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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十四郎
过沙滩,上悬崖,入树林,攀乱石。凤仪悠哉悠哉上了高处,眺望一番,奇道:“真幸运啊,这里就是瀛洲。没想到一场海难倒把咱们送过来了,比坐船还快些呢。”
“瀛洲?那我们赶紧去找乐正石山旧殿啊!”胡砂激动了,一脚踢在旁边的松树上,痛得又是一声大叫。
凤仪赶紧把她放下,仔细检查一番,确定骨头没歪,这才叹了一口气:“我的大小姐,你的腿都成这样了,还取什么水琉琴,不怕门口的妖兽把你吃掉?先把伤养好吧,可惜我没师祖那本事,片刻就让断骨痊愈,你还得忍个几天。”
“可我听说腿断了,起码要几个月才能好呢……”
他轻轻背起她,慢悠悠地说道:“有你二师兄在,几天就能好,放心就是。”
所幸人虽然受伤了,包袱却没丢,一直被凤仪系在腰上,莫名的那件地鼠毛衣裳也神奇地漂洋过海落在沙滩上,被二人捡了起来收好。
林子里有许多参天大树,chu得难以置信,因着凤仪不喜欢住山洞,嫌里面有怪味,索运用法力在树上搭了个小屋子,倒也稀奇。
进了树屋,凤仪第一件事就是脱她裤子。
“你做什么?!”他的举动换来一声尖叫和几个巴掌。胡砂紧紧攥着腰带,誓死捍卫贞洁,用含泪的眼睛看色狼那样看他。
凤仪捂住被打的脸颊,轻笑道:“青天白日,和风秀丽,你说我做什么?自然是与小娘子共享人间至乐了。”
说罢他又去扯腰带。要不是左腿断了不能动,胡砂真恨不得马上跳下去。她紧紧闭上眼,不敢去看马上要发生的事。
忽听“卒卒”两声撕裂衣服的声音,她不由抖了一下。然而过了良久,他也没任何动作。胡砂惊疑不定地把手指掰开一个缝,偷偷去看,却见他不过是撕了左腿的裤脚,把伤口露出来,运起法力给她疗伤。
“你……你骗我!”胡砂羞愤交错。
凤仪懒洋洋地抬头:“你口口声声说二师兄是好人,相信我,最后也不过是这样嘛。”
胡砂一时语塞,隔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你……事先不和我说明……那个举动……你又说那些话,谁都会误会吧?”
凤仪淡道:“是,都是二师兄的错,小胡砂都是对的。”
胡砂没话说了,默默看他给自己疗伤,树屋里的气氛一时沉闷之极。她忍不住偷偷看他一眼,又怕被发现,赶紧故作自然地别过脑袋。隔一会见他还是低头不语,神情冷淡,忍不住继续偷看,做贼似的。
凤仪突然淡道:“要看就光明正大些,偷偷mm可不是好习惯。”
胡砂把嘴一扁,小小声道:“二师兄,是我错啦,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还是不抬头,声音淡淡的:“谁生气了?你少乱想。”
胡砂急得手指在衣带上乱扭,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取过包袱,从里面掏出刚做了一半的外袍,讨好兮兮地捧到他面前:“二师兄,别生气啦。看,衣服做了大半。我给你赔不是啦。”
他故意板着脸,冷道:“才做了一半就拿出来,也叫赔不是?”
胡砂的肩膀又垮了,捏着衣服眼看要哭。凤仪伸了g手指在她额上一弹,笑道:“傻姑娘,谁会和你生气,傻乎乎的。”
她不由傻了,反应过来时只觉腮上一热,又被他亲了一口。
“真是傻的可爱。”
她倒抽一口气,猛然捧住脸,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大喊:淡定,要淡定!他不过和你开玩笑罢了!
可是脑子里不由自主又钻出妇德两个大字,压得她眼冒金星。
娘,女儿的妇德,只怕要亏损成零蛋了。
等凤仪的两件衣服做好,胡砂的断腿也痊愈了,屁颠颠地捧上两件衣服给他试。
凤仪穿好之后抖了抖袖子,咂咂嘴,皱皱眉:“马马虎虎吧,还能穿。”
胡砂羞愧地捂住脸,不敢看他一长一短的袖子,前后严重不成比例的衣角,以及杂七杂八布头拼凑的腰带。她在家虽也跟着娘亲学了点女红,也不过偶尔给老爹做几双鞋,上回做了件褂子,老爹都没敢穿出去。
好吧,她本来以为人到了仙山修行一段时日,手工也会灵巧的,看起来是不可能了。
“二师兄……真能穿吗?”她昧着良心问。
凤仪把过长的袖子卷起来一道,无奈看她一眼:“不能穿,也要穿了。”
胡砂于是自我感觉良好起来,笑眯眯地整理着布头:“还有布料,那我再给你做一双鞋。”
凤仪赶紧拦住,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看拖的时间也够久了,还是快去找乐正石山旧殿是要紧,鞋子以后再说吧。”那话说的,怎么听怎么有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胡砂没听出来,依旧笑眯眯的,只觉二师兄是天下第一好人。那两个压在她头顶的,金光闪闪的“妇德”两个字,越发亮晶晶起来,她深刻相信自己绝对能做个贤良的好老婆。





销魂殿 既见君子
莫名觉着自己是倒霉者中的幸运儿,虽然倒霉地被拉到海内十洲来,玩个寻找神器的致命游戏,但每逢灾难总是化险为夷。
譬如昨天遇到了海妖,船坏了,他掉进海里随着漩涡滚啊滚,居然也没死成。被潮水冲刷了一夜,最后还能上岸,苟延残喘地爬到附近的镇子上,遇到好心人收留几天恢复体力,还打探到他遍寻不见的乐正石山旧殿就在不远的山谷里。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这是主角才有的待遇!倘若要将这份经历写成一部传记,他必然是其中惊天地泣鬼神的小强男主。
于是现在莫名就努力在望不到尽头的石林里乱窜,祈祷一个拐弯就能看到石山旧殿,宝物水琉琴躺在那里等他临幸……哦不,等他拿走。
他转过一g最大的石树,充满希望地抬头,没看到梦寐以求的石山旧殿,却见有两个人飘飘然从石林上落地,男的俊俏女的可爱,正是他以为丧身妖腹的凤仪与胡砂。
“啊!凤兄!胡砂姑娘!”莫名兴奋又激动,急忙迎上去,“老天有眼,你们还活着!教我牵挂了数日,只当你们已遭遇不幸……”
凤仪笑道:“不过区区海妖,不值一提。倒是莫兄,当真幸运,比我二人还早早找到此地。如何?石山旧殿可有眉目了?”
莫名颓然摇头:“不瞒两位,我在这石林中转了也有半日光景,不要说旧殿,就连个石头房子也没看见。”
说罢站在一块大青石上极目远眺,目所能及处,还是石林,不见任何g殿遗迹。
凤仪见胡砂也跟着垂头丧气,便笑道:“何必气馁,莫兄为了天神遗物奔波两三年,如今石山旧殿近在眼前,怎么反倒浮躁起来?”
莫名摇头叹道:“不……我也不知为什么,或许是结果唾手可得,反而变得患得患失。倒让凤兄笑话了。”
三人在石林里又找了一阵,终究还是没有头绪,眼看金乌西沉,晚霞染天,只得偃旗息鼓,在避风处升起火堆来,暂住一宿再做打算。
莫名从怀中取出一管竹笛,借着火光用小刀仔细钻孔,偶尔还放去唇边试音。笛身上分明纤尘不染,他却一遍一遍用丝手绢仔细擦拭。
胡砂看着新奇,不由凑过去问道:“莫名大哥,你会自己做笛子?”
他略带羞赧地笑了笑:“惭愧,我这手艺还是来到海内十洲,跟着一个老人学的。内子自幼喜爱音律,尤其喜爱竹笛清脆。我途经聚窟洲的时候,有人说绿腰湖畔的紫竹质地最好,做笛子声音清越九天,我便砍了几g拿来做竹笛。”
“内子?你不是说还未娶妻吗?”
莫名的脸更红了,嗫嚅几声:“虽然尚未大婚,不过我与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心中早就将她当作内人了。原本说好十月成婚,可惜当初我不懂体贴,坚持出门与旁人决斗,如今想来后悔也为时晚矣。所幸天神遗物业已有了眉目,只盼做些她心爱的物事,回去后能求的她原谅我。”
胡砂颇为感动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急忙从包袱里抽出那件地鼠毛的衣裳,递到他手里:“莫名大哥,衣服我给你补好了,你看看合适不?”
他眼睛登时一亮:“咦?此衣居然没有被海水冲走!多谢胡砂姑娘了!”
说罢将那衣服展开,却见口处那个洞被她从里面另取了一块花布补好,针脚乱七八糟犹如狗啃,比原先光秃秃一个洞还要丑上三分。
胡砂两眼放光,殷勤地看着他,连声问:“如何?是不是比先前好了许多?”
莫名瞠目结舌,最后将那衣裳一裹,放进自己的包袱里,勉强笑道:“确实……好了许多,胡砂姑娘好、好、好手艺。”
一旁留着耳朵听的凤仪,到底忍不住“哧”地笑了出来,同情地拍了拍莫名的肩膀。这是男人间的惺惺相惜。
莫名转头看看凤仪身上的衣服,越发了然,还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胡砂丝毫不觉,还在自豪地眨着眼睛。
夜深了,石林里安静无比,虫鸣鸟叫一概没有。
胡砂身上盖着凤仪的衣服,趴在火堆前睡得胡天胡地。火光在睫毛上一跳一跳,看上去像是她随时要醒过来似的。她本就生得眉目灵动,睡熟了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醒着的时候,那灵动还带着些傻气天真,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孩子。
嗯,她是个好孩子。
凤仪抱着胳膊,斜倚在青石上,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双瞳漆黑,也不知想些什么。
远方突然传来飘渺轻灵的歌声,像是有个女子展袖吟唱一般,其声温婉清丽,颇能打动人心。凤仪眉头微微一动——来了。
睡在下面的莫名到底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立即翻身坐起:“什么声音?”他捉住长剑,警惕地四处张望。
凤仪没有说话,只淡淡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微微发出薄弱的红光,是妖气。彼时那歌声此起彼伏,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竟变得行踪不定起来。女声唱尽,紧接着便是男声,浑厚壮烈,陡然间便仿佛近在身边,仔细再听,却又远了。
“妖物?!”莫名紧张起来,桄榔一声抽出长剑,护在身前。
凤仪淡淡睨他一眼,似有不屑,低声道:“真有妖物,你那点功夫,那g破剑又能做到什么?”
莫名呆了一下,正要说话,忽听他又道:“看,出来了。”
远方石林像是被水雾笼罩住一般,发出微弱的白光,在其深处,无声无息地多了一座半旧g殿,尽数是巨大青石磊成,里面灯火通明,只是不见半丝人迹。
莫名纵身而起,狂呼:“石山旧殿!”拔腿便追了过去,霎时就跑得没影了。
胡砂揉了揉眼睛,喃喃道:“什么垫?鞋垫吗?鞋垫我明天给你做,二师兄……”
凤仪在她脑袋上敲了一把:“二师兄可不敢再劳烦你。快起来!石山旧殿找到了。”
胡砂一惊,哧溜一下蹦起来,披头散发地就要跳下青石。凤仪一把揽住:“别急,把头发弄弄,衣服穿好。”
他好像一点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用梳子给她梳头,编上好几g辫子,细细用簪子盘好固定。胡砂在前面急得火烧火燎,一个劲催促:“二师兄,快点啊!去迟了取不到水琉琴怎么办?”
他慢悠悠地说道:“那就让莫名替你取,怕什么,水琉琴还会自己长脚跑了不成?”
胡砂登时语塞。
最后他终于把发髻盘好,用手指细细梳理她垂在耳边的软发,指尖微凉,声音也透着凉意:“胡砂,取了水琉琴之后,要不要跟着二师兄一起走?”
她一头雾水:“怎么跟着你一起走?我得把水琉琴交给青灵真君,然后……然后我就回家了呀。”
他轻声道:“别回家啦,留在这里多好?有二师兄陪着你。只要你别把水琉琴交给青灵真君,你就能留在这里。如何?小胡砂,二师兄对你不好么?”
胡砂喃喃道:“你对我自然是很好的,但……我也不能不回家啊……再说,不把水琉琴交给青灵真君,我就要被他杀掉吧……”
“傻姑娘,二师兄护着你,谁也不能动你分毫。胡砂,别回去,留下来,好不好?”
他从后面轻轻抱了上来,像抱着珍贵的宝物一般,没有用一丝力气,却足以让她不挣脱。
胡砂僵在那里,一时间只觉心跳如擂,颤声道:“二、二师兄……?”
凤仪将下巴放在她肩窝,嘴唇有意无意擦过她的纤细的耳畔与颈项,吐息里带着一丝魅惑的味道,声音似怨非怨:“一定要我说出来,你才甘愿?胡砂,我这一路跟着你,护着你,你只当我是二师兄?”
胡砂在他怀中微微发抖,竟不知是冷的还是在惶恐。被他嘴唇亲吻过的脖子有些发麻,最后辐s到全身都发麻,软了下来。只觉他的胳膊越收越紧,她忍不住颤声道:“二师兄!我们……还是先去石山旧殿,好不好?”
他低声呢喃:“不好。”
手,捏住她的下巴,他顺着细腻的脖子往上亲吻,划过耳畔,最后回到她的脸颊。
“胡砂,胡砂……说你喜欢我,要同我一起,永远一起,不会离开。”
她想躲,却躲不开;要挣,又挣不动。像是被毒花攫住的小虫子,一面惊恐着,一面陶醉着,手足无措。
“说。”他的手指按在她柔软的嘴唇上,来回勾勒,“说你不会把水琉琴交给青灵真君,说你喜欢我,要留下来。”
“我……”她吸了一口气,哽在那里吐不出来。
他似是等得不耐烦了,硬将她转过来,低头便吻上去。冰冷的唇刚沾在她下唇,只听远处传来桀桀的大笑声,还伴随着莫名的大吼。胡砂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气力,猛然将他推开,跳下青石就是狂奔。
凤仪“啧”了一声,甚是可惜,伸出拇指在唇上轻轻一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隔了片刻,也跃下青石,花哨的外袍在风中飒飒,像一只飞起的蝴蝶。
石山旧殿近在眼前,里面灯火辉煌,却死气沉沉。胡砂心慌意乱地飞奔过去,却见莫名提剑立在殿前,神情怪异,动也不动。她忍不住叫了一声:“莫名大哥!”
他急忙回头,摆手示意她不要过去。胡砂猛然停下,忽觉头顶月光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见墨蓝苍穹中飞着一只巨大妖兽,形态有些像老虎,背后却生着翅膀,将月色尽数挡了去。
它在空中来回飞舞,发出诡异的大笑声,忽而低头看见胡砂,附身便冲了下来。
莫名惊呼一声,将她拦腰一抱,就地滚了十几圈,紧跟着地面轰地一声,那怪物落在了地上,一面笑一面开口说道:“又来一人,闻着味道就知道是可恶的好心人。不若你俩都将鼻子耳朵给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胡砂被莫名压在地上,惊道:“它……它怎么会说话?!”
莫名沉声道:“这是传说中的凶兽穷奇!能口吐人言,遇到好人便要吃掉,遇见坏人反而服帖的很,天生邪佞,乃是凶气团聚而生!”
话未说完,见那穷奇大爪子又抓了上来,他提着胡砂又是一退,横剑作势去刺,却听“咔蹦”一声,j钢的剑竟然被它的爪子给磕断了。
莫名气急,将断剑一丢,推了胡砂一把:“你进去!快把水琉琴取到,我先拖延它片刻!”
胡砂不敢逗留,只得瞅个空子,拔腿便朝石山旧殿奔去。
刚要到门口,忽闻头顶念咒之声,抬头一看,却见凤仪立于殿檐之上,双手摊开,掌心红光吞吐,那红极为鲜艳血腥,像握着两团心脏似的。
她轻叫:“二师兄!”
凤仪恍若不闻,双手忽而合在一处,默念:“凝!”
那追着莫名不放的穷奇突然大吼一声,像是遇到什么可怖的事情一般,巨翅猛扇,拔地而起。刚飞了不到一丈,又是一声哀嚎,紧跟着从脚底开始结冰,一瞬间就结到了头顶,硬生生被冻在半空。
凤仪放下双手,朝他俩微微一笑:“还不快进去拿水琉琴?法术很快就没用的。”
莫名佩服地张大了嘴,喃喃道:“不愧是仙山高徒!这就是仙法?”
胡砂因着之前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分外心慌意乱,不敢抬头多看,只闷声道:“莫名大哥,我们快进去吧!”
石山旧殿中空无一人,殿中一条大道直通后殿,两旁皆是石柱撑起,不见任何雕琢,显是上古遗留下的神迹。
两人越过前殿,忽觉眼前一花,竟是亮得不能逼视。胡砂急忙捂住眼睛,只听莫名在耳边兴奋地大叫:“水琉琴!水琉琴!真的在这里!”
她放下手,眯着眼睛去看,却见殿中挖了一汪清池,池中水波晶莹剔透,犹如一块上好水晶。水晶上还开了无数白色莲花,在后面最大最高的一只莲花上,端放着一座冰蓝色的古琴,宝光流转,炫目之极。琴上五弦,似水似冰,若有若无,委实是平生未睹的绮丽景象。
水琉琴!胡砂心中一阵狂喜,正要下池将它捞上来,莫名却快了她一步,扑通一声跳下清池,叫道:“我来吧!小心别弄湿了你的裙子!”
他这一路鲁莽过去,也不知弄碎了多少朵白莲。终于来到那最高的一朵面前,莫名难抑激动,因着那神器宝光流肆,虽不能开口人言,却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庄严肃穆气息,他竟不敢造次了,抖着双手,笨拙地给它行了个礼,小声道:“抱歉,小人无意触犯天神,实在是情非得已。”
他抬手便去拿,忽听后面一人厉声道:“不要碰!”
他吃了一惊,双手本能地紧紧抓住水琉琴,生怕被旁人抢走。
胡砂也大吃一惊,猛然回头,却见后面立着一人,白衣乌发,容姿秀美,不是芳准是谁?她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师……师父?”
芳准飞身上前,却不敢靠近那莲花池,只厉声道:“你快放下!千万不要碰!”
莫名奇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叫我……”
话未说完,陡然之间,那琴上发出万道寒光,莫名浑身一颤,只觉身体像是被千万道冰箭扎穿了似的,还不能反应过来,低头慢慢去看,前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销魂殿 云胡不喜
水琉琴从手里脱落,噗通一声砸在水池里,那原本犹如水晶般透明清澈的池水,已被莫名的血染红。他发出一个莫名的叹息,仰面朝后栽倒。
芳准抓住他的后背心,轻轻一提,将他拎出水池,那鲜血混着清水立时撒了一地,他指尖轻柔拂过他上身要害诸多血洞,施力治疗。
胡砂见莫名几乎成了个血人,全身上下遍布密密麻麻的血点,像是被细密而且尖锐的刺刺穿一般,殷红的鲜血在他身下披了大片。她两腿情不自禁软了,弱弱地叫了一声:“莫名大哥……”想过去看看他的伤势都迈不开步子。
芳准一面竭力为他疗伤,一面沉声道:“你也不要过来!这水琉琴与别的神器大有不同,非纯y之体不能触m,非心地纯净者不能靠近,否则非死即伤。你且去,将你二师兄唤来,我有话问他。”
胡砂嘴唇微微颤动,答应了一声,僵硬地转过身子,却见凤仪早已斜倚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身鲜血晕死过去的莫名。
二师兄……她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僵硬得g本说不了话。
凤仪没有看她,只淡道:“师父,我帮师妹难道是错了吗?”
芳准一面勉力替莫名疗伤,一面低声道:“你明知水琉琴质特殊,却仍要哄得她过来此地送死,是何道理?”
此言一出,胡砂心中登时一沉,本能地开口道:“师父……二师兄不是这样……”
“你闭嘴,退后。我没与你说话。”芳准声音极冷酷,胡砂又是一惊。这是他第一次这般严厉地斥责自己,她心中难免慌乱委屈,不知所措地退了一步,茫然地看着他。
凤仪扶住她的肩膀,半揽半抱,柔声道:“师父何必动怒,别吓着师妹。您不让她寻找天神遗物,师妹如何能回家?您就忍心让她像浮萍一样活在异乡,一辈子都不快乐?”
芳准微微阖上双目,声音低沉:“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凤仪。”
凤仪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我没明白您在问什么。我只知道清远将胡砂赶出来,不顾她生死。只知道从生洲到瀛洲路途遥远,妖孽众多。只知道青灵真君因她泄露秘密,意图杀之而后快。我还知道她随时随地会死在这里。胡砂的命,在你们眼里,自然不值一钱,和莫名一样,死了一个没什么大不了,再拉一个过来便是了。你们如何能理解背井离乡的苦楚,生死为人玩弄在掌间的辛酸,你们永远只会义正言辞说大话罢了。要她留下?您又凭什么来让她留下,凭着您许下却无法兑现的承诺?还是您总爱说冷笑话的格魅力?”
说到最后一句,他撑不住笑了一声,眉眼都笑得弯弯,带着一丝天真,一丝y狠,一丝不屑,定定看着芳准。
胡砂没有笑,芳准也没有笑,因着双目微阖,那一对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胡砂不确定自己是否从他神色中看到了痛楚与无奈,只不过是一瞬间,他神色已然恢复如常,缓缓睁开眼,宝石似的眼睛。
“凤仪。”他轻柔地说道,“胡砂是胡砂,你是你。你来了五十年,凡人的一生也过了大半,还抱着怨恨吗?”
凤仪别过脑袋,淡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芳准露出一丝微笑:“我是说,金琵琶和御火笛,如今是水琉琴。青灵真君是要做天神,你呢?你要做什么?”
凤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良久,低声道:“我早知道瞒不过你这只狐狸,你却一声不说,背后看我的滑稽戏么?”
说罢却不等他回答,森然道:“你果然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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