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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兰泽
自古以来,改朝换代无不是血雨腥风,世人皆知战争残酷,却鲜少有人知道,政权的争夺远比战争还要残酷百倍,纵使他推翻了朝廷,还有慕家的狼子野心,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若只有他一人,尚可破釜沉舟,拼命一搏,可见娇妻珍儿,他早已无路可走。
袁崇武一语不发,唯有黑眸则是向着熟睡中的女儿望去,小小的婴孩睡得十分香甜,看的人眉宇间情不自禁的一软。他看了女儿许久,方才用极低缓的声音,吐出了一段话来;“芸儿,我一直都想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留给你,留给咱们的孩子。我知道你从不稀罕这个天下,你想要的只是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都明白。”
姚芸儿抬起眼睛,见丈夫黑眸深邃,脸上的神情却是了然而内敛,她不知他怎么了,只轻声道;“既然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又为什么非要这天下不可?”
袁崇武淡淡一笑,只觉得心头累到了极点,他瞧着姚芸儿清澈如水的眼瞳,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她的小脸,便走到摇篮前,去将女儿抱在了怀里。
他能说什么,他能怎么说,姚芸儿心思单纯,他将这一切告诉她,只会让她心生恐慌,其他,没有丝毫作用。
云溪,云溪,这个孩子是他的掌上明珠,女儿柔软的小身子散发着淡淡的乳香,安安静静的倚在父亲的臂弯,袁崇武俯下身子,在孩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亲,他不愿这个孩子在摇篮里便要随着父母逃亡,东躲西藏的过日子,更不愿这个孩子像她的两个哥哥一般,自幼就与父亲骨肉分离,他只愿这个孩子能平安长大。
就着烛光,姚芸儿见男人的身躯依然魁伟笔直,他一语不发,唯有一双眼眸却是浓黑如墨,凝视着怀中的婴儿,却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慕七的营帐外,几位慕家军将领却是尽数守在那里,望着袁崇武的主帐,很恨道;“袁崇武也未免太不将咱们小姐放在眼里,白日里小姐伤的那样重,他来应个卯,如今倒好,竟是连卯都不应了?”
另一个则是道;“允德兄说的不错,这袁崇武的确是欺人太甚,他不将小姐安排在主帐也就罢了,无论到哪也都要将那侧妃带着,我倒真想问问他,究竟谁才是他的正经王妃!”
“小姐此次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他身为人夫,不陪在小姐身边照料,却守着侧妃母女,委实让人气闷!”
“此事杨将军本已飞鸽传书,打算告知元帅与夫人,岂料却被小姐阻止,若要元帅知晓他袁崇武这般对待自己的掌上明珠,这盟干脆也别结了,咱们慕家军先和岭南军打上一仗再说!”
诸将领皆是不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一旁的岭南军听见,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别开脸去,装作不知。
天色尚晚,直到那抹高大的身影走近时,慕家军诸人彼此对视一眼,神情倨傲的对着袁崇武略略行了一礼,唤了声王爷。
慕家的人素来瞧不起岭南军,就连之前袁崇武与慕七尚为结亲时,慕家军私下谈起袁崇武,也都以庶民莽汉之类的呼之,这一门亲事在诸人眼里无不是觉得袁崇武高攀,而自二人成亲以来,袁崇武待慕七向来淡漠,众人瞧在眼里,心头更是不满。
袁崇武并未理会诸人,只径自走进了帐子。
慕七半倚在床头,重伤下,那一张脸蛋雪白,平日高挽的长发已是尽数散在脑后,与平日英姿飒爽的模样大不相同,此时的她看起来,竟是多了几分娇柔可人,韵致楚楚。
听到袁崇武的脚步声,慕七微微睁开眼帘,指着床头的椅子,对着男人道了句;“坐。”
袁崇武没有坐,依然是站在那里,慕七见状,便是淡淡一笑,轻轻动了动身子,让自己躺的更舒服点。
“让你来守着我,真是难为你了。”慕七轻声一嗤,声音微弱,却依旧清晰。
“你有伤在身,无事不要开口。”
听见袁崇武出声,慕七凤眸微动,对着他看了一眼,见他的面容平静如水,瞧不出丝毫端倪。她腹中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但她素来秉性刚毅,也不以为意,只对着男人哑声道;“你为了两军之间的盟约,不惜将妻儿抛下,倒也当真不易。”
她这话,原本意在激怒男人,或让他平淡无波的表情浮出些许起伏,岂料男人闻言,深隽的面容依然是淡淡的,只对着她回了一句;“慕元帅为了两军结盟,亦可将亲女下嫁,袁某也十分钦佩。”
慕七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变,一声;“你...”字刚唤出口,便牵扯着伤口一疼,她咬紧了牙关,对着男人冷笑道;“袁崇武,你不必这样,你张口闭口将两军结盟之事挂在嘴上,口口声声的唤我为七小姐,不过是怕我与你假戏真做,你,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
慕七说完这话,只觉得心头莫名一涩,一张脸却是渐渐气红了,连带着喘息亦是不稳起来。
“袁某一向有自知之明,七小姐大可放心。”男人的声音波澜不惊,犹如一汪沉水,不带任何情绪。
慕七听着他不喜不怒的语气,心头更是火起,她终究是年轻,虽然常年打仗,可到底还是有几分大小姐脾气,她支起身子,一字字道;“我今日在战场救你,不过因为你从薛湛手中将我救下,我慕七向来恩怨分明,你救我一命,我如今已是全还给了你,你我日后,两不相欠!”
说完,慕七顿了顿,一手死死抵在腹部,令一手则是指向帐外,对着袁崇武道;“慕家的小姐,不需要你的假仁假义,我奉劝你一句,待你推翻朝廷之日,亦是岭慕两军大战之时,你好自为之!”
慕七说完,一双眸子清灵似水,毫不示弱的迎上男人的视线,袁崇武看了她一眼,亦是不动声色,转身离开了她的帐子。
帐外明月高悬,男人的步子沉重而缓慢,仿似有千斤巨石压制着他,让人喘不过气来。
八月,岭慕大军攻下蒙阳,相传,周景泰当日在和州身受重伤,又兼之长途跋涉,天气炙热,回去没多久便起了高烧,数日内不见好转,待岭慕大军赶至蒙阳时,薛湛已是命人护送着周景泰回京,此次周皇御驾亲征,出师不利,徒添笑谈,未几,便被袁崇武身旁的幕僚,将此事添油加醋的变成了打油诗,儿童们争相传唱,一时间只令朝廷大丢颜面。
九月,岭慕大军与凌家军于谭兰山一带激战,双方死伤惨重,终以岭慕大军取胜而告终。
十一月,天气转寒,远在西南的慕玉堂遣大军护送十万担粮草,三万副盔甲,八千匹骏马赶至前线,岭慕大军军心大增,作战时更为勇猛,大周经过连年征战,国库早已亏空,又加上河西,津南一带爆发瘟疫,户部拨款赈灾,大批赈灾银两却被贪官污吏层层扣押,无数百姓不是病死便是饿死,恰逢岭慕大军为灾民送来粮食与过冬的棉衣,此举深得民心,津南与河西百姓俱是跪地大拜,将袁崇武供为皇帝,并有无数身强力壮的壮年男子,加入岭慕军中,斩杀狗官无数。
十二月,皇宫中一片愁云惨雾,没有丝毫新年即将到来的喜悦。
而岭慕大军,已是攻占了大半江山,一路打至距京师不远的建邺城,眼下正值天寒地冻的时节,袁崇武下令命三军整装待发,稍作休整,京师,已是囊中之物。
是夜,军营中灯火通明,映着不远处死气沉沉的京师,分外鲜明。
因着岭慕大军随时可以打来,京师中的世家大员,已有不少人皆是携着家眷前来投奔,周景泰闻言,顿时下令杀无赦,那些没有走掉的贵族,自是惶然不可终日,老百姓更是胆战心惊,夜夜不敢点灯,唯恐将岭慕大军给招来。
袁崇武坐在主位,正一目十行的看着手中的文书,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眸,就见孟余一脸恭谨,缓缓走了进来。
“王爷。”孟余一揖到底。
“何事?”袁崇武将文书搁下,对着属下言道。
“王爷容禀,再过三日,便是岭慕大军向着京师进军的日子,近日军中事多,属下一直没寻到机会告知元帅,前几日从烨阳收到消息,说是二公子入冬后便是染上了风寒,拖了月余也不见好。”
袁崇武闻言,眉心顿时紧蹙,只对着孟余道;“为何不早说?”
孟余一慌,赶忙解释道;“王爷息怒,是侧妃在信中一再嘱咐,要属下伺机告诉元帅,侧妃还说,二公子虽然久治不愈,但大夫也是说了并无大碍,只不过小公子甚是思念父亲,就连梦中也盼着王爷能尽快回去。”
袁崇武念起幼子,亦是心头不忍,他沉默片刻,终是道;“遣人将前几日投奔而来的京师名医送到烨阳,命他务必要将宇儿的病治好,我会修书一封,令他一块带上。”
孟余又是道;“恕属下多嘴一句,王爷何不将侧妃与二位公子接到建邺,如今这天下唾手可得,也是时候将侧妃与少将军接来团聚了。”
袁崇武摇了摇头,只道;“眼下形势不稳,待咱们攻下朝廷,便是慕玉堂出手之时。与慕家的恶战,绝不会比朝廷轻松,若我有何不测,为以防万一,他们留在烨阳尚有一线生机。”
孟余听得此话,亦知袁崇武所言不假,当下他默了默,终是吐出了一句;“恕属下斗胆,既如此,元帅又为何要将姚妃母女留在身边,无论去哪,也不离不弃?”
袁崇武听了这话,遂是抬起眸子,看向了孟余的眼睛,孟余一怔,只垂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因为只有她,愿与我同生共死。”
男人的声音低沉,字字掷地有声。





娇妻如芸 174章 大周覆灭,皇帝自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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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帐时,姚芸儿正抱着溪儿,在帐子里轻轻踱着步子,哄孩子睡觉。
溪儿如今已是九个多月了,吃的肉呼呼的,小脸雪白粉嫩,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在母亲怀里也是不安分的扭来扭去,见到袁崇武后,顿时喜笑颜开起来,露出几颗小乳牙,可爱到了极点。
瞧见孩子,袁崇武唇角便是浮起几分笑意,只伸出胳膊,从姚芸儿怀中将孩子抱了过来。
许是父女天性,溪儿虽然小,平日里又总是姚芸儿带的多,可偏偏喜爱父亲,每次袁崇武一抱起她,小小的孩子都会喜欢的咯咯直笑,就连口水都能从嘴巴里流出来,沾的父亲身上到处都是。
袁崇武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则是为她将唇边的口水拭去,姚芸儿瞧着父女两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暖暖的,唇角亦是噙着笑涡,去了一旁将食篮里温着的点心取了出来,那食篮周围都已被她细心的裹了一层棉布,是以点心还是热乎乎的,她端上了桌,对着男人道;“相公,快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袁崇武每日军务缠身,晚膳多半随意的扒个几口,到了夜里时常会饥饿难忍,姚芸儿总是会为他变着花样备下夜宵,有时是一碗元宵,有时是一碗肉粥,有时便如今晚这般,是一碟子点心。
军营里食材匮乏,姚芸儿为了做这些夜宵,也是费足了心思,每日里做好后都是会放在食盒里,用棉布裹好,等着男人回来吃。
袁崇武见碟子上的点心还冒着热气,虽然不过是几个馒头,可姚芸儿偏偏心灵手巧的将馒头做成了鲜花形状,也不知她从哪里寻来的蜜枣,搀和在馒头里,一颗颗的点缀在馒头中间,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姚芸儿接过女儿,溪儿一天天的长大,越发的沉了,时常抱了一天下来,姚芸儿的胳膊都是酸酸涨涨的疼,几乎连抬都抬不起来。
她依偎着男人坐下,见袁崇武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唇角的笑涡更是深了一层,只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丈夫面前,轻声道;“相公,这馒头好不好吃?”
“你做的,自然好吃。”袁崇武一笑,握了握她的小手,他的确是饿得很了,瞧着他风卷云涌的样子,姚芸儿只觉得心疼,柔声叮咛道;“你吃慢点,当心噎着。”
袁崇武哑然,低眸,就见小溪儿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许是瞧着父亲吃的香甜,那口水都快滴到领口上了,满是一副小馋猫的样儿,要人看的忍俊不禁。
袁崇武撕了一小块馒头,送到了女儿嘴巴里,姚芸儿刚要制止,就听男人道;“溪儿已经九个多月了,你不能只喂她喝点奶水,咱们以后吃什么,也给她吃一点,才能把孩子养的壮实。”
姚芸儿还是担心,只怕孩子吃不好馒头,可见溪儿吃的津津有味,还在那不住的吧唧嘴,一小块吃完了,更是伸出肉呼呼的胳膊,对着袁崇武挥舞着,小嘴里发生咿呀哦啊的声音,那意思便还是想吃。
袁崇武索性将女儿抱了过来,任由孩子拿着一块馒头在自己的膝上啃来啃去,瞧着溪儿憨态可掬的样子,只让他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忍不住笑出声来。
姚芸儿守在一旁,瞧着这一幕的父女天伦,心头是满满的知足,她不愿去想以后,只珍惜眼下,珍惜与袁崇武和女儿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
待溪儿睡着,姚芸儿轻手轻脚的将孩子送到了摇篮里,她刚站起身子,就觉得自己的腰身被男人从身后扣住,将她带到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去。
两人就这般站在摇篮前,静静的看着熟睡中的女儿。直到男人的声音响起,对着姚芸儿道;“芸儿,三日后我便要领军攻打京师,我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会有我的心腹带你们母女去安全的地方,等我打完仗,立马去接你们。”
姚芸儿身子一颤,她转过身子,一双美眸浮起一丝惊恐;“相公,你要送我和孩子走?”
袁崇武搂过她的腰肢,见她因着自己的这一句话,一张小脸便是失去了血色,心头不禁一疼,温声抚慰道;“听话,只有将你和溪儿安置好,我才能安心去和朝廷打仗,等局势稳定下来,我就去与你和孩子团聚。”
姚芸儿摇了摇头,声音几分凄楚,却又满是坚定;“我不走,我说过,你在哪我就在哪,不论到了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不分开。无论你去哪,我和孩子总要跟着你的。就算是黄泉路,我也都跟你去。”
袁崇武眸心一窒,瞧着姚芸儿清丽的容颜,只让他喉间涩然,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得沙哑的道了一句;“芸儿,你这是何苦....”
姚芸儿垂下眸子,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身子,她的声音很微弱,很轻柔,男人却依旧是听得一清二楚;“相公,咱们好容易才在一块,我和溪儿都不能没有你,你别想着把我们送走,我要陪着你,不论哪一步,我都要陪着你。”
袁崇武黑眸雪亮,他没有说话,只伸出粗糙的大手,抚上姚芸儿的发顶,隔了许久,方才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将她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京师,皇宫,元仪殿。
大殿中只幽幽的点了几支蜡烛,更是衬着这一片凄清,宫里乱到了极点,这些日子每日都有宫人卷了宫中的珍宝,偷偷逃走。起初,周景泰还曾下令,命人将这些人就地处决,可当岭慕大军逼近京师后,整个宫里乱作了一团,就连侍卫亦是纷纷逃命去了,他亲自拔剑,砍死砍伤了数人,到了如今,终是心灰意冷。
他孤身一人坐在主位上,案桌上依旧小山般的堆满了折子,唯有一个内侍仍旧是毕恭毕敬的跪在下首,为他一次次的将酒杯斟满。
“李希,你为何不走?”周景泰双眸通红,周身满是酒气,远处的厮杀声震耳欲聋,怕是要不了多久,岭慕大军便会杀进宫来。
那唤为李希的内侍面色沉静,只道;“奴才自幼入宫,这皇宫,便是奴才的家,奴才....只愿守着家,守着自己的主子。”
周景泰呵呵一笑,摇头道;“没想到你区区一介内侍,竟有如此骨气,比起我大周朝无数的文官武将,不知是强了多少。”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脆响,原是殿外逃命的宫人不小心将怀中的烛台落在了地上,那烛台乃是黄金所致,光凭这一眼东西,便足够一个人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那奴才慌慌张张的将烛台重新揣在了怀里,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一个持刀侍卫一刀砍翻在地,拿侍卫从他怀中取出珍宝,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周景泰瞧着这一切,只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子,向着殿外走去,来来往往的宫人众多,每个人都是疲于逃命,竟是对这一位大周朝的君王视而不见,甚至还有宫人撞在了皇帝身上,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李希寸步不离的守着,伸出手扶住他的身子,周景泰微微一笑,对着他道;“是时候了。”
李希俯下身子,毕恭毕敬的说了句;“奴才服侍皇上上路。”
周景泰点了点头,一主一仆,渐行渐远。
洪元三年,大周覆灭,景帝二十有七,自缢于御花园内,以身殉国,待岭慕大军寻至其遗身时,见其身旁只余一内侍,亦自缢于其身旁。同日,岭慕大军攻入皇城,千秋霸业,始于今夕。------《史专,一百七十二回,大周本纪》




娇妻如芸 175章 管她是谁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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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后,百废待兴,事务众多。
姚芸儿已是有好几日没有见到袁崇武的面了,她与溪儿被安置在玉芙宫中,成日里锦衣玉食,奴仆成群。
她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回到这个皇宫,还记得那一日自己抱着溪儿入宫时,经过血战与屠杀,皇宫里满是血腥,就连凉风袭来,那气味也是令人作呕的,她虽然不曾亲眼瞧见,可也知道前朝的宫人已尽数被岭慕大军诛杀,如今留在宫里侍奉的,多半是从民间选来的良民,原先服侍过自己的那些人,却是一个也瞧不见了。
改朝换代,向来是血流成河,姚芸儿望着摇篮中的女儿,只觉得这偌大的一个玉芙宫里寒意森森,到处都是冷冰冰的,她忍不住将熟睡中的溪儿抱在了怀里,刚走出后殿,就有宫人迎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娘娘。”
“有没有看见王爷?”姚芸儿轻柔出声,直到如今,袁崇武也并未举行登基大典,是以宫中仍是以王爷相称。
“回娘娘的话,王爷还在前头和诸位将军商讨国事,据说今儿个有许多前朝大臣降服,王爷怕是要忙上好一阵子了。”
姚芸儿听了这话,脸庞上便是浮起一丝黯然,更多的却是对袁崇武的担心,她一声不响的抱着孩子回到了宫殿,厚重的宫门关上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似要将人的心一块堵死。
而新年,便在如此的境地里悄然而至。
岭南军本就是农民起义军,军纪虽然严谨,但将士们的素养普遍不高,之前在随着袁崇武打天下时尚可英勇作战,但自从如今打下京师后,上至将领,下至士兵,皆是贪图安逸,尽情享乐起来,单说袁崇武手下的几员猛将,不过区区数日的光景,便已在京师大置豪宅,迎娶美妾,甚至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前朝的千金小姐,这些出自底层的农民军将领,仿似要将这些年受的苦一夕间全给补回来似得,成日里的醉生梦死,就连袁崇武召见,也时常有人来迟。
主将已是如此,岭南军中的一些下等官兵,更是变本加厉,在京师里为所欲所,欺压良民,嫖宿暗娼,聚众滋事者数不胜数,即使袁崇武三番五次勒令军队不许滋扰百姓,可这种事情仍是愈演愈烈,直到袁崇武下令将一批强抢民女者斩首示众,那些士兵方才稍稍收敛。
未过多久,岭南军中便是传出流言,只道弟兄们拼死拼活为袁崇武打下江山,他一个人三宫六院,甚至还将前朝的公主迎进皇宫,享尽齐人之福,却对手下的兄弟诸多苛求,就连玩个女人,也要被他杀头。
此话不知是如何传进袁崇武的耳里,自开国后,男人无时无刻不是诸事缠身,甚至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前朝的旧臣要安抚,慕家的人要防备,大赫更是更是不能小觑,又兼得各地不时有人趁乱起义,欲趁着岭慕大军攻下京师,元气大伤,好分得一杯羹来。
袁崇武听到传言后,面色亦是淡然的,只挥了挥手让人退下,有道是乱世用重典,在男人一道接着一道的刑罚压制下,军队终是重新恢复了军纪,民心也是渐渐稳定了下来,到了后来,就连背后也再无人敢说袁崇武一个不字,男人彻夜不休,终是雷厉风行的将混乱的局面扭转了过来。
唯有那一日,在朝堂之上,当前朝老臣向他祈求,只道岭南军大军王帆将其女儿强娶至府中做妾,求袁崇武为其做主时,袁崇武闻言大怒,将王帆召之宫中,岂料不等他开口,王帆便是大刺刺的在堂下一站,只道他袁崇武既然能带头将前朝的公主收在后宫,他们征战多年,娶了一个前朝的千金小姐,又有何不可?
此话话音刚落,诸人面色都是一变,更有幕僚借此机会,将姚芸儿身世又一次提了出来,只道以袁崇武如今的身份,实在不宜将前朝正式册封过的女子留在身边,更何况,她还是凌肃的女儿。
袁崇武双拳紧握,脸色沉的能滴下水来,他坐在主位,黑眸如刀,只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出了一句话;“管她是谁的女儿,她现在都是我袁崇武的妻子,也是我孩子的母亲。你们若心中不服,我大可将帝位拱手相让。”
他的声音平静到了极点,一语说完,元仪殿的人却都是跪了下来,口中连呼;“王爷息怒,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若往后有人再谈起此事,一律军法处置!”
男人面色阴沉,黑眸中似有火烧,一语言毕,遂是站起身子,大步离开了元仪殿。
袁崇武踏进玉芙宫时,姚芸儿正拿着拨浪鼓,在逗着溪儿玩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姚芸儿身子一颤,刚回过头,就见袁崇武俯下身子,将她们娘两抱在了怀里。
“相公...”姚芸儿见他脸色不好,眼睛里满是血丝,那一颗心顿时一抽,轻轻的两个字,是浓浓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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