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庶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秀木成林
何况,赵文煊想要彻底报仇,少不得顺利登上大位,他这次剑指东宫,私人仇怨只占其一。
其二,通州常平仓一事被推到顶点,其实越王也是会受些牵连的。
太子与越王二人,在建德帝的眼皮子底下相斗多年,其实在建德帝眼中,这两个二人的糟心程度不分上下,太子出了大岔子,皇帝见了越王,很容易产生某些不美好的联想。
这些微妙情感,俱需要细细揣摩圣意,赵文煊掌管藩地多年,上位者的心态,他比一直身在局中的越王更为敏感,于是,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他领了两个差事,成了常平仓事件的最大受益者。
最后,若赵文煊将这两个差事办得漂亮妥帖,那么,他就能籍此机会,短短时间内便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一箭三雕。
*
户部尚书廖令安乃戴罪之身,自然全力以赴,兼又有越王秦王早暗中铺好了道路,他动作十分迅速,不过两日时间,便将通州常平仓一案,查得个“水落石出”。
任明蔚利用职权之便,私通常平仓署官,将粮窖中好米偷运出去贩卖,然后采购最次等糙米回仓,籍此得了巨大差额,中饱私囊,这些都不变。
但被焚毁的大批糙米,却是底下人不慎失火所致。
最重要一点,任明蔚偷天换日之前,频繁进去东宫,影影倬倬中,这事少不了太子的影子。
越王与赵文煊二人,都没有直接制造证据诬陷太子,而是弄出一些似是疑非的旁证,乍一看与东宫毫无关联,但细细品下来,却与东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毕竟太子也入朝多年了,他不是傻子,即便真插了手,也不可能留下明晃晃的证据。
这般让人遐想连篇,果然比直接证据要厉害多了,廖令安将调查结果呈上,吞吞吐吐说罢,建德帝勃然大怒,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厉声呵斥了太子。
皇帝根本没有给太子辩解的机会,劈头盖脸怒骂一通,末了,他指着太子,痛心疾首,“似你这般不顾黎明百姓者,朕如何敢托付以江山社稷?”
此言一出,非比寻常,建德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否定了太子继位为帝的能力。
太子大惊失色,这虽不是废了他,但却对他有致命性打击。
偏任明蔚是东宫的人,满朝皆知,这回真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了,太子百口莫辩,建德帝撑着病体上朝,也不耐烦听他辩解,直接手一挥,让御前侍卫把太子押回东宫,无圣旨前,不得踏出半步。
满朝文武心下一凛,建德帝这是要暂时软禁太子。
第113章
“你说什么?”
皇后大惊失色,手上一颤,天青色的刻花汝窑茶盏应声而下,跌落在皇后膝腿之上,又滚落在地,“啪”一声粉身碎骨。
滚烫的茶水泼在皇后裙摆上,脚腿部位立即濡湿了一大片,皇后竟浑然不觉,只陡然大睁一双凤目,紧紧盯着眼前的白露。
白露心惊胆颤,偏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话,她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前面传信过来,说太子殿下被陛下当朝怒斥,现已押返东宫,无圣旨不得踏出半步。”这就是软禁。
她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恐惧,其中不但有对眼前皇后的,更多的,还是对坤宁宫的前景。
皇后已无暇分神其他,她身躯微微颤抖,呆坐片刻,方如梦初醒,“腾”一声站起,快步往外走去。
她的步伐看似镇定与往日一般无二,但实际并非如此,跨出正殿门槛时,皇后竟被绊了一下,猛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在地。
紧随其后的白露大惊,急急赶上两步,及时扶住皇后,她颤声道:“娘娘小心。”
皇后明显是要却看太子的,只是东宫并不与内宫相连通,宫规严谨,后廷内命妇无圣旨,是不允许踏出内宫半步的。
即便是尊贵如皇后,也不能违反这条铁律宫规的。
且还有很重要一点,东宫位于皇帝寝宫乾清宫一侧,若想从坤宁宫到东宫,就必须经过乾清宫。
建德帝正在暴怒之中,皇后现在去看太子,于大局毫无帮助不说,还会火上浇油。
白露在坤宁宫当差多年,她心中很清楚,皇帝对皇后的态度,只能说是很一般,如今这情况,夫妻间那些许面子情并无作用。
她小心翼翼说了句,“娘娘,您到东宫去,只怕有些不妥。”
皇后站稳脚跟,沉默良久,方勉强按捺住满腹焦虑,折返正殿。
她沉着脸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只得命人立即传话庆国公府,让娘家设法支援太子。
庆国公此时却并不在府中,他已身处东宫之内。
建德帝下了口谕,太子不得出东宫半步,但却没有说不然外人进入,一下了朝,章今筹便直奔东宫。
“外祖父,你说孤如今该如何是好?”
太子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往日储君的镇定自若已端不住了,他焦虑难安,在屋中来回踱步,愤愤道:“孤根本不知任明蔚所为。”
哪怕太子对招揽党羽宁滥勿缺,但这回他是真冤,通州常平仓之事,他确实毫不知情。
章今筹花白的长眉紧蹙,他一早劝过太子,任明蔚为人贪婪,对其投靠应谨慎待之,只是太子早成人了,有了自己的主张,也不是事事都听他的。
当初的担忧,如今果然成为现实。
只是如今再说这些,已全无用处,章今筹抬眸,沉声道:“殿下,请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很高,十分严厉,让正不安踱步的太子倏地站住脚,“外祖父?”
“殿下如今正处于困境,更应镇定下来,沉着应对。”章今筹声音缓慢,十分有力,能安抚人心,太子定了定神,勉强按捺下慌乱的情绪,在炕几另一侧坐下。
“外祖父,那任明蔚胆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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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竟敢如此行事。”太子开始思量对策,道:“孤必须将其从东宫上撕撸开来。”
章今筹不语,路是该这般走的,只是事件已经爆发,如今再想撕扯开,谈何容易?
太子完全不知道任明蔚行为,如今却有不少证据影影倬倬指向东宫,这里头,必然少不得越王的插手布置。
也是因此,这几个月时间来,庆国公府乃至东宫一党,无法到半点风声,也无法提前做出丝毫应对,今日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更有甚者,很可能秦王也掺和进了其中,毕竟单凭一个越王党,是无法将事情办得这般完美,并捂得如此严实。
越王秦王默契联手,东宫处境堪忧啊!
章今筹不过沉思片刻,便把事情真相猜测了个八.九分,偏他不能说出口,甚至还要否定一番,再好好安抚太子,以防太子焦躁之下,容易被人乘胜追击。
“殿下莫要担忧,外边的事,老臣必努力周旋,”章今筹抬眸,道:“不过,如今陛下暴怒,殿下万万须冷静些。”
太子到底当了多年储君,稍冷静了些,也知道慌乱无补于事,于是,他点头应了。
末了,他又迟疑道:“外祖父,你说……”
太子清楚这回情况很糟糕,顿了顿,他到底还是蹙眉问道:“……父皇会不会,废了孤?”
他的声音夹杂一丝恐惧,从小到大,太子都知道建德帝不甚喜欢自己,他也就是占了嫡长名分,又有母后外祖家使劲,才被封为皇太子。
太子还小的时候,母后便反复对他说,他必须勤修勉学,因为太子乃一国储君,将来是要承继皇帝之位的,没有足够本领,如何胜任天下之主?
小太子很相信,虽天资所限,他在兄弟间不算出类拔萃,但他确实很努力的。
待得长大些,进了学以后,太子才渐渐发现,纵观历朝历代,如他一般自小被封了皇太子者,居然没几个能顺利登基。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让太子们折戟沉沙。
他们的下场都很惨烈。
这些事迹如同阳光下阴影,虽不显眼,但始终存在,太子每每受了挫折,总会不经意想起来,只是从来不肯宣之于口,示弱人前。
这回打击太大了,面前的是亲外祖父,太子忍不住问了出口。
“殿下放心,绝不会如此。”
章今筹苍老的声音格外笃定,道:“陛下年迈多病,力不济,他会怒斥殿下,禁殿下的足,但绝不会废太子。”
这一点,章今筹倒不是安抚太子,废太子对于整个皇朝来说,是一件非常大的事,建德帝老了,又常常倒卧病,他同时也经不起折腾。
若真废了太子,那么悬空的东宫就会成为越王秦王的目标,到时候又一番波涛将要掀起,这是建德帝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的建德帝,必然希望朝堂平衡稳定,所以太子哪怕只剩下个空架子,也不能废。
当然了,等皇帝山陵崩了以后,这空架子太子面对两个如狼似虎的弟弟,他也肯定登不上帝位罢了。
建德帝心里必然也会清楚,只是不论是秦王还是越王,在他眼里,也有承继江山的能力。
章今筹抬眸,看一眼面前勉强松了口气的太子,垂下眼睑,掩住所有思绪。
庆国公府身处于风暴中心,能想明白这点的,除了章今筹以外,还有一个世子章正宏。
等章今筹苦口婆心一番,暂时将太子安抚妥当后,回府后,世子自然又老调重弹,提起改旗易帜,转投秦王麾下的事了。
在章正宏眼里,大外甥大势已去固然令人惋惜,只是庆国公府百年显赫,也不能就此沉寂在他们父子二人手里。
只是章今筹听罢,虽眉心紧锁,但还是一如既往般坚定拒绝了,并让章正宏好生替太子笼络党羽。
章正宏沉默片刻,也只得恭敬应了,东宫出了这般大事,他可以预见,很多有实力者如武安侯父子等人,会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笼络诸人并不容易。
只是庆国公府到底是章今筹当家的,父亲既然拿了主意,他便须努力去办。
章正宏拱手告退,出门之前,他还告诉了父亲,皇后派人传话之事。
皇后的传话,只有一个宗旨,就是让庆国公府努力襄助太子,以摆脱这次困境。
只是这谈何容易。
章今筹沟壑纵横的脸上,又添几分阴霾,他静静看着儿子转出书房,隔扇门掩上。
他垂眸。
太子?秦王?
*
京畿之地本人烟稠密,又因天子脚下给人更多信心,即便各州县都有赈灾举动,很多贫苦百姓情愿走远一些,也要奔京城来,灾民很多,粮食压力很大。
赵文煊领了差事以后,立即命人出京,往广平、蓟州等地常平仓调运粮食。
底下人按往年情况估算一番,现今几个小常平仓里的粮食,大约能支应一个月左右。
这与之前的设想差别不大,赵文煊松了口气,广平、蓟州存粮多,距离京城也不远,在年节之前,肯定能将粮食运抵京城。
赵文煊亲自去视察了各个灾民安置点,又看过灾民的一日三餐,粥很稠,馒头也足够大,后厨一边做,前面一边分发,食物到了灾民手里,还是腾腾热气,能趁热吃。
他很满意,这陈泉虽有种种瑕疵,但办事还是很稳妥的,难怪建德帝呵斥了他一番,却没有具体责罚。
这种人为官也可以了,毕竟人无完人。
赵文煊除了接手赈灾差事以外,还得督促廖令安“查明”通州常平仓真相,将结果呈于御前后,后者便算告一段落了。
他忙碌两日,事情上了正轨,便能稍稍松乏下来,早些回府。
当然,这只是一种表现,实际赵文煊回府后了,依旧忙得不可开交,即便他挂念顾云锦母子,也只能陪伴二人用了晚膳后,便匆匆折返前殿。
这回,赵文煊也没招来幕僚,而是屏退了所有下仆,只留徐非一人在跟前。
他的声音沉稳,一如往日,道:“徐非,冯勇那边准备得如何?”
冯勇,本来是赵文煊麾下其中一个护卫军的统领,忠心耿耿,深得他的信任。
不过,在赵文煊上京之前,冯勇却告了伤病,暂时离开了护卫军,回家养伤去了。
这些都是表象,实际上,冯勇是奉了主公之命,化明为暗,去统领赵文煊麾下私兵去了,一同前去的,还有护卫军中一部分强将兵。
早在上京之前,赵文煊就命冯勇先选出一万名兵,再准备他们乔装打扮之物。
如今三个多月时间过去,早应该准备妥当,即便路途遥远,消息也该来了。
果然,徐非拱手道:“回禀殿下,昨日到传信,冯勇称一切已准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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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信昨日便到了,只是昨日正值建德帝当朝呵斥太子,赵文煊既要暗中筹谋,又要忙碌当差,冯勇之事也不急于一天半日,听了徐非禀报后,他便按捺下来,今日才细说。
赵文煊颔首,吩咐道:“你传信过去,让冯勇与他手下那一万兵将,开春后便乔装易服,分散潜入民间,前往京城,在京郊、宛平、通州等地的据点汇合。”
建德帝身体很不好,大殷朝的天,随时可能发生巨大变化,若事出突然,届时,正如越王与靖海伯所说的那般,赵文煊虽坐拥秦地兵悍强,但他人在京城,必然会出现了一个月的空档期。
越王能想到的事情,赵文煊如何不知,他怎么可能露出足足一个月的破绽,让人有机可乘。
该准备的,在上京之前,他便已准备起来了,这一万兵,还只是先头部队,其余还有数万兵士,也将要乔装易服,悄悄往京城而来。
第114章
赵文煊记得,上辈子建德帝是明年夏天崩的,很突兀倒下,之前并没有卧病在床。
只可惜,其时他身体状况已经极为糟糕,处理封地重大事务,以及为顾云锦母子谋求后路,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心力,他也没参与夺嫡,因此,此前京城的发生具体事宜,他并无多加关注。
不过,这也够了,除了血海深仇必须报以外,赵文煊并没倚仗前世记忆的打算。
即便没有上辈子记忆,按照建德帝如今身体状况,再结合京城局势分析一番,他也必然会让兵潜伏进京的。
几万兵将,要无声无息潜伏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提其他,只一个每日的吃喝,便颇难掩藏。
赵文煊打算让三千兵潜伏在京郊据点,那庄子已储存下足够粮食,菜肉之类也有商队掩饰,不难隐瞒。
通州、宛平毗邻京城,几个秘密据点能藏下一万人左右,至于剩下的数万兵,只得分别在昌平、顺义之地汇合,分散潜藏下来。
这两处距离京城不过百里,急行军不足一日便至,若说京郊数千兵是应急之用,后面的数万兵将,便是赵文煊的最重要部署。
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赵文煊亲自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将一应安排细细写下后,末了,又再次嘱咐冯勇须慎之又慎,绝不可暴露了行藏,让人心生疑窦。
用火漆封了信,赵文煊将其交给徐非,徐非小心接了,谨慎放入怀里。
今夜的隐秘之事还没吩咐完,把大兴那边安排妥当后,赵文煊又问道:“坤宁宫可有异常之处?”
徐非回道:“回禀殿下,昨日太子被软禁后,皇后焦躁不安,如今坤宁宫内很是压抑。”
他将有关的消息情报交到主子手里,想了想,又道:“属下以为,我们的人,可以开始试探。”
赵文煊从没打算轻易放过皇后,很久之前,他便命坤宁宫探子仔细留意,寻找各种可乘之机,不过皇后到底经营了数十年,篱笆扎得还算严密,特别贴身伺候者,非心腹不能近前。
只不过,如今太子遭遇了重大变故,坤宁宫人心惶惶,赵文煊的探子发现了些许缝隙,或许能就此突破。
赵文煊颔首,“那就先试探一番,但绝不可轻易暴露。”
徐非利落领命,告退出了外书房。
赵文煊沉思良久,方站起回了明玉堂。
*
坤宁宫的日子,确实很不好过,上至一国之母章皇后,下至太监宫人诸仆役,皆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中。
其中,又以大宫女白露为最。
“啪!”一声响,皇后连茶水带杯盏,一股脑仍在白露身上,她怒道:“这般烫的茶水,也敢端上来给本宫,你是如何当差的。”
距离太子被呵斥软禁,已经过去了三天,建德帝却丝毫没有解禁东宫之意,皇后密切关注通州常平仓一事进展,任明蔚被关入大牢,原本也不敢攀扯太子,只是受了刑以后,他便支支吾吾起来了。
看在建德帝眼里,更觉得太子难脱干系。
皇后心急如焚,一再传信催促庆国公府,只可惜建德帝正密切关注着这事,谁也不敢胡乱插手,章今筹很是了一番功夫,却效甚微。
这个时候的皇后,居于坤宁宫内有如囚笼中的困兽,她私底下甚至怀疑庆国公没有尽力,偏如今娘家是唯一能借力的地方,她隐忍不能发,只得将一腔愤慨焦虑,往跟前贴身伺候的人撒去。
往日岑嬷嬷在时,她心智不低,坤宁宫遇上挫折时,她既能屏退众人安抚皇后,还与主子一同分析局势,出谋划策。
皇后轻松很多。
只可惜岑嬷嬷没了,换上一个白露,相较之下,这大宫女显得格外逊色。
每每这个时候,皇后都会想起乳母,对白露不满更添几分,于是,白露便遭了殃。
皇后瞥了眼已“噗通”一声跪下请罪的白露,厌烦挥挥手,“下去罢。”
随后,皇后又吩咐道:“下去传了太医看看,白露今儿不必过来了,好好歇息罢。”
她勉强按捺心绪,语气缓和了些。
说实话,皇后也不是不知道施恩心腹的道理,只是她性情本高傲张扬,满腔怒火之下,自然不会顾忌个把奴婢。
白露谢了恩,低头退了出去。
离了正殿,搀扶她的小丫鬟道:“白露姐姐,我替你跑一趟太医署可好?”
白露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怎么烫着。”
冬季衣裳本就几层,白露了解皇后性情,还特地穿厚了些,一盏茶水不多,扔过来时又撒了些,她只觉肩部有小许疼痛,也不厉害。
回去抹点药就好了,坤宁宫如今境地,一个宫女的小烫伤,还是不要讨人嫌的好。
小宫女叹了一口气,“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白露沉默了,或许问,到底还有没有尽头吧。
小宫女还有差事,将白露搀扶回屋后,便匆匆折返了。
白露解了衣裳,肩膀上臂部位有隐隐烫红,也不算很痛,她叹了口气,绞了冷帕子敷上,便心不在坐在床沿发呆。
主子的脾气,她不是不了解,为人奴婢的,受点气也不是说忍不下去,白露唯一担心的,就是太子没能登上大宝,皇后会跟着一起遭殃。
白露当坤宁宫大宫女已多年,她不但清楚皇后与张贵妃的仇怨有多深,甚至连主子与秦王之间那些不和谐,也知道不少。
这两者显然不能与皇后共存,一旦秦王或越王登上帝位,便是坤宁宫覆灭之时。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白露作为皇后心腹,怕是逃不掉陪葬的命吧。
白露站起,行至妆台前的黄铜镜前,昏黄的镜面虽不清晰,但仍能分辨出一张年轻女子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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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
她才二十五岁,她还不想死。
白露恍惚间,忽听见房门外起脚步声,随即便有人轻轻敲门,唤道:“白露姐姐。”
她一惊回神,忙道:“谁?进来罢,门没拴。”
隔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娇小人影进了门,白露定睛一看,这人有些面熟,但不大认得。
她想了想,这好像是负责洒扫庭院的一个小宫女,两人不熟。
白露有些愕然,“你……”
那小宫女却十分自来熟,掏出一个小瓷瓶子,笑道:“白露姐姐,听说你烫伤了,我想着屋里有一瓶子好药,就赶紧给你送来了。”她面露关切,“白露姐姐烫得可厉害?”
白露作为坤宁宫大宫女之首,说实话,日常逢迎讨好她的人不少,她也是司空见惯,只不过眼前这小宫女,神态却十分自然和熙,说话亲切无本分掐媚之意,她刚顾影自怜后遭人关怀,不禁心生好感。
“只是有些许红,并不厉害。”白露笑了笑,“我有惯常用的药,用那个就好。”说到底,也是因为身份差别关系,一个粗使小宫女,能有多好的药,她明日还要当差,伤处可耽误不得。
“你的先留着吧,以后有了急用,也能拿出来。”白露对小宫女的好意心领了,婉拒了以后,又温声安抚两句。
她话说着,那小宫女却早拔了瓶塞,把药膏挑出来,十分热情要给白露抹上。
瓶塞刚打开,一股清新药香便溢出,沁人心扉,这药的品质估摸也不算太低,白露犹豫一下,便由她去了。
药膏刚抹上去,白露却一怔,方才几乎还有些火辣辣的感觉,就这么浅浅抹一层,竟立即痛意全消,肩膀抹了药膏的部位清凉清凉的,格外舒适,她立即低头一看,发现那些许红肿竟消却不少。
浅绿色的药膏晶莹剔透,药效立竿见影,白露却登时一惊,再抬头看向小宫女时,眸光带有防备。
此药效果,竟比皇后赏给她的还要好出不少,这绝不是一个粗使小宫女能拥有的,白露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她心中防备顿生,沉声问小宫女,“这药哪来的?你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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