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负好晨光

    片刻之后，苏晨雪着车窗，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悠悠问了一句“地上的水，什么时候干啊”




169. 黑影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起码我看你没有颓废，没有暗无天日！等时间长一点，伤口结痂了……不去触碰的话，就没那么疼了……”尹楷瑞开着车语重心长地用自己的熬过伤痛的经验来安慰陷入忧伤却不自知的苏晨雪，“熬过这些天，就好了……”

    今天是尹思萌的生日，也是尹思萌的母亲简萌的忌日！这……已经是简萌离开尹楷瑞的……第六个年头了！每到这个日子，尹楷瑞就会变得格外伤感，甚至害怕，只是……无论如何难熬，他却都不能在女儿尹思萌的面前有任何消极的表现，还得装得开开心心的陪她过生日！

    要说熬过伤痛，忘记痛苦，尹楷瑞觉得他可能比苏晨雪要懂一些，也比她熬的时间要长一些吧！总归，是会有多一点的经验的。

    “嗯……”苏晨雪回过神，面色惨淡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可能是各自都有心事，都在忙着舔自己的伤口，那一路上，各怀心事的两个人没再像以往那样一路气氛活跃，开开心心的开着玩笑说话。

    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苏晨雪公寓楼下以后，她便礼貌的道完谢说了再见，下了车。

    一场雨后的夜里，从温暖的车里出来的话，迎面吹来的冷空气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凉的！苏晨雪不自觉的打了个颤，面带微笑目送尹楷瑞的车消失在黑夜里后，仰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此时天空中已经没有下雨了，只是天还是黑压压的一片笼罩在头顶，让人觉得有些压抑难受。

    她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潮湿的冷空气，打算动身上楼回到自己的小窝里，可一转身，就被不远处路灯下眼熟的黑影吓了一大跳，低声惊呼了出来。

    “你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那人一把抓住加速想跑进单元楼的苏晨雪，扣着她的手腕，迫使她停在了自己面前。

    “邹文彦……你放手！”苏晨雪此刻才知道，原来晚上在餐厅，邹文彦是看到她了的！

    原来，她躲谁都没躲过去！

    昏黄的路灯像夕阳一样照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就像是……多年前她要跟他表白的那个夜，两人站在路灯下的画面似的。

    “这男的是谁他送你的花呢”邹文彦已经在这里等了苏晨雪近两个小时了，中途还被绵绵细雨淋湿了，此刻看到苏晨雪，他心底的火气上来，不由的手上用了些力。

    “我有义务告诉你吗”苏晨雪忍下手腕处的痛感，毫不畏惧地盯着邹文彦看，还好她直接把那束花留在了尹思萌的病房里，不然看邹文彦现在的样子，再看到那束花的话可能会发疯的！

    “你和凌秦莫离婚了你为什么让苏院长瞒着我不告诉我你和他离婚了，可以立马找了一个新人，却就是不肯回我身边是吗”由于酒精和怒气的双重冲击，邹文彦完全失控，发狠地看着苏晨雪就吼，凶得连脸胀成了红色，他松开她的手腕后，抓着她的肩膀就摇着她吼“苏晨雪——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你给了凌秦莫这么多次机会，为什么就是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扑面而来的酒味让苏晨雪无比心烦又厌恶，这虽然是第一次邹文彦对她这样毫无节制的大喊大叫，她却除了烦躁以外并没有哪怕半点生气的其他感觉，只是很厌倦的告诉他“你要发酒疯的话，请你滚去我看不到的地方发！我累了，没力气陪你在这里讨论这些无聊的事！”

    眼看苏晨雪推开他抓着她肩膀的手就要走，邹文彦急了，冲动之下，一步上前就紧紧把苏晨雪抱住了，他想去吻她，却被苏晨雪及时用手死死按住了他的嘴巴，用尽全力把醉酒后重心不稳的他给推开了。

    “同样的亏，你以为我会吃三次吗”苏晨雪终于成功推开了稍微冷静了一些的邹文彦，她为了防止他再冲动，连连退了好几步，才满是愤怒的问他“第一次是因为我喜欢你！第二次是因为我对你不设防！你觉得……还会有第三次吗”

    “……我问你……”邹文彦被内心的失望彻底击垮，加上喝多了些的缘故，他觉得头晕目眩，就连眼前的苏晨雪都像是在转似的！他只好无力地伸手扶住旁边的路灯杆为支撑，顿了顿，才继续问“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哪怕和别人在一起也不肯回我身边了”

    邹文彦的眼神和语气都已经发狠，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可是，苏晨雪还是并不害怕！

    “对！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她依旧冷静得可怕，甚至说话的时候连半点都没有犹豫，干脆而直接。

    “好！行！我不强迫你！”邹文彦费力地站直，歪歪斜斜的朝苏晨雪走了两步，盯着她坚定地说道“那我以后……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苏晨雪虽然听不明白邹文彦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并不想再与他纠缠，所以她并未开口再说什么，直到邹文彦说完那句她听不明白的话，短暂而深情的看了她几秒后踉踉跄跄的从她身边走过，消失在了黑夜里，她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邹文彦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起码他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她，烦她了，她也再也不用烦恼如何应对他，躲着他了！

    只是，苏晨雪有些不明白，邹文彦临走前看她的那个眼神，为什么总有种决绝伤感之意，就像是生离死别一般的深情。

    他为什么又会说没什么好顾虑的呢以前他有顾虑过什么吗

    想来想去，她还是想不明白！也猜不透邹文彦的心思，最后她只好无奈放弃，反正这么多年了，她也一直都看不懂他，猜不透他的心思。

    一阵微风吹过来，带着些寒意和湿气吹到苏晨雪的脸上，引得感冒的她嗓子有些痒，连连咳嗽了几下，虽然有些冷，她却想在这里站一会，多呼吸一下雨后的清新空气，免得整个晚上都心里发闷的她回到楼上密闭的空间里会变得更闷。



170. 等睡着了
    手机在包里嗡嗡作响的时候，苏晨雪已经在这凉薄的夜里站了很久了，她深吸一口新鲜的冷空气后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并未犹豫的抬手接起了这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那头吵闹的音乐声让苏晨雪不由的皱眉，“喂”

    一开始看到是陌生号码她还下意识的以为是医院那边有事打过来的电话，但听这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她想这个电话应该与工作无关！

    “那个……晨雪啊！你好，我是凌秦莫的朋友何英杰呀！你们婚礼上……你见过我的！伴郎之一……”电话那头是苏晨雪极不熟悉的男声，为了防止丁雯形容的暴脾气苏晨雪挂电话，何英杰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明了来意“晨雪你先别挂电话，我就是有点事想求你，才给你打电话的……”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苏晨雪其实也没有对凌秦莫朋友都没好脸色的打算，语气上也还算是和善，虽然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何英杰要求她的事和那个让她胸闷了一晚上的人——凌秦莫绝对有关！

    “晨雪，事情是这样的，秦莫他喝醉了，一起来的其他兄弟又都回家了，现在就我和他在酒吧里，但是我们单位临时通知，我得赶过去加班！我这……又不顺路，可能送不了秦莫回家了！这不……古话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嘛！你们这……都多少日恩了你……能不能看在这些恩的份上……辛苦过来接一下他，送他回家就……就把他安全送进他家就行！不麻烦的！”

    “你们单位晚上十一点多了还临时通知加班”苏晨雪半信半疑。

    “这不……没办法嘛！随叫随到可是我们工作的必要操守！职业美德！”何英杰在那头激昂慷慨，振振有词，引得苏晨雪都没办法找他的错处，说他的不是了。

    “那你打电话叫凌秦沐，或者他妹妹夏妍舒去接他吧！”苏晨雪说完已经准备挂电话，那头也急了。

    “不是……他弟弟这几天出差了没在家！他妹妹刚才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说是孩子还没睡，实在是走不了……你看，我总不可能这大半夜的给他家里打电话，让他爸妈两老人跑这么远来接他吧”

    先礼后兵！绝对管用！

    何英杰听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察觉事情明显就有了转机，连忙接着说“晨雪，我真的没时间得走了，一刻都耽搁不了了！我马上把地址给你发过来，秦莫我就丢这了啊，你可一定得过来接他！交给你了啊，你可一定得把他安全的送到他家家里，他实在是太醉了！谢谢！谢谢……”

    装得火急火燎的说完，何英杰就果断掐了电话收了线，他把手机放回桌子上以后对着一桌子的大男人坏笑着催“走走走，快撤！等秦莫上完厕所回来，我们就走不了啦！”

    “不是……那要是晨雪不来，或者秦莫回来看我们走了也跟着走了怎么办”李子睿这个把老婆送回家后不舍地抱了抱儿子还是赶来陪兄弟的人还是对何英杰的主意有些不放心，毕竟，他的猜测可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以秦莫的酒量，现在离他醉还远着呢！以他的智商和对我们这些人的了解，我们突然全跑了他会猜不到我们给苏晨雪打电话了他心里焦虑不安着呢！现在他自己拉不下脸，却又巴不得有人把苏晨雪和其他男人的约会打乱！就算不打乱，最起码也要确认苏晨雪晚上没有和那个男的待在一块啊！”何英杰激动得拉着其他人准备开跑，拍着胸脯担保到“至于苏晨雪会不会来，这个你们放心，我敢赌她一定会心软来的！走走走，快点走！再不走什么都完了！”

    ……

    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彻整个封闭起来的小天地，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似的，苏晨雪忍着这被震得耳朵疼的音乐声绕了一大圈后，终于在角落处的圆桌前找到了趴在桌上睡着了的凌秦莫！这种环境之下还能睡得着，苏晨雪真是不得不佩服！

    “凌秦莫！”苏晨雪没好气的摇了凌秦莫好几下，看凌秦莫睡眼朦胧的抬起头朝她看来，才冷着脸提高音量不耐烦的催他“快点，起来，我送你回家！吵死了这里！”

    这里并不是他们平时常去的那家相对安静些的酒吧，凌秦莫其实也并不是醉倒的，他从洗手间回他们这桌发现一桌子的人不约而同的走光了时就猜到了，要不了多久，走掉这群人一定会把苏晨雪给带过来的！只是，他一个人边喝边等的坐了半天，等了很久，直到喝晕了等困了苏晨雪也还是没来，他以为……她不会来了！

    “你怎么来了”凌秦莫不动声色地忍着心底的喜悦，装得有些震惊又不悦的模样，冷冰冰的问她，“尹楷瑞放心你来找我”

    “……”苏晨雪隐忍不发，咬牙瞪了一眼凌秦莫，现在他还有心情拿尹楷瑞来刺她，看样子，他好像也不是太醉，“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回家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在等她来的途中，凌秦莫一个人喝下的酒其实并不少，眼看苏晨雪要走了，他来不及再做思考，着急忙慌的起来追她，可能因为喝酒加起得太急的原因，他明显有些重心不稳，还好苏晨雪走得慢，他刚一伸手拉住她她就顺势扶住了他的胳膊。

    苏晨雪面上虽然非常的不情愿，却也还算是尽心尽力地搀扶着凌秦莫，两个人歪歪斜斜的走出了喧闹又昏暗的酒吧，虽然走得也不快，凌秦莫也明显走不稳，但两人却是都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何英杰走的时候把凌秦莫的车也一起开走了，所以苏晨雪和凌秦莫只能打车，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苏晨雪问凌秦莫“你的车呢”

    凌秦莫往空空如也的车位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的说“何英杰开走了！”



171. 和事佬
    苏晨雪只好扶着他朝那些深夜停在路边等客人的出租车走去，两人坐进出租车后排以后，苏晨雪没说话，因为她并不知道凌秦莫要回哪去，她也不想开口问他。

    出租车司机接到客人后，喜上眉梢，客气的问后排都不说话的两人“二位要去哪”

    凌秦莫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晨雪，醉醺醺的说了他们婚房的地址后便把头靠到靠背上闭起眼睛不再说话了。

    可惜司机大叔是个自来熟，看车内气氛不对，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笑着劝脸色难看的苏晨雪“小姑娘，你别生气，这男人啊喝点酒啊，是很正常的！毕竟他们一天要应酬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你别生气，等他酒醒了再好好跟他说，他会改的！”

    苏晨雪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稍微和善了一点，正要开口说她和凌秦莫不是大叔以为的那种关系，司机大叔就和事佬般的又开口了，“小伙子，你很幸福啊！喝多了老婆还大老远来接你，你得珍惜啊！叔叔我年轻的时候要是大晚上的喝得烂醉的话，回家老婆门都不给我开的！你老婆对你真是已经算是很温柔的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凌秦莫闭着眼睛，两手抱在胸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毫无多余的表情，语气也格外的冰冷。

    苏晨雪偏头看了他一眼，鼻子泛酸，在更多的情绪涌上来以前快速收回了视线移向车窗外，他连看她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他的朋友到底为什么会想到叫她来帮忙接他呢换谁不比她来好

    大叔尴尬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排别扭的两人，终于发觉了气氛的不对劲，也不再说话，只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干嘛这么冲动呢！明明就还有感情，偏要闹到离婚这一步。

    到达目的地以后，凌秦莫就直接开车门下车了，下去以后却并未关车门，一副苏晨雪爱送他上楼就送不送就拉倒的架势，苏晨雪看他下车踩到地上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是狠不下心来不管他，只好快速给了车费跟着下了出租车，关车门前，司机大叔还语重心长的跟她说了句“姑娘，你们还年轻，夫妻吵吵架很正常的，遇事别冲动！互相多包容包容就好啦！日子还长着呢！”

    看着消失在夜幕里的出租车，苏晨雪的心又乱了，她快速追上了已经东倒西歪的走出去好几步的凌秦莫，迫于面子她并不想伸手去扶他，凌秦莫也不理她，当她不存在似的歪歪斜斜地往前走，还是进电梯前他差点撞到电梯门上，苏晨雪才终于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和他一起走进了电梯。

    “你不顺道坐出租车回你家去，我待会儿可送不了你！”凌秦莫冷着一张臭脸，摆手避开苏晨雪伸来扶他的手，歪歪斜斜地将额头抵在电梯冰冷的墙壁上，背对着苏晨雪就不再说话了。

    看他跟个面壁思过的孩子似的，苏晨雪按下了楼层号后站到了离凌秦莫半米远的位置，也不说话。

    电梯很快就抵达了他们要去的楼层，凌秦莫磨磨蹭蹭的跟在苏晨雪身后一路扶着墙走出来，站到家门口，苏晨雪一脸茫然的偏头看凌秦莫，可凌秦莫却只是靠在墙上冷着脸看着她，抿着唇不说一句话，苏晨雪忍了一下，看他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只好没好气的说“你开门吧！既然到你家门口了，那我就走了！”

    “送佛送到西这个道理你不懂啊”眼看苏晨雪要走，凌秦莫连忙伸手去捉住她的胳膊拉住了她，因为头晕站不稳，他在拉住他以后就立即松开了她，歪歪斜斜的又贴到了墙上，斗气似的说“我头晕！密码都看不清，打不开锁！”

    苏晨雪别无他法，只好又走回门边，头也不回的冷声问“密码是多少”

    “你设的你自己不会开”凌秦莫还是臭脸，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坐完电梯更是想吐，头晕得他只想贴着墙不动，为了防止苏晨雪误会，他连忙补充“你可别想多，我很少来这边住的！密码只是我懒得改！”

    苏晨雪没说话，快速输入了他们结婚领证的日子，手指放上去一扭，门锁“滴滴”的响了一声就打开了，密码还是原来的密码，她的指纹也还能识别，只不过，她已经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门一开，凌秦莫就夺门而入，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直奔卫生间吐去了，苏晨雪站在玄关处听着他难受的吐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脱了鞋光着脚去给他倒了一杯水送进去。

    她进卫生间的时候凌秦莫还伏在马桶上吐得昏天暗地的，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苏晨雪有些心疼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蹲到他身旁，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放心的问他“你还好吧”

    凌秦莫终于吐空了胃里最后的东西，停了下来，身边的人难得的关心让他心酸得眼睛发酸，他忍下酒精不停刺激着他神经的那股冲动，冷着脸按下了马桶冲水键，起身蹿到洗漱台前打开笼头漱口，然后用冰冷的水洗了个脸。

    被他的态度刺得心寒，苏晨雪尴尬地在马桶边蹲了一会，等到他已经用冷水洗好脸了才回过神站了起来，也是冷下了脸，不再看他，“你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苏晨雪一刻也不想再在这个房子里多待了，本来她也没在这个房子里有过任何家的感觉，走进来也只觉得可笑凄凉寒入骨髓，再加上凌秦莫这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更是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心里跟堵了什么似的难受，她觉得，唯有快点逃离这里，她可能才能避免不窒息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