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氏荷荷
“都起来吧,朕来送林将军最后一程。”低沉的嗓音,却仍旧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而话语又是那般的温和,还带着一丝伤感。林家人跪在地上如履薄冰,听到皇上开口才明白,原来是皇上看中林将军,方才松一口气。
皇上挥了挥手,见林家人还低头跪着,他一凛,身后的嬷嬷便扶起了林夫人。林夫人受宠若惊,全身都颤栗起来。林芳语不语地看着,前世皇上也是来过,不过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停留,如今这架势,似乎有些不同,只是,这是好还是不好?林芳语不得而知,不过经过前世,好歹有些记忆,分寸把握也妥当了许多。
她眼光一转,这才注意到皇上身边还有一左一右两位少年。皇上今年一十有五,那两位少年比他年幼些,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左边的少年身穿灰色衣袍,表情冷漠,左边则是一身黑色,然脸庞却还是白皙的。林芳语绞尽脑汁地回想,记忆里不曾有这两位少年,又或者是她前世只顾着恭迎圣驾,将其他的人全然忽略了。林芳语暗恼自己愚笨,始终还是没能面面俱到。前世她只与皇上匆匆一面,重生后才几日父亲便已身死,倒是没有让人打听过皇上,更别说他身边有什么人了。但情势已容不得林芳语多想,跟在皇上身边的,肯定官位不低,若是贴身侍卫,那品级是和父亲不相上下的。林芳语哪里敢劳他们大驾?她就势叩了个头,瞥一眼身边的二叔和弟弟,谢道:“臣女谢皇上。”
偌大的灵堂里落针可闻,林芳语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倒没有惧怕之意。尹绍瑞不免多看了几眼,见她端正站着,一张脸未施粉黛,发间用一根银钗简单挽起,身着孝衣,如一株遗世而立的白莲花。来之前尹绍瑞派人仔细打听过,林将军膝下二女一子,均未成年。如今眼前这位,无可厚非是他的长女了。那一瞬间尹绍瑞居然有些遗憾,这样年纪这般沉稳的女子,实属少见,可惜不是男儿身。他想着,目光便悄悄移开了。
跪在一边的林芳菲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叩首:“谢皇上。”
稍显稚嫩的声音一下就将尹绍瑞吸引过去了,林芳菲在容貌上也十分肖似林将军,性格却大部分相似林夫人,尹绍瑞道:“你是菲姐儿。”
简单的问话,笃定的口气。堂堂天子居然知道她,林芳菲惊讶之余脱口而出:“皇上认识臣女?”
“曾听闻林将军提过。”
林芳菲阖然垂下眼睑,语气是止不住的伤感:“原来如此。”似乎是同一时间想到再也不能回来的父亲,低声地啜泣起来。到底是夫妻情深,林夫人听到呜咽声,再次抑制不住地伤心,那本就羸弱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当即就晕了过去!
场面有一丁点混乱,林芳菲见到色变的皇上,心下害怕极了。林芳语将妹妹护在身后,跪下请罪:“家妹无状,请皇上责罚。”护姐心切的林茂之也冲出来解释:“二姐不是有意的,请皇上恕罪。”
尹绍瑞这才注意到最小的林茂之,见他虎头虎脑,心下有一种奇异感觉划过,如同林将军又在与他商议军事一样。再看向那跪着的姐妹,大的笔直跪着,大有一副视死如归之态。小的害怕地躲在姐姐后头,不时用眼睛偷偷瞄一眼他。直视天子,这胆子也是够大的了,可自己又不合时宜地躲在姐姐身后,像极了受伤的小兔子。
尹绍瑞微微叹息:“朕恕你无罪,都起来吧。”
他只是想来表达一下缅怀之意,为何现在的状况有些脱离他的控制?尹绍瑞第一次觉得无措,想起此番目的,这才正了神色:“林将军忠君爱国,为国捐躯,朕深感遗憾。”
纵然外表再过坚强,始终也瞒不住自己的心,那抽痛的感觉此消彼长。林芳语深吸口气,道:“皇上严重了,父亲在时常教育我们,为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忧,父亲若是在天有灵,看到皇上对他如此挂念,定可以含笑九泉了。”
尹绍瑞听罢,心莫名被扯了一下,这场仗虽然胜了,但万圣也是死伤过半。自从坐上皇位起他便明白,一国之君必须要面对无数血雨腥风。但只要一想到他的江山要坐稳,一样是用生命来构筑,他还是会觉得窒息。特别是当他知道林将军走后,一家孤儿寡母,就觉得尤为愧疚。同样牺牲的庞将军也是三代忠烈,但其子已长大成人,成家立室,今后也会是他的左膀右臂。可是林家呢?他痛失一员爱将,难道,林家的英勇也要就此戛然而止了吗?
尹绍瑞又将希望寄托在只有他半高的林茂之身上,道:“朕听闻林将军教子严厉,如今一看,颇有乃父之风,若是好生磨练,日后定然也是一员猛将。百祭后就入翰林院学习吧!府中若有不便之事,也可一并告知于朕。”
这可是天大的恩惠了,翰林院是世家子弟或大功勋贵子女入学的地方。进入那里学习的男子,日后大部分都有一番作为,即使没有被朝廷重用,也会因为入过翰林院而结识一些才俊,对前途是大有裨益。
然而林芳语却带着弟弟妹妹连叩三个响头,道:“臣女惶恐,只是弟弟尚且年幼,恐怕会辜负皇上的期望。母亲病重,臣女只想孝顺好母亲,照顾好弟妹,不敢有其他奢求。”
尹绍瑞身旁的两个人同时动了动,一个抬了眼认真看着跪地的林芳语姐妹,另一个黑衣的,目光一闪,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地站着。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是赤裸裸的拒绝,还一连拒绝了皇上的两个好意,被拒绝的对象是当今天子,这就奇怪了。
尹绍瑞自己也觉得惊诧不已,看来这朵白莲花不单圣洁,还孤傲。他想到性情耿直的林将军,大概也是那样的人才能培养出这种气质的女儿。想到这里,尹绍瑞心念一动,摘下腰间玉坠,道:“既然如此,那三年孝期之后,再入翰林院吧。此玉坠就先放在林家,他日若是有需求,林小姐可带她来找朕,朕自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不容置疑的口气,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林芳语只得谢恩,抬头之时,右侧的黑衣少年正好回头望了她一眼,林芳语只觉得那眼神太过复杂,深不可测。
直到此时,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林二老爷才敢动弹,当他知道侄女拒绝皇上的好意,差点吓个半死。后来皇上赐了玉坠,他又高兴起来,原来皇上是重义之人。林二老爷全然忘记了当初如何对待大哥一家,不由摆出长辈的态势教训林芳语:“我说大侄女,皇上是九五之尊,那说出口的那就是圣旨,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拒绝了,你……”
林芳语不客气地打断道:“皇上金口玉言不假,可二叔也要知道为人臣子的本分。侄女愚钝,但也知道如何见好就收。天色也晚了,侄女还要为爹守灵,就不招待二叔了。”
她没有好脸色,林芳菲及林茂之更不会理会,姐弟三人跪在棺木前,对林二老爷视而不见。林二老爷几个“你”字道出口,不忿地走了。倒是林二夫人白氏留了下来,不理会众人冷淡的目光,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林夫人。
结发妻 第三章 少年天子器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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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少年天子器早成
林夫人不再寻死,林芳语这才放下心来操办父亲的丧事。这时候林芳语的二叔父带着二婶母来了,打的幌子是替兄长照顾年幼的侄子侄女。本来当初分家之后,两家人走动得就极少,只是碍于一脉相生,也不好过于生分了。但是姐弟三人对这位二叔并不亲近,眼下林将军走了,留下孤儿寡母,林老夫人及林二老爷林三老爷又会被人诟病。两家都明白其中原因,只是面里维持着平静。
因为是战场捐躯,来祭祀的人也多,林将军那些同僚自不必说,就是朝中一些要员也到场了,当然不全是冲着林将军的这份英勇,更大的原因是:天子亲自表率来了林府。
林芳语跪在灵堂一侧,每上来一位来客,她便要叩头谢礼,如此几次额头便有些淤青,另一边的林茂之也是如此。即使不再求死,但林夫人面对灵堂上的棺木,还是哭得死去活来,几度昏死过去。林芳菲跟着母亲随侍在侧,外头招呼的林二老爷一脸惊慌地跑进来,伴随着他指引的方向,林芳语抬头便见到了当今天子尹绍瑞。
帝王驾临,林家老小措手不及,那天子的气势使得他们都震了一震,林芳语率先冷静了下来,领家人行叩拜之礼。包括扶母亲回房的林芳菲以及幽幽转醒的林夫人,加上林二老爷带过来的人,乌压压跪了一大片。
“都起来吧,朕来送林将军最后一程。”低沉的嗓音,却仍旧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而话语又是那般的温和,还带着一丝伤感。林家人跪在地上如履薄冰,听到皇上开口才明白,原来是皇上看中林将军,方才松一口气。
皇上挥了挥手,见林家人还低头跪着,他一凛,身后的嬷嬷便扶起了林夫人。林夫人受宠若惊,全身都颤栗起来。林芳语不语地看着,前世皇上也是来过,不过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停留,如今这架势,似乎有些不同,只是,这是好还是不好?林芳语不得而知,不过经过前世,好歹有些记忆,分寸把握也妥当了许多。
她眼光一转,这才注意到皇上身边还有一左一右两位少年。皇上今年一十有五,那两位少年比他年幼些,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左边的少年身穿灰色衣袍,表情冷漠,左边则是一身黑色,然脸庞却还是白皙的。林芳语绞尽脑汁地回想,记忆里不曾有这两位少年,又或者是她前世只顾着恭迎圣驾,将其他的人全然忽略了。林芳语暗恼自己愚笨,始终还是没能面面俱到。前世她只与皇上匆匆一面,重生后才几日父亲便已身死,倒是没有让人打听过皇上,更别说他身边有什么人了。但情势已容不得林芳语多想,跟在皇上身边的,肯定官位不低,若是贴身侍卫,那品级是和父亲不相上下的。林芳语哪里敢劳他们大驾?她就势叩了个头,瞥一眼身边的二叔和弟弟,谢道:“臣女谢皇上。”
偌大的灵堂里落针可闻,林芳语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倒没有惧怕之意。尹绍瑞不免多看了几眼,见她端正站着,一张脸未施粉黛,发间用一根银钗简单挽起,身着孝衣,如一株遗世而立的白莲花。来之前尹绍瑞派人仔细打听过,林将军膝下二女一子,均未成年。如今眼前这位,无可厚非是他的长女了。那一瞬间尹绍瑞居然有些遗憾,这样年纪这般沉稳的女子,实属少见,可惜不是男儿身。他想着,目光便悄悄移开了。
跪在一边的林芳菲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叩首:“谢皇上。”
稍显稚嫩的声音一下就将尹绍瑞吸引过去了,林芳菲在容貌上也十分肖似林将军,性格却大部分相似林夫人,尹绍瑞道:“你是菲姐儿。”
简单的问话,笃定的口气。堂堂天子居然知道她,林芳菲惊讶之余脱口而出:“皇上认识臣女?”
“曾听闻林将军提过。”
林芳菲阖然垂下眼睑,语气是止不住的伤感:“原来如此。”似乎是同一时间想到再也不能回来的父亲,低声地啜泣起来。到底是夫妻情深,林夫人听到呜咽声,再次抑制不住地伤心,那本就羸弱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当即就晕了过去!
场面有一丁点混乱,林芳菲见到色变的皇上,心下害怕极了。林芳语将妹妹护在身后,跪下请罪:“家妹无状,请皇上责罚。”护姐心切的林茂之也冲出来解释:“二姐不是有意的,请皇上恕罪。”
尹绍瑞这才注意到最小的林茂之,见他虎头虎脑,心下有一种奇异感觉划过,如同林将军又在与他商议军事一样。再看向那跪着的姐妹,大的笔直跪着,大有一副视死如归之态。小的害怕地躲在姐姐后头,不时用眼睛偷偷瞄一眼他。直视天子,这胆子也是够大的了,可自己又不合时宜地躲在姐姐身后,像极了受伤的小兔子。
尹绍瑞微微叹息:“朕恕你无罪,都起来吧。”
他只是想来表达一下缅怀之意,为何现在的状况有些脱离他的控制?尹绍瑞第一次觉得无措,想起此番目的,这才正了神色:“林将军忠君爱国,为国捐躯,朕深感遗憾。”
纵然外表再过坚强,始终也瞒不住自己的心,那抽痛的感觉此消彼长。林芳语深吸口气,道:“皇上严重了,父亲在时常教育我们,为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忧,父亲若是在天有灵,看到皇上对他如此挂念,定可以含笑九泉了。”
尹绍瑞听罢,心莫名被扯了一下,这场仗虽然胜了,但万圣也是死伤过半。自从坐上皇位起他便明白,一国之君必须要面对无数血雨腥风。但只要一想到他的江山要坐稳,一样是用生命来构筑,他还是会觉得窒息。特别是当他知道林将军走后,一家孤儿寡母,就觉得尤为愧疚。同样牺牲的庞将军也是三代忠烈,但其子已长大成人,成家立室,今后也会是他的左膀右臂。可是林家呢?他痛失一员爱将,难道,林家的英勇也要就此戛然而止了吗?
尹绍瑞又将希望寄托在只有他半高的林茂之身上,道:“朕听闻林将军教子严厉,如今一看,颇有乃父之风,若是好生磨练,日后定然也是一员猛将。百祭后就入翰林院学习吧!府中若有不便之事,也可一并告知于朕。”
这可是天大的恩惠了,翰林院是世家子弟或大功勋贵子女入学的地方。进入那里学习的男子,日后大部分都有一番作为,即使没有被朝廷重用,也会因为入过翰林院而结识一些才俊,对前途是大有裨益。
然而林芳语却带着弟弟妹妹连叩三个响头,道:“臣女惶恐,只是弟弟尚且年幼,恐怕会辜负皇上的期望。母亲病重,臣女只想孝顺好母亲,照顾好弟妹,不敢有其他奢求。”
尹绍瑞身旁的两个人同时动了动,一个抬了眼认真看着跪地的林芳语姐妹,另一个黑衣的,目光一闪,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地站着。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是赤裸裸的拒绝,还一连拒绝了皇上的两个好意,被拒绝的对象是当今天子,这就奇怪了。
尹绍瑞自己也觉得惊诧不已,看来这朵白莲花不单圣洁,还孤傲。他想到性情耿直的林将军,大概也是那样的人才能培养出这种气质的女儿。想到这里,尹绍瑞心念一动,摘下腰间玉坠,道:“既然如此,那三年孝期之后,再入翰林院吧。此玉坠就先放在林家,他日若是有需求,林小姐可带她来找朕,朕自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不容置疑的口气,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林芳语只得谢恩,抬头之时,右侧的黑衣少年正好回头望了她一眼,林芳语只觉得那眼神太过复杂,深不可测。
直到此时,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林二老爷才敢动弹,当他知道侄女拒绝皇上的好意,差点吓个半死。后来皇上赐了玉坠,他又高兴起来,原来皇上是重义之人。林二老爷全然忘记了当初如何对待大哥一家,不由摆出长辈的态势教训林芳语:“我说大侄女,皇上是九五之尊,那说出口的那就是圣旨,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拒绝了,你……”
林芳语不客气地打断道:“皇上金口玉言不假,可二叔也要知道为人臣子的本分。侄女愚钝,但也知道如何见好就收。天色也晚了,侄女还要为爹守灵,就不招待二叔了。”
她没有好脸色,林芳菲及林茂之更不会理会,姐弟三人跪在棺木前,对林二老爷视而不见。林二老爷几个“你”字道出口,不忿地走了。倒是林二夫人白氏留了下来,不理会众人冷淡的目光,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林夫人。
结发妻 第四章 有其母必有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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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有其母必有其子
三日后林将军的棺木下了葬,皇上没有再来,林芳语也没有什么力气再接见一次。只是耿尚书到底作为代表来了,还一同带来了皇上赐下的各种东西。一时间百姓纷纷言论,感念天子恩情。
不管旁人怎么样,林芳语是铁了心地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入夜的气温并不见得凉快多少,那块玉坠却还是带着微微的凉气。林芳语看了一眼,是一只雄鹰展翅的形状,通体透绿。也是,天子的东西怎么会不好?难能可贵的是雄鹰的形状也做得如此惟妙惟肖。对这坠子她并不陌生,前世时她也同样得了这坠子,当时林将军已入葬,皇上前来吊唁,看到哭成泪人的她于心不忍,也是为了补偿,赐给她一句金口玉言,林芳语就要了这坠子。后来用它替自己求了一桩婚事,但终究也没有长久。
今世她极力拒绝,就是不想要任何东西。她永远不会忘记前世皇上的厚待,才会在父亲去后,弟弟仅守了三个月的孝便入学翰林院,没有功绩仅凭皇上的一念之情他又怎能站稳脚跟?没有外族助力的林家得此优待又怎会不被人盯着?所以最后弟弟才会惨死,妹妹莫名失踪,她自己也落了个小产而亡的下场。
只不过她猜准了过程也没有猜准结果,更没有想到推来挡去,还是做了玉坠的主人。既然这样,她也只有收着,放在最为隐蔽的地方,如果可以,她希望一生都不要拿出来。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就有下人来叫门。林府的规矩一向严苛,没有重大事件时下人绝不会无礼来敲主子的门。是以林芳语用极快速度披上外衫,打开门,见到贴身丫鬟香椽,问道:“何事?”
香椽道:“是老夫人派人过来了。”
她的那位嫡祖母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她倒是高估这位祖母了。香椽看不到林芳语的表情,有些担忧道:“这些年老夫人从未传过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林芳语冷笑:“自然是大事。告诉传话的人,我即刻就去。”怎么会不是大事呢?父亲刚刚下葬,他们就忙着来争家产了。
林老夫人所住的林宅是林芳语祖父在时的祖宅,父亲是庶长子,祖母却在父亲三岁时就病故了。之后祖父又纳了几房妾氏,嫡祖母又先后生下林芳语的两位叔父,儿女一多,祖父早就忘记父亲的存在了。祖父去后没几年,嫡祖母就以父亲成家立室为由分了家。那时父亲官位低微,本买不起好的宅子,是外祖父外祖母一力帮助,才购买了一所三进三出的宅院,后来又扩修了部分,也就是现在的林府。距离林宅仅两条长街,步行一炷香的时间也能到。
林宅里,林老夫人甄氏坐在正中央,一双精明的眼不时瞄一眼门口的方向。已经过去一个时辰,烛台上的香灰又掉了一层,还是没有见到林芳语的人影。甄氏怒了,抬起拐棍就往林二老爷身上去,林二老爷吃痛地嚎叫起来,坐在另一边的林三老爷对此习以为常,斜坐着摆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甄氏见了更为生气,怒道:“我打死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我打死你个不成器的东西!”
林二夫人挡上前来,却不敢直接辩白,只觉得手臂上痛了几下。林二夫人忍了,好言劝道:“母亲,再等等吧,兴许是那边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林二老爷见母亲的棍子又要落下来,忙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大哥才走,那边人手少,定是……”
甄氏没好气地打断他:“定是什么?定是你把人家得罪了!”
林二老爷好不委屈:“我哪有。”
甄氏哼了一声:“你莫要狡辩,当日在那边的事我都知道了。”
林二老爷不自在地捻了嘴角的胡须,掩饰道:“那本就是个好机会!皇上天子之言,要是借着语姐儿的嘴要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母亲您何愁没有封诰命的机会,就是……”林二老爷越说越激动,兴奋之处竟然开始描绘起美好的蓝图来。
林三老爷搓着小胡子:“二哥,我看你是痴人说梦呢吧!”
林二老爷说得正带劲,被自己弟弟倒泼一瓢冷水,不禁火从中来,横眉冷视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林三老爷好意提示道:“二哥还是不要这么早下结论的好。这同意不同意,可不止语姐儿说了算,总该征求大嫂的意见不是?可是一想到二哥过去种种,只怕大嫂就恨不能早日与我们撇清关系吧!”
林二老爷被说了个哑口无言,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甄氏见两兄弟起了内讧,怒道:“好了,一人少说一句。”
两兄弟闭了嘴,甄氏看着败事有余的大儿子,再看看只顾寻欢作乐的小儿子,心里又何尝不难受?但凡其中一个儿子有老大一半的出息,她也不至于走到这步,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操心。想起当初分家之时几乎是让老大净身出户的,后来几乎也是不闻不问,除了那层名义上的关系哪里还有母子情分?如今反过来找大房,恐怕那边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甄氏心中虽这般想,但面上却拿出母亲的权威:“老大姓林,即使他不在了,那薛氏也是我们林家的媳妇,她难道还要忤逆我这个婆婆不成?至于语姐儿,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大的出息?将来还不是要指望我们给她寻一户好人家!”
甄氏说得理所当然,,似乎她想要的已经唾手可得。那嘴脸与之前林二老爷的表情如出一辙,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林三老爷拍拍椅背,站起来笑道:“那我就先祝母亲马到功成了!”甄氏没有听出小儿子话中的讽刺,反是满意一笑。
林三老爷随即话锋直下:“不过,这样的荣华,儿子要不起。”说完也不管众人什么表情,无所谓地走了。
“你……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逆子!”甄氏气不打一处来,只说出这么一句话,小儿子的身影早已远去,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二老爷见了,好不欢喜。平日老三就知道跟他对着干,现下他将母亲气成这般,也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林二老爷堆起笑来:“母亲别生气,三弟也是不懂事。”
甄氏哪里不晓得大儿子这点小伎俩,看似是安慰不过是火上浇油,甄氏当即甩了脸子,抄起手上拐棍就朝大儿子挥去,林二夫人见丈夫又要挨打,赶忙来劝,下人们见主子生气,又来帮忙,拉的拉扯的扯,乱作一团。
林宅这边是鸡飞狗跳,林芳语却漫步而来,在大院里就见到了这出好戏。她微笑道:“祖母这里好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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