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大的崽把我啃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孤
沈崖感觉一股热意冲入自己的心脏,天穹剑尘封了五十年,此刻却因为他的到来而破封,而这把剑里,残留着楚逸的一缕魂魄。
手里含着不祥之气的紫光渐渐退去,露出一只白皙如羊脂白玉的手,若不是亲身所历,没有人会相信这双手上沾满了鲜血。
沈崖接过天穹剑,萦绕在剑身上的淡淡银光瞬间高涨起来。剑柄热得烫手,沈崖甚至感觉到它像活物一样在自己的掌心跳动。无数陌生的画面在那一瞬间冲进沈崖的脑海……
青山绿水,湖泊星罗密布,凉亭前有几个人影在打转。渐渐地,那些人的面容变得清晰,沈崖认出其中一人是段天成,只不过是更加年少一点的时候。那这里就该是长青宗了?
沈崖微微一愣,很快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他的心忽然焦灼起来,无形的目光在那些画面中疯狂逡巡。直到他发现一个背影……
那个人背对着他在同段天成说话,他们身旁站着一个看上去年龄稍大的修士。即便是凭沈崖如今的修为,也不确定自己能完全战胜那人。那修士正在向段天成和另一个人传授心法“天成,你可明白?”
画面里的段天成点了点头,他旁边那人忽然扑上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师兄为何总是冷着张脸,明明生得这般好看。”
沈崖瞳孔骤缩,入了魔一样地盯着那人的侧影。
“师父……”沈崖发出一声低喃。他很确定那个人就是楚逸,无论是抬手,还是摸头,还是说话的语气……
那些年他日日夜夜、风雨无阻地跟在楚逸身后,将有关他的一切牢牢地记刻在了灵魂里,他不可能弄错。可是那个摸着段天成脑袋的人确实与楚逸的相貌有很大的不同。
沈崖回过神,那些画面像来时那样匆匆退去。他看着段天成,后者缓缓道:“看完了?”
“那个是他?”沈崖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
段天成:“难怪,他就算交付了整个天行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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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舍不得你。”
沈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段天成道:“除了师父之外,我头一次看到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动了动,这是第一次,这张脸上出现了冰冷以外的神情,连着眼角都柔和了下来:“我师父生前一共了三个徒弟,我、江睿,还有他。”
沈崖愣了愣。
“他排行第二,在我们之中悟性最好。我和江睿都出生世家,唯有他自小孤苦无依,所以无论出于哪个方面,师父总是喜爱他更多一点。”段天成道,“他也很黏师父,或许,比你对他的程度还要更深。”
“你不了解。”所以才会觉得,他对楚逸的感情不及楚逸对那个人的。
段天成笑了笑,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可是,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未必是件好事。”
沈崖指节微动,他觉得他正在接近那个当初他一直求而不得的真相。
“或许天行阁的人都不知道,其实当年他是一个很争强好胜的人。为了给师父在仙门百家中长脸,他拼了命的修行,后来不慎坠入魔道,凤炎也是在那个时候习得的。”段天成沉声,“师父知道后,一直用自己的灵力压制他体内的凤炎。直到有一日,有魔物把他引去了迷瘴森林,告诉了他一些真相。”
段天成的眼中有异光闪过,那日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他问沈崖:“你知道他为何沉浮世间百年,就单单你做了徒弟吗?”
沈崖愣了愣,这个问题他在更小的时候曾经想过,他以为是自己的执着动摇了楚逸。可是……果真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
“因为,他在你的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第57章身世
那张冰冷而神情寡淡的脸骤然沉下,能让段天成露出这样的表情……沈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天穹剑。
段天成抬了抬眼皮,沉声道:“你师父,本也是人和妖结合生下的孩子。”
沈崖瞳孔骤缩,纱云不自觉地捂住嘴,包括陆亦绫和所有修士在内,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段天成回忆道:“他爹是我二师叔,一日外出历练,身陷魔窟,得一条蛇妖相救……”
余下的不用说众人也都明白了,无非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疗伤中忘了彼此的身份,日久生情云云。
“原来周公子不是头一例啊。”纱云喃喃自语,她突然有点想念当初她接生的那只半妖小狐狸了。
五十年过去了,也该长出个模样了。可是天行阁……
“二师叔与那蛇妖私定终生,掌门师伯大怒,派我师父去带回二师叔,顺便除掉蛇妖。”段天成道,“谁都没想到那蛇妖腹中已有了我二师叔的孩子。我师父终是不忍,本想借故放走他们,蛇妖却在这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从后来楚逸无父无母的结局来看,这个决定八成做的不怎么样。
“人妖结合终非正道,蛇妖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能顺利诞生。我师父于各种药草和丹术,当年天下皆知,蛇妖便背着我二师叔向他求了一枚丹药,用自己的性命换了小青成人的机会。”
沈崖阖上眼,不由得想起当年花澄即将临盆时的情景。同样是人妖结合,同样是危在旦夕,他不信那时楚逸的心里会毫无波澜,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纱云看着沈崖骤然紧的拳头,知道他想到了跟自己一样的东西。她想要宽慰沈崖两句,然而当她瞥到沈崖眼中浓郁得化不开的暗色时,所有想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罢了,五十年前她就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但凡会让楚逸伤身伤心的事,沈崖都会将错归结到他自己身上。
“后来呢?”沈崖问道,声音听似没有波澜。
“蛇妖的愿望成真了,小青在她腹中实现了转体之术,作为代价,蛇妖魂飞魄散。”段天成阖上眼,他想他师父回忆这件事时的眼神,只觉得里头弥漫着无尽的悲凉,“二师叔受不住剜心之痛,蛇妖魂飞魄散后便自爆灵体随她而去……”
纱云唏嘘不已:“情深如此。”
段天成叹了口气:“师父将小青抱了回去,将他抚养成人,在小青入魔以前,师父从未向他透露过半分跟他身世有关的事情。甚至因为他的身世,师父总是对他格外偏爱一些。”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就在段天成要接着往下说时,门口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看模样是云浪天庄的弟子。她的目光在大殿内飞快扫了一圈,在看到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的陆亦绫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庄……”
“什么事?!”陆亦绫沙哑的声音因为暴躁而听上去更加刺耳。
“长……长……”那弟子还在支支吾吾,她的身后便响起了齐刷刷的脚步声。一个青年带着三五人步入殿内。身材硕长,气质绝伦,即使他只是穿了一身简单的青衫,也掩不住其从骨子里透出的风采。
段天成惊讶道:“瑜儿?!”
段瑜对上段天成的眼睛,错愕了片刻,难掩眼中的惊喜:“爹!”
仙门间为了权衡势力,都会在对方地界上安插三两眼线,这已是仙门百家之间的不传之秘。所以当段瑜听到段天成出现在云浪时,纵使不信,他还是马不停蹄地带人赶了过来。
当年天行阁一战他不省人事,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附近的草丛里,偌大的天行阁不知为何凭空蒸发在了山间。整整数日他都跟做梦一样,有人告诉他,他爹被天行君的凤炎烧死了,天行君也死了,天行君就是楚逸……
段瑜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久远的过去。脚底被阳光笼罩的地面上掠过了一道阴影,带着不祥之气的紫光从他眼前掠过。段瑜感觉身子一轻,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段天成带着连退了数步。
“爹……”段瑜有些迷茫,直到看见了攻击自己的沈崖。
脸上的惊讶不加掩饰,段瑜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
纱云的脸上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怎么了,段公子?当年做了亏心事,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段瑜脸色骤白,他身后的随从喊道:“魔女!休要侮辱我们少宗主!”
纱云冷笑。沈崖的眼神晦暗而冰冷,仿佛要将段瑜碎尸万段。当年仙门百家之所以能在那个时候齐聚到天行阁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孤坟岭中的亡灵封印被解开。当时他和楚逸还没来得及弄清真相,天行阁就围攻了,事后想来……
从段天成带着段瑜参与讨伐天行阁那一刻起,沈崖就明白了一切。
“你想护着他?”沈崖冷冷地看着段天成:“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他的眉宇中闪烁着若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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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现的黑气,紫色暗光在手中流转变换。段瑜想挡在段天成面前,却被后者拦了下来,段天成凝视着沈崖,面不改色道:“你还没找到你师父的身体吧?”
沈崖眯起眼睛,手里的紫光爆裂得更加剧烈:“你知道什么?”
段天成的眼里有着惊人的执着:“找到颜卿,让我再看小青一眼,到时候,你要取我性命,我绝不还手。”
有修士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颜卿当初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牺牲自己的魂魄为代价杀死了花澄,这些年一直以铲妖除魔、大义凛然的形象活在众人心中,自然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颜掌门早已身亡多年,段宗主此时牵扯上他,不知是何用意?”
段天成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人一眼:“我也已身亡多年,阁下问一个死人,又是何用意?”
修士一时语塞,他没有想到段天成居然也会这样呛他。
段瑜能够感觉到段天成的心情很不好:“爹,你当初……颜卿……”
一提起这个名字,段瑜瞬间咬牙切齿。当初颜卿用顾盈盈威胁他解开孤坟岭的封印,他别无选择,纵使那个时候只想着做做样子,只解开了小部分,可还是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段天成揉了揉他的脑袋:“瑜儿,是爹对不起你。”
段瑜微微一愣,段天成道:“将你娘和你赶出长青宗的是我,你江师叔未曾入魔道,将他重伤的也是我……”
“爹!”
当年参与讨伐天行阁的修士们面面相觑,段天成如今说的这番话与他当日所说的截然不同,甚至自相矛盾。而且当初在天行阁前,他对着楚逸的态度俨然就是对着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居然是出自同一个师父手下,甚至他连楚逸的身世都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段天成眼睑微阖:“怪我当年疏忽大意,失了神智和记忆,被颜卿所控。”
纱云嗤笑:“段宗主为何如此妄自菲薄,以你的修为,说是被人操纵,我……”
“颜卿到底是什么人?”沈崖打断道。纱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听这问法,沈崖难不成是信了?
“我不知道。”段天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认识赵子峰吗?”
沈崖眉头微蹙,段天成道:“赵子峰原本是长青宗的弟子,因亵玩同门师弟被逐出师门,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擅自修炼了凤炎。直到那日,颜卿将灵力尽失的赵子峰带到了长青宗……”
“原来是他。”沈崖想起那日楚逸找冷羿去恶食草原找人,却发现赵子峰凭空消失了,原来是……
沈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段天成知道他已经明白了,接着道:“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盯上天行阁了。”
沈崖眼神深邃,他想起他们在迷瘴森林初遇颜卿的场景。如今想来,以颜卿的手段,还怕对付不了一个张梵,又何必特意去趟迷瘴森林。可如果他去那里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楚逸……
赵子峰……楚逸……
“他想要凤炎。”沈崖下了结论,又将目光投向陆亦绫。
“如果你指望从重相镜里看到些什么,还是作罢吧。”段天成提醒道,他看着眼下宛如惊弓之鸟般的陆亦绫,“据我所知,百年以来,除了云浪天庄上一任庄主之外,无人可用真正的重相镜。”
“我知道。”沈崖神色晦暗,若是真正的重相镜,又岂会呈现出那些荒谬的画面,一点点将他师父推入深渊,“所以,我只想要真正的……”
“段宗主这句话就说错了。”熟悉的声音让纱云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陆亦绫灰败的脸色在那一刻流露出无比复杂又怨毒的表情。
无论过去多久,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都是这么光夺目……
纱云看着逆光飞入殿中的白衣女子,喃喃道:“主人……”
第58章真相
陆月华站在殿中,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沈崖的身上:“我就说术法怎会突然解开,原来……是你回来了。”
“主人!”纱云飞身扑到陆月华怀里,仿佛一个见到娘亲的小姑娘,“你怎么会……我们之前去过天行阁的地界,明明那时还……”
还什么都没有。
沈崖直勾勾地盯着陆月华。后者恍若未见,她摸着纱云的脑袋,解释道:“五十年前,他为了停止战争,以自己的生命之气为代价,将我们与外界隔离了。”
天行阁未曾消失,只不过是楚逸用了术法,所以外人看不见天行阁及阁中人的存在。而天行阁的人也因为那层屏障,整整五十年都无法离开那个地方,更不用说去找那些仙门百家的修士报仇了。
“陆前辈……”一个声音轻轻响起,段瑜走到陆月华面前,踟蹰了许久,迟疑道:“他们……”
陆月华深深看了他一眼:“徐风很想你。”
段瑜的身体颤了一下。段天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但是天穹剑解封,连施加在天行阁上的封印都……”
说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沈崖:“看来,他是把一切都堵在了你的身上。”
如果沈崖没有回来,没有来云浪天庄,那这些封印或许都无从解开。段天成将被永远关在云浪天庄,天行阁和里面的所有人都将永远与世隔绝。
“无论你回不回来,你都是自由的。”陆月华凝视着沈崖,她的眼神里有一丝不甘,更多的却是无奈,“可是他却堵上了他自己和我们所有人。”
沈崖微垂着头,手里的天穹剑被他握得嗡嗡作响。直到他被纱云强行带走的那一刻,楚逸都没有明确接受他的心意。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患得患失,不停质疑自己对于楚逸的意义,可是……
那样一个运筹帷幄的人,又怎会将所有事情的关键都押在他身上?然而事实却放在眼前。
楚逸关住了天行阁所有的人,却唯独送走了他。他曾经无数次感到怨恨,不满楚逸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愿让自己与他一同背负。可如今看来……
“他这一生,除了师父,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沈崖。”段天成的话宛如一把千斤锤,重重地砸在沈崖的心头,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
他看向陆月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重相镜,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陆月华飞进来时说的话,沈崖仍旧记忆犹新。
陆月华没有回答,反而是看了段天成一眼:“敢问段宗主,如何知道当日陆亦绫所用并非真正的重相镜?”
虽说呈现出的景象遭人怀疑,但是一般人绝不会怀疑重相镜的真假,毕竟那样的神物,又在云浪天庄庄主的手里,说要造假,又岂是易事?
“因为当年小青就是被假镜欺骗,才会坠入魔道,最后有了迷瘴森林之战和仙门百家的种种劫难。”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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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不自觉蹙紧秀眉,她当年曾经想过调查此事,但那时战争方才告捷,老庄主又离世,后来她又被陆亦绫陷害掉入落情崖。各种事接踵而至,这才耽误了,等到了天行阁,所有的线索早已中断,何况……她也没想过楚逸就是当年引发那场战争的人……
“我之前说过,小青争强好胜,修习禁术,多年来一直靠着师父压制他体内的力量。”段天成道,“直到有一日,不知为何他被一个魔物盯上,那魔物将他引到迷瘴森林,用假的重相镜扭曲了他双亲逝世的真相。小青误以为是师父杀了他的爹娘,所以……他入魔之后,第一个杀死的人就是师父。”
“一个被仇恨控制的人,一旦得到了复仇的力量,很容易伤到别人,更会伤到自己……”
沈崖的脑海中回响着当初楚逸对他说的话。
原来,那个人曾经真得有过这样的经历,而且与他不同的是,楚逸杀死的人并非真正的仇人,而是……他打从心底里爱戴的师父。
“后来……他知道真相了吗?”沈崖的指甲扣进掌心里,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他觉得自己仿佛能听到当初楚逸内心支离破碎的声音。
“自然是知道了。”段天成阖目,脸上闪过不忍,“所以他后来才会彻底被心魔控制,最后被仙门百家围攻。”
“师兄,杀了我吧……”
少年的声音像魔咒一样在段天成脑中回响着,段天成捂着头,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爹!”段瑜从后面扶住他。
段天成凝视着自己掌间的纹路,声音中的痛苦不加掩饰:“就是这只手……”
“诱骗他的魔物,是谁?”沈崖的眼里仿佛有烈火在燃烧。
“是从魔界来的吗?!”纱云从陆月华怀里探头。
“这就要问姐姐了。”陆月华松开纱云,朝主位的方向走去。
陆亦绫的模样在她眼中被分成了无数格,她用手轻轻抬起陆亦绫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声音轻柔,仿佛情人的低语:“姐姐的那面重相镜,是谁给你的?”
陆亦绫睁大眼睛,想要从陆月华手里挣脱,才动了一半,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你……”
陆月华扬了扬唇角,那笑容里没有任何嘲讽,甚至写满柔意,她附耳凑到陆亦绫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主人!”纱云惊讶地看着陆亦绫那张因为被沈崖吸干灵力而变得干瘪的脸一点点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连头发也开始变黑。
沈崖:“你这是干什么?”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平白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看来这五十年你也经历了不少啊。”陆月华笑了笑,“不过这是我们云浪天庄的家务事,就不劳小崖儿你操心了。”
熟悉的称呼让沈崖愣了一下,记忆之中,陆月华从未这样和他说过话。
纵使陆月华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了陆亦绫,后者还是没有任何要松口的迹象。陆月华叹了口气,趁陆亦绫还虚弱的功夫,趁机打晕了她,“看来我们还是要去问重相镜。”
众人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他们险些忘了陆月华的身份,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动用真正的重相镜,那也只有当年的神算女陆月华了。
自从云浪老庄主故去,重相镜就一直被封印在云浪天庄的地坛中。地坛的封印只有云浪天庄历代庄主知道,不过从陆亦绫要用假镜子这点来看……
意识到什么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他们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个接着一个跟着陆月华走了出去。
巨大的圆坛中央忽然暴涨出直冲云霄的蓝光,地面发出不规则的抖动,十字裂缝中,一面圆形的镜子随着冲天的蓝光缓缓升起,没有任何修饰,剔透光洁的镜面却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万物。
陆月华翩然而起,白色的衣袂在空中翻飞,她接住重相镜,整个人半滞在空中。
沈崖眯缝了下眼睛,他在陆月华的脚底看到了两团透亮的白光。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重相镜中。
镜中有一个少年在林间奔跑,他的手里握着天穹剑,即使相貌截然不同,但沈崖还是很快就认出了那少年的身份,是楚逸。
记一个人记到了骨子里,那所有的外在形式就会变得无关紧要。
道路尽头站着一个白衣修士,奔跑的楚逸停在了他的面前。
“师父……”段天成几不可闻地低喃了一声。
重相镜只能复原出景象,所以众人都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楚逸越垂越下的头,还有那缭绕在他身体四周的黑气。
白衣修士睁大眼睛,不知说了什么,楚逸周身的黑气瞬间暴涨,具现成了凤炎的姿态。天穹剑被黑色的火焰缭绕,楚逸朝那白衣修士杀了过去。段天成倾身上前,本能地想要阻止,镜面那头,白衣修士却已经死在了楚逸的剑下。
“师父……小青……”
段瑜扶了一把有些失常的段天成。镜中景象变转,众人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方才还翠意盎然的迷瘴森林已经沦为一片火海,楚逸披头散发,一边嘶吼一边砍杀森林里的树木和动物。场面之血腥,连身为魔族人的纱云都忍不住捂住了嘴。
沈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天穹剑,他也曾经在修行中走火入魔过,那时他理智全无,只能通过单纯的杀戮来获得满足感。可是楚逸和他是不一样的。
镜中的少年红着眼睛,周身早已沦为血海。他的身体纤瘦而单薄,仿佛要被淹没在那铺天盖地的黑焰中。与其说是他在挥舞天穹剑,倒不如说是凤炎在操纵着他的身体。
“不要……不要再杀了……不要……”
沈崖闭着眼睛,他感觉自己似乎能听到楚逸发出的那一声声绝望的哀鸣,心仿佛被人用刀具切碎之后狠狠碾在脚底。他的师父,那么心软的一个人……
“这是!”纱云的呼声唤回了沈崖的思绪,镜中的杀戮已经停止,楚逸站在一座小尸山上,血红的夕阳光映照着这一片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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