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聋天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莲中来
朕知道个屁……梁睿瞪他一眼,问道:【朕与你何怨何仇?】
谢斐白闭口不答,可心里的想法已经出卖了他。
不共戴天?梁睿百思不得其解。
他对谢家,对这小子可谓荣宠厚爱了,哪来的深仇大怨?
慢着,谢斐白说林春红是他姑姑?
梁睿脑中电光闪过,双眸豁然一亮,冲对方招了招手。
谢斐白有些犹豫,见皇帝眼中并无戾气,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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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兢兢地膝行过去。
梁睿伸手捧起他的脸,惹得谢斐白一个激灵,立即往后缩。
梁睿心知他误会了,只好远距离观察眼前人的眸子,隐约看到对方的瞳孔嵌着一圈幽暗的紫色。
果然被失魂香控制了。
和百通楼出身的人打交道,谢斐白还是太嫩,自己应该选个老江湖的。
不过,也亏得这小子是个性子绵软的书生,被逼得哭成狗都没下杀手,若换作旁人,自己昨晚死定了。
如是想着,梁睿露出一丝庆幸的笑容。
谢斐白被那笑容悚得头皮发麻。
这人不会被自己干疯了吧?
第3章好戏场
十七
谢林两家的婚事取消了。
取消的原因未曾言明,满朝文武却心知肚明。
今上继承了武帝的断袖癖好,谢斐白也成了第二个燕重锦,做了那以色侍君的佞臣。
弹劾左都御史的折子雪片般飞进御书房,年轻的大臣集体失恋,劝谏的老臣撞柱成瘾。
梁睿麻利地把奉天殿的柱子裹上棉花,依旧我行我素。态度之坚决,性格之执拗,比太上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让众卿家开始怀念武帝在位的日子。那位爷虽然脾气暴点,酷爱腰斩凌迟,但好歹听劝啊……
南荒也风闻了消息,很快给东都寄来密信。
太上皇只写了一句叮嘱:引蛇出洞,不可操之过急。
梁睿叹了口气,将信放在灯上烧了。
他也不想搞得这般轰轰烈烈,可如果不逼对方尽快动手,谢斐白就要时常受失魂香的荼毒,那东西可是会成瘾的……
“陛下……”谢斐白扬眉望着他,“该您了。”
看了眼对方瞳中渐深的紫色,梁睿反复摩挲着指间的黑棋,终于抬腕落子。
倘若在这个节骨眼回棋子,己方必满盘皆输,三年苦心谋划付诸流水。
谢斐白一个臣子,尚且知道何轻何重,秉持自己的取舍原则。他身为皇帝,更应目光长远,不能为了一枚棋子放弃全局。
可为什么,心口还会隐隐作痛呢?
十八
“斐白,你身为蔺家少主,却要在皇帝身边委屈求全……”蔺怜花坐在暗室里拭泪,“让你受这种苦,是我对不起父兄在天之灵。”
“姑姑不必自责。”谢斐白安慰道,“梁睿已对我放松警惕,起事之时,我在宫中也能襄助东江省一二。”
蔺怜花望着他,幽幽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青色玉瓶。
“此药可令人沉眠半月,如患重症。皇帝尚无子嗣,一旦病入膏肓,东境动荡,太上皇必会入京稳定朝局,那时才是我等下手良机。”
谢斐白神情恍惚地拿起药瓶,眼色沉郁。
“姑姑,我知道梁焓才是蔺家的仇人。可梁睿辱我至此,难道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吗?”
“你若杀了他,就难全身而退了。”蔺怜花劝道,“梁家一旦绝后,东江的废物不可能镇住局面,各州府必会起兵征伐,届时天下大乱,血流漂橹,你我都会成为大淳的罪人。”
谢斐白闻言讶然:“姑姑还在意天下人的死活?”
“冤有头债有主。西川的血仇,乃武帝一手促成,所以我只杀他一人,不想连累太多无辜。”蔺怜花苦笑道,“你可别把我当做只知私仇,不顾家国的恶女。”
所以她才选中东江省,挑拨实力最弱的地方,事发之后对朝局的影响也最小。
义父不曾后悔救过她父亲,她亦不能让义父后悔救了她。
十九
一入了夏,梁睿开始神不振,上朝也睡眼朦胧,有一次甚至当堂打了瞌睡。
众臣心里酸水泛滥,齐齐怒视某个奸佞看你把皇上累的!!
谢斐白:“……”
太医起初也以为两人不知节制,再加上入了暑,身体难感觉疲累。
哪知道,梁睿的症状越发沉珂,最终竟整日陷入昏眠,变得人事不知。
内阁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可不知怎的,还是传了出去。一听皇上成了睡美人,百官皆慌了神。
刑部尚书裴紫衣当先发难:“谢大人,你整日伴在君侧,不知皇上龙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谢斐白蹙眉:“裴大人此言何意?太医都不知病因,本官如何晓得?”
“你少装出事不关己的模样,此事与你绝脱不了干系!”
“没错,搞不好是他有毒,祸害了万岁!”
“佞幸误国啊!”
“哼,等太上皇陛下复朝,不把这小子腰斩才怪……”
御史本就容易树敌,谢斐白又是梁睿的男宠,可谓满朝文武皆情敌,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眨眼就被文官的口水和武官的拳头淹没了……
皇城里的权贵尚在互斗,东江省却掐准时机造反了。
一得消息,护国将军把被群殴得鼻青脸肿的谢御史扔到一边,拿着虎符调兵遣将去了。
虎符是谢斐白偷偷塞的,从哪儿偷来的他不管,能带兵碾平叛军就行。
敢趁美人陛下生病的时候搞事情,东江府台怕是活腻了。
二十
正当京畿禁军和东江军厮杀的时候,太上皇梁焓入京,在途中遭遇刺客截杀。
蔺怜花差遣的死士,个个是江湖榜上有名的高手,可惜他们撞上了武林盟的人马,损伤惨重也没能靠近目标分毫。
蔺怜花按耐不住,亲自出手,好不容易攻入马车,却发现里面坐着的人不是太上皇,而是百通楼主花无信。
“义、义父?!”她呆望着面沉如水的男人,惊愕问道,“怎么是您?”
花无信:“怜花,你这些年的举动皆在朝廷眼中,若非今上有意放水,你当自己能活多久?趁如今尚未铸成大错,还是尽快手吧。”
蔺怜花不甘地道:“可我蔺家人就白死了吗?”
“你父亲谋反在先,太上皇不过依律刑罚。”花无信叹了口气,“我华家当年还是蒙冤受惩,几十人头白白落地,难道也要向梁家讨债不成?”
蔺怜花缓缓放下剑,缄默不语。
“太上皇并非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他也未动斩草除根的念头。”花无信语重心长地道,“你父亲临终将你托付于我,亦是盼你平安长大,不再牵扯朝堂上的是非。”
“怜花,父辈的历史已经无法更改,但你们这些孩子可以走自己的路。我们谁也不希望你重蹈覆辙,将仇恨代代相传,让后辈永远活在前人的恩怨里,明白吗?”
手中的剑掉落在地,蔺怜花颓然跪下,痛哭失声。
“义父,太迟了……”她红着眼哽咽道,“梁睿活不成了。”
花无信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远方,刺耳的鸣响划破天际,东都上空绽开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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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缤纷的烟花。
蔺怜花惨淡一笑:“我这里行刺失败,谢斐白就会动手弑君。”
二十一
人静时分,穹阊殿寝阁。
夜风微拂,金幔飘忽。烛台上的灯火熠熠跳动,在墙壁映出荧荧幢幢的影子。
明黄色的纱帐里,清俊秀美的天子双目紧闭,安静地睡着。
谢斐白站在梁睿床边,皱眉看了一阵,伸手摸向对方的脸。
突然,背后寒风掠过!一只有力的铁掌从后面擒住了他的肩胛。
谢斐白大惊:“你是何人?!怎会在陛下的寝宫?”
对方似是嗤笑了一下,声音低沉地反问道:“谢大人又为何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
谢斐白一时哑口:“我…”
这时,寝阁外传来侍官的唱声:“太上皇驾到!”
谢斐白膝盖一软,咚地跪了下去。
走进门来的男人和梁睿有五六分相像,明眸如珠,威严俊秀,面相颇显年轻,却生了一头妖冶的银发。
“微臣谢斐白叩见太上皇陛下。”
梁焓抬眸扫了他一眼,冲燕重锦摆摆手。
“放开他吧,重锦。”
施加在肩头的力道立刻消失了,谢斐白却更加害怕,连头都不敢回。
燕王燕重锦……不是早死了吗?!这位爷到底是人是鬼?
还有太上皇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对劲儿,不会真将自己腰斩了吧……
梁焓径自走到床边,执起儿子的手腕诊了诊脉,眼神冰冷地瞪了过来。
谢斐白原地抖了三抖。
“左都御史谢斐白……”梁焓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给吾儿下了什么药?如实招来,朕给你留个全尸。”
二十二
谢斐白立马喊冤:“太上皇明鉴,微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害皇上,我什么也没下,皇上只是假寐……”
“满口胡言!”梁焓指着他鼻子骂道,“睿儿心脉渐衰,再寻不到解药,绝活不过今年秋天!”
谢斐白脑子嗡地一声,仿佛魂都没了。
不可能啊,梁睿根本没喝蔺怜花的药,前日也还好端端地下棋呢,怎么突然……
“不会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仓皇地爬了过去,“皇上,你醒醒,醒醒啊!”
摇了摇对方,发现梁睿的确毫无知觉。
谢斐白胸口一阵窒息,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流出来,也顾不得擦。
东江省的叛乱平定了,蔺怜花被抓了,林家和丞相都在受审,东江贪墨案的知府也翻案了……
所有的事都了结了,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难道自己真对失魂香上了瘾,被迷了魂儿,给皇上下药了?!
“陛下,求求你睁开眼。睁眼看看你要的海晏河清,看看这盘全胜的棋局,你看看我……”
他痛哭流涕地抓着梁睿的手,浑身抖如筛糠。
“谢斐白,你在这里演什么戏?”梁焓一把将他推开,满面杀气,“睿儿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命!”
“太上皇不必如此。”谢斐白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床上的人,心如死灰。
“皇上若真有不测,臣甘愿殉葬。”
第4章朕知人心
二十三
梁睿的网,三年前就布下了。
蔺怜花是西川蔺家的遗孤,当年被百通楼主所救。
她化名林花,跟随花无信学武,又跟随林子御习医,在十八岁时逃出百通楼,结识了早有野心的刑部侍郎林胡射,摇身变成了林三小姐。
蔺怜花的动作,梁睿听之任之,他也想看看这女人能把水搅浑到何种地步。
直到林家和东江省来往密切,林胡射查出一个莫须有的贪墨案,将东江省老知府拉下马,梁睿就把目光钉在了新府台和参将身上。
哪知道,左都御史谢斐白狗眼光,尽心尽力地扒拉出一堆证据,参了林胡射一本。
谢傻子打草惊了蛇,梁睿只能把人伪装成鱼饵,打包送入林家。
他原本没指望谢斐白探听到有用的消息,不过是拿这枚棋子安抚林家,却万万没想到,蔺怜花会用失魂香把人洗脑了。
失魂香迷惑的是人的神智,中此迷香者容易被人催眠,受到刺激也会情绪失控。
蔺怜花出身百通楼,拿到谢四公子的隐秘信息不算难事,一番真假参半的戏码,就让谢傻子信了自己是蔺家少主。
梁睿那日刚巧在气头上,两厢刺激之下,谢斐白在宫里发了疯,干了件这辈子都不敢想的荒唐事。
幸好梁睿发现及时,没在盛怒之下斩了对方,而是耐着性子,帮谢四公子认清了真实身份。
皇帝的宽宏大度,让某人感动得涕泪磅礴。谢斐白从此化身死忠狗,唯君命是从。
梁睿也将计就计,让他假装中招儿,暗中接触蔺怜花。
可每次与蔺怜花见面,谢斐白都会吸入失魂香,反复被洗脑。
失魂香极易上瘾,对身体损害也大,这人等于是在拿命替自己换情报。
望着那双日渐幽紫的眼眸,梁睿心里开始动摇。哪怕谢斐白甘愿为君分忧,为国牺牲,他也不舍得了。
兴许是假戏演多了,人就容易入戏。他变得越来越在意对方的情绪,越来越担忧失魂香的负面影响。
这种忧虑,已经超出了君臣,甚至超出了情人的界线。
梁睿苦恼地给父皇写信:爱者,可便是忧愁畏怖?
梁焓举着信,老泪纵横。
不容易啊,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儿子终于动凡心了……
二十四
梁睿在幕后操控,谢斐白闷头向前,就像一只过河的卒子,将台面上的棋路渐渐盘活。
两人开始正大光明地出双入对,给了东江清君侧的借口。梁睿又装作服药昏睡,让蔺怜花的动作提前了许多。
因套出了对方的全盘计划,他们在东江谋反和刺杀太上皇的两件事中抢得先手,接连钓出朝中一串大鱼。
这前前后后的内情,梁焓当然知晓,看着脚下快要哭断气的年轻人,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噗……这戏我演不下去了。”
谢斐白:??!
愣神之际,身后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恭喜谢大人,你过关了。”
谢斐白仍反应不过来,呆若木鸡地看着燕重锦走到龙榻前,给沉睡的梁睿解了穴。
梁睿原已见过两位长辈,只是在猝不及防间被点了睡穴。
他苏醒过来,神情茫然地看看父皇和燕王,又看看地上哭成花狗脸的某人,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睿儿。”梁焓抢先说道,“你的烦心事现在都解决了,包括这小子。”
梁睿面上微红,冲梁焓行了一礼。
【朝中琐事,还劳父皇奔波,是孩儿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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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焓无所谓地笑笑:“蔺怜花和东江那群窝囊废,压根不值得我们两个老东西出山。为父此行,就是来瞧瞧你的意中人,顺便替你把把关。”
梁睿脸色更红。
“可真没想到是这么个怂包。”梁焓嫌弃道。
梁睿、谢斐白:“……”您老一定要当面损人吗?
“那个,睿儿啊,你俩是谁在…诶,你拽我干嘛?”梁焓的八卦之火燃到半截,被燕重锦拉了起来。
“把时间留给小辈吧,咱们就别掺合了。”
“可是…”梁焓不情不愿地被拽出门,瞪了燕重锦一眼,“难道你不好奇吗?”
燕王殿下一本正经地挥退宫人,看似悠闲地踱到窗下,顺手将窗纸捅了个窟窿。
“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十五
屋中二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相默无言。
不过,谢斐白的心里话可没消停。一会儿工夫,梁睿已经听他暗骂梁焓一百遍了……
他冲对方招招手,将人唤到榻前,用袖子给谢斐白擦了擦脸。
【父皇试探你,是怕朕选错了人。他爱子心切,你就多担待吧。】
谢斐白委屈地吸了吸鼻涕,露出惶恐的表情:“微臣不太明白,太上皇方才的话……是、是什么意思?”
梁睿坐直身子,正视着他。
【朕先前从未问过你,此间事了之后,你是愿意恢复从前,做一个名垂青史的左都御史?还是愿意继续当朕的男宠,一个背负骂名的佞幸?】
问这样的话,是因为梁睿心里没底。
谢氏子孙自幼知书达理,以家国为重,必然爱惜羽毛。谢斐白的碧血丹心,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恐怕并非出于私情,而是为了忠荩。
如果对方不喜欢他,梁睿自当放手,不会因一己私欲毁去一个良臣的前程。
谢斐白迟钝地反应过来:“皇上是说,我们、我们还可以……继续演下去?”这种事,他做梦都没想过啊!
梁睿莞尔一笑:【不再是演戏了,朕心悦谢卿,君可愿伴吾一生?】
谢斐白被天降馅饼砸蒙了头脑,呆滞许久,终于找回了语言能力。
他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微臣愿意!”
荒唐的一夜之后,谢斐白就食髓知味,惦记上了天子的龙床。
可梁睿饶他不死已是格外开恩,哪敢再肖想龙体?每每和梁睿在一起,他就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把邪火压下去。
谢斐白起初以为,自己豁出性命去探消息,是为了补偿先前的大错,是为君尽忠,为国效力。
再后来,他觉得自己可能迷上了对方的肉体,渐渐耽于男人本能的欲望。
仔细想想,梁睿上朝时,满朝文武皆禽兽,多他一个入幕之宾也没什么。
直到梁焓用梁睿将死的虚言试探,谢斐白一下就崩溃了。
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梁睿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自己的心尖,成了重逾生命,难以割舍的人。
就算丑,他也认了……
二十六
一听此言,梁睿很想把对方一脚踹开。
这人眼瞎的毛病还能不能好了?!
他深吸口气,比划着问向对方:【朕丑吗?】
“额……”谢斐白犹豫了一下,老实答道,“臣知道陛下很美,可这些年习惯了,一时掰不过来。”
谢斐白九岁那年,出身谢氏的一位老太嫔病了,他随嫡母入宫,探望那位年迈的姑奶奶。
太嫔和御史夫人叙了会儿话,见谢四少爷闲得发慌,便命宫人带他去外面透气。
谢斐白一路溜达出慈宁宫,走到了西侧的玉泉池。
玉泉池是从宫外玉泉山引来的温泉水,泉池上方盖造了浴房,专供皇帝与后妃沐浴。
梁焓后宫空虚,此地少有人来,偌大一方池子,皆被缥缈的白雾笼罩。
谢斐白望着热气蒸腾的水面,蹲下身,好奇地撩了撩水花。
哗啦哗啦地玩了一会儿,正欲打道回府,忽然看到水里露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谢斐白差点吓尿裤子。
这人是水鬼不成?怎么悄无息地冒出来了?!
梁睿浮在水里,一缕乌发紧贴着秀丽致的面颊。澄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睫毛上的水滴悄然滑落,顺着小巧的下巴流向白皙的颈子。
美若水妖的少年不悦地皱起眉,一言不发地望向池边的谢斐白。
他练习凫水有些日子了,今日刚好来玉泉池沐浴,也便游得离浴房远了些。听到这边有动静,他游过来一探究竟,却见到一个面生的胆小鬼。
谢斐白擦了把鼻血,诚心诚意地赞道:“妹妹你真好看。”
梁睿:“……”
“妹妹为何不说话?”谢斐白痴痴打量着对方,腹诽了一句:莫不是个哑巴?
梁睿自幼失聪,语言能力也逐渐退化。谢斐白童言无忌,却触到了皇长子殿下最痛的逆鳞。
水里的美人小脸一沉,突然伸手,将谢四公子拽下了泉池!
眼瞎的家伙,就让你看看我是男是女……
“噗通!”谢斐白大头朝下栽进水里,一时被呛懵了。
惊惧之间,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了某人被泉水包裹的纤细腰肢,心跳猝然加剧。
然后将视线挪移到对方的下半身……
心跳停止。
二十七
“那次溺水,微臣虽侥幸得救,却对貌美之人心生畏惧,甚而排斥厌恶,从此眼光扭曲,以丑为美……”
得知谢斐白的悲惨往事,梁睿为自己的年少轻狂深感惭愧。
当时水面雾气大,他将对方拖下水后,就趁宫人赶来施救的时候潜走了,所以无人知道是皇长子下的黑手。就算谢家猜到了,也必不敢声张。
如今看来,谢斐白的心病因他而起,被骂貌丑亦是果报。
【你幼年受惊,自会留下阴影,慢慢恢复就是。】梁睿打着手语安慰他,【不过,你今后不许在床上嫌弃朕。】
谢斐白刚点头应是,幡然醒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陛、陛下怎么知道我……”
梁睿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告诉你一个秘密,朕虽然失聪,却能听到人的心声……】
谢斐白咕咚一声跪倒在龙榻前,满脸惊恐。
怪不得对方在奏折上回批了那么一句……自己天天在朝上腹诽,根本就是日常作死啊!
梁睿看他又要吓哭,忙安抚道:【莫怕,心怀怨怼是人之常情,朕早已习惯。】
“多谢陛下宽宏。”谢斐白颤巍巍地爬起来,后怕地问道,“太上皇无此异能吧?”
梁睿摇头:【父皇若有,你此刻已经凉了。】
“还是陛下对臣好。”谢斐白感动之余,颇有扑上去的冲动,犹豫地伸出手,又怯怯缩了回来。
梁睿摸了摸他的发顶,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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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略带宠溺。
【谢卿想干什么,朕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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