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应不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鬼丑
临子初无声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千晴强忍住痛哭的冲动,自临子初身上翻下。原本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逐渐退却,站在主人头上的阿毛嗖的跳下,挥舞大螯,把绑住千晴的绷带松开。
临子初看他情绪不高,闷闷不乐,有心想劝慰几句。他咳了两声,道:“你也不必在意。”
“什么?”千晴不想让临子初知道自己是因为开脉之事不高兴,打算用疼痛掩饰过去,他恹恹道:“你不知道我痛起来多厉害,当然不在意。”
临子初辩解道:“我也……身患咳疾,虽不像你那样痛,可多少能理解。”
千晴一怔,想到临子初猛咳的样子,心想若是自己说一句话也要咳两声,当真难受死了。他与临子初打过两次架,对他身手很是佩服,不由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千晴心中灵光一闪,他猛地坐直,忽然道:
“兄台,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不如我们……”
边说边打量临子初的神情。
千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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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如何?”
临子初顿了顿,在黑暗中看着千晴明亮的双眼,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千晴一跃而起,欢呼道:“我今年十五,你贵庚?”
临子初道:“十六。”
千晴道:“你没骗我?”
临子初嗯了一声,将自己生辰八字报给他。
千晴扯着临子初的衣袖,将他往外拉,道:“既然如此,你是我大哥。走,到我住处去,我们倒酒祭天。也要把这事告诉瘦喜。你还不知瘦喜是谁吧?哈哈,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呢,快将名字说出来,不然我怎么向瘦喜介绍你?”
临子初任他将自己拽起,向前走了几步。
他见千晴兴高采烈,不忍拂他好意,更不愿再瞒他。临子初看着千晴的眼,咳了两声,道:“……我姓临。”
千晴竖耳聆听。须知临家庄东界奴仆可以由庄主赐姓,多数姓临,他也不以为奇。
又听临子初低声道:
“名子初。”
“……”
“……”
“……什么?”
第20章
事实上,临子初说任何一个其他的名字,千晴都不会这样惊讶。
他瞪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先是低低念了两声‘临子初’,神情愕然,半晌说不出话。
随后忽然大笑出声。
临子初皱眉,问:“千晴缘何发笑?”
千晴道:“笑你大吹牛皮,还说没骗我。”
临子初认真道:“我不曾骗过你。”
“那我可不信,”千晴紧紧抓着临子初手腕,将他往外拉,口中说:“这里太黑,你出来,让我仔细看看。”
说着,推开房门,两人一前一后,拉拉扯扯离开昏暗的房间,走到外面。
千晴边走边问:“你果真是少庄主?”
“嗯。”
“我只远远见过少庄主一面,记不太清楚了。不过现下看来……”千晴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打量临子初,认真道:“还真是有点像。但我没听说过,少庄主有这般严重的咳疾。”
如果开脉大典那天,临子初咳嗽一声,千晴自然会立即将他认出来。
可那天少庄主的声音分明清朗无暇,全没有此时临子初说话时的沙哑。
临子初道:“我很少同旁人说话。”
“哦?对了,你说话才会咳嗽,原来如此。”千晴点头,却不太信,眼睛仍仔细看着临子初的脸。
临子初之前解开了发带,因此黑发全披在肩上。他静静地看着千晴,顿了顿,而后原本垂直的长发无风飘动,青丝如墨。
周围的气氛陡然变了,千晴只觉得身体变得很重,心脏好似被秤砣吊住,想抬起腿来都很困难。
临子初开口道:“这是炼气一段的灵压。我使用灵力时,就不会咳嗽。开脉大典那天也是这样。”
千晴一听,果然是当日那个清朗的男声。他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你……”
“自然是我。”
千晴奇了:“那你为什么住在委陵阁?又旧,又孤僻,没有一个仆人,真……真是奇怪。”
临子初反问:“安静些不好吗?”
“好啊……”千晴顿了顿,哀叫一声,“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次见到我就说你是少庄主?”
临子初回灵压,有心想开口解释,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想解释什么呢?
偌大的临家庄,众人对他毕恭毕敬,见面如履薄冰,不敢抬眼看他。便是亲生兄弟,也不敢当面掠其锋芒。
父亲对他抱有厚望,想要他拜入仙宗门下,过几日便要前往擎天之柱,背井离乡。
再说擎天之柱路途艰险,九死一生。仙宗怙才骄物,哪肯轻易便他。
临子初年仅十六,看上去少年老成,然则内心深处,实不愿总肩负那如山的重担。
哪怕是能和千晴肆无忌惮的扭打一阵,也好过一生一世,都要在求仙之路,踽踽独行。
然而话在口边,却又吞了下去。
千晴观他面色平静,眼神却闪现彷徨的情绪,于是故作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犹豫了一下,认真道:“大丈夫言出必行。之前说要与你结拜兄弟,哪怕你是世不能容的恶贼,都定不能阻我。何况你是少庄主呢?”
临子初一言不发,眼中却有喜悦的光芒。
千晴笑道:“旁人说少庄主天人之姿,举世无俦,我只当是笑话,全不知竟然是真。不知哥哥看不看得上小弟,可愿同我结拜?”
“我……”愿意二字几要脱口而出,然而临子初性子内敛,心中虽然急切,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千晴大悦,抓住临子初手腕就向前走,道:“走,随我去喝结拜酒。”
仰头长笑道:“哈哈,我又有了个兄弟。”
见千晴如此高兴,临子初也不由替他喜悦起来。
临子初边咳边道:“今日我随你喝酒,再过几日,你随我一同前去擎天之柱,可好?”
千晴一怔,问:“什么?”
“他日我要去拜访仙宗,若有缘,便要拜入仙宗门下。”
千晴松开临子初的手,犹豫着说:“带我这样的凡人,不会麻烦你吗?”
临子初右手食指朝千晴缓缓靠近,只见他指尖闪过蓝光,点在千晴手背上。
千晴只觉得一股沁人的凉意自手背传来。
临子初问:“你觉得怎样?”
“……凉。”
“还有呢?”
“没有了。”
临子初道:“你却不知,若真是凡人,我这一点,能冻结对方生机,根根血脉再无法流动。”
千晴愕然,看着临子初长而瘦的手掌,问:“所以呢?”
“所以,我带你去擎天之柱,非是公私不分,而是……实是怀疑你开脉结果有些问题。”
千晴听了他这话,便如痛饮整坛烈酒般,浑身暖洋洋的,只觉世上再无临子初这样的好人。
临子初道:“只是去往擎天之柱,路途艰辛。都云:擎天有三险,险险不通山。千晴,你可愿随我前去吗?”
第21章
转眼间,已过十日。
天有四足,地有四洲。
擎天之柱作为四足之一,自身所含意义非凡。更有正梧洲正道象征的美称,吸引远近修士,不远万里,盼能仰望观瞻。若有幸者,在这天地灵气集大成地,兴许还可撞见仙缘,也尚未可知。
更有修士意欲拜入仙门,吃尽苦头,攀擎天之柱,意图到仙宗门前,行礼求见。
三者目的不同,目的地却是相同。是以年年岁岁,俯瞰擎天之柱方圆百里,前来的修士都如迁徙巨蚁一般,将擎天之柱团团包住。
然则真正能够攀上擎天之柱的修士,少之又少。
皆因擎天有三险,险险不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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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险分别指的是沼泽蚊王,潜匪修士,以及不落凶鸢。
有三险把守,阻碍前来的修士。
晃荡的马车上,尽是新刨的木屑香气。奔跑的肥马喷发响鼻,驾车的马夫皮鞭虚抽,发出雷鸣般焦脆声响。
千晴坐在马车右侧,撩开挡风,大刺刺坐在马夫身后一点的距离,颇有兴趣地听驾马修士同自己说的话。
那驾马修士修为不高,人极为健谈,见千晴有兴趣,滔滔不绝向他讲述:
“你可知擎天之柱有多险要?这几十年来,还没听说有金丹修为以下的修士,可以独自一人攀到擎天之柱峰顶。”
正梧洲修士修为,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阶段,分别为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出窍、大乘。
每个阶段分为初阶、中阶、圆满。
千晴刚刚开脉,接触了修士的一些皮毛知识,知道结丹即为金丹修为。
是以听说没有金丹修为以下的修士能够攀到峰顶,愕然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
“可是……可是少庄主现下是筑基中阶,离金丹修为可还有那么点距离。难道我们也攀不到峰顶?”
那马夫一怔,神情尴尬道:“非也,我是说独自一人!这番少庄主前往擎天之柱,带了十五位筑基修士,百名炼气修士,尽显临家庄万年丰厚底蕴,定然与众不同,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千晴忍不住笑道:“你这人不仅赶马技术一流,拍马的技术,哈哈,也不一般。”
那马夫道:“你这小孩儿,又懂什么?我说的可尽是实话,你且瞧着吧。”
千晴一笑而过,转而问:“大叔,我们还有几日车程才能到擎天之柱?”
“还远得很,”马夫道:“少说也有半月左右。”
“那要多少天才能攀到峰顶?”
“这可就说不准了。比如我问你,天有多高,你可知道?”
“天高九重。”
“若想爬到天边,需多长时间?”
千晴道:“原来如此。那擎天之柱,果真有天一般高?”
马夫嘿然一笑:“可不是!凡人上山,没有七八年绝爬不到半山腰。修士就不同了,到时御剑飞行,就可以省去大半座山的路程。”
“那另外半座山呢?”
“另外半座,指的是半山腰以上的地方了。自半山腰以上,擎天之柱化为两条道路。一条路短却险,笔直通往峰顶。另一条路弯弯曲曲,道路长,相比起来没有那般险阻。”
千晴道:“我们定是要走长且缓的路了。”
马夫问:“小孩子怎么猜到的?”
千晴但笑不答。
“不错,”马夫道:“短且险的那条路,是仙宗门徒才能上去的。里面有数不清的凶兽猛禽,大多数修士踏上这条路,就是走向自己的死路了。”
千晴心想,怎能猜不到呢?便是那条捷径上没有凶禽猛兽,也自然要留给仙宗门下使用。
但这话不可点破,千晴做出一副少年莽撞懵懂的神情,引那大汉为自己讲更多有关擎天之柱的事情。
毕竟此次前往擎天之柱的路途中,千晴只和临子初交往甚密,临子初生性寡言,加上不用灵力时不住咳嗽,给千晴讲得东西着实有限。
两人相谈正欢,前面一辆不断奔跑的马车忽然停下。
马夫连忙猛向后拉套在马头上的缰绳,伸长脖颈看前方情况。
就听一人提高声调,喊:“今夜在此安营,各搜寻手看附件有无山鸡野果,注意不可远离。”
千晴闻声,身手灵活之至,自马车上跳下来。他刚一站稳,便觉得藏在口袋里的阿毛左右撞荡。他找了个借口,来到无人之处,手伸进口袋里。
就见一只黑毛长腿蜘蛛,用一种与外貌极不相符的温顺,爬到千晴手臂上,顺势凑到他面前。
口器张合,长腿敲打。
千晴凝神看了一会儿,笑道:“既然如此,我去捞几条肥鱼,给我大哥尝尝。”
第22章
千晴裹紧绑腿,就要朝阿毛指点的地方走去。
身后忽然有个粗犷的男声道:
“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千晴回过头,就见这次出行的侍卫首领张人致正遥遥对自己喊话。
张人致筑基修士,年纪比千晴大上许多。他虽然不知千晴是临子初的结拜兄弟,可看得出来两人感情甚好,是以对千晴格外客气,喊哥哥喊得倒是好听。
“我去四处看看有没有小河,抓几条鱼来。”千晴笑道。
“兄弟可别走的太远了。”张人致道,“玩玩可以,抓不到鱼,也没什么。这里跟随的小子都是打猎好手,更何况,我们还带了不少干粮。”
千晴已经向前跑出几十步了,遥遥朝张人致挥手:“我晓得!”
张人致看着千晴的背影,嘿然一笑,心想,这小孩长得如此标致,怪不得少庄主喜欢他。
通往擎天之柱的道路,是一条由车马在森林中硬踩出来的小道。小道只能容一辆马车行进,只能去,不能回。
小道两侧就是遮天盖地的高大树木。越像擎天之柱靠近,周围的树木越是粗壮高大。因正梧洲多雨,本地的树木大多树根暴露在地表,看上去张牙舞爪,不方便行人穿越。
加上蚊虫太多,若在泥地里多走一会儿,就算有绑腿护持,也会有绑腿盖不住的地方,被虫咬烂。
然而千晴身手灵活,几步树冠,在林中疾驰。
离河边还远,听不到溪流声。他把阿毛放出来,由它为自己引路。
只见阿毛用力挥舞前腿,朝前方指着,口中发出吱吱声响,焦躁难安。
千晴用手摸它的头,它也不停叫唤,甚至用牙轻轻嗑主人的指甲。
千晴奇怪,不知道阿毛今天为何如此兴奋。
一人一蛛前行半个时辰,越来越向森林深处走进,千晴有些担心,怕离原地太远,想让阿毛带自己回去。
可是一向顺从的阿毛今天一改常态,坚定的把他带向深处。
千晴觉得好玩,心想反正来都来了,就再往里走走,也没什么的。
谁知这一走走了许久,直到太阳落山,千晴才听到了水流声。
他用力敲了敲阿毛的脑袋,骂:“回去让你好看。”
阿毛充耳不听,兴奋地蹦来蹦去。在兽宠的催促下,千晴点了支火把,靠近河边。
只觉得此处空气潮湿,河奔若虎,水声轰鸣。
河边站着一只黑而圆的生物,远远望去,好似硕大的毛桃。
千晴自树林走出,那生物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吱吱高叫,猛然跳起,蹿到树林里躲避。
“竟然是猿猴。”千晴点着火把,奇道:“猿猴也会捞鱼吗?”
他将火把插在岸边的鹅卵石中,解开绑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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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捞鱼。
此时天色昏暗,河水湍急,泥沙浑浊。然而这里地处偏远,除山中熊猿捕捞,天敌稀少,河中多大鱼,游鱼摆动,鱼鳞银白,捞鱼也不是那么困难。
千晴凝神仔细观察,用巨石摆出陷阱,让鱼游入死胡同,然后双臂急向下插,捏住大鱼两腮,向河边用力甩去。
很快捉到两三条大鱼,千晴正痛打落水狗,酣畅淋漓,却忽然发现阿毛不停拽自己的衣领,似乎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见千晴不理,竟尔张口咬他耳朵。
要知千晴自小见到阿毛,发觉这蜘蛛似乎能听懂自己说话,而且格外乖顺,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万事阿毛唯他马首是瞻,从未出现过此时这样焦急的模样。
千晴把它从自己的耳朵拽下来,放在手心,看它撒泼打滚,问:“怎么了,你是要去哪里啊?”
就在这时,千晴忽然察觉有东西迎面朝自己飞了过来,夹杂着河水腥气,溅了自己一脸。
千晴忙用一手挡住那东西,只觉触感冰冷滑腻,用力一攥,发现是一条已经死了的小鱼。
那鱼被利爪揪去头部,只剩下一条微微颤动的身躯。
千晴抬头一看,就见刚刚看到的那只猿猴,此时站在离自己不远处,吱吱叫唤。
千晴愣了愣,忽然明白了:“啊,你是告诉我,小鱼比大鱼好吃,要我多抓小鱼,不要贪大,是不是?”
那猿猴挥舞手臂,上蹿下跳。
被鱼肉养得肥胖的腹、臀,加上小脑袋,果真似一颗硕大的毛桃。
千晴奇道:“你可也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那猿猴连连拍打水面,眼神喜悦热切。
自小到大,千晴只遇到阿毛一个似乎能听懂人语的生物,见这猿猴似乎也颇有灵性,长相可爱,便要上前与它攀谈。
然而他刚上前迈步,忽听‘噗’的一声,阿毛张口吐丝,弹力极大,登时喷到那猿猴的面上。
那猿猴连声尖叫,使手用力挠抓,十分恐惧地爬到岸上,又躲回森林里了。
千晴怒用手指轻轻敲阿毛的脑袋,发出当当脆响,骂道:“你这只臭蜘蛛,今天是发了什么疯?”
阿毛用八条腿牢牢抱住千晴的手指,忽然长叫一声,八腿齐松,噗通掉到水里。
千晴大惊,忙伸手去捞,就见不远处阿毛露出脑袋,伸腿弯勾,示意主人跟来。
原来蜘蛛也是能游水的。
千晴如坠梦中,犹豫了一下,淌水跟着阿毛向前走去。
第23章
每向前走一段距离,阿毛就回过头看看千晴有没有跟上。要是离得远了,便停在原地等上一会儿。
这样向前游了百米,水位渐深,阿毛仍向前走。千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到后来听到隆隆水声,原来是地势下坠,形成悬崖,流水化为瀑布,高达十余米,水落成声。
见到那瀑布,阿毛兴奋地猛向前游,停在瀑布前等待。
千晴暗骂一声,靠近悬崖,向下望去,只觉得所站之处离水面甚远。
又看天色昏暗,实是不想再逗留下去。
千晴灵机一动,‘啊呀’一声,用手摸索着坐在岸边,同时夸张地摇着头,道:“不行,这里太高了,我有些晕。”
阿毛一怔,果然奋力游到主人身边,查看状况。
千晴找准时机,右手一抓,把阿毛牢牢攥在手心。
他从河里跳出来,在岸上抖抖湿淋淋的腿,迈步朝原路返回,骂道:“还想去哪里?这么晚了,再向前走,我绝不跟着你。”
阿毛在千晴手心挣扎,一听主人如此坚定,登时蔫了。
千晴哼了一声,回想刚刚低头看到的,瀑布下那幽深的水潭。一眼望去,水潭暗不见底,真不知有多深。
“天这样黑,难不成你要我跳到水潭里?”千晴怒喝,本想骂它一顿。可想到这些年来阿毛温顺听话,事事顺从,偶有一次想要嬉闹,也算不得是顽皮。于是抚摸它的头,说:“阿毛乖,别闹了,以后我再陪你玩。”
主奴二人逐渐离开此地。森林里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奔流不息的泉水,永不停歇地击打下方的水潭。
那水潭不大,却极深,不可见底。
附近有游鱼摆尾,缓缓向下游。
游了许多时,也看不到底,于是顺着山壁继续向下。
这水潭傍山而生,潭底依附山壁。正如人向上爬山时,气温越来越冷,游鱼向下,温度也愈发的低。
到后来,潭水竟似冰层般冻结起来,那游鱼微弱的摆动鱼尾,却束手无策,被生生冻僵在此处,再也游不上去。
望四周,不少游鱼被困在此处,正似被一张透明的密网缠住,挂在山壁。
再看山壁怪石嶙峋,正中央,有一道崎岖的裂缝。裂缝最初甚细,愈向下,裂缝愈大,到后来直能容一人进入。
仔细看那裂缝深处,水流潺潺,红衣飘荡,竟然有一位女子坐在那里。
便见她面无血色,双眸紧闭,上身有三条斜贯心脏的巨大伤口,几乎要把女子切成两半。
那狰狞的伤口呈现深红色,显然已经存在许久,却不知为何没有丝毫痊愈的迹象。
女子胸膛无一丝起伏,如死尸般沉沉坐着。
只有在千晴靠近的一瞬间,女子的食指,微不可见的轻轻颤动一下。
千晴将衣襟下摆撩起,当做口袋,兜住几条肥鱼,回到扎寨的地方。
天色已晚,附近搭上了数十个白色的帐篷,有人见到千晴,道:“小哥哥,你去哪儿了?再不回来,我们可要派人出去找你了。”
千晴笑了笑,没说话,疾步朝篝火附近处走去。
此时还是夏天,但入夜就有些微寒气。加上此地蚊虫肆虐,靠近火源,可防蚊虫。
因此最靠近篝火的地方,便是为临子初搭建的帐篷了。
千晴站在外面,刚要说话,临子初已经掀开帐篷,低身走了出来,咳着问道:
“阿晴,你方才去了哪里?”
临子初年岁较千晴为大,个子也略高些。平日千晴看他,都要微微抬眼。
这时临子初俯身仰头,望向千晴,角度格外不同,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
千晴一怔,定定多看了两眼临子初的眼睛,努嘴向下,说:“我去捞鱼了。就这么几条,不要分给别人,只我们两个吃好了。”
临子初‘嗯’声回答,心脏莫名跳快。他吩咐旁人拿几条树枝将鱼串好,与千晴一同坐在篝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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