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辰落九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火狸
“这边。”在他身后的人和先前一样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必带着我,我会随你走。”他收回被握住的手,略略缓了脚步,在赫九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他不知赫九霄眼下是何种表情,也不知自己是何种表情。
滟音的坟他们已看过了,如今是往赫谷里面走去,像是理所当然,一前一后的走,各怀心事没有交谈,赫九霄的背影冰冷依旧,赫千辰的脚步也稳定如初,林间还是很安静,却似有什么改变了。
“谷主。”大门前冰御带着人恭迎赫九霄归来,人群中也有不少是好奇,他们想不到檀伊公子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谷主亲自去迎接。
赫九霄脚步没停,其后的青衣人朝他们微微颔首走过,带起衣袂一抹青蓝暗影,两人就这么走了进去,冰御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跟上去,想了想,还有件事没来得及禀报,“谷主,无玥门主还没离开。”
“医完了,让他走。”赫九霄脚下未停半步,平平生硬的话里是不容违背的命令,冰御正要领命而去,惨烈凄厉的叫声从另一头响起。
“你没看好他”停步转身,寒冰似的眸正对冰御。
“我已命人看守,也要他回去,他不肯走,定要谷主将他那只多出来的手臂除去,听说檀伊公子要来,他还想”想求求檀伊公子。这话冰御不敢再说下去,但他不说其他人也都知道,正是因为他们聚在门前讨论,被无玥门主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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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会这样坚决的不肯走。
檀伊公子位居千机阁之首,但是待人和善,在拾全庄里还以自身的承诺换得保全他人的性命,这件事早已传遍江湖,武林中人都有怀疑,是否就是因此让血魔医拿住了什么把柄,才会有那许许多多的谣传,传言两人的关系。
无玥门主就是认定了这点,比起恳求血魔医,不如去求檀伊公子,让血魔医替他再想想办法,如今他成了那样,身为一派的门主,要他这样回去还不如杀了他。
“无玥门”赫千辰回过头,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带着哭嚎和恐惧,不知是遭遇了什么才能让人发出那样的叫声。
“他无法握剑,来医他的手。”赫九霄看来不打算多说,一句话便带过,赫千辰想到他医病的手段和喜好,知道事实并不如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他微微摇头,“走吧。”
他没有往惨叫处走去,却向着赫九霄原来要进去的方向,赫谷庄院里面,从人群面前经过,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其他人不禁诧异,谷主会对他解释无玥门主的病已是史无前例,檀伊公子竟然对武林同道的“凄惨”境遇毫无反应
两人进了内堂,赫千辰打量周围,依稀觉得眼前所见已经与儿时不同,这里还是赫谷,这个地方却不是他幼时所居,干净的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就像长久无人停留,没有半点人气,空气里只有冷意幽幽浮动。
“这里曾重建过。”赫九霄看出他的疑惑,如此说道,站在房里打量周围的赫千辰,看来就如拾全庄里所见,泰然自若,沉静的仿佛不存在,却又给人很强烈的存在感,“你不问我如何医治了无玥门主,使他如此”
“赫谷之中你是主,我为客,客随主便,你做了什么不必一一对我说,此处不是千机阁,我也不能要求你为我做什么,若是去看了那位无玥门主,我难免会开口说些让你为难的话,如此不如不看,不说。”就算站在房里,都像是随时都会离开,他缓缓说道。
“你不是赫谷的客人,你知道。”赫九霄走上前,这一次又是站的很近,“你也可以开口要求我。”
赫九霄的接近再度拂来他的气息,赫千辰微微退后,笑了笑,“我知道,因为你是我的兄长,我该叫你一声哥。”
“就算不是,你也可以。”冰冷的眼底再度浮上赫千辰看不懂的眸色,赫九霄竟又上前一步,“千辰,你明明疑惑,为何不问”
“问什么无玥门的事与我无关,那位门主我也没有见到”赫千辰说到这里被赫九霄打断,冰冷的话音里似乎带着些难辨的诡秘,“你不想问路上我为何抱住你为何”
“你是心疼我的过去。”赫千辰很快的答话,“假若我们没有分开,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兄长,我们兄弟相认,你也很高兴,即便你不说,你看来对人很冷酷,但你对我这弟弟是好的,我都知道。”他答话很快,没有让赫九霄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还有呢”赫九霄不让他再退后,“只是如此你不奇怪我为何要吻你”
赫千辰脸上的沉静安然倏然一僵,顿了顿之后,这次的轻笑已经很自然了,那是云淡风轻的温和随意,“那是渡气,要是说方才,更是巧合,只是无意中碰到而已,不必在意,我还不会为此要你解释什么。”
那根本不算一个吻,只是两人靠的太近双唇擦过,确实很像巧合,但心思敏捷如赫千辰,真会以为那仅仅是巧合可他说着这番话的神情确实很从容很淡然,仿佛一切如他所说,再正常不过,赫九霄没有那样紧紧的抱过他,也没有那样的靠近过来,两人的唇更没有暧昧的轻触而过。
暧昧,那本来不该用来形容他们之间,但那时的那种情境确实有几分暧昧,倘若是发生在一男一女身上,半点都不奇怪,别人定要说那是一对旖旎的情人,纵然是发生在两个男子之间,也不算太过异常,这样的事世间并非没有,但他们既不是一对互相有意的男女,也不是知己至交而生情意的一双友人,他与他,是兄弟。
兄弟之间岂会有这样的拥抱和碰触赫千辰不想再深究,眉头微皱,他打算拉开赫九霄搁在他身后阻挡他退后的手,他不喜欢事情超出自己的预计,而赫九霄的言行却一再让他迷惑,惑而生乱,他向来不喜欢失去控制的事。
“谷主,倩蓉给客人上茶来了,不知”娇柔的女声从门外响起,又忽然停住,她端着茶看着门里,里面的两人靠的很近,穿着青衣的男人欲退,拦住他的人却不让他轻易离开,两人的动作被她的话音打断。
“多谢。”没有去接茶水,却对端茶的女子有礼一笑,赫千辰拉开身后的手,站到一边,不论他方才和赫九霄的距离有多近,看来多么让人误会,他的脸上还是没有半点失措,几乎让看到先前那一幕的人以为是自己眼花。
“谷主,原来这就是檀伊公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女子将茶盘摆到桌上,盈盈一礼,千娇百媚。
她名叫倩蓉,她很漂亮,还很有胆量,即便赫九霄不开口,她也敢在他面前先讲话。敢留在赫谷敢对血魔医赫九霄用心,只这一点便让其他人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不懂武却有着武人的胆量,还有几分泼辣娇媚,正是她的与众不同让她在赫九霄侍寝的女人里面成了最得宠的一个。
“倩蓉,下去。”这便是她的得宠,赫九霄能记住她的名字,仅此而已,倩蓉却似十分满足也很是自信,她非但没有下去,还继续打量眼前这个身着青衣,让人觉得温暖谦和,却又透着疏离飘渺的男人,她当然发觉了赫九霄对他的不同。
“我的话,你没有听见”赫九霄看来没有生气,眸色却骤然寒如冰石。
赫千辰微微敛目,辨不出此刻的情绪,如同见了别人家里的家务事,理所当然应该回避那般,背转过身望向窗外,他知道这名叫倩蓉的女子误会什么,可他偏偏无法分辩。
倾辰落九霄 卷一 第二十九章 旧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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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分辩说他与赫九霄之间什么都没有,说他们是兄弟之情,绝无其他这话如今便是说了,听了这话的人也未必会信,就连他自己,都要不信了
窗外春意盎然,山间还有草木芬芳,赫千辰端着茶专心看着外面,好似外头有什么能让人看的忘形的东西,静的仿佛整个人都不在这间房里。
“回谷主,倩蓉听见了,只是还有几句话想说。”她没有离开,她来这里有她的理由。
赫九霄冰寒刺骨的目光落在倩蓉身上,血魔医的目光即便是江湖豪侠都难抵挡,何况是一介弱质女子,倩蓉退后几步,又瞧了眼赫千辰,透着幽怨的语声令人心碎,“谷主可是生气了,我知道我不该在这里,我只是想看看檀伊公子听说谷主对他不同,我明知不该,还是来了,谷主若是当真对他有心,便留下他,让倩蓉走吧”
最后两字仿若叹息悲戚,她没有掉泪也未生气,但那不掉泪不生气的模样却比任何女子掉泪生气都要来的动人,赫千辰背对着她,没有看到却能感觉到那股妩媚柔情,他看着窗外摇头,“姑娘何必这么说,你们谷主待我是客,你才是他谷里的人,他对我不同自有原因,却不是姑娘想的那般,你不必言辞有意让我误会,他不是强留他人在谷里的人,你留下是对他有意,说要走是因我到来,你留也好走也好,不必在我面前,演予我看。”
倩蓉有意这么说,自然是说给他听,檀伊公子这样的人,倘若真的有心想要一个男人,即便是身为女子她也无法与他相争,心思被一语道破,赫九霄冷冷的目光如箭,“说完就下去。”
还是这几个字,多一个都没有,冷如冰石,不留情面,倩蓉悲戚之色一僵,对赫千辰的背影说道“檀伊公子心智过人,小女子的心思在你面前不值一提,”她转头又看赫九霄,“我只盼谷主不要有了新人忘旧人”
掌风呼啸,响亮的一声,女子婀娜的身姿倒在地上,她惊愕恐惧的捂着自己的脸,嘴角流血,散乱的发鬓和嘴角血迹让她的显得狼狈,在谷里这么多日子,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即便赫九霄不曾对她甜言蜜语,也从来没有为一个男人打过她
“够了。”青衣淡影转身朝她走来,衣袖拂过,柔和的内力将她扶起,微微叹息,“九霄,你不该对她如此,就算她说错,也不是有意,她只是爱你。”犹豫了下,赫千辰说出这两个字。
若不是情深,怎么会急切,只是听了传闻,见了他来,就这样的心浮气躁,倩蓉不是蠢笨的女子,说的话做的事,就是想让他知道,赫谷里还有一个她。
赫九霄冷眼看着,“爱与不爱是她的事,与我无关,你来赫谷不是客人,我对你不同也不是你以为的原因,还有什么新人旧人,她拿你与那些东西相比,你不在意,我难道不能生气”
那些东西,原来侍寝的不论男女,在他眼里不过是“那些东西”,倩蓉方才站起,身形又一晃,“他叫你的名字,你不生气,倩蓉前日不过忘记称呼谷主,便受三日幽闭的责罚,新人旧人四个字,也要惹来谷主不悦,看来,当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她狼狈的走出,到了门前又转身,竟然一笑,牵出嘴角的血色痕迹,“檀伊公子如今该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了,我们谷主并不忌讳亲自动手,就算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弱女子,他都能为你动手打我,只因为他听了我的话替你生气,他生气的结果是什么,公子不如去问问冰御,或者,去医舍旁的无极苑看看,你就该知道,若是对他这么一个”
“拉她下去。”血色的冰冷遍布,赫九霄话音落下,还没说完的倩蓉就被冰御扣住带走,去的方向,正是她口中所说的医舍旁边。
无极苑是哪里,赫千辰怎会不知合了合眼,他笼着额头,自语般的低声道“也许我不该来。”
无极苑是以赫无极之名命名,十八年前就有,在里面待过两年,见识过无数被各种匪夷所思的恶毒刑具加在身上的囚徒,从他们身上他看到太多,可以说整个赫谷里,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里,如今再度被提起,顿时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
“无极苑如今是我试药的地方。”赫九霄走上前,关切的问,“你还记得那里”
“你让人把她带去无极苑,”赫千辰没有回答,无极苑里会有什么,他没有看到,却想象的出,那兴许是比地狱还要骇人的景象,“她没有大错。”
“她说错话。”
“错不致死,用她试药,对她来说那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事,如她所说,她只是个弱女子,你不该为我动手打她,也不该只是因此就要她死。”
“你要为她求情”赫九霄的眼底还是冰寒。
“我要为她求情,你”
“冰御,把人带出来,让她出谷。”赫千辰的话还没有说完,赫九霄的吩咐已经出口,倩蓉成了第一个进了无极苑,又全身而出,并且是活着,而不是尸体的人。
赫九霄说过,他不是客人,他要他做什么,可以提出要求,如今他一开口,他便要人去做,也因为他的到来,原本最受宠的侍妾被驱逐出谷,他为他动手,替他生气,只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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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错的四个字。
新人换旧人,她已离开,留在这里的是他,看起来像什么,就算她不说,难道他自己就不会察觉
九霄,你不该为我做这些,不该为我你这么做,让我来赫谷的这一趟,算做什么我是你的兄弟,不是“新人”,赫千辰再次叹息,无意识的攥紧了衣袖,双眼望着窗外,深沉的眸子里印出渐落的暮色,渐起波澜。
这一夜,赫千辰留宿在赫谷,他打算第二日就回去,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查看他们母亲滟音的坟,如今看过了,自然该回去,赫谷已不是他该停留的地方,他应该在的地方是千机阁。
他虽然只住一晚,赫谷之内却掀起一股古怪的风气,晚膳之后,在落音亭里,当赫千辰端着酒盏望着空中月色的时候,每次前来给他续酒的都是不同的人,有男有女,除了丫鬟还有五大三粗的汉子,可说是群英荟萃。
赫千辰啼笑皆非的同时也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不外乎是想看看这个檀伊公子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看着杯中印出的月色,他又饮了一口。
酒壶里的酒很快空了,又有人跑上来续,这回是冰御,他是早就见过赫千辰的,但也是最为疑惑的一个,看的越多,他越是觉得,谷主和檀伊公子之间确实有些什么,只是无人猜得透为何檀伊公子这样的人会让自己和巫医谷的血魔医有牵扯。
“公子,多谢你救下倩蓉姑娘。”冰御往壶里添了酒,没有马上下去,低着头说了一句。
赫千辰抿着杯里的酒,抬头看着月色,“饶过她的是你们谷主,不必谢我。”
月下青衣幽冷,举杯邀约对饮的男人眸色淡淡,冰御在旁却心道,若不是你那句话,谷主怎会饶过倩蓉姑娘,谷主从来说一不二,他吩咐下来的事,从无改变,而这一次,是为你檀伊公子破了例。
“倩蓉姑娘对谷主是真心,只可惜她对谷主而言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冰御追随谷主很久了,到今天也只看到他对公子一个人特别。”冰御想着怎么措辞,才能让他知道这对赫谷里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公子是谷里的第一个客人,谷主对倩蓉无情,本意是为维护公子”
“冰御,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他还没说下去,那一边举起的酒盏已经被放在桌上,打断他说话的男人不再饮酒,“他是想对我好,我知道。”
只是这份好,他不知该不该领情,也不知道自己一旦领情会不会领错,赫千辰注视桌上的白玉杯,没想到赫九霄会特地为他备上所有的用具,无论是手边的哪一件,都是新的。
“如果不是公子的那句话,倩蓉姑娘已经死了,以前,从来没人能改变谷主的主意。”冰御还在说,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他只知道无论怎么看,都是因为赫千辰的这句话,才让赫九霄作出那样的决定,在倩蓉一身狼狈嘴角带血出去的时候,谷里的人都知道了,谷主为他逐出了最受宠的侍妾,她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在檀伊公子面前说错了话。
倾辰落九霄 卷一 第三十章 月明心隐
章节字数3580 更新时间100713 03:25
整个谷里的人,如今都在传说,他们传的那些,安然坐在月下凉亭里的人仿佛不知,又或者知道却不在意,冰御说话他也没有接口,独坐亭中,夜风带起微冷,他坐在那里,仿佛连缠绕在他身上的风都放缓了速度,夜色在他身后印着明月,落下青蓝的淡影。
如风似月,那是流云卷散的安然,也是难以动摇的淡然,这样的人,谷主若真动了心,恐怕想要得到也是不易。冰御不知两人的关系,心里这么想着,却又觉得如今能让赫千辰策马而来,他们的谷主和檀伊公子之间定时有外人不知的情意,要真是他想的那样
远处有人影走来,冰御回神连忙过去行礼,还没开口,又被挥退下去。
“一个人饮酒”赫九霄走来,凉亭里的人见他到来似乎并不怎么惊讶,朝他举杯,“一起”
“好。”原本冰冷的话音在这夜色里似乎也柔和了许多,“只有一个酒盏。”
“命人再去取就是”赫千辰的话还未说完,赫九霄已拿了他手里的那杯酒,把余下的残酒一口饮了,拿着酒壶再度斟满,递到他面前,“何必那么麻烦。”
一杯酒两人共饮,是合宜还是不合宜青色衣袂抬起,接过。
赫九霄站在夜色之中没有看他,锦衣金绣镀上月芒的清冷,一身冰冷,也是孤冷,这一次也没有靠近过来,隔着不算近又不算远的距离,月下的他,即便是侧影也还是叫人心悸的邪异,别人怕他敬他畏他,可他还是一个人,就算看来冰冷无情,心还是热的,赫无极造成这样的他,又有谁敢与他相伴而今日因为自己,却使得一个爱他的女子离他而去。
“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喝”赫九霄侧首问他。
手里握着玉杯,赫千辰看着杯中酒色和月色,“没什么。”举杯就口,上头还残留着微微的热度,酒盏有多大他碰到的地方赫九霄也碰过,抿着口中的酒,他却不知酒香是什么滋味了。
“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赫九霄去拿他手里的杯子,“若是我真的要她,不会放她离开,我不管什么情爱,也不管她怎么对我,是我要的必不会放手。”
赫九霄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还是很冷,似乎情爱于他全不相干,但那句不会放手里头,却又透出一股不可改变的坚定和决然,犹如孤身的野兽,面对唯一的猎物,仿佛一旦放开,就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只有死。他是这么看待他所认定的,这是何等悲哀的事,他只懂得怎么去做,怎么去把想要的东西抓到手里,却不懂得为什么想要,为什么不愿放手。
身在赫谷至今,可有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人世之情,他又感受过多少
赫千辰心里一震,不知这番震动是因为赫九霄说的这句话,还是因为说着这句话之时看着他的那双眼,又或者,是因为他来拿玉杯的时候连同自己的掌心一起握住的手。酒杯在他们两人的手里,杯中已空。
“酒喝完了。”他把杯子放进赫九霄的手里,从他掌中脱出,“天色不早,我去睡了,你也早点歇下吧。”
脚步往外,他走到凉亭边,晚风带来身后的话音,“你要我放过她,是因为你想试探我是否真的会听你的,还是因为你担心我和赫无极一样,残忍好杀”
赫千辰的脚步停下了,没有回头,“我从不觉得你会像他。”话毕,他径直往外走,再没有停留。
新月如钩,树影层层叠沓,摇曳随风,他从凉亭里走出来才发觉自己的脚步比起平日要快,放缓了速度,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没有觉得赫九霄会像赫无极那样残忍,答案便只能是另一个,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他其实根本不在意那个倩蓉的生死,却还是为她求了情。
那双冰冷的眼为什么能看透,他叹息,苦笑。
赫千辰,你究竟在这里做什么你分明知道再这么下去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子,为何还不走他自问,继续苦笑。今夜,原本不该留下,不该邀酒,不该共饮,更不该听到那番话,万万不该的,是记住那双眼,和当时望来的眼神。
印着月色冷光的眼眸,望来的神采却是热的,热到他不敢去分辨其中的不同。赫九霄的眼里应该是冷的血,尖利的冰,而不该是那样燃烧的火。
赫千辰捂住双眼,觉得眼底仿佛被那眸色印下了什么,仰头深吸一口气,他的脚步声渐远,留下满地银辉,还有在他身后的凉亭里久久注视站立不动的人影。
端着白玉杯,赫九霄拿起桌上的玉壶,斟满一杯,“谁说酒喝完了”仰头饮下,天空弯月如刀,他站在锋利冷光之下,那双叫人不敢直视的眼里是浓重的异样妖色,什么是他想要的原本他不知道,如今他已经很清楚。
长夜过去,旭日初升,赫千辰在谷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他便准备启程回去,就如迎他前来,赫九霄亲自相送,谷里的人都已见怪不怪了,尽管才一晚,他们已经见识到檀伊公子的与众不同,不光是指的他这个人与众不同,更是指赫九霄对他。
有谁来的时候是谷主相迎,去的时候相送答案只有一个,檀伊公子。
两人再次走在那条来时走过的路上,再过不远就是那个湖,湖上翠色依旧,寒烟也依旧,赫千辰的脚步也还是那么沉稳,赫九霄在他身旁,却隔了些距离,“这么快就回去赫谷里还有些地方你还没看。”
“再看也是一样,这里毕竟不是我该在的地方,千机阁还有事,我这个阁主总不能长久留在你的谷里,你说是不是”赫千辰的语气似是玩笑,说的轻快,赫九霄不答,久久之后方说道“那你空了,便来看我。”
脚步一顿,赫千辰不知他是不是有意,这么简简单单说出的这几个字,却能叫他不知怎么回答。他何时才有空,这岂非是个难以确定的时间而他们的兄弟关系几乎无人知晓,他又怎么可能时常到这座谷里来看他,引人怀疑他不知怎么回答,他只知道赫九霄说的这几个字,让他有种,近似心酸的感慨。
赫九霄身为谷主,也是声名在外的血魔医,武林中人道他冷血无情,说他嗜血残忍,言他性情乖戾,而他也确实看轻人命不在乎人心,可谁又知道这样的他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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