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云深
皇宸妃受宠多年,赢烈于她的各样赏赐着实不少,于这几匹火浣布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皇帝当众嘉奖,倒是难得的彩头,赶忙起身谢过。又看了萧清婉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笑道:“皇上,论及这个,倒还有一人须得褒奖。臣妾虽在御前服侍了几日,然而后宫事务繁冗,臣妾也是分|身乏术,有愧皇恩。多亏了这位妹妹,方才事事周全,皇上莫不是忘了?”
赢烈闻言,知她话中所指乃是武美人,张眼望去,只见她今日穿着艳色衣裳,面上粉光脂净,见惯了她素淡穿着,今日乍见了这样明艳妆扮,更觉光彩照人。她姿色本就出众,又经过一番精心雕琢,坐在群妃之中,颇有些鹤立鸡群,超然于众。早在养心殿侍疾那几日里,赢烈便就十分中意她温柔妩媚,今见了这样的艳姿丽容,更觉心动,经皇宸妃一提,便点头道:“爱妃所言甚是,朕倒险些忘了。武氏侍疾有功,晋封为婕妤。”又向她温声笑道:“朕再赐你一封号,曰‘妩’。既与你姓氏相同,你又极担待的起这个字,可好?”
不待武蕴蓉答话,惠妃便抢着道:“皇上,武美人尚且不曾侍寝,这就进封,怕与祖制相违。皇上是要开这个先例么?”赢烈听了这话,颇有些不耐烦,说道:“祖制如何,你倒比朕还清楚?朕如何行事,倒要你来指摘?且今番朕并非无故敕封,乃是武氏侍疾有功,方才特例褒奖,岂可当做范例?惠妃,你往日也是个安宁之人,如今怎么也聒噪起来,戳嘴戳舌的?”惠妃脸上一红,道了句:“是臣妾失言,皇上勿怪。”就闭口不说。
武蕴蓉在底下听他们说了半日,只不动身。她身畔的周美人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武姐姐,快谢恩呐!”武蕴蓉垂着头,只不言语。
眼见此状,赢烈并萧清婉皆感奇怪,赢烈便问道:“怎么,莫非你心有不满?”武蕴蓉这才起身,走到堂中,朝上一拜,低声说道:“皇上厚恩,臣妾感激不尽,哪里会有什么不满。只是臣妾有一姐妹,与臣妾一道入宫。皇上病着几日,她日日都到佛光阁彻夜念经,求菩萨保佑皇上早日康复。她身子本就娇弱,受了夜间凉风冷露,又熬尽辛苦,也得了一身病痛,便连今日这样的宴席,也不能够来。今皇上要褒奖臣妾,臣妾自是涕零。然而臣妾这位妹妹,亦算为皇上出了心力。臣妾不敢求皇上恩赐于她,却不忍撇下她一人独个儿升迁。还望皇上怜悯臣妾这点心意,收回成命。”
她此言一出,堂中群妃皆是惊愕不已,讨封的见多了,拒不受封的倒还是头一遭。萧清婉见她如此说来,心中便道不好,皇帝跟前,亦不好多言,只是说道:“武美人这话就糊涂了,各人是各人的缘法。你怎能够只为顾惜姐妹情谊,倒推拒皇上一番好意?就是让你那姐妹听见,她如也待你一般情重,岂不自愧拖累于你,反令她心有不安?此理不通,武美人快收了这话,谢恩才是。”
武蕴蓉在下方不卑不亢道:“娘娘于臣妾有照拂之恩,臣妾感激在心。臣妾也自知荒唐糊涂,然而还求皇上娘娘怜惜。”
赢烈倒觉此事十分新鲜,又听传说之人为己彻夜求神,乃至病倒,也颇为动容,便随口问道:“你那姐妹是何人?亦是宫中嫔妃?今日为何不见?”武蕴蓉连忙答道:“臣妾的姐妹,便是才人唐氏。因她身子不好,须得静养,故而今日不能来。”赢烈便向萧清婉道:“倒把此人传来瞧瞧,也不值什么。”萧清婉无话可说,只好笑道:“皇上觉得好,那便好。”
当下,张鹭生便领命前往延春阁传人,哪消一时三刻,便引着唐玉莲入内觐见。
赢烈定睛望去,只见来人是名妙龄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素白深衣,两条锦带交垂而下,头上无甚装饰,只用一枚玉簪挽了个堕马髻,面上两道眉儿描得扁细,两颊薄施脂粉,宛若愁眉啼泪,扭着腰身,行步之间摇摇晃晃,仿若清风一拂,便要将其刮走。
她走上堂来,盈盈拜倒,开口呼道:“臣妾唐氏见过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小武啊……非得吃够苦头不行……
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第一百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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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莲叩拜已毕,埋首伏地,并不敢仰头视君。
赢烈先听武蕴蓉说了此女事迹,又见她摇曳而来,大有娇娜不胜之态,便来了些兴味,张口道:“你抬起头来。”唐玉莲闻言,微微将头仰起。赢烈展眼看去,入目是一张清秀脸庞,双眉细细如带轻愁,星眸似睁非睁宛若噙泪,人生的清瘦,颇有些楚腰纤细掌中轻的意思,看过两眼就生了些怜惜之心,遂笑着问道:“你是同武美人一道入宫的才人?朕今日宴邀六宫,怎么你却没来?”又说道:“你且平身。”一面吩咐宫人:“给唐才人安放座椅。”
萧清婉却并不看她,只瞧着赢烈,眼见他兴致盎然,不由心中暗叹了一声。
唐玉莲颤颤起身,向着皇帝又道了个万福,才在椅上坐了,垂首轻笑道:“回皇上,臣妾身子不好,皇后娘娘命臣妾闭门静养。今日这样的日子,臣妾这带病之人出来,怕扫了皇上的兴致。”赢烈微笑道:“看你口齿清晰,行动说话都很灵便,哪有带病的样子?身子倒真是有些娇弱。”唐玉莲浅笑道:“是皇后娘娘说臣妾有病,臣妾不敢不听。”
赢烈闻言,微微皱眉。萧清婉微笑道:“还是那日,武美人在唐才人那里吃伤了喉咙,咳了一地的血出来。臣妾恐唐才人也有什么不好,便命王太医去为她看了脉象。熟料,唐才人竟真有些体虚之症,到了当夜就发起热来。臣妾忧虑她病体沉重,吩咐她静养。又怕人吵了她清净,叫周美人也挪了出来。昨儿太医院来报,说唐才人身子尚有些虚乏,仍需调养几日,故而臣妾就没叫她过来。”说毕,又向唐才人笑道:“本宫才吩咐人送了些补品过去,可收着了?”
唐玉莲前日倒真收了些山参须子,皇帝跟前怎敢扯谎,只好说道:“收着了,多谢娘娘的挂怀。”
赢烈笑道:“皇后素来贤惠,身子不便,还挂念六宫。”说着,向皇宸妃道:“往后宫中凡百事体,你多操心些,少叫她们打搅皇后。如今除皇后外,你在宫中的位份最高,所谓能者多劳,就多出些力罢。”皇宸妃赶忙起身应了,笑道:“皇上心疼娘娘,就只顾歪派旁人了。”说毕,引着众人笑了一回。
因萧清婉提及武蕴蓉吃伤嗓子,咳血一事。前番赢烈政务繁忙,此后宫小事自然不知,今乍闻此事,便问道:“这又是怎么个缘故,武美人的嗓子可大好了?”萧清婉笑回道:“听太医来报,说是被异物划伤了。好在伤势不重,已是大好了。武美人现下说话饮食,都没妨碍。但听王太医说,当时伤的若再重些,武美人这辈子都要做个哑子了。”她话音才落,武蕴蓉还不待皇帝出言,连忙抢声说道:“嫔妾已然大好,并无异样。娘娘关切嫔妾,说的略重了些。其实并无那般厉害。嫔妾早年间喉咙上就有些毛病,吃的东西略粗就要划伤的,与他人无关。”
惠妃在旁也笑道:“无事最好,武美人与唐才人情同姐妹。武美人吃坏了喉咙,虽与唐才人无关,究竟也要令她心焦。”武蕴蓉低低的道了声“是。”惠妃又向赢烈笑道:“皇上,武美人为唐才人之故不肯受封。臣妾以为,既然唐才人为皇上祈福以致累病,虽不算有功,其情却也可悯。不若连她一道封赏,这般既全了她二人姐妹之谊,也向后宫彰示皇上奖惩分明。往后六宫姐妹侍奉皇上,必然越发尽心竭力。皇上以为如何?”赢烈听了惠妃言语,兀自沉吟不言,他虽有些中意唐玉莲,却并不肯行此荒唐之事。
惠妃见皇帝不语,笑着欲待再说,却不防萧清婉忽然在旁冷冷说道:“封赏晋位,自来有矩可寻,岂可如此儿戏?武美人受封虽不大合乎祖制,却因是侍疾有功,也不算违了制。惠妃姐姐平白为唐才人讨封,倒算什么呢?”说着,她略停了停,又向赢烈道:“皇上,既然武美人为私交之故,不肯受封,那就不封罢,横竖日子还长呢。就是唐才人,待身子养好,也有到御前侍奉的日子。”赢烈听她所言,心中便知这爱妻是不想封的,又觉她前番之言有理,便颔首道:“皇后所言在理,既如此,那武氏仍居美人一位。待后如再有功,一并加封。”
皇帝一语落地,武蕴蓉谢过恩,重新归座,同唐玉莲低声笑语。唐玉莲亦笑着回话,不时的溜眼过去瞧皇帝,但见他只顾与皇后说话,并不看向这里,就有些丧气。
萧清婉冷眼看了半日,心中不快,便推身上乏倦,要回宫歇息。赢烈也虑她劳累,忙着张鹭生送了她回去。众妃都起来相送,萧清婉纵然心底不耐,脸上倒还挂着笑影,直待步出厅堂,登上辇车,方才敛去满脸笑意,一路无话。
张鹭生随在车边,默想心事,走到半路忽听皇后在车中说道:“这唐玉莲,怕是要平步青云了。这女子心思诡诈阴毒,倘或皇上赏识了这样的人,还不知生出什么祸患来!”张鹭生听说,赶忙陪笑道:“娘娘自管放心,皇上最看重的还是娘娘。老话儿说,十个明星当不的月。随她如何,断也爬不到娘娘头上去。”萧清婉冷笑道:“本宫倒不怕她夺宠,皇上那性子,公公比谁都清楚,是最爱尝鲜的了,待那新鲜劲儿一过,也就是不过如此了。前头那钱氏,那样的品貌资质,盛极一时,结果如何?唐玉莲姿色不过尔尔,倒是很能惹人怜惜,然而这样的人举手投足总是一股子的小家气,上不得高台盘。过上几日,也就罢了。只是得防着,她在御前挑唆生事。前头章媛的故事,公公也该当有所耳闻。宫里混进了这样的妖精,本宫可不能坐视不理。”张鹭生闻言便知其意,忙陪笑道:“娘娘安心,御前有奴才看着,但有什么风吹草动,必然报与娘娘。”
萧清婉心中满意,点头笑道:“张公公是皇上跟前的老人,有公公服侍皇上,本宫自然安心。”又随口问道:“你那儿侄儿如今怎样了?”张鹭生答道:“劳娘娘记挂,那小子还好,家里他娘也给他说了房亲事。姑娘是街坊绸缎铺家的女孩儿,知根知底儿的,到了年底就娶过来。奴才看家里捎来的信上说,那姑娘模样虽平常,人品性格倒好,又很是勤俭能干。”萧清婉说道:“这样就很好了,再漂亮的容貌也有衰败的一天,能够持家才是最紧要的。本宫记得,他也是有功名在身的,是个秀才?”
张鹭生应道:“娘娘记得准,确是秀才。”萧清婉道:“今年大考又将到来,不叫他进京试试?少年人,还要在前程上多多用心才是。”张鹭生听这话似有路可走,连忙道:“奴才也是这么说,就是怕他人太年轻,到了京城惹祸。再则,朝廷里也无人引领,凭他自己乱撞,还不知生出什么事来!”萧清婉浅笑道:“这有何难?凭借公公在京里的人望,岂无人照看?孩子虽小,出来历练历练就好了。若然有什么难处,来本宫知会一声。本宫自会着人照料。”张鹭生听得此语,喜得连连躬身说道:“奴才谢过娘娘,奴才谢过娘娘!”
一时回至坤宁宫,张鹭生坐着吃了杯茶,便告罪离去。萧清婉走进内室,由宫人侍奉着脱了锦袍,就到妆台前坐了,摘除头饰。明月上来,先替她拿了凤冠,又将关顶的芙蓉玉嵌东珠乌木兰花簪拿了下来,说道:“这上头的珠子有些黄了,该拿去磨磨了。那次皇上使人送来的南珠还有剩,就换了也好。”萧清婉却自她手里夺过簪子,一把掷出窗外。青莺不知何处触怒了她,慌忙跪了,满脸惶惑。又看皇后冷着张脸,不言语,更加慌了。
穆秋兰收了衣裳,走进屋内,见得此景,又看皇后满面怒容,不知出了何事,先问立在一边的明月。明月摇头说不知,她便忖度是今日御景亭中的事,心下倒宽了,走上前来,自作主意道:“你们先出去罢,这儿我来伺候娘娘就是了。”青莺看皇后并未不允,连忙爬起来,同明月一道去了。
穆秋兰在旁陪笑道:“娘娘这是做什么,为了些上不得台盘的人,气坏了自己身子。娘娘肚子里还怀着小皇子呢,凡事要多忍耐着些,熬过这几个月就好了。那唐才人再怎样,一时半刻也飞不上天。”萧清婉冷笑道:“看了今儿这一出好戏,本宫心里如何能痛快?!一番为她之心,她倒全送给那个妖精!本宫拦着不让唐才人见皇上,她倒送的好东风!被她这好姐妹害的险些哑了,竟还替她遮掩兜揽,这般心慈手软,菩萨样的人,本宫还真是头回见着!”穆秋兰说道:“武蕴蓉今日一番言语,确是出人意料。然而娘娘说她为人宽宏仁厚,奴婢只道是个寻常的好人。想不到她竟然是个泥性儿都没有的,为了替唐才人邀宠,连自己的前程都不顾了。奴婢长了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说着,又瞧萧清婉满脸怒容,便劝道:“这也是她自个儿不知惜福,娘娘不要为这些不识好歹的人生气,留神身子。奴婢冷眼瞧着,皇上倒并不是太看中唐才人的。”
萧清婉笑了一声,说道:“皇上?本宫还不知他那性子?在跟前坐着,那心思早不知飞哪儿去了,说的话道三不着两的。本宫看不上,故此才回来的,省的坐在那里碍人的眼!”说毕,又叹道:“也罢,皇上就是那副脾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了。本宫挡她一日,也不能挡她一世。如今本宫身子一日重过一日,没有精神折腾这些事情,就随他去罢。如你所说,待平安产下这胎孩儿,再去理会。”穆秋兰点了点头,说道:“那娘娘的意思,不管武美人了么?”萧清婉冷笑道:“良言难劝该死鬼,她既想寻死,本宫也懒得再去理她,随她去罢。本宫倒要瞧瞧,她那位好妹妹,倒要怎样答谢她的举荐之恩?”
午后,赢烈打发人送来几盆茉莉,又使人传话道:“皇上思虑娘娘近日辛劳,特使奴才送这几盆茉莉过来。说茉莉花香最能安神,让娘娘放在室内,好助夜间安眠。”萧清婉见那几盆花开的甚好,花色雪白雅艳,气味甜郁馨香,幽远清雅,虽是为御景亭中之事很是不快,倒很是喜欢这些香花,就叫青莺、明月给挪到内室去。又问那来人道:“皇上还在亭里呢?”那人回道:“哪儿呢,娘娘走了不久,皇上就吩咐散了宴席。在苏昭媛那里用了午膳,看了看四皇子,这会儿已回养心殿去了。”萧清婉微微点头,又问道:“今日皇上预备招谁侍寝?是武美人,还是唐才人?”那人道:“御前还没旨意下来,奴才也不敢说。”萧清婉听说,就打发他去了。
到得夜间掌灯时分,总算有了消息,赢烈既没招幸武蕴蓉,亦没传唐玉莲,倒是去了钟粹宫。这事倒是颇有些出萧清婉的意料,她只道了赢烈是早已赏识了武蕴蓉,今日又瞧上了唐玉莲,是必要临幸其中一人的,却不料他倒去了皇宸妃那里。
原来,赢烈虽有意试新,日间却已觉出她略有不快,又自觉才见新人便要招幸,未免过于急躁,遂去了钟粹宫。萧清婉未能想透其中关节,便也不再费神,自行睡下不提。
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第一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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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御景亭宴席之后,连过了十多日,赢烈皆未临幸新人,夜间有时在养心殿独寝,有时宿在坤宁宫,又或招了皇宸妃、苏昭媛等老人前去伺候,竟还有两日睡在了储秀宫。萧清婉不明其意,却也不提,皇帝到来,仍同以往一样接驾侍奉,说笑亲昵,只是言谈之间,再不提及武蕴蓉,倒是常叫周美人过来坐坐。
这周絮儿天性烂漫,人尚率真,虽有些口无遮拦,却也尽是有口无心,直言直语。赢烈同萧清婉都欢喜她无甚习气,她也常在两头走动,有时碰上苏昭媛抱了四皇子过来,也就一道坐坐。武蕴蓉倒是极少来了。
这日,皇宸妃自御前下来,自回宫室歇息。才进里头,尚未脱衣摘头,外头宫人就来报道:“娘娘,穆美人在门前求见。”听闻此言,她有些纳罕,暗自忖道:我同她是没什么来往的,她怎么会忽然走来?便说道:“请她到正殿上坐,好茶招待。”说毕,便进内室,重新匀了脸,换了件衣裳,才到前头去。
其时,穆美人正在玫瑰椅上坐着吃茶,眼见她进来,连忙放了茶盏,起身上前拜见。皇宸妃笑着扶她起来,两个手挽着手,寒暄了一阵,方才各分宾主落座。
皇宸妃打量了她几眼,见这穆美人是一张容长脸面,合中身材,两颊上些微有几点碎麻,只是中上之姿。心底也暗知,此女能入宫而被封做美人,只为其父之故。
这穆氏之父,乃是襄阳侯穆煕戎。穆氏祖上亦是开国功臣,高祖皇帝登基之时,亲封的爵位。虽则宣高祖是位开朝创业的雄伟帝王,却也免不了那历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俗套故事。这穆氏之祖为避祸,自行卸甲,交出兵权,归居田园。高祖皇帝念他忠心,又虑他建功甚伟,放他离去,未免落了忘恩负义的口实,便收了他的兵符,却不许其隐退,赐了丰田沃土,千户税赋,令他在京闲居,做个富贵侯爷。故而穆氏一族,虽世代簪缨,却只空顶着一个爵位头衔,手里并无实在的权柄。
而历朝皇帝,于这样的世家,自然是不肯薄了颜面的,每朝每代都是照顾有加。到了赢烈这里,也不能免俗,恰逢选秀,便将此女收纳入宫,给了个美人的位份。
皇宸妃熟知这些往日故事,虽其位份低微,家中失势,却不肯怠慢于她,浅笑道:“穆美人今儿怎么有空过来走走?”穆美人微笑道:“嫔妾素日里在闺阁中时,便常听闻皇后娘娘同皇宸妃娘娘的风范,心中实在仰慕的紧,待进了宫,时刻想来亲近。但因皇后娘娘身怀有孕,皇宸妃娘娘又事务繁多,不敢过于搅扰。昨儿嫔妾母家来了亲戚,捎来些宁波的土产,嫔妾斗胆,拿来给娘娘尝尝新鲜。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皇宸妃早见她身畔桌上摆着几样红纸包裹,又听她如此说来,温言笑道:“这说的是哪里话,既进了宫,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就该常常走动才是。本宫还喜欢有人过来说说话,热闹热闹呢。美人来就是了,何必还带礼,这样见外。既是你家亲戚捎来的,你就该留着自用才是。”穆美人连忙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些吃食玩物,给娘娘留着赏人。若娘娘嫌弃,那嫔妾就不敢说什么了。”
皇宸妃这才笑着让宫人上前把东西收了,又向她说道:“白收你的东西,倒叫本宫不好意思的。皇上才给了本宫几匹火浣布,还放着没来得及做什么。你拿去一匹,天渐渐凉了,拿去做件袄子来穿也好。”穆美人慌忙笑道:“皇上亲赐与娘娘的,嫔妾敢收?”皇宸妃笑道:“算作本宫给你的回礼,你拿着就是了。”说着,果然令抱月包了一匹火浣布出来,与她拿上。
穆美人坐了半顿饭的功夫,说了些闲话,就告辞去了。临行,又谢了七八遭,出门频频回首,到看不见了才肯罢休。
送走了穆美人,皇宸妃回至内室,自语道:“今儿这穆美人倒是来的奇,坐了这么半刻又没事要说?”一旁抱月跟着,听到这话,抿嘴一笑,说道:“娘娘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竟想不明白么?”说着,就道:“她进宫也有几个月了,原本该她第一个上去侍寝的,却被月事耽搁了。落后,前朝事务又忙,皇上又病倒了,七七八八总不得个消停。好容易安生了,皇上又看上了武美人和唐才人,就是周美人也十分得宠。奴婢瞧她容貌平平,又失了先机,再这么下去,就要耽误了。她也是心焦,故而才跑来与娘娘亲近的。”
皇宸妃闻言,也笑道:“是这么个理,本宫竟一时没有想通。”又叹道:“这也怨不得她,进宫几个月了,还见不着皇上,后宫又佳丽众多。她这样的资质埋在里头,是半点也不显的。”抱月听了,便问道:“那娘娘的意思,是要提携提携么?”皇宸妃沉吟道:“还不知她是个什么人品,好也就罢了。若是个淘气的,收拾起来,可要费些手脚。再有,武唐二人品貌出众,她如何能够匹敌!这时候让她顶上去,即便能得皇上宠幸,也不过三夜五夕就丢到脑后了,反倒误了她。还是再等等,待这些人的风头过去了再说。”
抱月又道:“武美人也罢了,唐才人却是个有心机的,娘娘不怕她得了皇上的宠爱,根基牢了要生事么?”皇宸妃冷冷一笑,说道:“皇后不怕,本宫也不怕。本宫还要看看,她这么点点的本事,能在宫里挑起多大的事来。你看着好了,再过几日,皇上必要宠幸这两人的。眼下她们还和气,只待圣眷一临,分了高下,就不知要怎样了呢。让她们两个斗去罢,武蕴蓉既然不知好歹,不识抬举,那也不必管她了,随她自生自灭罢。”
说着话,怀星把穆美人送来的包裹一一拆开验看,见是些羊尾笋干、豆酥糖、藕丝糖、还有慈城的年糕等吃食,就笑道:“宫里送什么的都有,倒是少见这些个,还真新鲜。”说着,就看着皇宸妃问道:“娘娘,这要怎么处置?”皇宸妃道:“搁着罢,谁还去吃它!”
便在此时,一只四足雪白的黑猫自屋里蹿了出来,行至她身侧,磨蹭脸颊,撒娇讨宠。她见这模样可喜,抱了它起来,坐在椅上逗弄,又拿了一旁放着糖果喂它。
抱月收拾着桌子,眼看此景,随口笑道:“这小东西还真讨人喜欢,娘娘总抱着它,就是夜里睡觉也不放的,前头还拿大红手巾包肉喂它呢,所以毛色才养的这般油亮。”皇宸妃闻言,抬头扫了她一眼。抱月猛觉失言,慌忙垂首拾掇茶具器皿,就带了过去。
又过几日,赢烈果然招幸了武蕴蓉同唐玉莲,这两人一个风流妩媚,一个娇弱堪怜,各有一段常人所不能的好处。赢烈又是个贪恋风月之人,得了这样一对佳人,自然爱不释手,顾不得旁人。武唐二人也时常往御前走动,又或在寝宫临幸,宠爱之盛,一时无人能及,六宫之中,占尽风光。桃红李白,各领风骚。
萧清婉收得这样的消息,也只一笑置之,关起了门来,乐得清静养胎,不再理会外头这些事情。就是偶有心存不轨之辈,前来挑唆是非,也都淡淡回上几句话,打发了出去。这些妃嫔眼见皇后懒怠管事,皇宸妃又不理会,惠妃是个病秧子,这些高位的娘娘都丢开了不管,便都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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