说在民政部门有宁强、陆佳琴夫妇对宁亦惟进行领养的备案记录。宁亦惟被遗弃的时候出生还不满十天,被扔在社区医院门口,入福利院后不久就被养了。
孔深丰接完电话,康以馨走进来,边敷面膜边交代他日常起居要注意的东西,又暗示孔深丰要对敢打孔偬的学生严加处置,也就是“那个下手没轻没重的宁亦惟”。
孔深丰犹豫了几秒,没和康以馨多说,只在出发前,趁孔偬在楼下看电视,去孔偬的房间寻了几根毛发装进信封里封了起来。
不是他想瞒着太太,只是这事太过离奇,涉及两个家庭,不能轻举妄动,且康以馨对孔偬有着近乎病态的保护欲,他必须将所有的线索缕清确认了,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刚走到转盘,在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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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时,孔深丰接到了梁崇秘书的电话。
昨天上午,他和秘书定下了与梁崇的邀约,秘书说梁先生下周会来东京待两天,问孔深丰是否有空见一面,谈谈关于孔偬和宁亦惟的事。孔深丰考虑之后,以为也确实有必要谈谈,便答应了下来。
谁知她现在来电话,却说梁先生行程有变,约定取消了。
孔深丰说“知道了”,挂下电话,一眼找到了转盘上属于他的行李,走过去拿了下来,在人流中拉着慢慢地走。
机场里的人来去匆匆,孔深丰走得最慢,他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但要他说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想起行李中装着孔偬毛发的信封,孔深丰脚步愈发得沉重,他拿起手机,联系了东京的一家可以做dna检测的医学中心。
如果孔偬真的不匹配,那不知宁亦惟的样本,又该怎么去拿。
梁崇和康敏敏以最快的速度登了机,往南半球去。航程十小时,梁崇带了助理和两个下属。
康敏敏面色发白地坐在一旁单人座椅上,看梁崇不急不缓地与下属沟通工作。她不敢多想梁起潮现在的情况,医院没有最新的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过,康敏敏在舒适的椅子上醒醒睡睡,做了不少短梦,睁开眼睛,梁崇还是在讲电话。凭康敏敏对儿子的了解,梁崇不是忙得停不下来,他是不想停下来。
或许是父亲病危让他焦躁,或许还有别的康敏敏不知道的困扰。
康敏敏注意到,梁崇嘴唇上有细小的破口。她不敢随意猜测梁崇伤口的成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梁崇再也没有与她分享过与自己私人感情生活有关的话题。
比起康敏敏和梁起潮的儿子,梁崇更像一台可靠的永动机,昼夜不停地把父母留下的庞杂的集团撑了起来,甚至比她和梁起潮做得更好。
而梁崇的情绪与想法,她却全都无从得知。
想到上午在陆佳琴家宁亦惟的表现,康敏敏心中憋着怀疑又升了上来。
她不愿意影响梁崇工作,于是吞吞吐吐了近五小时,才终于在梁崇放下手机,合上电脑,准备休息一会儿时开口,问梁崇:“梁崇,你是不是有心事?”
下属和秘书纷纷站起来,走到了后边位置的位置坐下,给老板和母亲留一些谈话的空间。
康敏敏便也起身,坐到了梁崇对面。
“没有,得把事交代完了再走,”梁崇摇了摇头,抬眼问康敏敏,“我吵到你了?”
“不是,”康敏敏否认了,迂回地说,“我上午在佳琴家。”
“嗯,”梁崇靠着椅背,有些疲惫地仰了仰头,招乘务给他做杯咖啡,又对康敏敏道,“宁亦惟告诉我了。”
康敏敏听他自己提起宁亦惟,反而又犹豫了一番,才说:“惟惟刚才从家里跑出去,是来找你吗?”
梁崇又“嗯”了一声,接着便不说话了,康敏敏看不出梁崇对这个话题有没有兴趣,就没有马上说话。而梁崇双手十指交握着,放在腿上,头微微抬起,垂着眼注视着她,礼貌却疏离,好像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康敏敏突然发现自己对梁崇,甚至还不如她想象中那么了解。
她看了梁崇几秒钟,终归是开口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欺负宁亦惟。”
梁崇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顺着她问:“是吗?”
“你忘了么,你上大学的时候,惟惟用你的读书卡借书,你还让他写保证书。”康敏敏说。
“哦,”梁崇接过乘务端过来的咖啡,低头喝了一口,神情放松了一些,道,“那次是宁亦惟偷偷把我卡里书借完了,还不告诉我,不该给我写保证书吗?”
“我哪记得那么多,”康敏敏道,“只记得你对惟惟很凶了。”
梁崇耸耸肩:“宁亦惟自己都没意见。”
他拿起桌上摆着的杂志,随手翻阅。
康敏敏看梁崇,说了句实话:“你那么凶,他敢有意见吗。”
提及宁亦惟,梁崇忽而自在起来,让康敏敏情不自禁回想她在梁崇房子里偶遇宁亦惟的那一次,前后好几年,康敏敏都不曾见梁崇这么大呼小叫过。
梁崇上大学后,搬到了离公司和学校近一点的房子里。当时梁崇不过十八九岁,独居又不肯不让旁人近身,康敏敏不是特别放心,因此有时路过,会去梁崇那儿坐坐,看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那天康敏敏一进门,就见到梁崇起居室的电视机开着,在放一部科普纪录片,沙发上还伸出只赤着的脚。她先是惊了一下,心说梁崇在家竟如此不修边幅,再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宁亦惟睡着了,躺在起居室沙发上,地毯上还掉着本书。
康敏敏知道宁亦惟和梁崇关系不错,不过不知道宁亦惟可以自由出入梁崇的家。她看宁亦惟穿得少,虽略微有些诧异,还是去拿了条毯子,给宁亦惟盖上,又将电视关了。
宁亦惟睡得很香,睫毛长而密地贴在脸上,一只手被压在身下,另一只地按在沙发上,手指白皙,指甲圆润,泛着健康的粉色。
康敏敏看了一会儿,宁亦惟动了动,毯子掉下来了,她又捡起来,给宁亦惟盖好了。
她第一次见宁亦惟,便感觉宁亦惟长得十分面善,这是她觉得自己和陆佳琴有缘分的依据之一,也对宁亦惟照顾有加。
她给宁亦惟掖好被角,拾起了书,放在一旁,看见茶几上好几本书,便只留了宁亦惟在看的那本,捧了其他的上楼放好了。正往楼下走时,她听见电梯门开的提示声。
梁崇突然回来了,边走边气冲冲叫宁亦惟名字:“宁亦惟!”
康敏敏吓了一跳,快步下楼,走到起居室,看见梁崇俯身捏着宁亦惟的脸,把宁亦惟弄醒了。
宁亦惟坐起来,没睡醒,人还呆呆的,不明所以地问梁崇:“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地震了?”
“你用我的卡借了多少书,为什么我一本都借不出来了?”梁崇瞪着宁亦惟,问他。
宁亦惟愣了一下,缩着脑袋,大概是数了数自己借书的数量,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只借了五本吧……最多五本……明天就还。”
他声音越来越小,康敏敏看不下去了,走了过去,想替宁亦惟说几句话。
梁崇看见康敏敏走过来,愣了一下,叫了声:“妈。”
“阿姨。”宁亦惟可怜巴巴地叫她。
“不就借了五本书么,”康敏敏对梁崇说,“至于这样么。”
梁崇撇撇嘴角,冷冷看宁亦惟一眼,说:“我的卡总共就能借五本,你拿去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不准借满。”
“你又不去图书馆,”宁亦惟委屈地小声争辩,“不用多浪。我替你行使你的学生权益,你应该感谢我,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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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替你看一本书,就可能有1/1o棵的杨树没有白白死去。”
“还敢顶嘴,”梁崇气得点宁亦惟脑袋,“我是不是还要夸你环保啊?”
“你知道就好。”宁亦惟光脚跳到地毯上想跑,被梁崇一把揪回去,拿了纸笔,摁到书房写保证书。
梁崇冷酷地让宁亦惟写以后绝对不会再把卡借满,还让宁亦惟摁手印画押,十成十一股集中营独裁派头。
康敏敏至今记忆犹新,是因为那天的梁崇鲜活得几乎不像梁崇了。
梁崇目切齿,也蛮不讲理,从前往后,康敏敏都不曾再见过那个梁崇,梁起潮病发后,梁崇愈发沉稳内敛,如同那个有喜怒哀乐的梁崇从未出现过一样。
康敏敏后知后觉地反省自己,她或许真的让梁崇太累了。
梁崇从小到大都是人群里最优秀的一个,她习惯梁崇的优秀与付出,理所当然地将担子压在梁崇肩上。她和梁起潮只有梁崇一个儿子,梁崇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甚至因为怕梁崇寂寞,拼命想把梁崇和世交的女儿凑到一起,购置了两张婴儿床,放在澳洲的房子里,却连梁崇喜不喜欢对方都没问过。
这时再回忆,她方懂得,不是梁崇不再鲜活,而是梁崇认为轻松自在的时刻,不必让她看到。
须臾间,她也忽然发觉宁亦惟的不同,知晓了梁崇捐给物理系的实验室,敲了墙重造的可以观星的阁楼,定制的放书矮柜,和房子里车里无处不在的宁亦惟的痕迹的含义。梁崇的戒备心把所有人阻挡在门外,却让宁亦惟来去自如,替宁亦惟铺好柔软舒服的床榻,调适宜温度,只为让宁亦惟不走。
梁崇看着康敏敏,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是猜到康敏敏想问的事,不愿做先开口的人。
“梁崇,”康敏敏看了一眼在机舱后部坐着的梁崇的随行下属,不知该不该劝,也不知该劝多少,“宁亦惟……”
“你不用担心,”梁崇伸手转了转咖啡杯,杯底和瓷碟摩擦,发出很轻的沙沙声,“我和宁亦惟不大可能在一起。”
康敏敏挑选着措辞,隔了几秒,问:“为什么,他不喜欢你?”
“没有为什么,”梁崇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不回应康敏敏的第二个问题,只说,“但是我不打算结婚。”
“那要是他要结婚了呢?”康敏敏冲动地问,“他再也不找你了,把他那些东西全从你家搬走呢?你能一辈子不找别人吗?”
梁崇没有被康敏敏激怒,心平气和地面对康敏敏,说:“他可以结婚,不过永远不用想把东西从我房子里拿走。”
康敏敏怔了一下,她发现梁崇回答得太快了,就如他已经想过无数次一样。
第25章
司机规规矩矩依照梁崇的吩咐,把宁亦惟送回了家。
宁亦惟在楼下徘徊了一阵子,等嘴唇上的血不再渗了,才慢慢往里走。
他抿着唇,用舌头抵住伤口,舌尖上沾满了血腥气。
梁崇现在应该已经从机场起飞了,宁亦惟看了一眼手表,电梯门开了,他走进去,看见电梯镜子里的自己。他往前走了一步,很近地观察着镜子中的瘦弱的男孩子。
镜中的人双手垂着,和宁亦惟对视。
他穿着宽松的拉链卫衣,衣袖盖过了指尖。宁亦惟眨一下眼,他也眨一下;宁亦惟点点头,他也点点头;宁亦惟微微抬起手,手指探出袖子,轻轻和镜子里的自己碰了一下手。
或许由于电梯里灯光的色温偏高,他的肤色苍白,如同有严重贫血,可是嘴唇又红得不自然,微有些肿,还有几道明显的小破口。
宁亦惟很少这么仔细的观察自己,他不重视外貌,也不在意自己的长相。但此时此刻,还是不由自主在意起来。
长得也不算好看,宁亦惟心想,又只知道学习,梁崇真的会喜欢他吗?
不喜欢为什么亲他,喜欢的话能喜欢他什么?
二十七楼到了,宁亦惟将轻碰在镜子上的手了回来,倒退一步,转身走出了电梯。
陆佳琴在客厅拖地,她见宁亦惟走进来,放下拖把,问宁亦惟吃饭没有。宁亦惟骗她吃过了,陆佳琴便有些忧虑地告诉宁亦惟:“刚才梁太太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走了。好像是梁先生出了什么事。”
宁亦惟怕陆佳琴发现他唇上的伤口,低着头拿起过陆佳琴的拖把,帮她拖地,又问她要不要找朋友出门逛街。
但陆佳琴已经没了兴致,两人便干脆在家做了一个大扫除,将先前留下的没扔的旧东西都扔了,把家里拾得干净。她忙于做家务,没发现宁亦惟的不同。
吃了晚饭,宁强来接陆佳琴,他们要到北方去看个果园,定了晚上的动车票。
宁亦惟帮陆佳琴拖着行李下楼,跟他爸打了个招呼,目送他们离开,又上了楼,洗漱后在家里里里外外都走了一圈,到自己房间的床上躺了躺,怎么躺怎么不舒服,最后还是坐起来,走出门,去了梁崇那儿。
在去梁崇家的路上,宁亦惟算了算时间,觉得梁崇应该已经落地了。宁亦惟很想问梁崇为什么吻他,但不敢贸然打扰,拿着手机不知该找谁。
找周子睿不行,这不是适合跟周子睿讨论的话题。周子睿不擅长这个,他表哥也不懂。
必须等梁崇爸爸痊愈了,梁崇回来再讲。
深夜路上车少,宁亦惟很快就到了梁崇家。电梯门一开,玄关的灯亮了。家里当然没有梁崇,宁亦惟慢吞吞上了楼,走到梁崇房间门口。
梁崇门没锁,一按门把就打开了,宁亦惟打开灯,梁崇房里很整洁,一张大床,被子被家政工人铺的笔挺,折起一个角。
宁亦惟用手摸了摸梁崇的被褥,然后把衣服脱了钻进去,侧身躺着,略有羞涩地抓住多余的被子,抱在怀里。
被子与床单起先是冷的,很快就被宁亦惟的身体捂热了。
梁崇的被套颜色与房间主色调统一,布料与宁亦惟房里的不一样,宁亦惟觉得梁崇的更粗一些,当然也可能是错觉。枕头和被套都带了一股洗涤剂的清香,是宁亦惟很熟悉的味道。
宁亦惟除了内裤什么都没穿,感觉自己太不像样,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思前想后良久,给梁崇发了很短的短信:“到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梁崇回复了,说:“到了。”
“叔叔怎么样?”宁亦惟问。
“在等医生,”梁崇回复,“有供体了,准备下周移植。”
“心脏移植成功的概率接近百分之百,”宁亦惟立刻说,“叔叔一定是那百分百中的排异几率最低的幸运儿。”
“谢谢。”梁崇的语气干巴巴的,应该是很累很忙,但看起来也很谨慎,仿佛不愿和宁亦惟多说。
宁亦惟看着梁崇的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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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缩在被子里,七个汉字一个标点打了好久,但打完了,他就发了:“我很想来陪陪你。”
梁崇的回复并不在宁亦惟设想中,他反问宁亦惟:“为什么?”
这题很难答,宁亦惟喜欢难题。于是他想了很多解法,打了一堆字,删了很多遍,再次另起一行时,梁崇给他打电话了。
宁亦惟接起来,梁崇没有说话,宁亦惟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沉默了至少半分钟,梁崇终于施舍宁亦惟一个提示:“为什么想来陪我?”
梁崇不若宁亦惟想得那么羸弱疲惫,语气稀松平常,只是环境音有些嘈杂。
宁亦惟有种考试到半程被老师掉考卷的悲伤,他惆怅地对梁崇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
梁崇却并不理解宁亦惟,或许是因为他的思维更接近正常人,他告诉宁亦惟:“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宁亦惟也不懂为什么手机听筒离耳朵太近、梁崇声音太低,会让被子保温性能变好,但反正他忽然就觉得太热,因此伸手将被子拉下来一些,又突然听梁崇问他:“你不生气吗?”
“我以为你不会再找我了。”梁崇又说。
梁崇声音难得带着一丝尴尬和试探,不过宁亦惟还沉浸在前一个问题中,他懵懂地反问梁崇:“生什么气?”又绞尽脑汁,方想出一个勉强可以算是答案的答案:“我就是想来陪你。”
他认为梁崇难过的时刻他应该在梁崇身边,因为以前每一次,宁亦惟都是在的,不可以半途而废,因此以后也不该缺席。
而且
“我在你好像会放松一点,”宁亦惟说,“会吗?”
梁崇停顿了一下,宁亦惟以为他要承认时,梁崇却轻声说:“你又知道了。”
“当然,”宁亦惟自吹自擂,“我什么都知道。”
梁崇笑了,并不真诚地附和他:“嗯,你说得对。”
宁亦惟突然想跟梁崇坦白他就睡在梁崇床上,但他刚说了一个“梁”字,梁崇那儿突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有人跟梁崇说话,宁亦惟依稀能听出是康敏敏的声音。
梁崇和手机的麦克风离得离得有点远,声音模模糊糊的,宁亦惟竖起耳朵,听见梁崇说“宁亦惟电话”,再一阵窃语声过去,梁崇的声音又清晰了,他对宁亦惟说:“有点事,先不说了,不准来,也不准乱跑,听到吗。”
他非等宁亦惟说“听到了”才挂电话。
宁亦惟无耻地霸占了梁崇的床,将自己和梁崇认识的十来年做了一个完整的回溯,想起下午梁崇在车里给他的吻,很害羞地把脸埋进梁崇的枕头,闭上眼睛就着梁崇的味道睡着了。
第26章
孔深丰把自己、太太和孔偬的毛发样本交给实验室,做了加急亲子鉴定。
第三天的傍晚,鉴定报告书到了孔深丰手上,报告结果确认孔偬与孔深丰、康以馨均无亲缘关系。
孔深丰拿着报告,神恍惚地回到东京的学校给他配的公寓中,将报告置于桌上,在房内枯坐了几个小时。
说来好笑,由于孔深丰极为珍重他的每分每秒,他上一次这么虚度时光,还是在太太的产房外,十九年前,焦急等待他和康以馨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降临人间时。
孔深丰不抽烟也不喝酒,没有太多解压的好手段,只能坐在软垫上,头昏脑涨地回忆十多年前的旧事,直到凌晨。
他想起他有一回在白白胖胖的孔偬面前摆了十几粒豌豆,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却怎么都不能让孔偬理解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因此二加二等于四。正当他说得口干舌燥时,康以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不满地埋怨他“别教了,宝宝都快哭了”,孔偬则捏起了一个豌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嘴里。
还有第一次带孔偬去小学面试时的紧张;从重要会议上偷溜出来,接了康以馨,盛装出席孔偬的初中毕业典礼时的自豪;看见自己挑细选的书被孔偬堆在书橱里时的失望。
客厅钟摆敲了十二下,孔深丰起身走了几步,推开客厅的玻璃移门,走到阳台上,让初冬的风将他吹清醒一些。
现在还不是告诉康以馨的时候。
他晃晃脑袋,在冷空气中呆了一会儿,回房打开笔记本,粗略画了一张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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