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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任平生
忽的,指尖触碰到什么,他拿起来,是王冠中落着的一张小纸条。
上面的字迹已经泛黄,写于十年前。
天边的你漂泊白云外。
是《一生所爱》中的歌词,而下一句写着——
请回来我身边。





别来无恙 第 95 章
一路上,庄凡心紧抱着箱子,回到公寓后仍不愿松开。顾拙言既难过又好笑,硬夺下来搁上茶几,哄道:“别害怕,不会再弄丢了。”
他回卧室放行李包,换一身家居服,折返客厅,见庄凡心并着双腿端坐在沙发上,小学生样子,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箱子里的冠冕。
顾拙言走过去,不合规矩地往茶几上一坐,和庄凡心面对面。“你放松一点。”他握住庄凡心的手,“别瞧它了,瞧瞧我。”
庄凡心慢慢移动视线,投在顾拙言的脸上,陡地,他的眼神变得柔软、乖顺,是寤寐思服后的失而复得,犹如看一件稀世珍宝。
顾拙言竟有点不好意思,拢着那双手,从指根捋到指尖,分散庄凡心的注意力,然后试探地说:“你不要有任何隐瞒,如实告诉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尽管问的是“身体”,但庄凡心伶俐地回答:“我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他抓着顾拙言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放,“我……很踏实。”
顾拙言分辨了几秒,确认庄凡心没有撒谎唬他,他松口气,想给对方更多的心安:“我最近会在家陪你,外面刮风也好,下雨也罢,你勇敢的话我们就一起面对着看看,你胆怯了也没关系,我给你挡着。”
庄凡心的神情就如庄显炀描述的,沙漠瞧见绿洲,又害怕只是海市蜃楼,他憧憬而不自信地望着顾拙言,向前蹭蹭,眷恋地依进顾拙言的胸怀。
顾拙言搂住庄凡心,不轻不重地捏那截后颈,一切难堪的过往被兜底掀起,四处苍蝇竞血,蝼蚁聚膻,他不禁心软了,舍不得让庄凡心再经历一次。
而未等他改口,庄凡心先从他胸前抬头,对他说:“我可以面对,我能做到。”
顾拙言喑哑地说了声“好”,有些慨然,庄凡心很坚强,但这份坚强是在漫长的磨难中淬炼的。他低头吻庄凡心的前额,给奖励般,还做作地夸奖:“你真勇敢。”
庄凡心嗤嗤地笑了:“你这样……好像医生。”
他指的是治疗抑郁症的医生,顾拙言顿了顿,继续哄他笑:“我要感谢那些医生,改天做几面锦旗送美国去,还有那位护工阿姨,谢谢她教你折平安符。”
庄凡心吃惊道:“平安符你也知道?我爸连这个都说了?”
“给我折的,当然要告诉我。”顾拙言前一秒还挺稳重,忽然像个急于拆礼物的小屁孩儿,“都保存在洛杉矶?既然回国,怎么不拿回来?”
庄凡心舔舔嘴唇,没讲话,因为过去的一切他没打算让顾拙言知道,奈何事与愿违。顾拙言大概猜到,该停住,却忍不住:“我们的聊天记录,你都留着?”
何止留着,庄凡心背得滚瓜烂熟,他往顾拙言的脖子上喷热气:“咱们那个过之后,有一天凌晨,你给我发消息,说……你那儿不舒服,想要我……你记得么?”
顾拙言不太记得了:“真的假的?”
“真的!”庄凡心脸都红了,“我每次看到那一条,都替你害臊,你当时怎么那么色啊……”
顾拙言被问得没脸,一不留神说漏了嘴:“我现在也不怎么君子,视频里连亲带脱的,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庄凡心怀疑地问:“什么视频?”
既然要面对,隐瞒也没什么用,顾拙言索性以视频为切口,告知庄凡心当前的情况:“有一晚我去找你,在打样室,还记得吗?”
庄凡心立刻猜到了:“监控,是监控对么?”他胡乱地撸一把头发,是焦躁的表现,“都怨我,我该去监控室问问的,我太疏忽了。”
顾拙言捉他的肩:“是我主动亲你,不是你的错。”
庄凡心却更急:“你也被拍到了,不行,你不能被牵连进来。”
他完全忽略掉自己的处境,只顾着恨顾拙言被连累,他想,以顾拙言的家世,会否给集团造成影响,还有两位有头有脸的老爷子会不会受到刺激。
庄凡心乍然受惊:“快、快回去看看薛爷爷,还有你爷爷,看看他们好不好!”
顾拙言明白,这份惊惧是庄凡心的阴影和教训,他按着对方的膝盖,说:“爷爷和姥爷都很好,我全须全尾的,他们还约我事情过了之后回去挨骂。”
庄凡心逐渐安定下来,他去找手机充电器,无论如何要亲眼瞧瞧外面的情况。刚开机,蹦出一连串未读,裴知,温麟,齐楠,还有设计部的同仁纷纷发来,说相信他。
庄凡心出乎意料,他从没奢望过同事们会站他这边,顾拙言揉揉他的肩头:“这个世界上,终究是好人多一点,是不是?”
“……嗯。”庄凡心答得很轻,多年的戒备心却在隐隐动摇。
他登上网,率先寻找源头,也就是江回发布的那篇长文。逐句读完,他冷静得眉毛都未皱一下,吞尝过实实在在的苦果,多年后的文字版只能算不痛不痒。
然后是那段监控视频,无数媒体采用非常夸张的字眼做标题,男同志,激吻,深夜办公室,甚至是更下流和引人遐想的词汇。
庄凡心点开看,发现问题:“我记错了吗?不是先脱衣服试穿衬衫,再接吻吗?”
顾拙言说:“被剪辑过的。”
剪辑完变得好色/情,亲完脱衣服,仿佛接下来就是做那档子事儿了,庄凡心来回看了三遍,竟不幸中的万幸似的:“还好没有拍到你的脸。”
等他点开评论,恒河沙数般的消息中,充斥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调侃,明晃晃的厌恶,还有偏激的批判。
有一些网友质疑视频的真实性,因为那件新衬衫没有缝扣子,顾拙言亲吻庄凡心时是敞着怀的,后面脱衣服却在解扣子。但类似“唱反调”的评论通通被其他网友攻击,直接冠上“水军”、“洗白”等标签。
秀展出事时,顾拙言冲上台将庄凡心带走,那一幕被不少媒体拍下,有网友猜测顾拙言就是视频中另一个主人公。继而,顾拙言被扒出身份,gsg集团总经理,再联系到gsg作为秀展的赞助方……这似乎比两名设计师之间的恩怨更让人感兴趣。
还有那一段打人视频,同样被剪辑过,几乎仅剩下庄凡心向江回施暴的画面,再者是福建工厂老板的爆料,辛勤的经营者被欺辱,更引得大众的同情与愤慨。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庄凡心一人。
“庄凡心”三个字随处可见,网友们疯狂地热议,从抄袭,诬陷,被开除,故意伤害被抓,到男男亲热,殴打受害者,与工厂毁约。庄凡心被列出七宗罪,钉在刑架上,承受所有人谩骂侮辱的狂欢。

些腌臜的谣言浑水摸鱼,说他曾经参赛的作品皆有抄袭的嫌疑,说他年少拿奖到沦落至此,是一出卑鄙版的《伤仲永》,说他滥交,靠搭上gsg的少东才拉到赞助,说他心虚不回应,其实已经逃回了美国。
凡此种种,层出不穷。
生长在阳光之下,酿一腔阴沟心思,世界上的蠢货多着呢,乌泱泱的,看着像个体面的人,实则猪狗都不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听风便是雨,张嘴就放屁,愚者杀人,昧者狂欢,用自己的那点脏推墙拆瓦,然后得意到天上去。
手机被抽走,双手离开温热的机身,才发觉又冷又麻,庄凡心还没看完,怎么看得完呢,流言和议论无穷无尽,每时每刻都在增加。
他生气么,当然,气得止不住发抖,但头脑出奇地冷静。网络的虚言损害的是名誉,名誉受损,silhouette必然会受影响,估计分销商的退单电话已经打爆了。
庄凡心说:“silhouette承受的损失财务部会统计,gsg也做一套损失评估,整合起来,所有账都要和江回一笔一笔算清楚。”
顾拙言微微癔症,原本担忧庄凡心会大受刺激,谁料是他浅薄了,他的目光中包含欣赏,问:“还有呢?”
庄凡心明白顾拙言的意思,有权力拿到监控视频的人没几个,程嘉玛是江回的女朋友,所以只能是她。除此之外,他打人的视频,那个服装厂老板的爆料,应该全部是程嘉玛安排的。
他稍作假设,程嘉玛会不会是被江回蒙蔽了,以为江回是受害者?
顾拙言分析道:“如果是那样,江回的一篇长文就够了,她移花接木做那么多,已经不是正常的维权手段。何况,那段监控录下的时候,江回还没出现,不排除她早就计划过这些。”
庄凡心不寒而栗,只为对付他未免有些大费周章,对silhouette造成的损失怎么办?他猛然想起程嘉树参与会议的模样,置身事外,兴趣缺缺,并且程嘉树的工作重心全部在演艺工作上,对silhouette只是甩手掌柜。
如今silhouette元气大伤,作为老板之一的程嘉树必然也被牵连,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公司退出。或许,程嘉玛这么做,还有这份目的在。一旦那样,裴知和程嘉树在公事上就没了关系,毕竟成年人只要有利益在,就不是说断能断的。
庄凡心沉吟片刻:“我要和裴知商量一下。”
身旁没有反应,庄凡心疑惑地扭脸去看,见顾拙言握着手机一脸凝重,不吭声,凝重里又隐约透出一丝……感动?
“怎么了?”庄凡心凑过去看手机屏。
他这件事现在是烫手的山芋,扎手的刺猬,无关的人高高挂起,看热闹的人恨不得全都来踩一脚。那些受邀的、和裴知相熟的明星尽量退避三舍,能躲多远就躲到多远。
而十分钟前,陆文,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明星,本就因走秀被揣测和庄凡心存在不正当的关系,在这个舆论的最高峰发布一条微博:“庄凡心是清白的,是我多年的朋友,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坏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平时回应寥寥,这一条的评论却迅速飙到成千上万,自然是攻击侮辱,什么物以类聚,什么封杀,内容每秒都在暴增。
“他怎么这么傻啊。”庄凡心又内疚又着急,他一直没出现过,群众本就急于寻找发泄的靶子,这时候竖起来,完全变成众矢之的。
突然,那条微博的转发量急剧增加,顾拙言点开:“我操……”
裴知转发了陆文的微博,既是声援,也是分担火力,直接道:“我是凡心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他,时间会证明一切。”
顾拙言讷讷地说:“陆文是我兄弟,裴知那儿,完事儿后好好谢谢人家。”
“嗯。”庄凡心心情错杂,“公司损失他要料理,还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谢才够了。”
顾拙言提议:“得贵重点吧,要不送套房?”
“……我靠。”庄凡心惊着了,这时手机收到信息,裴知全然不似网上那样坚定,关切地问他身体恢复得如何,还骗他情况没那么坏,让他好好休养。
庄凡心默默回消息,涉及到公司,他想和裴知见一面。
“约在家里吧,叫他过来吃晚饭。”顾拙言说。
他起身把海玻璃冠冕放入角柜,设计图和扫描图一并收着,还有银行出具的存放证明。他是在十年前,庄凡心离开那天捡回来的,一周后带回来,之后便一直存着。
顾拙言去打了几个电话,返回沙发旁,要和庄凡心聊聊接下来的动作。
“我们捋一捋手头的证据。”他道,“银行的存放记录可以证明海玻璃冠冕比江回设计的冠冕时间要早,所以他不是原创者,但海玻璃冠冕是我的,所以还需证明你送给了我。”
换言之,需要证明海玻璃王冠的确是庄凡心创作的,顾拙言问:“你当初设计制作的时候,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庄凡心说:“有一间工作室,出事后我联系过,但当时帮我的老师傅已经不做了。而且这类东西涉及版权,工作室从来不留存照片记录,我的所有稿子也都丢了,无法对证。”
顾拙言当即说道:“现在设计图和扫描图都在,那只袋子是工作室包装的,还印着他们的logo和地址。我派人过去,齐楠在那边熟,请他帮忙一起去找,找到老师傅就是人证,工作室证实扫描图出自他们就是物证。”
庄凡心的眼睛燃起亮光:“行吗?”
“行,肯定行。”顾拙言说,“爆料的服装厂,老板和程嘉玛的关系我已经在查了,监控的问题会找专业人士证明被剪辑过,即使接吻又怎么了?我亲的是你,又不是别人的男朋友。”
庄凡心被他说得难为情:“是影响你的声誉,既然视频没拍到你的脸,就不要扯进来。”
顾拙言道:“我一个十年前就公开出柜的人,会怕这个吗?”他似乎早想好后招,“第一波证据收集完成,我来公布,我会承认我就是视频的另一个主人公。”
对方要揭开,那他也揭开,对方藏在暗处,他偏要正大光明。
庄凡心错愕的:“那就等于……”
“等于我们公开了,gay,男同志,silhouette的总监和gsg的总经理,顾拙言和庄凡心。”
顾拙言一字一句地说:“我和你,公开了。”
他带着三分笑,声音沉沉得那么好听:“对我来说不是迫不得已,是水到渠成,你准备好了么?”
庄凡心怔忡地点头,尽管历经种种,依旧觉得无比幸运。




别来无恙 第 96 章
暮色正浓,裴知到了。
庄凡心立在玄关,电梯门一开便迎上去,裴知戴着墨镜口罩,拎着保温壶,张开手将他一把抱住。“那天吓死我了。”裴知说,“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身体怎么样?”
庄凡心答:“没大碍,医院外面有记者,就回来了。”
裴知理解地点点头:“记者确实多,我家附近也有。”卸下武装,露出一张疲倦的面容,这两天二十四小时被电话催命,没睡过一场好觉。
庄凡心倍感歉疚,低低地说对不起,裴知揽着他走进客厅,既像久经风月的情场高手,也像悬壶济世的当代华佗,哄道,没关系,我怎么舍得怪你呢,这有什么,迟早会过去的。
二人勾肩搭背,你侬我侬,这时顾拙言从书房里出来,瞧见裴知到了,非常中国味儿地迎上去:“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
裴知乐道:“不好意思,是给凡心的。”
一盅养胃补气的汤,早上接裴教授回了家,老太太鞋都没换,奔菜市场买足食材煲了一整天。盖子掀开,鲜香的热气四处飘散,顾拙言吸吸鼻子,眼瞅着庄凡心一勺一勺地喝,美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好喝吗?”裴知问。
庄凡心喝得嘴唇水亮:“外婆煲的汤最好喝。”他仍惦记网络中的状况,道,“你今天发那条微博做什么,本来被攻击得就够多了。”
裴知不当一回事地说:“娱乐圈怕什么攻击,无所谓,恰好看见陆文发的那条,我就转了。”他笑起来,有点攀比的意思,“再说了,陆文是顾拙言的兄弟,我作为你的兄弟不能掉链子吧?”
人禁不住念叨,顾拙言的手机响了,陆文发给他一封邮件,他用笔记本电脑打开,发现是一组十年前的老照片。
三个人围在餐桌旁盯着屏幕,手机又响了,顾拙言按下免提,陆文的声音充斥在餐厅:“看到照片没有?”
“正在看。”顾拙言说,“动作挺快的。”
庄凡心霎时想起来:“这是厦门,是鼓浪屿?”
照片中,天蓝水湛,鼓浪屿漂亮的建筑为背景,每一张都是顾拙言和庄凡心的合影。有牵手的,搭肩的,还有几张在小酒吧里,当时顾拙言弹完钢琴从台上下来,庄凡心迎上去,两人在众目睽睽下接吻。
陆文说:“我他妈翻了一下午,这几张能证明你们十年前就好了吧?”
裴知有点迷茫:“为什么要证明这个?”
“怎么还有别人?”陆文嚷道,“拙言,你听没听我说话?”
顾拙言“嗯”了一声,继续浏览照片,蓦地切入一张沙滩上旧照,庄凡心蹲在海岸线上,顾拙言蹲在他身前,二人脚边的草帽里盛着大大小小的海玻璃。
这一幕有或远或近的好几张,而最后,是一张庄凡心的单人照,他捧着一草帽沉甸甸的海玻璃,满手沙,冲着镜头笑得一口白牙。
记忆翻涌,庄凡心瞪着照片不禁呆住,他离那般快活的日子已经太远太远。手机里,陆文在叫他:“凡心?我那儿还有你好多张,改天发给你哈!”
顾拙言问:“你怎么拍他那么多?”
陆文说:“他上镜啊!”一阵窸窣的声响,貌似在穿衣服,“改天把洗出来的拿给你,不说了,翻得我眼睛都瞎了,我吃饭去了啊。”
顾拙言说:“谢了哥们儿。”
“不用。”陆文最后补一句,“铭子和苏望说了,打江回的时候喊我们一起。”
嘟,挂断了,顾拙言将所有照片保存妥当,一边对庄凡心解释:“派的人已经在榕城找了,但毕竟已经十年,如果找不到当年的工作室和老师傅就没办法证明,所以做两手准备。”
庄凡心立刻明白:“这些照片能证明我和你十年前的关系,还有我捡海玻璃的照片,算是辅助说明,海玻璃可能是我设计制作送给你的。”
顾拙言点头:“对,就是这意思。”
裴知方才便一头雾水,当下愈发不解:“和海玻璃有什么关系?你们在说什么?”
顾拙言来讲述,把庄显炀告诉他的,原封不动地告诉裴知,他尽量克制和平静,然而讲到某些细节的时候,依然忍不住愠怒和怆然。
裴知听完久久没有反应,魔怔住,抑或吓得呆掉,瞳孔颤颤地看向庄凡心。他握住庄凡心的手,很突然很用力,庄凡心捏着的汤勺掉在碗中,叮的一声。
“都是……真的?”裴知不敢置信。
庄凡心回答:“我现在都好了,真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裴知急切地问,“你说生了病,是抑郁症?”
沉默便是答案。裴知抓着那只手不放,抠着表带往上扒,把庄凡心的手臂都掐红了,一截粉色的疤痕露出来,他终于停下,别过脸无声地哭了。
“你别这样。”庄凡心不知道该怎么办,“都过去了,我已经没事儿了。”
裴知扭回来,在眼下胡乱揩了一把,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只u盘:“其实我今天是来送这个的,打开看看吧。”
顾拙言把u盘接上电脑,里面是接吻和打人视频的原版监控录像。这无异于天降惊喜,重点不是视频的内容,而是证明视频被剪辑过,一旦爆料者撒谎,对方的可信度便大打折扣,也有理由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
只是,程嘉玛不会傻到让监控室留一份,庄凡心问:“你怎么找到的?”
昨晚视频曝光,程嘉玛是江回的女朋友,熟人都猜得到是她所为。裴知根本没找监控室,告诉程嘉树视频被剪辑过,让程嘉树无论如何找程嘉玛拿回原件。
话说到这里,庄凡心顺势提起白天的考虑:“程嘉玛这么做,对silhouette的伤害太大了。”
“嗯。”裴知说,“程嘉树已经问过了,程嘉玛和江回是中学同窗,年初同学聚会见到面,后面江回一直在追求她,交往后,她曾向江回抱怨过,说我找来了你,大致是因工厂那件事对你不满。”
庄凡心隐隐猜到:“江回之前就知道是我?”
“对,他告诉程嘉玛,他有办法让你离开公司。”裴知无奈地叹气,“他把当年的事告诉程嘉玛,程嘉玛听完更迁怒于你,所以计划了视频和爆料来推波助澜。”
庄凡心问:“可她毕竟是silhouette的总经理,一点不顾大局么?”
裴知挑眉笑道:“她没打算继续留在公司,江回哄着她,要她合伙办珠宝工作室。”
nbsp;顾拙言默默听着,插话道:“那就没错了,我派人调查江回,他之前在上海的工作室经营得不太好,上半年就已经是死撑的状态了。”
裴知说:“当年凡心参加acc比赛,拿奖后进入念珠宝设计的院校会很顺利,记不记得?”
“嗯,记得。”庄凡心回忆道,“我还和爸妈开过玩笑,拿奖直接念大学,就成同学们的学长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这个,裴知说:“那年咱们都在榕城,江回也报了名,但是没通过审核,最后公布的名单只有你一个人成功参加珠宝组的比赛。这也是程嘉玛说的,一开始我不太感冒,现在知道了你在美国的遭遇……所以江回早知道你的名字。”
从洛杉矶的画室相遇,江回就知道。在庄凡心为认识榕城的同乡激动时,江回想的是庄凡心有幸参赛,而自己却被刷下。庄凡心一次次帮助江回练习的时候,江回感到的是一个冠军对被淘汰者的怜悯。庄凡心鼓励江回申请自己的学校时,江回只觉庄凡心想看他笑话,他一旦失败,只能灰溜溜地去念差劲的学校。
后来江回顺利进入庄凡心申请的院校,他不记得庄凡心的援助,也不记得庄显炀免费的指导,只觉得,他和庄凡心是一样的,如果当年他能参赛,未必不会成功。
十年后,事业受挫的江回再度听见庄凡心的名字,silhouette的设计总监,前程似锦的样子,被打倒在尘埃中还能爬起来,过得比自己更好。
初始的妒忌只是小小的火苗,在经久的狭隘中滋生、蔓延,燎成难以扑灭的、熊熊的烈焰,烧得庄凡心体无完肤,而江回的良知也已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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