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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相逢应不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鬼丑
束忠强压怒气,冷静下来。
他略一思考,便道:
“伯洛,你过来。”
小弟子闻言,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他个子高,这样蹦跳显得极为不雅,很不端正。
然而此时束忠没空教训他了。
只听束忠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束忠指着另外一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说:
“伯洛,你来处理这个孩子。”
“是。”小弟子不动声色,双手掌心中浮现了一层晶莹的青色光芒。他将手臂垂直按在那孩子胸口正上方。
另一方面,束忠开始救治自家的小辈。
他刚出手,便暗暗惊讶小辈受伤之重,尚存一口气实属奇迹。若要救他,非要耗大量的力不可。
便在这时,异变突发!
“糟糕!”
只见伯洛手掌掌心中的青绿色光芒骤然变暗,他大喊出声:“师父,快救命啊,我体内一滴灵力都凝聚不出来,快要累死了。还是换你来救这小孩吧!”
束忠抬眼一看,伯洛正在救治的凡人小孩脑袋一歪,唇角流出乌黑的血液。
众所周知,救治如若半途而废,对病人来讲,绝对比没有受到救治的危害还要严重。
这也是刁拙并没有为这两个小孩先行处理的原因。
若说伯洛救治的小孩,之前还有一口气,那么现在被他折腾的恐怕只有半口气了。
“你这小废物!”束忠破口大骂,急忙伸手帮忙,丝毫没有怀疑伯洛故意使诈的情况。
这些日子伯洛与他夜以继日不停救助伤员,连师父都累成这样,更别提徒弟了。
束忠道:“你歇一会儿,再来继续。唉……若还是不行,便是这孩子命苦了。”
言语间的意思是,伯洛手下的这个孩子恐怕要救不活,束忠叫伯洛不要勉强。
伯洛脸色有些难看,道:
“师尊,若我这边的孩子命苦,你手下的孩子,便是天生命好吗?”
“你这孩子,”束忠奇怪道:“说的什么话?”
“师父,我这边的孩子伤势比你那边的孩子轻。我们一起来救他吧。这样救活一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要弄到最后,人财两失才是。”
束忠头也不抬,道:“你知不知道,你说救不活的这小孩,是你师父我的什么人?”
盘膝坐在束忠对面的小弟子,脸色骤然变了。
他原本天真烂漫,眼神清亮。
此时却是一副忧愤成疾、勃然大怒的表情。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刁拙仙君也是轻叹一声,背过身去,走出仁心殿。
束忠连忙抬起头,惊讶道:“刁拙仙君,这么快就走了?恕在下不送!”
又看到弟子一脸愤慨的神情,束忠忍不住训斥道:
“臭小子,你这是怎么啦?”
“师尊……你平日里教导弟子,众生平等。行医者仁心仁义,不可厚此薄彼……”眼看束忠脸色越来越难看,伯洛的声音也愈来愈低,他低下头,道:“弟子恳求你先救这个小孩子吧,他……也有父母,也有家里人啊!”
束忠被自家弟子这几句话噎得暗自皱眉。
伯洛是他最宠爱的小弟子,平日里虽然有些调皮,可悟性极高,最有希望继承他的衣钵。
束忠对他既爱护,又严厉,担心他年纪小分不清是非,动辄打骂,却从未听过他顶嘴。
偏偏这关头闹起了别扭,束忠强压怒意,安慰道:
“伯洛,你口口声声护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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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可是因为你与他相识?”
若是伯洛相识的人,又大不相同。
谁知伯洛摇了摇脑袋。
“对啊!”束忠道:“你既然不认识他,又为何要我先救他,让为师我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小辈送命呢?”
“师父!求求您啦。”伯洛双目赤红,忽然跪倒在地,搂住师父的双腿,道:“你平日里教导我说……为医者,自当摒弃患者外界干扰,不再考虑其为何人,其身份为何,品性如何。这孩子分明比束家小辈受伤要轻,若您不施加援手,他就要死在你面前啦!”
束忠怒道:“快起开!你说的倒是轻巧,束家的这个孩子……才只有六岁!”
伯洛被师父挣开,身体后仰摔到了地上。他侧趴着,神情忽而变得十分冷硬:
“师父,我再问你一次,你救是不救?”
“救,怎么不救?”束忠听一向乖巧的弟子连连顶嘴,更是愤怒,心头浮起仅有的一丝悔意也消散了,他冷声道:“我爱救谁,便救谁。臭小子,快给我滚出去!”
他腾出右手,朝伯洛那面挥了挥手,示意驱逐。
伯洛挺直脊背,一寸一寸,自地上缓慢站起:
“既然如此……休怪弟子无情了。”
“你……?”束忠愕然,不知伯洛此言何意。他抬起头,正要询问。
便在这时,束忠左手忽然剧痛,有一根极为阴冷的小针,顺着束家小辈的病体,刺入束忠左手掌心之中。
因束忠此时全心全意救治那小辈,与那病人离得极近,又毫无防备,这一下躲无可躲。
初时,只是针扎般的细小疼痛,可很快的,那痛意便蔓延到整条手臂。
痛楚几乎无法忍耐,束忠闷哼一声,大惊失色,右手手掌聚集灵力,猛朝左手手臂压去,试图抵挡来势凶猛的痛感。
可下一瞬,有数条黑色的水蛇,拧成绳蔓,悍然攻来,将束忠双手牢牢捆住。
绳蔓缚紧仙君,发出“咯咯”声响。
这一切均发生在眨眼之间,堂堂正阳仙宗八位仙君之一,竟然转瞬便失去了战斗力!
束忠大惊,正要催动求救符印。
冷冷站在台下的伯洛,身形快如闪电,挪移到束忠面前。
“师尊。”
言语间,伯洛的脸,忽然有了巨大的变化。
他的脸上有浓雾笼罩,当浓雾散去时,赫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束忠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面前方脸的弟子伯洛,转瞬间就化为了另一个尖脸大眼的少年修士。
“我给了你机会,如果你先救这个孩子,我就饶了你。”似乎是有些怅然,那尖脸的修士眼中浮现了哀愁的神情,可很快又变得愤怒狰狞:“可你如此让弟子寒心,就算别人家的孩子受伤较轻,你也还是选择救你自家的孩子!这就怪不得我了!”
束忠骇然,一下子认了出来,叫道:“是你!是你”
话音未落,“伯洛”抬起右手,掌心捂住束忠的口鼻。
只见两团黑雾主动钻进束忠的体内,束忠挣脱不了,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伯洛”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右脚猛踩,将束忠家那六岁的小辈头颅踩碎,脑浆迸裂。
而后提起束忠的衣领,将他拖到仁心殿外。
刁拙仙君负手立于仁心殿外,见“伯洛”手提束忠,意欲离开仁心殿,丝毫不显吃惊。
“别忘了你我间的约定。”刁拙叮嘱道。
“呵呵,”尖脸的少年修士回首,深深看了刁拙一眼,道:“你放心。”
不知过了多久。
束忠只觉得有一股凉气忽然吸进鼻腔之中,刺得他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他闭着眼,天崩地裂般的猛咳一阵后,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左手剧烈的疼痛就叫他忍不住发抖,几欲昏去。
想到自己贵为正阳仙宗仙君之列,不可呻/吟示弱,是以紧咬牙关,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
“你醒啦?”
正对着束忠,有一个颇为阴柔的男声传了过来。
束忠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男子,没有出声,转而望向四周,想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山壁环绕,光线昏暗,似是某个山洞深处。
因久久不见天日,此处极为潮湿,地表积了一层滑腻苔藓。
回想起对方短短片刻便将自己制住,逃避正阳仙宗层层耳目,将自己带到这里。
想来对方筹划细密,在绑架束忠之前,恐怕演练过不止千万次。
既然如此,对方定然也不会让自己认出这里是哪,也休提逃走之事了。
想到这里,束忠放弃了观察四周的动作,转而去看自己受伤的左手。
他的双手被锁链缚住,高举过头,整个人被生生吊起,重量全都承受在双臂之上。
束忠左手本就受了伤,这一下更是痛入骨骼。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大量的冷汗。
“伯洛”坐在束忠前方的一块巨石上,颇为欣赏地打量着束忠的反应,好一会儿开口道:
“……认得我吗?”
束忠哼了一声,眉端紧蹙,道:“你究竟……究竟是谁?怎么冒充得我伯洛徒儿?”
“哈哈哈!”那修士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仰头长笑。他不再假扮伯洛后,化为原身,是个极为消瘦的少年,喉结尖锐,脖颈处青筋分明。
“冒充?师父,你也太糊涂啦,哪里有什么伯洛徒儿,自始至终,便只有我一个人啊!”
束忠脸色骤然变了,叫道:“你究竟是谁?!”
那修士长身而起,一步步走到束忠面前,边走边说:
“好师父,你方才不是认出了我吗?我这张脸,你认得的,怎么又来问我是谁呢?哦原来你认出了我,却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也不是?”
“臭贼,”束忠当然记得这张脸,他有些慌了,不顾左臂疼痛,用力挣扎,将锁链震出铮铮声响:“你有何目的?私自绑走正阳仙君,你可知该当何罪!”
那修士又笑了,他道:“我怎么不知道呢?师父,莫要喊了。到了我这里,便是东昆仙主复生,也绝不可能将你救出去。”
束忠左臂剧痛,脊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修士似乎是故意要看他受惊的表情,走得更近了,紧紧贴着束忠的脸,似乎要将他脸上的每一寸恐惧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知道我是谁。”那修士心情愉悦,道:“但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好教你知,徒儿本名姓柯,名婪奕。”
“……”
束忠愕然睁大双眼。
柯婪奕这个名字并不耳生。世人皆知,柯婪奕是近些年来正梧洲赫赫有名、风头正旺的绝世魔头。
他所修之道极为特殊,名唤“饿抑道”,顾名思义,修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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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人,越是饥饿,越是压抑自己的本能,越是强悍。
听闻柯婪奕修炼此道之前,尚为凡体时,便生生将自己饿死。
世人皆有求生本能,而这柯婪奕对待自己竟也毫不手软,可知其心智之坚定狠硬。
他是一颗横空出世的夺目魔星,方一出手,便搅得天翻地覆,血雨腥风,令正梧洲修士谈之变色。
“你我之间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今日我来找你索命了,束忠仙君。”
听了这话,束忠有些惊慌:
“你……”
可他毕竟位列仙君之位,非同一般。
束忠迅速敛心神,闪电般思考如何逃离出去,边暗暗试图吸周围的灵气,凝聚在丹田内。
此处灵气稀少,再加上束忠左手受伤颇重,真不知要何时才能攒够足以逃脱的灵气。
束忠担心被柯婪奕发现自己暗中偷偷恢复,转念间,开口道:
“你还算是个人吗?这些年来……为师我倾囊相授……可曾有哪里亏待过你!”
一开始还有转移柯婪奕注意力的想法,可说到后面,束忠是动了真怒,咆哮的声音在地牢中回响。
柯婪奕一声没吭,他慢慢抬起手来,将自己上身的衣袍脱下。
青衣苍翠欲滴,犹如绵延翠柏,轰隆隆自山脉垂落,露出少年山脊般嶙峋的身体。
束忠双目圆瞪,看着柯婪奕赤/裸的上身,忍不住呆了。
好不容易聚集的一丝灵气也自丹田散开。
原来,柯婪奕掩盖在衣袍下的原身,瘦骨梭棱,惨不忍睹。
他瘦得肋骨突出,腹部深深凹陷,好似行走的干尸。
“你说说看,”柯婪奕身材高大,他伸手拽住束忠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我究竟是不是人?你说!”
眼看束忠眼中露出错愕、凝重又怜悯的神情,柯婪奕几乎是暴怒了,他右手颤抖,伸出一根食指,对准自己胸前,轻轻一划。
下一瞬,柯婪奕的胸部竟然好似匣子一般,被剖腔打开了。
柯婪奕的五脏六腑全都暴露在外,被一团黑雾笼罩着。
这骇人听闻的场面真叫人头皮发麻。
柯婪奕左手攥着束忠的衣领,右手在自己胸腔内摸索。
不一会儿,便被他摸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出来。
将那东西掏出来后,柯婪奕胸前肋骨自动闭合,盖着那东西的黑雾也消失了。
柯婪奕摊开右手,手心朝上,对准束忠。
束忠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想看柯婪奕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就见他掌心处摊开放着两个圆肚的饺子。
那饺子不知放了多久,已经长了绿毛,形状扭曲,勉强能看出白面的颜色。
“这……”
束忠的声音哑了。
柯婪奕用右手托着那两颗饺子,十分珍惜的凑到嘴边,珍而重之的小小咬了一口。
微弱的臭气自饺子的圆肚处喷出,从柯婪奕咬破的地方看,这坏了的饺子,连馅儿都是黑色的了!
束忠想到这饺子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思之几欲作呕。
柯婪奕举止十分令人恶心,可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反而道:
“平日里,我可舍不得吃这饺子。许多年过去了,也只有高兴的时候,会尝一个。”
只见这少年慢慢的将其中一颗饺子吃光入腹,好半天,他才阴阴柔柔地说:
“……我妈妈是最会包饺子的,我好爱吃她做的饺子。师父,你知道吗?我妈妈受伤后,动也动不了。我背着她走了整整一个月,她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轻……好不容易啊!我才将她活着背到了擎天之柱上!可是!可是你!”
柯婪奕的表情狰狞恐怖,他的周围有黑雾升腾而起,声音也陡然尖锐起来,发出犹如兵刃碰撞的尖锐声响:
“可是那时你在忙着救别的人。你说她已经没有救了!我跪下来求你,说她坚持了一个月,还能继续坚持下去。你走到哪里,我便跪行到哪里,只求你给我妈一次机会!可你说什么了?哈哈哈,你说行医者仁心仁术,要留下灵力救助还有希望的人,你说你不会放弃每一个凡人的性命,好啊!好个仁心仁术的束忠仙君,哈哈!哈哈!”
柯婪奕紧紧攥住束忠的领口,勒得束忠面色通红,喘不过气来。
“我信了你!”柯婪奕眼中泪水滚滚而落,“我对我妈说,是我们母子俩命不好罢了!那一天,我妈忽然能站起来了。她差使我去买面扒菜,给我包了整整一天的饺子!你信吗?小山一样多的饺子,全都是她一个人包的,她什么也没让我做,我吃着她做的饺子,心里好幸福。我觉得她能活下来的!”
“……”
柯婪奕无法掩饰的痛苦与悲伤,自他眼中倾泻而出,他大哭道:“她说她渴了,要我再去拿些水。我把她托付给旁人,欣喜若狂,奔到泉边。当我回来时,她已经、她已经……可她的手里,还攥着一颗没有包完的饺子……”
束忠的脸越来越红,蹬腿挣扎。他全身灵力被封印,若再无法呼吸,恐怕要有生命之忧。
便在这时,柯婪奕猛地松开束忠的领口,自胸腔里发出一声犹如野兽般哀嚎的恐怖声音。
这声音全然不似是人发出来的,当真是苦不可言。
第198章
束忠骤然被松开脖颈,双臂再度受力。
他猛吸口气,用力咳嗽。
剧痛的手臂被锁链紧拽,疼得他大叫一声,几乎便要晕了过去。
这声痛呼明显将柯婪奕的理智抓了回来,他阴森森地回过头,忽然猱身上前,用力捏住束忠的下巴,掰开了他的嘴。
束忠拼命挣扎,但也无济于事。
柯婪奕的右手将那颗带着苦臭味道的饺子,塞到束忠的喉咙里。
束忠肠胃剧烈反呕,整个人发癫般抖动起来。
“呜……呜!”
可柯婪奕丝毫不手软,用要将他扼死的巨力压住束忠的口。
当他松开手时,那腐烂的饺子已经滑入束忠的肠胃深处了。
束忠剧烈颤抖,“哇”的一声,干呕着吐出一团东西,将胸前的衣襟都打湿了。
“好吃吗?”
柯婪奕彬彬有礼地询问,他抓住束忠吐出来的秽物,又往自己曾经的师尊口里塞去,眼神凶狠,下手毒辣,吼道:
“你本来有机会吃到更好吃的。束忠,是你!是你把这一切都给毁了!”
束忠悲愤至极,只觉毕生从未受过如此羞辱,他张口含糊道:“快将我杀了!我……问心无愧!”
柯婪奕冷笑道:“杀了你,岂不是让你太轻松了?”
说着,他的右手握住束忠受伤的左手腕,然后轻轻用力!
强烈的疼痛如夜潮奔岸,自左手传到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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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忠只觉得,仿佛浑身骨骼被人硬生生掏走了芯般,他浑身肌肉僵硬,连叫也叫不出来。
眼前黑暗袭来时,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二十几年前,跪在自己面前的尖脸少年。
那时候,柯婪奕也只有十几岁罢了。
二十六年前,孽龙作乱。
束忠仙君身为正阳仙宗医道第一人,义不容辞加入了救治行动中。
这位仙君心慈善良,奉行仁心仁术的观念。
对他来说,仙与凡并无区别,仙本是凡,凡亦可为仙,是以即便是凡人请他出手救治,束忠也不会拒绝。
只是来的凡人多了,未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这一场孽龙作乱,对凡人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只要束忠出现,无数凡人便犹昆虫般蜂拥而至,将他周边每个缝隙都贴得严严实实。
束忠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放言道:所有凡人就诊均需排好列队,本君自会按照情况轻重缓急进行救治。若有违序者一概不救。
这一日,束忠救治修士凡人达到了有史以来最夸张的数字,他眼前发黑,灵力枯竭。
实在是无法忍耐,束忠仰起头望向远方,看着长龙般乌泱泱等着他治疗的庞大人群,叹了口气。
便在这时,人群中有个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人,他自己都站不稳了,背上还背着一个女人。
他的草鞋被磨破了,脚下裂了几个大口子,看上去就痛得厉害。
可少年人毫不在乎,他一步一个血脚印,急切地朝束忠这边疾走而来。
“这孩子……”束忠皱了皱眉,他心口猛地一跳,见到少年的时候,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胸口发慌。
躺在束忠身前,正在被包扎的病人闻言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道:
“是他,他也来啦。”
“他是?”
“他是正梧洲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与母亲相依为命。看他背着的女人,估计便是他的母亲啦。”
那女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束忠只看了一眼,就知此女阳寿已尽,回天无力。
但想到这孩子为了救自己的母亲,一片孝心,令人感动。
擎天之柱道阻且长,这孩子以凡人之躯登上这里。这一路路途遥远,想必是九死一生。
是以柯婪奕求医时,束忠好言相劝,告诉他自己也无能为力。
谁想那少年直接跪了下来,拼命磕头,苦苦哀求说:“求仙师救我母亲性命!”
束忠好生为难,想要安慰。
谁知站在柯婪奕身后的凡人哄闹道:“这里哪个不是求仙师救命,就你特殊吗?先来后到懂不懂?滚去排队!”
“快躲开,不要浪大人的时间!”
“你母亲没有救了,没听到吗?”
柯婪奕充耳不闻,怦怦磕头,直磕的头也破了。
可这种时候,最不缺的便是血了,后面排队的凡人虽也觉得这孩子可怜,但在自己小命面前,怜悯还是不值一提。
束忠叹了口气,手捏银针,扎向另外一病患,替他止血。
口中对柯婪奕道:
“你回去吧。”
“这人伤势比你母亲要轻。”
“我救不了所有人,要留下灵力救助还有希望的人,势必要放弃一些。”
“对不住了。”
柯婪奕脸皮极厚,充耳不闻,只跪在地上磕头哀求。
他求了整整三天三夜。
一开始,束忠故意硬起心肠,全然不理会柯婪奕的死活。
况且这三天病患数量庞大,他走来走去,忙的要命,也根本没空搭理他。
柯婪奕三天滴水未进,亦步亦趋的跟在束忠身后。
然后在第四天的时候,柯婪奕忽然不见了。
束忠昏天暗地的忙了这么多天,早看柯婪奕不耐烦了,见他离开,只有松了口气。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珠,看着远方密密麻麻请求就诊的病人,真想仰天大喊一声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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