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升维

    “在贫道心中，大哥就是大英雄，不管是哪个民族的。”李江五根手指若兰花盛开，分别划向萧峰手心、手背、腕上脉门。

    萧峰握着酒囊少了三指，又不愿再加上另一只手，所以吃了亏，李江弹向虎口的中指他没能躲过去。

    但觉虎口一麻，手上稍松，酒囊轻巧被李江无名指勾走。

    李江得手后，脸上并未露出丝毫得色。他刚才胜得很险，只是占着空手的优势，不然还不一定拿得下来。

    刚才那唯一一次两手相击，李江能估量到萧峰的真气质量同自己几乎相同，都快凝成了实质。

    萧峰生性豁达，被夺走了酒囊也没有恼羞成怒，咧了咧大嘴笑容满面。李江猜测如果不是怕惊动了外面的守卫，他说不定会大笑出声。

    “哗哗”的水流声再次响起，李江斟满了两碗马奶酒。

    “大哥，小弟敬你”李江仰头干掉，又翻过碗，涓滴不落。

    萧峰没有再反对“大哥”这个词，默认了这个称呼，举碗饮尽。

    李江继续斟满。

    这次两碗终于碰在了一起。

    三碗过后，两人不再拼酒，都是小口品着，说起了话。

    萧峰问起了段誉的情况。

    李江一点也没隐瞒，从大理无量山遇到段誉讲起，再到陇西“万仙大会”时相遇一一道出。

    萧峰开始还端着酒碗细细喝酒，到后来越听越专注，酒也忘了喝。

    当听到灵鹫宫大战，三个兄弟于千人中闲庭信步时，萧峰悠然神往之，竟将酒碗往地上一掼，大叫出声“好”

    殿外顿时响起纷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声音传来“大王，发生了何事”

    萧峰抱歉地看了眼李江，转过脸对着殿门扬声道“无事，本王不慎打碎了酒碗。”

    “哦，请大王恕我等打扰了”门外对答道。

    萧峰“嗯”了一声。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萧峰扭过头，催促道“贤弟继续说。”

    李江看着他火热的眼神，暗暗叹了口气。

    此时的萧峰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即使虎威不倒，但再也不能啸聚山林悠游自在了。想必他的内心一定是痛苦的，哪怕是听起别人的故事，也能给他带去稍许的慰藉。

    接下来便是杀上仙人涧，游走群豪之中，三兄弟各展所长，力抗强敌。

    萧峰兀自激动不已，也不管李江了，抱着酒囊便是狂饮。

    但凡李江讲到一个精彩的招式，一个精彩的对攻，他都要为此而浮一大白。

    直到讲完李江、虚竹、段誉三人摄土为香，将萧峰排进去一起义结金兰后，萧峰扔掉酒囊，激动而起，两手把着李江两臂，深情叫道“二弟”

    李江也把着萧峰两臂，低叫道“大哥”

    两人对上目光，都能感觉到对方眼里的真诚，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们一定会拥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续上了结义之情，萧峰放下了所有戒备，又从案下提出一个酒囊扔给李江。

    李江拔出塞子，痛饮一口，问道“大哥，你处理公务时喝酒不会误事么”

    萧峰咧了下嘴，豪气干云道“这马奶酒比之中原的烧酒差多了，我饮之如水，不会耽误事的。”

    李江点点头，情况确实如此，北方草原寒冷，对高度数的酒需求很大，但就是自己酿不出来，因此很多时候南下打草谷时也把烧酒列为抢掠物资。

    “大哥，我听四弟说过你好酒，故而来辽国前也采购了几坛好酒，比如剑南烧春、汾酒、高粱醉、仙人倒”李江细数美酒种类。

    萧峰脸露急切，打断道“二弟，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

    呃，在我空间里

    李江停顿半秒，说道“大哥，现在已是深夜，喝酒怎能尽兴。你放心，我已将美酒存于客栈，明日带来我们再痛饮不迟”

    萧峰大手一挥，说道“王府里不太方便，不如就去你落脚的客栈。你只需告诉我名字和地方，我明日自去。”

    呃，我特么也不知道。

    李江拼命回忆游览时路过的客栈，又是半秒后，他脑内灵光一闪想了起来，遂说道“也好。弟住在皇宫南面第三坊，那里面有家客来客栈”

    “好好，我明日上午处理完公务便去寻你。”萧峰迫不急待地打断。

    两人同时开心咧嘴，碰碰酒囊，再次一饮而尽。

    李江喝完酒便辞别而出。

    萧峰本是留他在王府里抵足而眠的，但被他婉拒，因为还得去客来客栈定房间呢。

    这时天色已过三更，李江的目标客栈已经关闭了门户。

    不过老话儿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一锭金子便让他砸开了客栈的门，又住上了最豪华的房间。

    翌日中午，萧峰果然应约而来。

    他是私服出行，一身宋国的粗布衣裳打扮，这说明他内心里还是认同养育自己的宋国。

    李江对此并不奇怪，鲁子也曰过的养恩大于生恩。虽然并不是他父母不想养他，可事实上他的确是被汉人养大的，所以他心向宋国也很正常。

    李江热情地将他迎进了房间。

    萧峰进房什么都不在意，一眼便看到了堆在角落里的十几个酒坛，大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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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巧舌如簧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萧峰坦胸露怀，以箸击碗，慷慨而歌。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大哥，再满饮此碗”李江端起酒碗唱和道。

    萧峰停箸止歌，却不应李江，手呈虎爪往前一抓，桌上已开封的半坛酒便飞到了他的手中。

    他尚嫌海碗装酒太少，索性举酒坛豪饮。

    “咕咚咕咚”大半坛酒下了萧峰的肚子，叫道“二弟，杜康酒过于绵柔，换酒。”说罢将酒坛抛出。

    预想中的酒坛碎裂声并没有响起，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放置在地上。

    “好嘞，我们再换一种。”李江答应着，对堆积的酒坛方向挥了挥手。

    一个黑色酒坛打着转儿飞来，李江左手一带一揽，酒坛听话地被他搂在怀中。

    李江右手拍开泥封，扯掉罩布，坛口稍斜，白亮的浆水如银河倒挂倾于碗里，他同时吟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大哥，来尝尝远近扬名的汾酒”

    “好好酒，再来。”萧峰酣然赞道。

    顷刻间，一坛酒没了。

    这次不等李江出手，萧峰对着存酒处狠狠一抓，一个棕色的酒坛飞快冲来。

    萧峰右手在身前划了个半圈，以“亢龙有悔”中的悔之柔劲接住酒坛。

    三两下拍开，他也不管里面是什么酒，倾斜坛口就欲向酒碗注入。

    “且慢，大哥，饮此酒还有说道。”李江以掌抵住坛口说道。

    萧峰转头问“二弟，有何说道”

    李江道“唐王翰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怀，欲饮琵琶马上催。所以，这葡萄酒是要用琉璃盏的，大哥且等等。”

    说罢便起身走到床右，打开一个金丝楠箱子，从里面小心捧出两个琉璃盏来。

    萧峰看着摆在桌上的两个鸡蛋大小的杯子，脸现难色，这么点小的酒器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可是，二弟千里迢迢带来，怎能辜负其美意呢他只好拎着酒坛将朱红色的酒液注入两个杯中。

    熊掌拿鸡蛋是什么样子，萧峰端起酒杯就什么样子。鸡蛋大小的琉璃盏深陷在他手掌里，不复再见，已经完全失去了喝葡萄酒的意境。

    李江肚里好笑，两指轻轻捏住琉璃盏底部晃动着，嘴里说道“大哥，你不能用热的手去捂它，你得学我这样轻摇它，让酒液与空气”

    “恁不爽利”萧峰不容李江说完，手一扬酒水已经下了肚。

    李江笑了笑，小小抿了一口。

    萧峰回味片刻，皱眉道“这酒酸不拉叽的，有什么好喝”

    他接下来的动作让李江目瞪狗呆。

    前一秒还说不好喝，后一秒却抄起酒坛送到嘴边，又是一连串的“咕咚”声，腥红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一坛酒再次倒进了肚，萧峰扔出空坛，“咯儿”打个了酒嗝，向着仍瞠目以对的李江道“既然已开封就不要浪费了。”

    李江一口闷下琉璃盏里剩下的残酒，苦笑应是。

    两个时辰后，小二拿着空空的木盘，点头哈腰地带上了房门。

    出来后他抱怨道“两个醉鬼真是能喝又能吃，空酒坛十几个，菜也叫了三轮。莫非他们是饿死鬼投胎”

    小二的吐槽声虽小，却瞒不过屋内的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放声大笑。

    李江道“大哥，来日方长。以后你去了大理，四弟肯定请你尝遍宫中美酒。”

    萧峰收起笑容，萧索一叹，说道“二弟，我现在官居南院大王，身不由已”

    李江目光微闪，貌似无意道“大哥天生便是豪迈不羁之人，何必陷在这小小的王府之中不如你我兄弟一起饮美酒观美景，游荡江湖无拘无束。”

    萧峰眼里露出憧憬之色，但很快又暗淡下去，叹道“二弟，我在辽国还有个结义兄长。他对我情深意重，封我楚王，拜南院大王，授方面重任，我不能负他。”

    李江动动嘴皮，欲言又止。他本想提醒萧峰，耶律洪基以前可能是真心实意拿萧峰当兄弟，可做了帝王却不一样了。无论是谁坐到那个位置上，都会逐渐变成一个无情的动物。

    可这样的话无异于挑拨之语。于是李江迂回道“大哥，皇帝让你镇守南方，是想让你维护辽宋间的和平”

    萧峰缓缓摇头道“义兄没说过。可能是我阵斩原楚王，擒拿皇太叔，在南军中有点威望吧。”

    李江点点头，又道“大哥，燕京处于辽宋前线，你想没想过，万一有朝一日皇帝命你领军攻宋呢”

    萧峰呆了呆，方才说道“义兄不会如此”

    李江追问道“万一呢”

    萧峰倏地站起，俯视李江，认真道“我一定会劝谏于他。”

    “以什么理由”

    “轻开战端，便是宋辽两国千万生灵涂炭。况且契丹人向来以游牧为主，纵得南朝土地，亦是无用。”萧峰没有丝毫迟疑地说出理由。

    萧峰此言一出，李江就知道他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糙汉子，其实好多事情他早已经考虑过了，否则哪里会脱口而出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当过丐帮帮主的人，手下也曾统领过十几万人，基本的谋略、手段他自是通晓的。

    李江故作思考，好半晌才沉吟道“大哥，我绝对相信你这是肺腑之言。可皇帝有可能不这样想，他一定会想，你自幼为南人抚养长大，南朝于你乃是父母之邦。因此在你心目中，南朝说不定比辽国更为紧要到时候，你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萧峰重重一拍桌子，杯盘乱响中他愤声道“义兄与我生死之交，断不会如此猜忌我萧某人”

    李江平静道“大哥，兄弟之情与国家利益孰重孰轻”

    这个冰冷的疑问像惊雷击中了萧峰，他默然良久，喟然叹道“萧某可以辞官，隐居山林。”

    李江忽然笑了，说道“大哥当听过一则寓言，扁鹊三治蔡恒公的故事。”

    萧峰稀里糊涂地点点头。

    李江道“我不去说蔡恒公讳疾忌医，不纳忠言对不对，就说这里面医术的道理上医治未病，不治已病此情与大哥相似。既然以后注定要被皇帝猜忌，不如现在趁其未发生时挂印而出，这样即便全了兄弟之义，又避免兄弟反目，岂不甚好”

    萧峰坐了下来，端起酒碗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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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燕云十八骑++
    萧峰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此事就像在大河中砸下的一颗石子，溅起小小的水花随即平复，河水照样汹涌奔腾着东去。

    萧峰貌似没有影响，仍然在处理他的公务。李江也不着急，于名胜古迹之所流连忘返。

    他相信只要种下一颗种子，它终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五日后的傍晚，李江游玩后回到客栈。

    刚一进门，伙计便迎了上来，小声禀报道；“客官，你上次那个朋友又来找你了，已在房内等候多时。”

    李江点点头，掏出二两银子表示感谢。

    伙计眉开眼笑，问道“客官，需要再整治一桌酒菜送进房吗”

    李江想了下，萧峰公务繁忙，而今却在客栈里枯等不短时间，应是出了大事，再喝酒吃肉恐怕他也没有心情。遂摇头拒绝了伙计的好意，径往里走。

    一进天字回廊，李江便听到自己房间里传出一个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从传出的急促步点声可以判断，萧峰现在的心情肯定非常焦急。

    “咚咚咚”李江刻意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声。

    房内的萧峰已然听到，飞速拉开房门，朝李江望来。

    李江停步，抱拳一揖，说道“小弟今日去了城外踏青，没曾想大哥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