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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黑山老鬼

    这时候的方贵,甚至恨不得立刻上去捂住墨苍老修的嘴。

    从第一次见这老修开始,方贵便觉得他没什么用,虽是金丹中阶,但自己这个刚刚结丹的人,却也不怕他,但当时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老修居然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自己本想从这老修口中,问出那百年前的真相,却没想到,这个老修说的真相,居然与自己想得一点也不一样,在他的口中,幕老九竟然成了一个死皮赖脸,去痴缠一位孤苦无依的女子之人?而他之前斩灵脉,大开杀戒,居然皆是因为被人拒绝之后,恼羞成狂?

    方贵已无法怀疑这老修说的话,因为幕九歌此时的模样便说明了一切。

    只不过,起码对此时的幕九歌而言,墨苍老修的话,似乎也确实太残忍了些,他根本就是在故意说起这些话来,为的就是深深刺痛眼下这个执拗固执,痴缠疯癫的幕九歌啊……

    那每一个字,都是刀子!

    墨苍老修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幕九歌,他似乎也没想到幕九歌竟会因为自己的话,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望着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像是有某种力量在体内拧转纠的他,墨苍老修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又缓缓开口:“都过去了,幕先生,一切都已结束,你也该放手了,当年你初来瑶池国时,剑道如神,曾是我瑶池国贵客,也是多少年修行者仰幕的高山?”

    “可是,这样的你,为何偏不肯放过人家呢?”

    “……”

    “……”

    “她成亲了,她与别人成亲了……”

    幕九歌完全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嘴唇颤抖,声音都像是被揉碎了的,神情如木鸡,喃喃自语:“她怎么会和别人成亲呢,这不可能啊,这不应该,她为何会与别人……”

    墨苍老修听着这话,心间一狠,沉喝道:“女子总会与人成亲,你……”

    “可是她……”

    幕九歌嘶声开口:“可是她还是我的妻子啊……”

    “什么?”

    方贵与小鲤儿听闻此语,皆吃了一惊。

    下意识便想到,幕老九这是因为受打击太大,有些疯癫了?

    “慎言!”

    墨苍老修也是大吃了一惊,旋及怒声大喝:“瑶仙子已成亲,且为瑶池国仙盟之主,声名清誉,何其重要,你这般胡言乱语,若是传了出去,将会让别人如何想她,她的夫君又将如何想她?老夫想让你们早些离开,便是不想你们再给她造成困扰,如今我蟠桃送了,好话说尽,你若还想胡说八道,毁她名声,老夫就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和你这无耻之徒拼了……”

    “她真是我的妻子……”

    幕九歌竟似有些祈求的看着墨苍老修,喃喃自语:“一百年前,她便已嫁给我了……”

    “完了完了,幕老九真疯了……”

    方贵紧紧握着小鲤儿的手,都吓的有些骇然了起来。

    “你……你可知这些话会给人造成何等困扰?”

    而墨苍老修望着幕九歌,已气的手掌都挥了起来,但却不敢向他打下去,只能厉喝:“好,好,好,你若非要说这等浑缠之话,那我问起,她与你成亲之时,何人瞧见,何人为证?”

    “无人瞧见……”

    幕九歌呆呆的,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喃喃的开口:“我二人情投意合,又关他人何事,是以不请宾朋,不告好友,只得清酒两盏,桃林为盟,明月为证,一言成约,生死契阔……”

    “桃林为盟月为证……”

    就连那墨苍老修听得这话,都不由得有些意外。

    他一开始也当幕九歌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因此在胡言乱语,说的疯话,可此时听他喃喃道来,居然不像是假的,不过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微叹一口气,道:“年轻小儿辈,总有些幼稚顽闹之举,她年龄本比你小,私底下说点子浑闹之话,又如何能当真?”

    说着话,他轻轻拍了拍幕九歌的肩膀,摇了摇头,叹道:“但如今,她实在经不得折腾了,百年之前,你那一场大闹,委实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足足十年,她闭关不出,避见世人,后来出关了,前期也极艰难,多少人将灵脉被斩,瑶池国灵气日渐枯竭的责任怪罪到了她身上,横加指责,是老夫看着她用了这近百年的时间,以大局为重,为瑶池国诸仙门献策尽力,这才一点一点,得到了别人尊重,寻回了内心清静,也挽回玉真宫名声的啊……”

    “如今,永州鬼神肆虐,远州同样也避不过,前前后后,已有三道魔潮压了过来,前两道魔潮,皆是被瑶仙子击溃,第三次托了你的福,被你斩灭,可如今第四道潮潮已至,她已说过,绝不再借你之力,一力将担子挑了起来,老夫今日去见她,都觉得她清瘦了些……”

    墨苍老修声音低沉,苦声相劝:“在这时候,你也千万莫要再给她凭添苦恼了,就算你们以前有过些许小儿言约,但随着你百年前那场大闹,反目成仇,也早烟消云散了……”

    “难不成,你如今还要继续痴缠,非要毁了她不成?”

    “……”

    “……”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毁了她?”

    听着墨苍老修发自内心的谆谆劝慰,幕九歌如梦初醒,连连摇头:“我早应过,此生绝不会伤她分毫,只不过,只不过,我绝不声张,她是否……是否可以和我见一面……”

    他甚至有些哀求的意思:“我……我还有东西给她……”

    “绝不可能!”

    墨苍老修还不等幕九歌把话说完,便已厉声回绝,用态度来说明此事的不可回转:“实言告诉你吧,老夫今日去她那里,为你这弟子讨来蟠桃时,也顺口问了一句,看她是否愿意见你一面,劝一劝你,毕竟如今百年过去了,大家都是修行中人,何必非要如此……”

    “她怎么说?”

    幕九歌隐隐有些激动,急急问道。

    “老夫此前那句话便是她说的,绝无可能!”

    “她甚至让我特意告诉你,瑶池国之事,不必你插手,她不想再见你,也绝不想再欠你半分人情……”

    “莫怪她心狠!”

    墨苍老修缓缓说了出来,低声道:“你也知道,她当年被你伤透了心了……”

    “噔”“噔”“噔”

    幕九歌连退了数步,呆呆转头,向北方望去。

    山风吹来,今夜竟是无比的晴朗,满天无云,月洒大地。

    方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在天山门北方,百里之外,隐有一片红霞。

    他忽然明白了,那应该是一片桃花林。

    难怪幕九歌来了,就要住在这天门山,住在此山最高的玉笔峰上。

    因为那是看那片桃花林,最清楚的地方。

    “……”

    “……”

    “今夜老夫话已说尽,甚至说了许多不该说的!”

    墨苍长老缓缓转身离开,声音低低传来:“幕先生,老夫便是年龄比你大,也要唤你一声先生,因为你是剑道天才,你走的路,甚至都不是老夫能看得懂的,可是论人情事故,老夫却比你更懂一些,一百年前的你,剑道惊人,但也太疯太狂,更是不懂女人心思……”

    “从你闹过那一场之后,你便该明白,你与瑶仙子之间,已不可能了……”

    “怪只怪,时机不对,有缘无份吧……”

    “……”

    “……”

    墨苍老修的声音,消失在了夜风之中,天门山内,便只剩了幕九歌与方贵、小鲤儿。

    除了这时正开开心心盘在了树上的婴啼之外,其他三个人的心情都挺沉重。

    幕九歌在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垂了头,一言不发,像是天地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方贵看了小鲤儿一眼,在她的鼓励下,还是拎着酒壶走了过来。

    他心里明白,确实该劝一劝自己这位师傅了,何必呢,墨苍老头子的话,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那位瑶仙子的态度也很明白,自己这位师尊,确实有点太认真了,人家那边已经绝情绝义,他在这里继续伤春悲秋的实在没什么必要,大老爷们一个,有什么看不开?

    想当初红宝儿跟大壮跑了时,自己也没这么不成熟呀……

    “师傅啊,事已至此,留在这也没意思,我觉得……”

    方贵将酒壶递给了幕九歌,犹豫着,考虑怎么劝幕九歌离开。

    “确实没意思了……”

    幕九歌不接酒壶,只是喃喃道:“这人世都已没意思,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额……”

    方贵心里吃了一惊,急忙认真看着幕九歌道:“我觉得你应该去见她一面!”




第五百二十章 最后心愿(二更)
    眼看着这时候的幕九歌,身上已是暮气沉沉,方贵在一边看着他,感觉他明明就坐在那里,可是给自己的感觉,却像是掉进了一个漩涡,不停沉了下去一样,尤其是借魔山怪眼,成就了金丹之后,他感应灵敏,这时候更是觉得,幕九歌身上的灵光,似乎都在飞快的黯淡,那感觉,便好像是自己在看着一盏油灯,原本灯火明亮,如今却在飞快的趋向熄灭。

    这使得方贵吓了一大跳,十分担心幕九歌就这么去了……

    所以原本想劝他赶紧走的,这时候也只能临时改了口,鬼使神差说了一句。

    “见”

    但幕九歌却明显是懒了,或说他现在根本什么也不想,只是喃喃自语,整个人都像是失了神采,给人的感觉,便如行尸走肉“她不想见我,也不想我出手帮她,如何再见”

    “你这……”

    方贵不由得有些担心,想说些话再劝劝。

    “不过,你去替我给她一样东西吧……”

    可是幕九歌却已缓缓站了起来,慢慢从怀中取出了一物,却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符,色泽如墨,看起来有些普通,但玉符上面的纹络,却给人一种古朴迷离之感,幕九歌像是连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了,只是木纳的说着“把这东西给了她,那就真的……没因果了!”

    “我不给,你自己去给!”

    方贵看着幕九歌的模样,心底吃惊,用力摇头“又不远,几步就过去了……”

    但这时候的幕九歌,似乎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见方贵不肯接,便轻轻将它放到了地上,也没有腾云,而是顺着山间的小道,慢慢的向着玉笔峰上走去,脚步沉重的像是一边绑了一座山,腰背都似有些佝偻了,那一身洁白不杂的剑袍,像是忽然之间,便皱了起来。

    “喂,你可别想不开啊……”

    方贵往前追了几步,站在后面大声的叫着。

    幕九歌没有回答,身形缓慢,渐渐消失在了山道的阴影之中。

    “这可怎么办呢……”

    方贵又生气,又无力,恨恨的蹲了下来,暗骂“为个娘们搞成这样,这师傅真不争气!”

    “方贵哥哥,那我们怎么做呢”

    小鲤儿默默的捡起了那块玉符,倒觉得有些奇怪,翻来复去看了几眼,不过她也认不出是什么东西,再加上如今皆是心事重重,便只好坐在了方贵旁边,将玉佩递给了他,方贵顺手接过,用力丢了出去,骂道“能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老姘头的那点物件罢了……”

    一边骂,一边往峰上瞅着,但见半晌没动静,却也失望了。

    骂骂咧咧的起身,又将玉符捡了回来。

    “这是幕先生最后的心愿了,我们要去将这东西送给瑶仙子吗”

    小鲤儿虽看出了方贵心情不好,但也只能慢慢劝着。

    “不送!”

    方贵想也不想的说道。

    小鲤儿微微一怔,不解的看着他。

    方贵沉沉叹了口气“要是真送了,我怕这就真成了他最后一个心愿了……”

    “你担心幕先生会……”

    小鲤儿吃了一惊,微微掩口。

    方贵看了她一眼,道“你觉得他现在有那口气跟没那口气,还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他虽然在小鲤儿面前,还表现的冷静,可是一颗心,当真已经悬了起来,幕九歌道心已废,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事情,虽然在此前太白宗山门前那一战,他再次出剑,一剑斩三婴,以至于这天下人都觉得,所谓他已被废掉,很有可能是赵真湖设的计谋而已。

    赵真湖传出他被废的消息,就是为了把这柄剑藏起来!

    可方贵却知道不是这样。

    幕九歌是真的已经废掉了……

    一个大男人,终日只会躲在后山茅屋里,喝闷酒,看西天的晚霞,看了一百年,什么事情都懒得理,甚至连太白宗覆灭在即,他都是被太白宗主用计谋逼着才出了手……

    这样的人,不是废了是什么

    或许别人看他废了,只看他能不能出剑……

    可幕九歌如今的问题,比那更严重,他已没有了出剑的了……

    若是可以,他会一直窝在那茅屋里,直到死!

    而以前的方贵,以及太白宗主,他们还觉得这样不好,所以才有了宗主师伯催着幕九歌往这远州而来的一行,本来方贵对这,也是挺感兴趣的,宗主算无遗策,既然他安排自己这些人来了,那么幕老九当然应该药到病除,说不定只要来了这边,那块心病就好了……

    可事实却绝非如此!

    幕九歌若说以前还有点念想,如今却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他若以前还只是废人,但方贵担心他快变死人了……

    “王八蛋的赵矮子,你不是啥事都算得到嘛,怎么把自己师弟给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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