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君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十七年柊
林致之笑道:“我是怕万一岳父大人不肯放手——玉玺现在反而不适合拿出来了,就让它深埋地底好了!”
林嘉若想了想,迟疑着问道:“那你要不要早些去跟我爹说?免得后面被人发现身份反而对你不利。”
林致之摇头道:“不急,等明琮平定江南吧!陆蒙、卫起谋逆之前我已有布置,这次正好给长淮一个机会接手卫氏。”
若不是那天那封回信迟了一些,陆蒙和卫起根本连起兵的机会都没有。
江南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他求娶阿若的倚仗,或许还可能成为他们姐弟的退路。
林嘉若点点头,若是现在恢复了萧梁的身份,他对江南的掌控就没那么方便了。
说完最要紧的事,林嘉若便提起了刚才韦阅所说。
“韦阅说,上次他喝醉的时候被裴练套了话!把我和阿朵的事都说了!”
韦阅虽然醉酒时失了防备,醒来后倒是记得一些,越想越不对,就想给林嘉若提个醒,只是秦国公主不是那么好近身的,韦阅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她说上话。
一直到那天,夫蒙察在城门献俘时对着林嘉若喊阿朵,韦阅隐隐觉得这件事对她有些不利,才豁出去在皇城门外冲撞公主卫队。
“阿朵的身世,对裴氏来说,有什么可利用的吗?”林嘉若问道。
知道夫蒙察和阿朵相识之后,他们就去审问了夫蒙察,对于阿朵的身世,夫蒙察也没有隐瞒。
阿朵的父亲是戎人的一名将军,母亲是个有汉人血统的女奴,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和她的父亲一起战死了。
如此看来,阿朵的母亲有可能是是小刘氏留在关外的骨肉了,至于同父异母的兄长,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何况都死光了。
林致之沉吟不语。
“对了!”林嘉若突然想起来,“今天今天碰到谢幼卿时,也提了阿朵——”
林嘉若把谢幼卿的原话重复了一遍,困惑不解地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致之眉心一蹙,缓慢地说道:“他是在提醒你,有人在查你和阿朵相似这件事……”
“裴纪?”林嘉若挑了挑眉,“他还真的什么都查!”
她和阿朵是有些关系,也早就告诉爹爹了,裴纪就算查到了又怎么样?
林致之的眉心却没有松开,抬头向外喊了一声“居杨”。
居杨闪身入内。
“即刻传信徐诞,让他亲自去查小刘氏!”
恃君宠 第521章 我没说过废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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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诞人在代州。
上回跟他说不放心就亲自去代州盯着简澜,然后他真的去了。
小刘氏的主要痕迹便在代州和杭州,两天后,消息从京城传到代州,徐诞的情报网自代州而起,一路南下,直至杭州。
代州和杭州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就算有其他更强大的情报网,也未必能在这两地胜过徐诞,何况小刘氏是徐诞的亲姨母,所有的线索都在他手中。
所以,谁也没料到,会被别人抢先一步得到结果。
建隆四年,三月二十八日,御史中丞裴练当朝上奏,称太子生母、魏国夫人徐窈宁实非徐氏女,其生母为刘氏流落在外的幼女,而生父,乃是犬戎部落的一名将军。
“太子生母实则戎人之女,数百年来,戎人犯境无数,屠杀劫掠,更是数不胜数,而我大周太子,竟流着戎人之血!岂不是教天下百姓心寒!”裴练侃侃直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事关国运社稷,岂容儿女私情!”
裴氏早有准备,证据确凿。
林嘉若得到消息赶到大殿外时,正听到中书令韦玄承亦铮铮谏言。
“皇太子,国之储君,社稷之重,万民之望,请陛下慎之!”
她扶门而立,目光越过大殿中央的两名证人,首先落在了面色煞白的林愿之身上,随后挪到了最高处的天子脸上。
十二道玉旒之后,大周天子的面容和她幼时所见的萧道成一样模糊。
他应该也看到了她,玉旒之后的目光深沉莫测,待韦玄承话音落下,林时生沉默了片刻,缓声道:“事关重大,容后再议,退朝!”
林嘉若默默地跟着他进了紫宸殿,脚步还没停下,就听到他吩咐道:“愿之和致之先退下吧,我有话和阿若说!”
被点名的人还没有所反应,林嘉若却先猛然转身,将林愿之往自己身边狠狠一拽,大声道:“为什么要愿之退下?这件事难道不是他的事?”
林致之朝后抬了抬手,杜知恩忙悄声退下,关上了殿门。
林时生皱着眉,语气无奈:“阿若,你冷静点——”
“冷静?”林嘉若轻声一笑,“爹爹这么冷静,为什么不能当朝驳斥裴练?就由着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愿之说他不配位居太子?”
林时生叹道:“阿若,裴练并非信口开河,证据确凿,如何驳斥?”
既然拿到朝会上来揭露,裴练自然准备充分,犬戎白狼王夫蒙察上殿作证,当年小刘氏从犬戎王庭逃走时已有身孕;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证人。
徐家的嫡长女,徐窈宁的嫡亲姐姐亲口为证,指认徐窈宁并非徐氏亲女。
当年小刘氏被找回来时已怀有身孕,小刘氏难产而亡后,其女便被抱到徐家,充作徐氏女抚养,由于当年徐氏夫妇都在外地,旁人只当徐窈宁是外任时生下的,但年纪已经不小的徐证和大徐氏都是知道的。
“证据确凿?所以爹爹觉得裴练说的都是正确的?正确到让你不能维护?”林嘉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也不完全,这件事,我还会派人去查的!”林时生道。
“查什么?”林嘉若笑了一声,“查出来后呢?因为我娘的身世,你也觉得愿之不配位居太子了?你觉得裴瑾瑜比我娘出身更高贵纯洁,所以她生的儿子比愿之更适合做太子?”
“阿若!”他仿佛忍无可忍,重重地喊了她一声,见她目光倔强而愤怒,又叹息着软下了语气。
“不是我觉不觉得,皇太子的血统关乎国运社稷,并非我一人能决定的!”
他耐着性子解释了两句,又觉得不够,看了沉默不语的林致之一眼,指着道:“致之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林致之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今日有人说愿之带有戎人血统,不配位居太子;倘若明日又有人说阿若也带有戎人血统,不配干预朝政,陛下是不是也要令阿若退出政事堂,乖乖呆在后宫等着嫁人?”
林时生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怒道:“阿若和愿之怎么一样?公主是怎么宠都没事的,皇太子能行吗?今天朝会上那么多大臣,谁敢出来反驳裴练了?你反对?你当时怎么不说话?”
“就算我不介意愿之的血统,戎人与汉人世代血仇,汉人百姓如何接受一个有戎人血统的太子?”
林致之轻叹一声,确实,当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就连袁宴,也没能反应过来。
林嘉若惨然一笑,轻声道:“当年大周初立,娘不想愿之留下做这个太子,你们一个个劝说她、威胁她,说愿之是大周天子唯一的儿子,说你绝对不会放弃他的,那么现在呢?”
林时生撇开脸,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林嘉若轻笑一声,道:“是呢,现在他不再是你唯一的儿子了,你当然可以放弃他了……”
“阿若!”林时生猛然回头,沉沉地看着她,“不要说负气话!”
林嘉若不退不惧地回视着他,直到袖角被人轻轻一拉。
“姐姐……”小少年精致美丽的面庞毫无血色,目光却已经冷静了下来,“姐姐,倘若我真的有戎人血统,确实是不应位居太子的……”
见林嘉若面露怒色,他急忙接着说道:“姐姐!事关国家大义、百姓荣辱,我个人前程微不足道——”
“这不是你的个人前程!”林嘉若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曾是太子,就算这次被迫退了下来,谁能保证你不会东山再起,除非将所有与你亲近的人都拉下马——”
她目光冰凉地看着林时生,轻声问道:“爹爹你说,是不是这样?废太子之后,是不是就要轮到我了?”
林时生沉默地看了她许久,缓缓道:“我没有说过要废太子……”
林嘉若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我就知道,爹爹一定会维护我和愿之的!”说完,向林时生行了个礼,拉着林愿之离开了。
林时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看?”
殿内只剩了他和林致之两人,问话的对象不言而喻。
林致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陛下应该问问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恃君宠 第522章 袁宴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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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散后,太子血统之事瞬间散入大街小巷,引起朝野哗然,到天黑之前,就连邻近的县城都得到了消息。
然而,次日早朝,大殿上再起波澜。
太常少卿袁宴上奏——
“皇次子林承之,孕则南北连灾,育则太后薨逝,恐祸伤国运,或刑克尊长,当延请得道高士,为皇次子批命!”
林时生瞬间掰断了龙椅的扶手,龙颜震怒:“竟敢拿巧合之事毁谤皇子!袁宴,你好大的胆子!”
袁宴唇角微勾,朝着林时生深深一拜,语气深缓道:“陛下息怒,事关国运社稷,岂容儿女私情——”
这是昨天裴练刚说过的话,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同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
昨日被攻击的是太子,今天被攻击的是皇次子,虽然早有预感两位皇子会有针锋相对的一天,可这一天未免来得太快,大多数朝臣都还没做好准备。
然而,昨天裴练上奏时,有韦玄承帮着说话,今天袁宴站出列,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
甘伯符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谢宣曙。
如果是以前,谢宣曙肯定会站出来和袁宴同一阵线,可自从袁氏摆明了站林嘉若后,谢氏就中立了,于南北两派相争时,常常处于中立。
此刻,谢宣曙垂眸而立,没有任何要出列的感觉。
这个时候站出来,就是彻底地表明立场了,如同袁宴一样,在天子眼中,彻底被划为太子派系。
甘伯符犹豫了一下,正要站出来说话,却有一人先他一步出了声。
“袁少卿以为,何方高士,可为皇次子批命?”
温润清雅的声音响起,很多人都没能回过神来,就连林时生也只是猛然转向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袁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朝林致之拱手一拜,道:“存世高人,当属前梁国师全道人!”
“轰——”
林时生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之上,刚才还只是断了一角,如今右边扶手已经全部断裂。
“简直荒谬!”
“天灾人祸,生老病死!与稚子何干!危言耸听!荒谬无耻!袁宴可恶!可恶之极!”
林嘉若冷眼看着,忍不住嗤笑出声:“昨天裴练意图将愿之拉下太子之位,也不见父亲说他可恶,今天袁宴不过诋毁了承之几句,父亲就觉得可恶了?”
话音未落,紫宸殿御案之上的一摞奏折朝她扑头盖脸砸了过来。
“林嘉若!承之是你的弟弟!”林时生勃然大怒。
脸上被一本奏折的尖角擦过,火辣辣的疼,林嘉若面不改色地看着他,淡淡笑道:“我当然知道承之是我的弟弟,袁宴那边,我会劝他适可而止的;只是不知,父亲还记不记得愿之是你的长子?”
林时生冷笑道:“怎么适可而止?现在还能适可而止?”
和裴练一样,袁宴利用的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以及愈堵愈凶的舆论。
太子有戎人血统,百姓憎之;皇次子灾祸南北,百姓又何尝不厌之?
林嘉若笑了笑,道:“父亲想保承之清白,请全道人批命即可;不知父亲打算如何还愿之清白呢?”
林时生怒极反笑:“全道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卢全是林致之的师兄?你们倒是亲兄妹互相扶持,合伙下了套等我钻呢!”
林嘉若仍旧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已经问了两次愿之,他一次都没有回答。
她眼里透出的嘲讽越发激怒了林时生,他忍不住冷笑道:“跟袁宴混久了,倒是什么龌龊的手段都学到了——”
“父亲说笑了!”林嘉若高声打断了他的话,瞬间拔高的声音有些失控的尖锐,她握紧拳头缓了缓气息,才将声音调整回来,“我不跟袁宴混在一起,难道还跟裴纪混在一起吗?”
她轻笑一声,歪着头看他,姿态娇俏,眸光却冷凝如冰。
“爹爹想要我和裴纪怎么亲近?虽然裴七只是个妾,裴纪也算不得正经亲戚,但毕竟是承之的舅舅,我也不能招他做驸马呀!”
他的脸色和目光瞬间变得可怕至极,仿佛下一刻就会冲过来掐死她。
林嘉若又笑了笑,突然觉得,若是真的被他掐死,也就解脱了。
然而他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之后,掀了掀嘴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林嘉若垂下目光,端端正正地向他行了个礼,转过身,踩着散落满地的奏折向外走去。
散朝后,林时生只召了她一人说话,此时她要出去,只有亲自拉开殿门。
出了这个门,需要面对的,还有很多。
殿门打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候在阶下的林致之。
他看到她,眼神变了变,快步走了上来,抬手扶着她的下巴,微微一侧,耳下至下颌,一道鲜红的印记触目惊心。
他松开了她的下巴,猛地抓住她的手——
“走!”
林嘉若直接被他带回了鲁王府东苑。
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脸上的伤口,听到她一声抽气后,动作停了下来,轻声问:“疼吗?”
林嘉若摇了摇头,轻声答道:“不疼,嗯……碰到了有一点点疼。”
林致之低头她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声,丢下帕子,将她拥进怀里。
他知道,她一定疼得要死。
从小到大,林时生对她的疼宠就连他看了都叹为观止,可是今天,她却带了伤从紫宸殿出来,而里面的那位父亲,毫无表示。
她心里一定疼得要死。
林嘉若在他怀里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脸,冰凉的双唇印在了他颈上。
“阿若……”他浑身一震,嗓音瞬间低哑了下来。
她动作迫切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急吻而上,封住了他的双唇,身子紧紧与他相贴,用力地索取着。
林致之心中一叹,缓缓收紧双臂,温柔而纵容地回应着她的吻。
她一鼓作气地吻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仿佛一下子用尽了力气。
林致之抬起手,扶住她的后脑,轻轻地啄吻着她的唇瓣,直到尝到了泪水的咸味才停了下来,拿起帕子,在她脸上轻拭。
“我以为,他会永远对我那么好……”她哽咽着说。
恃君宠 第523章 她伤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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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王府东苑,花木清雅。
薛尽被领着往正院走去,到了院门口时,侍卫停住了脚步,提声禀道:“殿下,薛御医到了!”
屋内静默片刻,晋陵郡王温和的嗓音响起:“进来吧!”
侍卫推开门,朝他侧身一让,示意他进去。
薛尽走到屋内时,秦国公主正坐在堂前榻上,倚在晋陵郡王怀里,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跟小时候一样,只是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看上去怪惹人怜惜的。
秦国公主和皇帝陛下的矛盾,薛尽也有所耳闻,看了她这模样,心中暗叹,上前施礼。
秦国公主见了他有些意外,道:“一点小伤,问薛御医拿了药就好了,何必劳他亲自跑一趟?”
晋陵郡王温声劝道:“伤在脸上,还是请薛御医亲自看看比较好!”
薛尽心中一惊,怎么会伤在脸上的?姑娘家的脸多宝贵,谁敢伤了公主殿下的脸?
秦国公主听了劝,便把左脸转过来给他看。
薛尽一看,倒是松了一口气,安慰道:“只是擦伤,不要紧,不会留疤的。”
心中不禁好笑,公主殿下的脸,只是擦出了一点血丝,根本连药都不用上,郡王殿下再晚两个时辰来请他,伤口都找不着了。
晋陵郡王朝他点了点头,道:“请御医开药吧!”
薛尽愣了愣,这种连伤都算不上,还要开药?
正愣着,晋陵郡王又瞥了一眼过来,薛尽只好道:“药膏没带在身上,回头我让人送来——”看了林嘉若一眼,还是嘱咐了一句,“等掉痂了再涂,去疤生肌的!”
就小公主这点擦伤,根本不会留疤,真是浪费了他的药膏!
林致之点头道:“速速着人送来!”
林嘉若忙道:“送到掌珠殿去吧!反正现在也用不上!”
林致之转头看了她片刻,柔声道:“那就在这儿睡个午觉再回去吧?”他原本是看她心情不好,今天有意想留她一宿的,但看她似乎没这个意思。
不过睡个午觉还是行的。林嘉若点了点头。
这里已经没薛尽什么事了,便在侍卫的带领下退了出去,临走时,不经意地往屋里瞥了一眼,正看到晋陵郡王将秦国公主从榻上抱了起来,朝屋内走去。
男子低垂着脸,似乎在同怀里的少女说着什么,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依旧能感觉得到满身的温柔疼宠。
薛尽不由得心中一惊,猛地低下了头。
回到太医署,薛尽找出了药膏,正要吩咐学生送去,想了想,自己亲自拿了药膏,向紫宸殿走去。
薛尽从余杭就开始追随林时生了,林时生待他也比寻常人更亲厚一些,内侍禀报之后,就让他进去了。
殿内只有皇帝陛下和中书舍人谢幼卿在。
不等他行礼,林时生便一脸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承之有什么不好吗?”
薛尽愣了愣,心里突然替林嘉若难受起来,缓了一口气,施礼道:“小皇子一切安好!”
林时生松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有什么事?”
薛尽心中一叹,道:“当年公主殿下从我这里拿了迷药,结果惹了一出进京进献祥瑞的事,事后陛下叮嘱过,公主要是再从我这里拿药,一定要告诉您,这几年,公主殿下倒是没向我拿过药了——”
林时生面色怔忡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问道:“她问你拿什么药了?”
薛尽道:“殿下伤了左脸,问我要了去疤生肌的药膏。”
林时生霍然起身:“她伤了脸?!”
薛尽点头。
袖角拂过御案,带起哗啦声响,林时生已经从御案后走了出来,快步朝外走去。
“陛下!”薛尽忙喊住他,“公主殿下不在掌珠殿!”
林时生回头皱眉道:“她在哪儿?”
“在鲁王府!”薛尽道,“我听到郡王殿下说,让她好好睡一觉再回宫。”
林时生沉默伫立了一会儿,慢慢地走回了御案之后,垂着头,朝薛尽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薛尽想起鲁王府东苑看到的那一幕亲昵,犹豫着要不要给林时生提个醒,瞥了一眼御案一侧静静站立的中书舍人谢幼卿,决定还是下次单独面圣时再说吧!
于是向皇帝陛下行礼告退,起身时,谢幼卿突然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
“她伤了脸?!”
袁宴猛然起身,身前茶桌倾翻在地,一片狼藉。
他仍觉不够,狠狠踢了一脚茶桌,桃花风流的双眸通红似血。
前来报信的家奴瑟缩地退了半步,战战兢兢地答道:“是……薛御医亲自报给陛下的,人被晋陵郡王接走了,不知伤得重不重……”
“伤得重不重?”
袁宴重复了一遍,冷笑两声,负手抬头,望向庭院中的树梢,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问道:“公主殿下的及笄礼,现在是由谁筹备?”
秦国公主的及笄礼原本应该是在四月初二,因为守孝的关系,由皇帝陛下决定后延到了十一月十三日,未延期前,是由袁妃负责筹备的,延期后,正逢裴妃重掌宫务,自然是转交到了裴妃手中。
家奴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明知故问,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是裴妃负责!”
“裴妃呐……”他仿佛无意识地念叨了一声,唇角缓缓勾起,家奴不小心看了一眼,便觉不寒而栗。
“秦国公主及笄礼的筹备账簿——”他眸光深沉地望着树梢活泼娇啼的鸟儿,“明日天黑前,放到我书房的桌上……”
“是!”家奴低头应道。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仿佛在犹豫什么。
这不禁令家奴感到困惑。
这位袁氏的掌权人行事手段堪称狠辣,下达指令时,语速虽缓,却很少有犹豫不决的。
但袁宴没让他退下,显然还有其他吩咐,他也只能耐心等着。
大约沉默了一刻钟,袁宴才轻声交代了一句。
家奴满腹狐疑地应下,见他挥了挥手,才施礼退下。
庭院内人影孑孓,袁宴仍旧负手而立,立于满地狼藉之中,目光追随着树上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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