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天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白首青山邪
唐福禄听着耳畔响起令人厌恶的嗓音,下意识就望向正快步走开的阴鸷少年,顿时收敛了笑容。
伏尘定睛一看,也就见到了一脸皮笑肉不笑孙盛,心下不由一哂,还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没那道行,还硬要邯郸学步,让人别扭至极。
也不等两人回话,孙盛就又急说着,嘴角刻意浮现笑意,“哈哈,两位近日可还好啊?。”
唐福禄微微仰起头,冷哼一声,不由出言讥讽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呀?”
孙盛一滞,脸颊不由抽动一下,但想着父亲昔日警告,不准招惹唐家,因而还是死死压抑着心中沸涌的戾气。
过了片刻,孙盛收了收心情,这时也不回话,只呵呵笑着,一脸神秘。
“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看你满面春风,是有什么喜事吗?”唐福禄冷冷看着眼前的阴冷少年,浑身不舒服。别的他或许怕,但这个人,他却不惧。
似乎就是在等这句话,孙盛一笑,就不经意的说着:“也没什么,就是我父已向辛师提亲了,怕是近日就……”
说到这,孙盛笑嘻嘻的,不再言语。
这时听到孙盛的言语,唐福禄一脸惊讶,心里泛起一阵激动涟漪,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
伏尘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心思急转不定。
“我自有方法,两位静候佳音便是。”孙盛低声一笑,自信傲然,瞟一眼伏尘,就又说着:“慧极必伤,秋日虽好,但伏兄怕是无福消受,还是应当在家好好休养才是。”
说罢,快意一笑,脚步轻盈,大踏步离去。
视线尽处,微风阵阵,吹拂得少年鬓角发丝微扬,随手一挥袖,此时得意。
第四十八章 亲亲仁民
遥遥注视着远去的孙盛,唐福禄呸了一声,微微涨红了脸,眉拧成一团,冷哼一声,“小人得志!”
“怎么办?先生不会真把霜莲许配给他吧?”唐福禄想了想,深吸口气,脸色凝重问道。
伏尘心里盘算,微微侧身扫视一眼,轻声就说着:“议亲是真的,但成不成却是两说了。”
“这怎么说?”唐福禄有些不解,“看他得意洋洋,似乎胸有成竹啊?”
“他再胸有成竹,也得过先生那一关才是。”
伏尘随意笑了笑,摇头说着:“别看先生总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对霜莲那可真是疼到骨子里去了,他知道孙盛品行不端,心术不正,断不会轻易就答应的。”
“那就好。”唐福禄听到这眸子亮起,点头笑道,“她与我们一起长大,虽说性子清冷,后面深居简出,和我接触也不多,但真要是落到孙盛那种人手中,那就太可怜了。”
伏尘点头不语,脑海中一幕幕回忆闪现,有些感慨。
“呵呵,还和我们夸下海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唐福绿说着,突然眉头一皱,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不过他爹可不大好办。”
“我爷爷和我说过,别看这人平时道貌岸然,其实啊,为人奸狠,心思深沉叵测,背地里指不定会使出什么卑鄙手段来。叫我小心些,不要与那一家相交过深。”
伏尘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就边走边看吧。”
说罢,想着前世经验就有些怔怔,自己前世的确是听唐福禄说过县令提亲这档子事,但这件事后面似乎并没有结果,不了了之了。
不过联想到前世风云突变,自己此次重来所历亦与先前有了不小变化,这件事难免不会生变。
天意莫测,最终谁又能料尽天意?看来,有些事,还是得尽早解决了。
想到这里,伏尘脸色默然,眯着眼,闪过了寒光。
……
“石叔,是不是觉得我太莽撞了?”孙盛稍稍转移视线,瞥了一眼身后亦步亦趋的高大护卫,微笑说着。
护卫十分壮硕,特别是手臂极其的粗壮,浑身泛着一股浅浅的青色,如若深山硬石,此时张口欲言,想要解释。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孙盛就又继续说着:“呵呵,我告诉他又如何?他知道,他又能如何?”
孙盛眉飞色舞,对着男子毫不遮掩自己心情愉悦,轻蔑一笑,直接就说道:“哪怕再是天才,也得有着时间慢慢展露,?时不由他,哪能就一步登天?”
“我就是想看看他此时有心挽回却无能为力的样子,就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却没有办法。”
孙盛说到这脸色阴沉下来,带着刻骨的恨意,脚步一步一步缓了下来,“平日里在学堂压我一头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夺走我的县试案首!”
“国家选才大典,郑重至极,加上县丞杜仲又一直与我父不对付,我父亲没有办法动手脚,以至于我与县试案首失之交臂,错过那一丝龙气大运。”
“不给我,这就是他的错!”孙盛咬着唇冷笑。
壮硕男子叹了口气,视线微微低敛,略作犹豫说道:“只怕是夜长梦多。”
“他们翻不起什么浪的。”孙盛听了,摆了摆手,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有些自嘲:“真论起来,诺大济阴,又有几个同龄人谁能与我相比?”
“我父终究是济阴县令,一县之首,哪怕不能以势压人,但这并不代表说话就没有分量。”
说道这里,孙盛有些唏嘘感慨,“哪怕是伏尘,虽说有些才能,但论到家世遗泽,却是远不如我,没有着前人的荫庇,单凭自己,若想崛起就注定免不了坎坷重重。”
孙盛双手负后,低着头自言自语,“至于说唐福禄,家境不错,也许有些神秘之处,但心思太过直接简单,真论心机城府,他迟早被我玩死。”
身为早年孙文的护卫石仆,见识过太多阴谋诡计,因而并不为意,觉得少年阴戾是一件不好的事。
反而对于早已心硬如石的石妖来说,这样的少年他觉得在这充满人心鬼蜮、笑脸魍魉世间反而会活得更滋润。
只是看着少年的冷漠脸色,身为他从小到大侍立护卫,自是深知自家少爷秉性,知道此时孙盛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因而壮硕男子此时明智选择了沉默不语,并不插话。
“况疏不间亲,等我迎取辛霜莲之后,到时候我和他们相比谁亲谁疏?谁近谁远?”孙盛露出一丝笑意,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思,“辛灵滨难道还会偏袒他们吗?”
“连圣人都说‘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由己及亲,后才是世人万物,难道辛灵滨还会为他们而找我的麻烦吗?。”
“日后,没了辛灵滨的庇佑,我何须要怕他们两个?”孙盛嗤笑一声,脸色冷漠,淡然道,“只不过有的人就像靴面上沾着的的一块烂黄泥,虽说不会碍什么事,但看着却实在膈应人,不除不行。”
说了这些,孙盛似宣泄出了胸中一口闷气,眯起眼看向前方,手指有意无意轻轻摩挲着悬佩在腰间的一块通体暖白莹润的玉佩,心情渐渐舒展开来。
……
星夜沉沉,没有着密密法网和灵纹大阵庇护的县外之地,此时天地之间的阴气就越发浓郁起来,让人心情不由低落压抑,甚至烦躁起来。
山神庙后,一个有些破落的木屋内,一个身形魁梧但却显得病态消瘦的少年仰躺于木床之上。
少年双目紧闭,额头上不断有着细汗渗出,双手紧紧抓着床被,身体微微抽搐,似乎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恍惚间身边竟似有重重鬼影欲要幻化成形,让人不由心惊胆寒。
一个微驼的老者在屋内转着步,满脸疲倦,眼眶满是血丝,看着床上少年,心情愈发凝重。
又在房内走了几圈,走到床边,将手覆在少年额头,只觉触之冰冷刺骨,如若寒冰,但汗水却不凝结冰冻,似乎蕴含着炎热的阳气,缓缓的消失弥散,如冬日最后一抹斜阳正从大地逝去。
老者想了想,似乎下定了决心,不再纠结犹豫,将墙角斜靠着的一柄黑刀悬挂在腰间,又将旁边的木箱打开看了一眼,放下心来,就挪到床下藏起。
接着微微屈身,动作轻柔的就将昏死不知人事的少年背在身上,遥遥望向远方的县城,星夜前行。
第四十九章 医者仁心
黑暗中,此时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许多店铺酒馆都歇业了。
只一阵微寒夜风吹过,伴着随风飘落的细雨丝,青石板道上传来了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朱铁崖腰间悬挂着一柄黑鞘长刀,孙子朱沛阳则趴在他厚阔的背上,昏昏沉沉中随着他一同跨进济阴县城中。
这时四周都已陷入黑夜的沉寂之中,除了细微的风雨声,只有远处庭院传来的槐叶沙沙让朱铁崖莫名有些心安。
济阴的夜晚是寂静安谧的,也是深沉黑暗的,如同玩闹了一天的孩童此时在自家的床铺上睡得沉沉,一切都笼罩在一股徐徐轻缓的氛围之中。
洋洋洒洒的雨丝飘落下来,老者浑身罡气散发,轻易就凝结成一个透明的罩子,护住了自己和背上的孙儿,滴水不进。
朱铁崖脸上毫无表情,望向四周,只远处零星还有着几点灯火闪耀着光芒,这都是彻夜不息营业的店馆,其中就有着医馆。
就像稷下学宫以横渠先生四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要旨追求,医家亦有“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生长全,以养其身”的总纲纪要。
医家修仁心修仁德,以救死扶伤为毕生追求。
因为病来无时,为防患者急病拖延以成重症,所以这方世界大部分上档次的医馆夜间都会有着大夫坐堂营业,以备患者不时之需。
朱铁崖这时心一动,就不由看向县中央,只觉那里隐隐传来浓郁的威严气机,使人震慑不敢探测。
朱铁崖顿时心一凛,暗暗吐了口气,知道那里是一县之心县衙所在。
没了白日众多民众杂气的遮掩,这时威严宏大的人道秩序之气就全都显露了出来,哪怕是初入天人境的修士,面对着这堂皇的人道灵威还是不由震恐心惊,升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摇了摇头,朱铁崖不在多想,护身罡气自体内往外勃发,维持着避雨护罩的存在,毫不拖泥带水就径直向着黑夜之中一处仍闪耀着的灯火的地方行去。
轻车熟路,因多次前往那处为孙儿看病抓药,所以朱铁崖并不陌生前方的大街小巷。
一路穿街过巷,很快,朱铁崖就来到了一家医馆前,微微抬头一看木质匾额,上面正刻着济仁堂三个大字。
上面挂着的灯笼散发出朦胧的微光,微光下澈,同时映照出两边刻着的一副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横批“天下平安”。
紧了紧身上的昏迷不醒的孙子,朱铁崖没有犹豫,身形不停,跨过门槛就径直往大堂内而去。
这是一个颇大的房间,中间空了出来,三面靠墙处都按上了药柜,里面放置着各类药物。
前置是连台,大夫药童配取药物的地方。侧面则是安置了一些椅凳桌子,这是供患者及其家属等候的地方。
此时药堂之中本来少有人,空荡荡的房间里现在只坐着一位清癯的中年大夫,这时见着朱铁崖和他背上的少年走进来,连忙起身紧走几步到了面前,帮着朱铁崖就将脸色微白的少年放置在一旁的长凳之上。
中年大夫一望,就有些皱眉,连忙将手搭在少年脉搏之上,没过多久,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越来越严重了。”中年大夫不由一叹,沉声说着。
朱铁崖点了点头,心乱如麻,面上就有些沉重,“严大夫,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严大夫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说了,他这是阴邪之气入体之症,虽然可用珍贵药材暂时压制甚至驱除,但找不到病源的话,一切都是枉然。”
“拖延再长时间,也不过是吊命罢了,最终还是……”说到这,大夫摇了摇头,不由叹息一声。
朱铁崖虽对此早有觉悟,但此时听了心还是不由一紧,声音低沉,“那,还请大夫先暂时为他稳住病情。”
“可以,不过哪怕用这里再名贵的药材,这时也只能暂时稳住一时,毕竟不是什么天地灵物宝丹,拖延不了多长时间了。”大夫轻声道。
朱铁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缓了缓,没有说话,
严姓大夫见状,也不在多言,取了药材称量定数后就到后面的馆内制药所,煎制熬煮药物。
老者站在病弱少年一旁,有些怔怔,但心情自大夫说彻底没有法子之后反而沉静下来,内心彻底下了某个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伴着一阵苦涩的气味,大夫端着一碗药就过来了。
少年昏迷无法吃药,但这并难不倒行医半生的大夫,手指微微运力在胸腹处一按,朱沛阳就不由自主张开嘴来,一点一点喝下了苦褐的汤药。
说来也怪,一碗汤药下肚,不多久,少年周围顿时就弥漫出一股肉眼可见的微白寒气,似乎是被逼了出来。
少年眉头渐缓,面上也有了一丝血色,似乎舒服了许多。
大夫看了一叹,心中却并不怎么高兴,神色一肃,“这只是体内积蓄寒气被药力逼了出来,真正的阴邪之力已经深入肺腑五脏,难以拔除了。”
“这方子,只能用最后一次了。”
朱铁崖微微点头,有些动容,还是感激道:“多谢您了,明日便一齐结清诊金吧。”
大夫摇了摇头,说着:“按药材本钱给我就行,诊金就算了,你也不容易。”
“若不是使用的药材太多,价格又有些昂贵,我也负担不起,要不然,全免也是可以的。”
朱铁崖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却想起一事,不由就问着:“您知道伏尘这个人么?”
严大夫一愣,想了想回应说道:“就是今年的县试案首吗?”
看着朱铁崖点了点头,大夫顿一顿就继续往下娓娓道来:“我所知也不大多,只知道他似乎自小失恃失怙,倾尽家产求了一个吉穴安葬,后来听说是什么撼龙先生点的,最后一直跟着县里有名的秀才蒙师辛灵滨学习,直至今年一举夺下县试案首。”
严大夫说道这里,就有些感慨:“其纯孝聪颖,传为济阴一时佳话呀。”
朱铁崖凝神静听,心中飞快整理着思路,这时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目中精光一闪,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撼龙先生?”
“嗯。”大夫稍奇怪打量他一眼,思之不得解,只当他可能在别处听过这个名字,随口说着:“没记错的话就是这个了,也不知这是道号还是自称,大家也都不知道他从哪来,到哪去,在济阴待了一段时间也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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