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房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年小初
才开了个头,秦深便立即了然秦长的下文,长眉一拢思索著道:“嗯,虽然我也很想替姐姐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负责任的臭男人,不过,一来,姐姐都心甘情愿为他生了晴晴了,想必已经是对他用情至深,拉不回头的了。二来,姐姐也肯定,不希望任何人c手她的感情。”
秦长点点头,俊雅的面容中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埋怨意味:“哎,你们姐弟三个,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看看慕情,到什麽年纪做什麽事情,一点儿都不让他爸妈多c心。你们三姐弟到底什麽时候才能让我和你妈像你舅舅舅妈那样,安享晚年,过二人世界去?”
秦深手上孝顺地替秦长拉开房门,嘴上却没大没小地调侃揶揄:“哎哟爸,您和妈都已经过了一辈子的二人世界了,居然还没过够啊?”
秦长无声嗤笑。抬腿迈出阳台,头也不回,淡淡一句:
“下辈子都不够。”
第十三章
上了楼,秦深站在秦真的房间门,默默站了一会儿,薄唇微抿,拉成一条紧绷有力犹如满弓的凛冽的直线,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其上光影散落斑驳凌乱,剑眉凤目,长睫流光,颇有一种蓄势待发的冷峻与残酷。
抬手推门而入,脚步极缓极轻。
整间屋子亮著昏昏黄黄的橙色暖光,秦深抬眸望去,只见秦真正呆呆坐在床沿,双目无神,瞳孔失焦,直直望著门的方向。
随意撒著拖鞋的脚边趴著一只高贵漂亮的黄白色苏格兰牧羊犬,听见门声,小东西原本闭著的眼睛蹭一下睁开发亮,迅速站起身,兴冲冲摇著尾巴,撒开脚丫子,掉头便朝秦深狂奔而来。
小东西名叫nono,x别母,今年刚满一岁。名义上她的主人是秦真,但秦真x子随心所欲,为人又任x傲慢得厉害,当初想养宠物的念头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哪儿真能耐下心来好好照顾,所以当nono被抱回秦家以後,她真正的主人,想都不用想也能知道,其实是秦深。
秦深一向是疼nono的,这导致nono和秦家小公主秦晴特别地不对付,彼此看彼此都很不顺眼。
理由 ?还能有啥理由,争风吃醋,同x相斥呗。
不过今天秦深不打算和nono玩,低头冲她笑笑,抬脚轻轻踢了踢她的後腿,示意她出门去,自己则要和她名义上的小主人说点话。nono读懂秦深的意思,本来欢脱甩著的毛茸茸大尾巴立刻沮丧地垂了下去,委委屈屈地呜呜叫唤了一声,磨著爪子郁闷地走了。
将门关上,秦深收起笑容慢慢走近床边。
那张和秦深有著五六分相似的俊美脸庞由始至终深深垂下,许久未曾修剪,对於男生来说略显拖沓的及肩长发随意凌乱地披在身上,光洁圆润的额头被细碎的刘海零星覆盖著,几缕发尖若有若无地落入他半开半闭的眼眸中,整个人显得几分憔悴,几分脆弱,而又几分y郁,几分颓废,几分绝望,看起来,很有一种乱糟糟却令人心疼的病态美。
他们这三姐弟,大姐秦绵正如天边尽头那连绵不绝变换不断捉m不透的白云,次子秦深则是夜色天幕中那一弯漂浮如冰雪,幽然泛清光的孤冷皓月。
而秦真……秦真,三姐弟中,这个最小的弟弟,却仿佛在远方的海平面和巍峨的山峦上,那一轮光芒万丈,冉冉升起的太阳。
他容颜豔丽,眉目如画,一笑之下,不知曾晃花了多少双溢满惊豔的眼睛;他天生聪颖,千般易学,一点即通,举一反三,不知曾羞煞了多少位寒窗苦读但却仍不如他的同龄人;他心高气傲,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偶尔有一点小刁钻小任x,但都无伤大雅,更无人责罚──他有任x的资格,也有任x的资本。
全家人一直为这个耀眼绝伦的小儿子感到骄傲,都当他心肝至宝。秦深更是对他极宠极疼,无论他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秦深都恨不能倾他所有,拱手相送。
他这般爱护宠溺,放在手心疼爱如斯了整整二十五年的弟弟,却……
一想到这里,秦深不由地心脏一揪,狠狠大痛,浓稠如墨的眼眸中逐渐氲出一股浓得化不开的y狠戾气。
他抬手覆上秦真的头顶,柔软细密的触感,一下一下,轻轻地抚m著。
动作和对程诺时如出一辙,可那神色,却比他对程诺时,何止千倍万倍的柔情。
秦真没有拒绝二哥从小到大对他的习惯x动作,反而十分乖巧地将头垂得更低,紧紧抱住秦深的腰,将额头缓缓抵上他坚实宽厚的x口。
他感到那儿正微微地发著烫,火热的温度灼烫了他的眼睛,熏出不知名的酸涩。
秦真太骄傲,太要面子,也太被溺爱过度,呵护过头了。自从伤了腿成为半个废人,他几乎歇斯底里狂x大发,不想见,也没有脸见任何一位家人。唯独对这个一胎孪生感情深厚的二哥,粘腻愈重,依赖愈盛。
从小到大他就跟二哥的关系最为亲近,最为要好,尽管明明知道其实任何一个家人都不会因此而嘲笑他,可是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唯有二哥秦深,能够让他没有任何负担地放心依靠,尽情撒娇。
“……哥,”良久,秦真的声音从秦深那隔著薄薄衣料的x口闷闷地传出来,仿佛泥沙淤积,那般艰难滞涩,“我是不是很软弱……很无能?”
努力压抑但毕竟掩饰不住的颤抖,声线像狂风暴雨下的海平面,惊涛骇浪,起伏汹涌。
昔日耀眼少年天之骄子,何曾有过此时此刻这样凄楚悲怆,惶恐哀求的语气。
秦深听得心中大痛,张开嘴喉咙却被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堵住,还没来得及回答,秦真就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衫,语速急促,近乎哽咽,隐隐又有发狂的前兆。
“二哥你为什麽不说话……为什麽不说话!!!???是不是……是不是连二哥你也觉得我真的很软弱,很无能!!!???”
面对这样的真真,秦深没有不耐,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只有心疼。
无奈叹了口气,他温柔地抚m秦真的脑袋,柔声说:“没有,没有真真。别再想沈慕情那个混蛋刚刚的话了,他是典型的站著说话不腰疼,要是断……出事的是他,他不一定比你好过,恐怕连你都不如呢。”
秦真身子一颤,在秦深双管齐下的安抚中逐渐平静下来。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他忽然又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幅度很小,却痛苦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不……不,二哥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其实真的知道……表哥说得对,刚刚那些话,他骂得对,我确实……确实……”
确实,被你们给宠坏了。
秦深猜出下文,眉心一颤,把忍不住勾下腰怀中的弟弟搂得更紧了些,轻声安慰:“宠?不,真真,不是宠坏了你,而是宠的还不够多。否则怎麽会允许你被打伤,还弄成如今这副模样。”他语气低落,近乎叹息。
当初放任你去,却没有好好保护你。
秦真开始大幅度地摇起头来,情绪激动,咬著牙,哽咽得不成字句:
“不……不是!不是的!是我任x,是我自大,是我太天真了!……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恨萧岚,真的,我不恨他。我早知道他强,手段又狠,我要杀他,他这麽做无可厚非,无可厚非……可是……可是……”
他顿住几秒,蓦地变了声调,强烈的恨意铺天盖地,字字句句都是不共戴天的杀机,“可是那个程诺……那个叛徒!那个贱人!我恨他……我恨死了他!我恨死了他!”
秦深脸色一变皱起眉头。真真的身体在他温热的手掌下冰冷地发抖,好像一片离开枝头的落叶,又如一只断线飘零的风筝。
他心痛得无以复加,本该心无旁骛,专心安抚,但程诺这个名字,却居然,令他分心了。
不知为何,从真真的口中听见程诺的名字,秦深的心底,竟莫名升起了一份措手不及的恍惚。而真真口中那一字一句无法忽视的恨意杀机,似乎,也有点让他不大舒服。
那种淡淡的不安和不爽……是什麽?
气氛看似柔和实则暗怀鬼胎。
忽然秦真仰起头来,苍白如雪的容颜,盈著泪滴的湿润眼珠雾气蒙蒙,波光婉转,惹人心怜。他撅嘴望向秦深,淡粉色的柔软双唇,一张一合,微微动著,像小时候千万次那样,跟他最爱,也最爱他的二哥轻声撒娇:“哥,我不开心,不甘心,等你玩儿完了,能把那个贱人给我,让我玩一玩吗?”
他说得天真,表情乖巧,浓密又纤长的睫毛尾梢,若隐若现地坠著一圈模模糊糊的柔软光晕,好像那不是一条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只是一个玩具,一件任他摧毁的东西。
孩子的善良是最真的善良,可孩子的冷酷,也是最狠的冷酷。没有道德的认知,也不管法律的约束,一切任他所想,为所欲为。
勉强压下心底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秦深徐徐吐了口气,掌心微动来回扫过秦真的头顶,俊美的脸庞柔情一展,露出一如往昔那般无法无边的宠溺笑容:
“好啊。”
好啊。他这麽说。
他听见自己这麽说。
秦真眼睛一弯,甜甜笑了,重新将头深埋回去,撒娇地蹭了蹭,良久,才发出一声长长满足的叹息:“哥,你真好,真好……”
声音渐低不复清晰,似是睡意来袭,困顿模糊宛如呢喃私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二哥,只有二哥,你对我最好。”
什麽都会满足我,绝对不会拒绝我,始终站在我的身边,永远护在我的身後──二哥,你会一直这麽对我,陪著我,支撑我,对吧。
……对的。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秦真就在这样充足而幸福的巨大安全感里,慢慢,慢慢地睡去。
梦像花一样甜蜜。
那是当然的,秦深想。
他们秦家,对家人,一向爱护有加。
如果说沈家的传统是不顾一切强取豪夺,那麽他们秦家的规矩,就是无视规则,护短成狂。
一个是无法无天,一个是一手遮天。
然而,奇怪的是,随著秦真的呼吸逐渐平稳,曲线优美的背脊在温柔的光线里一起一伏,秦深脸上的笑容,却也很快地消失不见,烟飞云散了。
一双水墨染的冰冷眼瞳漆黑似夜,犹如寒潭千尺,深不可测,偶尔划过一两道幽密的亮色,都是电光石火,转瞬即逝。
放在秦真头顶的右手动作温柔依旧,然而心中的烦躁却是一浪高过一浪,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待真真彻底熟睡,秦深小心翼翼将他放到床上安置好,又坐在床边默默凝视著他自腿伤以来,难得不吵不闹,没有歇斯底里,也不依靠镇定剂的天然睡颜,安静陪了他一会儿,快到午夜零点,这才起身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门口,秦深不意外地看到了一直等在那儿的nono。见到秦深来了,nono立刻站直身子,欢脱地摇著尾巴,一脸憨厚谄媚,汪星人的狗腿属x展露无遗。
秦深微微一笑,走过去弯腰抱起她放进怀中,温柔地给她顺了顺毛,低声轻笑:“好孩子。”说著,径直走进房内。
程诺的跨年短信是在十一点五十九分准时收到的。意料之中。短信内容很简单:
【秦深,新年快乐!】後面附带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表情,【o(n_n)o】
屏幕冷幽幽的蓝光错落流泻在秦深丰神俊朗的眉眼间,可高挺峭拔的鼻梁却将它们一刀两断。
原本清雅的俊美脸庞顿时显出一种近乎扭曲的y鸷和狰狞,却又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诡异的,幽灵般的美感。
他左手举著手机,将这条不过六字的简洁短信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忽然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竟然牵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无意识的淡淡浅笑。
笑里是深深的讥讽,却还有一点点,同样连他自己,也不晓得的温情。
他知道程诺现在已经迷上了他,并且很快就会喜欢上他,结局是一定是如他所料地爱惨了他。
他不是对程诺有信心,而是对他自己有信心。所以秦深虽然未能亲眼瞧见,但也大概能够想象得出,以程诺那样羞涩内向几乎胆怯的弱气x格,给自己发送这条短信,尤其最後附带的那个笑脸表情,究竟是挣扎了多久,又到底鼓起了多少勇气。
打了删,删了打,打了再删,删了再打……如此重复,不计其数。
现在他在这里凭空想著,却简直可以脑补出那只小白兔这麽做的帧帧画面。
有点可爱。
有点……想看。
秦深无疑是聪明的,可是他毕竟不是程诺。所以就算他能想象,他也不会真的明白,从十一点锺开始,程诺拿出手机,握住手机,手心潮湿粘腻的汗水,x口狂跳不已的心脏,种种或好或坏的期待,以及那许许多多,无法言说的忐忑。
他本来还想问:你什麽时候回来呢。
他本来还想说:玩得开心一点。
他本来还想嘱咐: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他本来还想坦白:我很想你,你──
你是否……是否……
接下来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打不下去。
可是这麽多,这麽这麽多,最後,指尖颤抖地落下,删删减减,修修改改,反反复复,就只剩下了秦深如今看到的那六个字,那一个表情。
就已经花光了程诺所有的力气。
而这一切,秦深不会懂。
修长的右手一下下拂过怀中nono毛绒顺滑的背部,秦深眼睑微垂,玩味地笑了笑,不假思索,左手劈啪快速按了几下,没有回短信,反而是直接拨通了程诺的手机号码。
嘟──
“喂……喂!”连一声都没能响完,程诺就略显慌乱地接通了电话,手足无措,语气既惊又喜不敢置信,三分兴奋三分羞涩,剩下四分,是满满当当不加掩饰的受宠若惊。
秦深听得有一点想笑。
多麽明显的事实,自从发了短信,程诺就一直在等他的回复。
再一次,秦深几乎完全可以想象出来,程诺目不转睛屏息凝神,死死盯著手机屏幕,那副傻啦吧唧的蠢样。
他居然连假装都不会假装。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笨的人。他想。
呵,拿mit全额奖学金的笨蛋,还真是世间少见。
程诺握著手机趴在床上做挺尸状,身体硬邦邦,右手用力紧绷死死攥著身下的被褥,正在轻微地颤抖,脑袋深深埋进枕头里,感觉两颊火辣辣地烧,只微微抬起下巴,留出一张欲言又止,紧咬下唇的小嘴来。
此景此状,和秦深方才的想象是多麽相像。秦深确乎已经彻底看透了程诺。
他是他掌心里,羸弱的小草一棵。
差不多快十点的时候,沈慕情犹如天神降临那般,突然出现在了那一家和他全身上下的华丽气质实在不怎麽搭调的破落小饭馆里。
影视大步流星径直而来,看也没看程诺一眼,直接打横抱起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浑身酒气,有如八爪鱼般死死拽著程诺的衣袖还在破口大骂“男人全是一路货色”的薛霏霏,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潇洒,把程诺看得一愣一愣早呆住了,g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两人完全融入夜色,消失在门外。
那时候,一夜的寒风瞬间往空旷静谧的小店里呼呼狂灌,程诺坐在原位眨眨眼睛,实在,有点羡慕霏霏。
羡慕这世上有一个人,爱她如此,护她如此,宠她如此,疼她如此,惜她如此……不管他在哪里,可是她若有事,他都会来。
千方百计,不顾一切。
程诺垂下眼,突然感到一阵无处倾诉的落寞凄凉,冰冷的绝望在他的体内不断纷涌,不断膨胀。他只有一颗心,却被撑得如此支离破碎摇摇欲坠,孤独的姿态,像极了天边那白惨惨的惨淡月光。
茫茫世界天大地大,耳畔还有一个正轻声细语同他讲话的秦深,却仿佛,也仍然,只有他一人。
不是那麽容易就改变的。还有一些东西g深蒂固,总有一些往事,铭心刻骨。
他听见秦深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遥远而清晰地传来:
“我收到你的短信了。谢谢你,程诺。你也是,新年快乐。”
清朗含笑,一如既往。
程诺定了定神,紧握手机轻轻嗯了一声,而後实在不知该再说点什麽,想了想,为了避免尴尬,又想著是不是该好心提醒一下,便将霏霏喝醉了酒,口中大骂那个名叫孟易的男人的事,试探x地问了问秦深。
考虑到秦深毕竟是沈慕情的表弟,听见这种消息,或多或少,应该都会有一点在意,因此程诺问得极为委婉隐晦,不露痕迹。
不料秦深听了以後竟然没有丝毫的不悦,无比干脆地坦白道:“是啊,就在今天以前沈慕情都不知道,其实霏霏是有男朋友的这件事情。”
“……”程诺无语。
没过几秒,又听那边漫不经心地笑著说:“不过,这没关系,你不用担心。”
他沈慕情要的女人,那就是他的女人。薛霏霏曾经怎样,那不重要,无关紧要,所以,也无需打听。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程程诺听得微愕,握著手机说不出话。
秦深的语气太淡,太无所谓,也太随意,太冷清了,细听之下,甚至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冷眼旁观的慵懒。
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仿佛是在嗤笑,嗤笑对方的不自量力,嗤笑对方的必败无疑。
程诺张张嘴巴,原本还有许多想要对秦深讲的话,千言万语积在心底哽在喉头,翻天覆地波涛汹涌,搅得他x口几欲爆炸,最後眼睛一闭咬了咬唇,却只汇成了波澜不惊的一句:
“是麽。那……再见,我挂了。”
说著就真的啪一声挂断了手机。
以往通电话,程诺都会固执地非傻傻等秦深先挂了才挂。唯有这一次,第一次,他没等秦深的回话。
他感到一种茫然的陌生。
耳边嘟嘟嘟的忙音听得他倍感心烦,程诺随手扔开手机抱紧被子,整个儿裹住身体将自己蜷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粽子。
视线霎时间陷入一片柔软的黑暗,而他是风雨飘摇中,正翻滚著滔天巨浪的海平面上,那一只孤苦无依的小船。
程诺忽然觉得秦深离他很远,很远──不在身边,也不在他所能理解的世界。不再是,他自以为的,那个温暖清澈的世界。
刚刚的秦深,何止,有一点陌生。那陌生简直让他害怕,所以一个措手不及,程诺潜意识不想接受不想再听,就这麽鬼使神差胆大包天地,挂断了电话。
或许只是信号的原因,又或者他真的想多……想太多了?烦躁地抓抓头发地翻了个身,程诺含糊“唔”了一声,决定蒙头大睡,不再想了。
秦深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听了很久从手机里嘟嘟传来的枯燥忙音,直至将尽,才慢吞吞地收起手机,低下头,干净修长的五指一下下顺过怀中小东西那一背光滑柔软的皮毛,半晌,若有若无地轻笑:
“nono,他真的很像一只鸵鸟,你觉得呢?”
低沈含笑的声线仿佛蕴含了无限的情意,夜色沈沈,缭绕出一股致命的动听。
“呜呜……”nono窝在秦深怀里,偏过头抵在他x口,十分乖巧地蹭了蹭。
秦深莞尔一笑,眼神宠溺,若有所思。
“呵,有时候,倒跟你也挺像的。”食指弯曲挠挠nono的下巴,含笑的眉眼如沐春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丰神俊逸,贵不可言。
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黑沈沈的眼底猝然划过一簇惊心动魄的光芒,翘起嘴角,微微沙哑的嗓音宛如风铃摇曳,愉悦,温柔,轻盈,又不动声色的幽冷。
“那不如,再玩久一点好了。”
第十四章
此章全bg预警,不适者慎入【严肃
薛霏霏被沈慕情看似chu鲁实则温柔地塞进他那辆跟主人一样骚包的亮红色跑车里,身体用安全带稳稳固定好,软绵绵陷在座椅里,双臂如两只洁白的莲藕,张牙舞爪但无甚力气地在半空中恹恹挥动,一张湿润红豔的亮晶晶小嘴巴开开合合一路不停,脏话混著酒j层出不迭,很快就飘满了整个车厢。
“孟易你他妈混蛋!混蛋……陈世美……负心汉!”
“你去啊!去啊!去娶你的老总女儿总裁千金吧!哈哈……哈哈哈!”
“麻痹他xx的……老娘才不在乎……才他妈不在乎呢!”
“呵呵,告诉你,你们最好别分手,别那麽快分手……呵呵呵,老娘我要等著看著你们结婚,吵架,冷战,小三,家庭暴力,不孕不育……哈哈哈!
“……”沈慕情嘴角一抽,双手一抖车子歪了歪,立刻在茫茫夜色中的高速路上划出一道惊悚的s形。
“呃……唔……”
四十分锺的车程,薛霏霏骂了个痛快。
那样的歇斯底里,那样的不顾一切,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酣畅淋漓。
然而偶尔忍不住飙出的酒嗝,让她听起来仿佛哭泣。
沈慕情始终面无表情。
只是在最後,当听见薛霏霏的声音逐渐低靡模糊下去,疯狂不再,迷乱不再,甚至,好像连痛苦也都已经不再存在,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就只是在那儿不断地喃喃自语:“孟易……你没有良心……你没有良心……”的时候,他眼底有什麽东西哗地炸裂开来,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被洗过的目光幽深广阔,隐忍缠绵,像极了冷冷月光下晕开一地的晶莹碎雪。
薄唇微抿,沈慕情偏头凝视,身边的小女人面容苍白,如纸两腮尤带泪痕,容颜清丽娇美,说不出的柔弱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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