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只白骨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王屠夫握鞭,偷偷看了眼站一边对自己似笑非笑的那个漂亮女人,挪到了杨敬轩身后,低头哈腰哭丧着脸,小声道:“杨大人,我也是被逼没法的,您可千万别怪我……”
杨敬轩回头望他一眼,微微笑道:“自然不会怪你。都是我应得的。”
王屠夫听见边上那女人微微清嗓。擦了下手心冒出的汗,终于举起了鞭,啪一下甩着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breathesky2007、蓝晓宁投雷。
☆、v章
鞭子连续落到皮肉之上,发出“啪”“啪”的拍击响声。
一下,两下,十下,二十下。
杨敬轩从后背落下第一鞭起,便觉到有些不对劲。
衙门里的老衙役们,都有一手熟练使用水火棍打人板子的绝活。收了好处,他高高举棒重重落下,声音也是啪啪作响,实际一顿下来,不过是浅层皮肉之伤。有心要置人死地,那就是闷棍了,伤人肺腑不在话下。他知道刘大同就精通此道。
现在落在自己后背的这一下下皮鞭,就颇有同工异曲之感。听起来啪啪声十分响亮,但打在他后背时,力道却完全没那声音所表现出来的大。他很快就辨了出来,这啪啪实际主要还是鞭子凌空抽动时因甩鞭人手腕动作带出的鞭花而发出的声音。
“二十九,三十……”
一侧的另个数鞭人一五一十地数着。
杨敬轩觉到后背被鞭挞的疼痛,但这种疼痛完全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比他先前预想的更是轻了许多。他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正在甩鞭的王屠夫,见他满额大汗,神情紧张,心里忽然有些疑惑,再看向林娇。见她正望着自己,神情凝重,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纯粹的担忧,倒没看出什么不对。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回过了头去。
王屠夫现在看起来是施刑人,实际上他却比现在遭他鞭挞的杨敬轩还要纠结痛苦万分。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一大早,他被人请去邻村杀一头猪办喜事。杀完了猪,他提了些主人送的猪下水回家时,得知了一个悲惨的消息,他已经被决定了,他明天要去祠堂鞭挞犯了族规的前族长杨敬轩,大约是怕他翻悔不干,连明天要的刑具——那条鞭子也已送到了他的家里。
他自然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否则也不会轮到他的头上,被婆娘好生埋怨了一通。他也无奈,只能自认倒霉。
然后事情还没完,到了下午的时候,他那个本来在地里干活的老婆风风火火扛了锄头回家,拉了他进屋就闩了门。
“大白天的拉我进屋,闹什么闹?天还没黑!再说天就是黑了老子现在也没心情!”
“死鬼,谁要跟你那个!我跟你说,咱们就要倒霉了!”
“呸,臭婆娘乌鸦嘴!”
“我跟你说,我刚在田头里,遇到了春娇。前些时候关外在打仗,你知道杨敬轩他是什么人了?”
他婆娘凑到了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王屠夫脸色顿时大变,呆呆道:“蒙人的吧……真这样,咋还回来跟咱们一样窝在这村里……”
“哎呀就算是蒙人,他也不是咱们可以得罪的起的。再说万一是真的呢?你有几颗脑袋?”
王屠夫恨恨骂道:“娘的,怪不得一个个都不肯接,最后推到了老子头上!莫非他们都事先晓得了?净欺负咱们老实人!他们贼精贼精,我也不是傻瓜,这就去找三叔公把鞭子退了,要打他自个儿打去!”
婆娘忙又拉住了他,说:“不行啊,春娇说了,打是要打,不打她男人自己还不肯歇。就是叫你不能下力气,稍微弄点皮肉伤点到就行。然后还说……”又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完了摸出一包子钱,“诺,还给了这些。说不许叫咱们说出去,更不能叫他晓得。”
王屠夫费了半天的劲。终于明白了明天自己该干什么。必须要打,但决不能打重了。并且最重要的……
“四十九,五十……”
耳边听到数数声,眼睛看到杨敬轩再次回头望自己。王屠夫看了眼他后背,布满道道红色鞭痕,密集成片,有些地方已经渗出了血珠子……
他再次高举鞭子,忽然唉哟一声,鞭子脱手落地,人已经抱住了肚子蹲下去叫唤起来:“肚子疼……”
这一下突变,倒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嗡嗡声中,三叔公起身道:“怎么搞的?好端端的肚子疼?”
“疼,疼死了……”
王屠夫干脆抱住了肚子在地上打滚。
“你个死鬼!好好杀你的猪就行,好端端的干吗要被人逼着去得罪人啊!这不是现世报么……这谁还要打啊,谁要打上来接着,这活不是人干的,咱不干了!”
他婆娘立刻呼天抢地蹿了出来,蹲在还打滚的王屠夫身边干嚎不停。
大场里的村民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只谁都不肯出来接这个鞭,加上屠夫老婆的干嚎声,场面乱得像锅粥。
三叔公本就是负气才开了这祠堂的,现在见乱了套,又见杨敬轩后背已是见血了,越想越气,站起来操起拐杖往他后背再重重敲了一下。这一拐可比刚才王屠夫的鞭子重得多,又大约是打到了皮肉破损之处,听杨敬轩嘶一声,哼了声道:“打的就是你!你三叔公替你爷爷教训你!”这一拐打完了,再看一眼站边上的那个春娇,见她正瞪大了眼睛狠狠盯着自己,哼一声,眼睛再睃到她鼓了起来的肚子,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摇头认输了。
三叔公正要压下嘈声宣布解散,忽然瞧见大场外的尽头处起了阵骚动,远远竟冲来了几匹战马,马上坐着的,是几个着了盔甲佩着军刀的武官,声势极是夺人。
似这种乡下地方,连马都少见,何况还是这样跨了雄健战马的武官?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见马朝祠堂来,哗啦啦地便迅速让出了条道。那当先的武官驭马到了祠堂前,似是在找人,眼睛忽然看到还跪在祠堂祖宗牌位前的杨敬轩,立刻认出了他背影,惊叫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马,往祠堂里冲了进去,一下到了杨敬轩面前,睁大了眼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掠过他后背的鞭伤,勃然大怒,锵一声从腰间拔了刀,向着祠堂外众人怒道:“这是我大夏朝节度使大将军,刚领镇**镇压叛军凯旋。哪个吃了豹子胆的竟敢这样对他!”
他这一声吼,便如雷从天降,霹得祠堂前的众人呆若木鸡。刚还在做戏的屠夫两夫妻也不动了,对望一眼,再看一眼神色不动的林娇,心中又惊又怕。
原本还半信半疑,不过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照了她话行事的,没想到是真的,竟会是真的……
杨敬轩见是李观涛在阳谷关时的副将丁游等人来了,略有些惊讶,很快便若无其事从地上起身,道:“不过是我乡族内的私事。无碍。倒是你们,怎会到了这里?李大人也回了?”
丁游见他这样几句撇开,只好恭敬道:“回大人的话。麟袁州初定之时,李大人便派捷报入京。李大人昨日刚回,今早恰便接了快报,道有皇上所派钦差正往此而来,今日可到。李大人无暇分-身,命我前来告知大人,即刻一道过去迎接。”
杨敬轩略一沉吟,从林娇手上接过刚脱下的衣衫穿回,看着早瞠目结舌的三叔公,歉然道:“三叔公,你看……”
三叔公这才反应过来,擦了把额头的汗,道:“你自管去,自管去……”
杨敬轩道了声谢,转头对着林娇低声道:“阿娇,钦差既来,我……”
林娇微微笑道:“钦差来了,你自然要去迎接的。自管去便是。只是先回家,上了药你再去。”
杨敬轩点头,便与林娇领了丁游等离去。两边村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一行人身影快消失在了大场外的那条村道上,这才似炸开了锅地议论不停,表情无不又惊又羡。
三叔公长长松了口气,想着方才看到的被杨敬轩扶着慢慢而去的林娇背影,心想:“她这回要是能替大河生个大胖小子出来,我老人家暂且原谅她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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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先前早预备好了伤药,到家请丁游等人稍后片刻,入屋打了水替他略清理下后背血痕,一边小心擦药,一边埋怨道:“吃这样一顿鞭炒肉,你心里就可劲地舒坦了,是不是?叫我说你什么好……还有那个糟老头子,你后背皮都破了,他居然还操拐杖敲你。下回他要是敢进咱家的门,我非拿扫帚赶他不可……”
她埋怨着,手上动作却轻柔异常,敷好了药,又缠了绷带,正打着结,忽然见他回头,恳求道:“阿娇,你别这么对三叔公好不好?他对我很好的。小时候还常带我买糖吃。”
林娇见他眼睛亮晶晶望着自己,心一下又软了,叹道:“算了算了。你自己都乐意,我能说什么。行了,下回他要是来,我恭恭敬敬给他让座端茶递水,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杨敬轩笑了起来,站直伸出俩胳膊,让她给自己穿新取出的另件干净外衣,忽然想了起来,说:“阿娇,我昨天上山打猎的时候,你自个儿在家。你是不是找了王屠夫妻俩说过什么了?”
林娇一吓,忙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坚决否认:“胡说!我这些天吃饱了就困,昨天都在睡觉,哪里有东跑西跑。”见他还半信半疑,忙将他往外推,嘴里道:“他们还等着呢……”
杨敬轩被她推着出去了,只好不再追问。林娇送他与丁游几个到了门口,却看见王屠夫妇正站在外面翘首等待,后面围了三三两两的村民。一看到人出来,那俩人便噗通跪地。
王屠哭丧着脸,对着杨敬轩道:“杨大兄弟,杨大人,你可千万别记怪。你是官,我是民,我就有天大的胆我也不敢打你啊,我都是被他们逼的……”
他老婆则一把拉住林娇袖子,哀求道:“大妹子啊,是你说的叫我家死鬼打,只别打重了,还叫他打到五十就装肚子疼,我俩可都是照你说的办,这钱我也不敢要了,大妹子你拿回去,只求别寻我家那死鬼的晦气……”说着把一包钱往林娇怀里塞。
这民打官,罪名实在不小。王屠夫妻两个一开始还有些侥幸,现在真见到这架势了,越想越后怕,杨敬轩和林娇前脚刚走,他两个后脚就跟了过来求饶。
林娇阻拦不及,这王屠老婆嘴巴已经啪啪地全说光了。早入了边上杨敬轩的耳。见他侧头看了自己一眼,表情居然带了点责备的意思。
露馅就露馅。她就是干了,他还能拿她怎么样?
林娇翘了下嘴,不看他了。
杨敬轩无奈,只好先安抚那俩夫妻,等人终于感激涕零放心地走了,这才到了林娇跟前,拉她到一边,皱眉,压低声道:“我刚才就觉得你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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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晚上回来教训我啊,我在榻上等你,敬轩叔……”
林娇仰脸看他,用他才能听得清的声音这样道。
杨敬轩立刻举了白旗。心湖仿佛被一根鹅毛轻轻扫啊扫的,那种痒的感觉从他骨头缝里咝咝地往外钻……
“我先去了,我会尽早回。你别再出去乱跑……”
他掩饰地咳了下,掉头而去。
林娇靠在门壁上,笑盈盈看着他和丁游等人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这才捶了下腰,冲那些还远远围观着的村人一笑,转身进了院子关门。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木秀秀、百里延清、百里延清、懒洋洋的高贵、midou96、梵高的耳朵、224829、珠珠貝貝扔地雷。谢谢梵高的耳朵、黄色月亮投手榴。
☆、v章
杨敬轩回来时,已是下半夜。也没拍门吵起林娇,直接番强入院,开了门拴马后进屋,摸黑到了房门前,没留神却一脚踢到正盘在门口的虎大王,听虎大王喉咙里呜呜几声,随即便有她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谁啊……”
杨敬轩知道是吵醒她了,喝走因被踢了一脚极是不满还在边上呜呜不停的虎大王,推门而入。点了桌上的灯,见她正趴在炕头笑盈盈望着自己,心中一暖,到她身边坐下道:“吵醒你了。”
林娇顺势枕到了他腿上,仰脸看着他道:“你不在我身边,我一直就没睡着呢……”
杨敬轩觉到了一种被依赖的满足感。顺势抱起她坐腿上亲热了片刻才放她躺回去。自己起身想到外头院里的水井旁冲个凉。她爬了起来说:“我帮你。你后背伤了,不能弄湿。”
她加了件衣裳随他出来到井边。在月光下看他冲凉,帮他擦身。完了他也没穿回衣服,抱了她径直回屋便侧躺下去。
也不是他习惯裸睡。只是现在他发觉她有个癖好。两人晚上睡一起,她自己就算穿着小衣,也总要把他剥得干干净净。他开始不习惯,慢慢便由了她,现在反倒觉到丝乐趣。就像现在,他刚躺下,就觉一具温软的身子贴了过来,一只手悄悄伸了过来摸到他下腹包握住他。并不带挑逗。他只感觉到了她温柔的抚慰,觉得心里很是充盈满足。听她在耳畔絮絮叨叨地问他今天去接钦差的事,便把经过说了一遍。
钦差带来了圣意。调李观涛回京,官复原职,加封太傅。封杨敬轩一等忠勇伯,一同入京,面圣授官。
林娇收了手,令他去点灯。昏黄烛火里,他见她坐起身,问道:“你应了?”
杨敬轩道:“谢过恩,但未应下。还没问过你的意思呢。你若想我入京,我便应下。你若不想,我便寻个由头拒了。”
林娇顿时踌躇。
他先有护主之功,后又率师平叛。皇帝要封官进爵,也是意料中的事。问题是受不受呢?
接受了,她就跟他一道入京,他当官,她是官夫人。不受婉拒,他还是这清河县县里的捕头,她是开脚店的女掌柜……
她想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说:“我想当个诰命夫人,想想就觉得很威风……”
杨敬轩略微一怔,只很快便道:“阿娇,你要真想当诰命夫人,我应下便是。”
林娇歪头看着他道:“真的?你真的愿意?”
杨敬轩想了下,郑重道:“只要你喜欢,我能做到的话,自然顺你的意。”
林娇伸手抱住他脖颈,又道:“我虽然想当诰命夫人,可我又怕那些官场迎来候往。想来想去,还不如继续窝在这里当个捕头夫人。你觉着怎么样?”
杨敬轩大喜,道:“真的?你不会觉得我没用?”
林娇睁大了眼,作出讶状道:“没用?谁说的。你会抓贼打强盗,会修房子会煮饭,会洗衣服会针线,上山打猎、下地种田……”话说着,眼睛又瞄向他的下腹,“还有床上床下……”
杨敬轩略有些窘,忙拉过被遮住了。
她咳一声,这才笑眯眯接着道:“总之没有你不会的。谁敢说你没用,我第一个跟他急。”
这一通夸,要是被旁人听到,实在不伦不类。杨敬轩却听得心里美滋滋的,浑身畅快。
他对名利天生淡泊。今天接到钦差得知圣意之后,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婉拒。只是不知道家中女人的意思如何,这才回来与她商议。现在见她果然与自己想的一样,还被她这样一通夸,喜出望外,看着她呵呵地笑。
林娇见他只傻笑,作势捶了下自己的腰,男人立刻抱了她躺下,返身吹熄灯火一道睡下。
黑暗里,过了片刻,听见男人仿似低声恳求道:“阿娇,离上次……已经好几天了……不止三天……”声音里带了丝压抑的欲求。
女人道:“我今天不是说过了么,让你教训我啊……谁让你这么笨,敬轩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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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钦差带了杨敬轩亲笔所书的信启程回京。林娇从杨敬轩口中知道李观涛夫妇不日大约也要动身回京,正与他商议跟着他入一趟城好去拜别。不想他夫妇二人竟先到了桃花村。到的时候虽是微服,只李观涛还是被眼尖的村民认了出来,消息传开,一时间村人纷纷跟了过来拜见。杨敬轩干脆把门大开迎人。三叔公也赶了过来。李观涛敬他年长,叫坐于身畔叙话,细细地问了年成和地里庄稼的情况。听到今年雨水不调,收场缴了皇粮,剩下的也就堪堪糊口,不禁叹息一声。
三叔公颤巍巍起身又跪下,磕头道:“听大河说,李大人你要回京当大官了。只是老朽听说大人曾要重修雁来陂的。老朽与众乡民都是欢欣不已。若大人一去,雁来陂只怕又成一场空啊……”
李观涛忙将他扶起再次让座,这才呵呵笑道:“老人家且放心。我已改了主意。雁来陂一日不修好,我便一日仍是清河县的县令!”
这话一出,不但院子里的乡人诸多惊诧,杨敬轩也是十分意外。
李观涛看向杨敬轩抚须道:“敬轩,我今日过来,便是要跟你说这事。想我为官大半生,转眼须发皆白,在朝堂浮沉已有四十载。如今想来,我竟想不出曾做过什么老来能令自己铭心之事,不过都是些官场虞诈你来我往而已。名利皆空。这几年到了这地,才觉着真做过几件当官为民的实在之事。如今皇上年轻有为,朝堂人才济济,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这清河县的雁来陂却是我几年来的所思。如今好容易理顺眉目,叫我这样放弃,我又岂肯甘心?在此再做个几年县令,等这事完毕,我便也可携夫人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李观涛这话说完,三叔公等乡民感激涕零,纷纷再次下跪不提,杨敬轩却是十分惊讶。惊讶过后,见这老上官神情闲适闲适,忽然觉得明白了过来,笑道:“大人能继续留下造福四方,这是本地乡民的福泽。敬轩一定长随大人左右,任大人差遣。”
李观涛呵呵笑着摆手道:“往后你倒不用多差遣。只是向你借人之时,你可不许藏着掖着舍不得放。我已向皇上上书,请拨钱款。待一有回音,便可破土动工。”
杨敬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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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林娇也早从李夫人口中得知了这消息。知道李夫人本是个天性喜闹的人。如今还要随丈夫留在此地,见她说起时神色倒也没什么勉强,便笑道:“往后能继续有干娘你陪着,实在是我的福分。”
李夫人笑着叹道:“他做了决定,我便只好随他。留下也没什么不好。我虽做人祖母,孙子却常年不见。如今就守着你肚子里的出来,眼巴巴地等着当外祖母呢。”
林娇知道她与李观涛的两个儿子举第后都外放做官,一年里也难得见一次面。现在见她虽在笑,眉眼间却难掩寂寥,忙拉了她手道:“干娘放心。我必定教会他第一声喊你,绝不先喊我这个娘。”
李夫人被她逗乐,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午间,早有三叔公命村人整了一桌菜肴款待。外面院子里,李观涛杨敬轩与三叔公及另几个村中老人围坐,阿元便捡了几样清爽的另放碟里送进来。
林娇叫阿元也同坐。她连声说不敢。李夫人对着林娇笑道:“你别信她这扭捏样。过几日就要嫁人了,以后若命好,说不定咱们见了她还要称一声夫人。”
林娇一怔,忽然想起个人,眼前一亮,脱口道:“何大刀?”
阿元脸已经涨得通红,道:“没见过这样打趣下人的主母!我何时答应要嫁他了!”
李夫人笑道:“他有什么不好?前次随你家老大人立了军功,又保证往后再不行差踏错,你家老大人已经荐举他去麟州任藩台指挥使。我瞧他人极干练,又一身本事,往后不愁没大前途。就是年纪大你些,不过男人大些也好,知道心疼女人。”
阿元脸更是红,却咬唇说不出话。
“哦对了,他前几日过来向我提你的亲时,说感激你那会儿照顾他,往后必定不会负你。我见他话说得挺好,已经答应了,”李夫人笑吟吟道,不去看她了,只对林娇道,“咱娘俩闲来无事,等下想下嫁妆备置。听说那何大刀财大气粗,聘礼必定不会少,咱们嫁妆也不能低了,免得落脸。”
阿元顿了下脚,丢下句“死也不嫁”,已经扭身奔了出去。李夫人笑得前仰后合,林娇也是十分高兴。两人用了饭,真就凑到一块研究起阿元的嫁妆了。直到李观涛来叫人了,李夫人收起纸,与林娇约好下回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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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李观涛便得了皇帝的朱批,令州府拨所需银款修缮水库。有皇帝的手谕,李观涛身份又摆在那里,新上任的宁州知州自然不敢怠慢,亲自押了首批库银送来。一同送到的,还有皇帝特赐给杨敬轩的封赏。是个打造精致的大箱子,两个大汉在村人的围观羡慕中抬着送到了桃花村的杨家。
杨敬轩送走人后,一入屋,见箱盖已经被林娇打开。她正笑眯眯趴在箱子上往里看,日光从窗台里射进来,照出金晃晃一片。心中已是明白。靠近了些看,见是一大箱官造金元宝,一锭十两,瞧着大约有千两之数。一条惯例用来赏赐功臣的镶嵌白玉腰带。此外还套了只小些的箱子,打开,见是个药匣,里面分格放置虫草老参等极品珍药,另有一些宫中太医院所出的上好伤药,边上附了字条注明各种功效。想是皇帝还记着被他一路护送入京时的种种九死一生,这才同赐了药下来。
林娇拿了个金元宝正掂着,见杨敬轩靠近,“啪”一下将箱盖盖上,道:“这些都是我的了!你再不许罗里吧嗦说别的。”
杨敬轩哭笑不得,道:“阿娇,我如今不是光棍,自己吃饱全家不饿,自然要替你和孩子想。这些既然是皇帝赏下的,便不会再抬着送回去了。”
林娇这才放心,心花怒放地抱着他香了下,忙着找地方叫他挖坑藏金子,说是存钱庄里不放心,摆家里更不放心,还是藏起来最稳妥。杨敬轩依了她,在两人睡觉的床前挖了个大坑,把金都埋了进去,只剩少量在外,林娇这才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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