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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存日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豆
她是不想靠近,更是不敢靠近。
进殿之前,她已经酝酿着,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像平常一样,笑着问一句皇上睡的好么。这是最理智正确的做法,他是皇帝,是她俯仰生死的人,然而看到他的脸,她发现她做不到。
她想装,无论如何装不出来。
她控制自己表情不扭曲,控制自己不说话已经用了全力了。
拓拔看到了她表情中的冷淡和疏离。
那是早上,殿中生着蜡烛,火苗红红的,气氛很像夜里,晨曦的清光又从帘外透进来,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
拓拔从榻上伸出手唤她,轻轻说:“过来。”
她想“过来”,可是过不来。
脚前好像堆着木炭似的,她怎么也迈不出步。
她真恨自己。
为何会这样无能。
假装没事,跟他装模作样,换取他的宠爱,稳固自己的地位……就这样继续下去啊。
又能有多难?
这不很寻常吗?
为什么非要这样扭捏,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是皇帝,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你没有资格不满。你所得来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他有权决定你的身体。
她心里明白啊,只是做不到。
他不仅是皇帝,也是她的丈夫,是她的伴侣。她要如何摒弃一切感情去装傻。
她酝酿了半天,却没酝酿出一句体面话:“皇上有什么话便说吧,妾在此恭候。”
拓拔好像看不懂脸色似的:“这是在做什么呢?昨日一日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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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来了又站那么远。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冯凭心想:真恶心。
真恶心,到现在,到现在他还想装傻。到现在他还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听听他那语气,多平静,多体贴多关切啊。看他那神情,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有鬼吧。一股恶意从胸中升上来,她突然很想撕掉他的脸,撕下他的面具。
她竭力控制着,不要说出难听的话。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面上如死水无波:“我也不知道皇上叫我来做什么,皇上有什么事便吩咐吧。”
拓拔无奈地回手,哀伤道:“你胆子大起来了。你以前从来不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因为我快要死了,所以你不怕我了吗?”
冯凭说:“可能是吧。”
“如果你现在不是快死了,我也许真的还是怕你。不过如果你不是快死了,现在不知道在哪位美人的怀中*。你也不会招我觐见,这样温柔地唤我过去吧。我既没情趣,也无风流,人也木讷的很,唯一的好处就是老实,只适合雪中作炭,无法锦上添花。”
拓拔听她的语气,是不愿再同他和好了,叹息说:“人还没走,茶就凉了,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啊。我真想不到。”
冯凭也叹息,说:“原来你也是那样的人啊,我也想不到。”
两个人都默了。
时间静了半晌。
他落寞地笑了笑:“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冷酷的帝王?又或是无情的君主?
冯凭目光看向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帝王之心,岂是贱妾敢揣度的呢?”
拓拔柔声说:“你揣度一下,朕恕你无罪。”
冯凭长叹道:“算了。”
这样的对话,对她来讲太艰难了。每说一句话,都要耗尽心神,她只想保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和自尊。
拓拔说:“为什么?朕让你揣度。”
冯凭道:“累,懒得。”
拓拔再默。
半晌,他又道:“你既是皇后,侍奉君王,怎么能不揣度他的心思,还说懒得呢。”
冯凭说:“正是一直在揣度,又总是揣度不出来,总是揣度错,所以就懒得了。贱妾聪明有限,随他去吧。”
拓拔说:“你懒得揣度我,我却一直在揣度你。从昨夜到现在,我一直在揣度你的心思。”
冯凭目光正看着别处,听到这句话又缓缓回落到他身上,定住了。
她问他:“你揣度出什么结果了呢?”
拓拔避开她的目光,叹说:“不管怎样,你总得给我面子吧,你不把我当丈夫,也还得把我当皇上。”
冯凭说:“我确是怕死,舍不得荣华富贵。”
拓拔转头看向她:“舍不得荣华富贵,你还不听我的话过来。”
她还是没有过去。
这气氛太诡异了,两个人都在竭力克制,但胸中都在剧烈起伏,战火一触即发。
她怕再在这里呆下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努力镇定,好像很不在乎似的,口气更加冷漠了:“你要见我也见到了,你问我我也回答了,你要说什么便说,要做什么决定快做吧。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回宫去了。”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她静了片刻,终于提步,转身离去了。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不必撕破脸是最好的了,大家面子都好看,何必要嘶声力竭地质问,披头散发地痛哭呢?事实已经知道了,就当从来没有相爱,从来没有真心相许过,就当她心中那个人早已经死了。
拓拔看着她背影,她抬手正掀开帘子。她要走了,她不肯跟他说话,就这样走了,他平静的心终于乱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冯凭脚步顿时停住。
半晌,她冷冰冰拒绝道:“不必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拓拔道:“你这样对我,让文武大臣们怎么看呢?”
冯凭不言语。
拓拔道:“你同我疏远冷漠,宗室大臣们就不会再敬重你了,也不会再听你的,你还怎么当这个皇后?你同我越亲近,你越紧紧贴近我,你的地位越牢固。”
他伸出手,声音急切,向着她的身影深情呼唤道:“过来吧,宝贝儿,听我的话,不要自己害自己,不要毁了自己的前程。你可知这宫中凶险?抛弃我,你无法活命的。你就像一只羊,你毫无力量,是我在护着你,你离开了我,会被他们撕碎的。这是别有用心的人使的诡计,想让你同我反目,好借此对付你。不要上当。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活着一天,你就得陪着我一天,紧紧抓住我,不要让人有机可乘。我不是为我自己在留你,我是不想你掉下悬崖。”
她没有再往前走,拓拔看劝说有用了,心激动起来,继续逼迫道:“你过来,抓住我的手,不要松开。”
冯凭咬紧牙关,一股强大的恨意席卷了她。
没错,就是这样……他知道她只能依靠着他生存,哪怕他砍断她四肢,挖掉她眼睛,拔了她舌头,她也不会离开他,她还是会任他□□。他就是吃准了她无能,吃准了她只是一只笼中鸟,仰仗他投食,依赖他生存,所以他才敢这样对她。
冯凭从来没有这样恨过。
她为何会变成笼中鸟,变成这样无能呢?只因他的祖父杀了她的亲人,摧毁了她的家族,所以她才会零落一人无依无靠。而这就是他利用她,控制她的筹码。
真是狠啊,敲骨吸髓都不够,非要将你磨成齑粉,榨干所有价值。为奴称臣还不够,非要你世世为奴,永世不得翻身。只要你一刻依附他,你就永远都是他的奴隶了,他会想尽办法让你无法脱身,反过来还要让你感激他,让你向他奴颜婢膝,像个贱人媚笑求宠。
这就是帝王。
恶心,真是恶心。
一时所有的感情都灰飞烟灭了,她转过身来,一双黑幽幽的眼睛蕴藏着无尽的厌恶。
拓拔见她回头,他喜极而泣,他的眼泪出来了。他情绪激动,挣扎着坐起来,张开怀抱:“朕想你了,让朕抱抱你,朕只有你一个了。”
他感动地说:“就算我对不住你,你也舍不得我死。”
冯凭一时,说不上他是残忍还是幼稚。或许二者兼有,她只是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他若是当真像他祖父一样,干脆地冷酷残忍,那也符合他帝王身份,也是个引人注目的枭雄。他若干脆一点,做个无能的帝王,普通的好人,哪怕幼稚一点,也让人敬佩。可他皇帝不像个皇帝,好人不像个好人,又要狠毒,又要想深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像两种互不相融的物质搅合在一起,不知道搅合成一对什么东西,反正就是让人恶心




皇后生存日记 分卷阅读224

冯凭冷笑说:“我舍得,有什么舍不得的呢。世上男人这样多,少你一个不少。只要过个一年半载,我就把你忘了。你死了,尸骨都烂成泥了,我还在这世上活的好好的,锦衣玉食,安然富贵,这么算来老天爷对我不薄。”
她低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怜悯:“而你就可怜了,可怜你出身这样高贵,继承了这样锦绣的江山,却无福享受,年纪轻轻这就马上要死了,只能白白便宜了我。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如果不是你给了我今天的地位,我到现在也只是个低贱的宫女。光凭这个,我也要感激你一辈子的。”
拓拔悲伤望着她:“我不信,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我爱你?”她惊讶,摇摇头:“不啊,我不爱你,我自始至终,从来没有爱过你。我从前就不爱你,现在更不爱了。我爱的只是你的身份,你的地位。我只是想接近你谋些好处罢了,如果你不是太孙,我不会跟着你的。如果你不是皇帝,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拓拔说:“你恨我。”
冯凭摇头:“不,我不恨你,我是求仁得仁,我恨你做什么呢?我感激你,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一切都是我自己追求的,这是我该付出的代价。”
她似解脱,似无奈:“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她看向他,好像不相信他会这样蠢笨似的,惊讶道:“你怎么竟真的相信我爱你呢?”
“你要是能多爱我一点,兴许我会爱你吧,可你又不爱我,所以我早就心不在你身上了。连杨信都比你强呢,你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陪伴我,哄我高兴。我让他上我的床,他可比你温柔体贴多了呢。可惜他是个太监。后来我又喜欢了李益,故意让你把他弄到我身边来,借机跟他亲近。你真蠢,你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和他好上了,我们背着你相爱,不然那天寺院失火,他怎么可能为了救我,冒杀头的危险呢。”
拓拔的笑容像水上的涟漪一般轻轻消失了:“你和他亲热了?”
她语气有些兴奋:“对啊,不然呢?这还用问吗?若是没有亲热过,他可能为我奋不顾身吗?你怎么这么傻,我之前告诉你我们没有你还真信啊。怎么可能,我早就是他的人了,我们整天惦念着彼此却不能在一起,满腹相思,可怜的就跟牛郎织女似的……”
拓拔看到她那个轻挑样子,听到她那放浪语气,气的瞬间就失去理智了。
闭嘴!闭嘴!他脑子里发疯地大叫着。没等她说完,他挣扎着,愤怒拾起一只茶盏朝她脸砸过去。那茶水是刚滚过的,非常烫。滚烫的茶水哗地浇了她一脸一身,那瓷碗砸在额头上,碎瓷割伤了皮肤,顿时见了血。
她怒气勃勃,两眼通红,*地瞪视着他,像只发疯的野狗,要将他的皮肉撕碎。
“你打我做什么!”
拓拔颤声说:“你过来。”
冯凭怒道:“你也不爱我,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你不爱的东西,还不许别人爱吗?你真让人恶心,我讨厌你,我就要跟我爱的人在一起。”她拂袖转身就走,急切地欲逃离这个地方。她脚步飞快,好像背后有鬼在撵似的。
拓拔浑身颤抖下了床,走上前来,提起一只广口的大花瓶,照着她头猛砸下去。
他手乱颤的无力,那一砸却用了全力。花瓶在她头颅上哗哗地碎了,冯凭眼前一黑,身体一软,满头是血地晕了过去。
拓拔跌跌撞撞地跪下去,抱住她身体,好像拾起一片树叶。他整个人摇摇晃晃,飘飘荡荡,像风中颤抖的稻草人。
冯凭满脸是血的,又醒了过来。冯凭伸手推他,挣扎着要站起来,拓拔搂着她,手乱颤地抚摸着她头发和腰背,声音绝望沙哑地轻颤道:“我的心肝啊,宝贝儿,你不要气我了。”
他脸色苍白死灰一般,哀求道:“求求你了。都是我的错,你行行好吧,你可怜可怜我吧,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要再气我了。我都要死了,我活不了几天了,你还不满意吗?就算我再坏,你再恨我,人都要死了,也该一笔勾销了。你非要这样,非要让我死不瞑目,你非要折磨一个快死的人。我难受啊。”
他流着泪。他的心被针扎一般,痛的几乎窒息:“你是活人,你有什么不快,有什么怨有什么恨,还有机会重新来过,我可怜啊,我的痛苦只能带到地下去了。我知道,你的心太狠毒了,你要折磨我,虐待我,让我在九泉下也受煎熬。”
他触到她头上的鲜血,她头上破了个大洞,腥浓的血正源源而出。
他痛道:“你就不能骗骗我吗?我不在意你骗我,我想听你说爱我,听点高兴的,我不想听那些扫兴的。你不要说了,再说我就真的要生气了。你不想我真的生气吧?我的心脆弱的很,你不要伤害我了,我承受不了,求你了。”
“宝贝儿。”他托着她的头唤:“你改个口吧,行行好,行行好,你改个口吧,别说不爱我,可怜一下我。”
他捏着她的嘴,眼睛注视着她的脸,目光中杂糅着剧痛,咬牙切齿的悲伤:“你说啊……”
冯凭挣扎推他,拓拔将她按在地上,撕扯她衣服,手探进她衣里。冯凭感到头发木,心激动狂跳,血一直在脸上流。她感到身体像个水泵,血正在一下一下泵出来,好像要一直流干。她恐惧极了,她颤声叫道:“来人,来人,救命,皇上疯了,快救我。”
第159章对白
李贤同几个小太监冲进来,将拓拔抱扶起来:“皇上当心龙体。”
一面让人将拓拔和冯凭分开,将皇后搀扶起来。
拓拔痛哭哀嚎不已,抱着冯凭不放手:“不,不。”
李贤看皇上伤心,难过的也要掉眼泪了,不住劝道:“皇上,皇上,娘娘头破了在流血,再不止血可能有性命之忧。皇上先放开手,娘娘她不会走,她走不掉的。”
冯凭昏昏沉沉中听到李贤的话,心中说不出的悲凉。原来连太监都知道她“走不掉的”,她的自由甚至不如一只畜生猫狗。猫狗尚有脚,可以自行跳蹿觅食,而她却是注定了“不会走”,“走不掉”。
她心想,真没意思。没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活着全是痛苦,未来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没有人相信她,她也没有任何人能相信。
没有人爱她,她也没有任何人可去爱。
真是没意思。
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眼泪涌出来,胸中发出撕裂般的剧痛。
“我好想去死了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痛哭失声,开始止不住地抽泣:“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这样怕死,这样想活,从她入宫第一天起,她就千方百计




皇后生存日记 分卷阅读225
地想活。可是这一刻,她真恨不得死了算了。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在哪里……如此痛苦地坚持的意义在哪里……活着没有半点快乐,又为何要活着。她曾经以为活着虽然艰难,但是有快乐的。她有青梅竹马长大,彼此恩爱的丈夫,她有哥哥,有亲人,能偶尔打个照面。她有认识多年的珍珠和韩林儿陪伴她,照顾她,他们从不会让她难过伤心。她甚至还有心思去瞄一瞄那陌生的英俊男子,从那隐约的心动中感到生命充实而有趣……
生命就是这样的,活着就是这样的,许许多多琐碎的人和事,构成了心灵的满足和生命的愉悦。所以即便遇到困难,即便遇到痛苦和挫折,也能坚持下去忍耐下去。因为,总想着还会有更好的。
现在,没有更好的了。她已经能看到自己的未来是多么枯燥乏味,多么让人冰冷绝望。
这是她生命里能遇到的最好的爱情了。性情相投,年龄相当,样貌儿相配,一块儿陪伴长大,生死相许。哪去再找比这更好的爱情。
如韩林儿,也是她生命里能遇到的最好的人了,患难相交,多年陪伴……
最好的尚且如此,其他的难道还能指望吗?
他不爱她,而他也快要死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深,其实只是一个笑话。她以为的朋友知己,其实也非知己。
真是一点活路也不给人留了,一点念想也不给人留了。
“是我不好……我没用啊……”
她哭的声音沙哑,肝肠寸断:“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什么都要依赖你……什么都要靠你……靠你的吃靠你的穿……可我对你的心……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她哀哭道:“但凡我有能一分的选择的余地……我也不要跟你做这样的夫妻……处处奉承你……接受你的种种作为……但凡我家中有点依靠,我也不能过这样的日子……只是、只是我自己无能,既无亲人依靠,又不能生作男儿,自立为人,才只能仰仗你。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就是再不中用的人,她也晓得难过。我好歹也算是个人……谁的心不是肉长的了。我也不是木雕泥塑,我也天天念想着两个人能过普通夫妻般的小日子,生儿育女,白头到老。你怎忍心这样对我,你怎忍心让我如此痛苦……我丈夫又恩爱不定,你又不让我有儿女寄托,我一个人孤零零要怎么活下去啊。”
声声含泪,那左右宫人听的无不凄凉悲伤,却只能装作未听见。拓拔搂着她哭道:“我陪着你,你怎么会孤零零的,我答应你绝不变心,我何时骗你了。你的心是肉做的会痛,我的心就不是肉做的不会痛吗?你的心碎了,我的心也要碎了。”
李贤打断道:“皇上快别说了,先给娘娘包扎伤口要紧。”
两个太监将皇后从皇帝怀中抢了出来,抱到床上。御医来了,给她包扎伤口上药。
伤口流血很严重,幸而没有性命危险,而且这么久过去,血已经自行止住了。
她流着泪,昏睡了过去。因为失血过多,且身体已经疲力尽。
拓拔搂着她大哭,口中含混呜咽,只是抽噎不止,说出来的话,旁人却是一句也听不清楚,只有他自己晓得了。李贤看他这样难过,非常担心他的身体,一旁不住劝说道:“皇上快别伤心了,哭泣久了伤身啊。娘娘已经睡过去了,皇上说这么多她也听不见。皇上放下娘娘身子,让她好好休息吧。皇上也得休息,等身子骨好了,什么事都好说。”
他试着去搀扶拓拔,拿开他的胳膊,让他把皇后放下,拓拔却像铁铸的似的,怎么都弄不动,只是将头埋在皇后身上哭。李贤不得已,只好由他搂着,将被子给他盖好,叹气一声,退了出去。
李贤在殿外,一夜都听到皇帝的哭声,像失了偶的孤雁,凄凉无比。他听的也伤心不已,替皇上落泪。
既要为帝王,又怎么能如此多情如此心软呢?皇上是真心爱皇后,为她掏心掏肺的,只是这帝王家的事,哎……
谁又容易呢。
……
李芬去拜见皇后,看到她一身素服,头上系着止血的布带,隐隐的血从布带底下透出来。
她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但是说话还是有条理的,看来只是皮外伤。
?
太华殿中发生的事,李芬也是从宫人口中探得的。
皇上把皇后打了。
然而大家也都不知是何缘故,只知道是皇后惹了万岁动怒。
皇上动怒打后妃不奇怪,当今圣上是个暴脾气,心情不如意,上脚踹人都是常有的,皇后也难。只是皇后和皇上一向情重,突然发生这种事,还是有点出人意料。
宫人们私底下都在议论。
?
那些妃嫔们暗地里幸灾乐祸,嘴上不明言,心里却解气。冯氏不是和皇上很恩爱吗?怎么突然挨打了呢?拓拔多少年没打过女人了,上一个被打惨的还是宋美人呢。宋美人得罪皇上,被皇上一顿痛打,后来便失宠,很快就病死了。可见伴君如伴虎,得意得了一时得意不了一世。大家都等着皇上降旨惩罚她,最好废了她的后位。结果几天过去,皇上不但没有降旨,皇后还时时出入太华殿,宫中大事小事,还是她在做主。
众人泄了气,心中都十分失望。
冯凭的伤好的非常慢。
几日过去了,伤口还在渗血。可能是受了重创的后遗症,头里像充了水银,翻搅般的剧痛,一站起来就头昏要倒,时不时想吐,什么也吃不下。
她呆呆地坐在拓拔的床前,不晓得他还能活多久。他吐血,昏迷了好几日了。
御医们都束手无策,谁也拿不出诊治的方案。他躺在床上,已经好几日没有进一点汤水了。
她又恨,又想哭。她坐在那床边想事,一会恨的咬牙切齿,一会又哭的止不住。哭到后来,眼泪也干了,两个眼睛肿的睁不开。她想起曾经相爱相伴的点点滴滴,想起许多事,越想越觉得心不甘,意难平。越想越觉得痛苦。
恐惧和孤独像个无底洞,紧紧地将她攫住。她感到很害怕,眼前一片看不到光的混沌。
人怎么会死。
他这么年轻,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她可以恨,可以怨,他死了,她去跟谁恨跟谁怨。她的痛苦,又还能找谁去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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