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无你不欢
大宅里是有女佣的。可这会儿,他懒得叫人,更不想让一个外人去碰他的未婚妻。
这是他的式。
这么一想,他又很自然的把手伸过去,替她解着颈下的纽扣,小心翼翼的,怕弄疼她,然而手指无意中触到她的肌肤,他心头当即一震,觉得指尖酥麻,那柔腻的、光滑的皮肤,就象她身上的水丝绸一样,他连呼吸都粗重了。
他正了一下身子,专注地对付那纽子,很复杂很漂亮的盘扣,用同色丝绸精心编成,扣尾还缀了一颗珍珠,面料和做工不可谓不精致,只是扣绊太紧,他一时解不开,不禁有些气馁,于是他探身过去,凑近了。
呼吸几可相闻,她清浅的气息,让他仿佛又闻到了果味的清甜那是一直深埋在记忆里的味道,不掺杂人工合成的香精,那么纯透、自然、朴素、无华,属于她特有的味道,立维闭了闭眼睛,穿着小碎花裙子的安安,仿佛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边舔着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一边顽皮地冲他笑。
再睁开眼时,是她柔美的面庞,安逸恬静这些年,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从可爱的小女孩长成楚楚动人的少女,又从少女长成现在这般模样,虽然中间有几年,隔了浩瀚的太平洋,但思念如毒药,渐蚀心肺。
他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解着她纽子,一颗,两颗,三颗锁骨露出来,肩窝露出来,水丝绸的前襟散开了,她的肌肤莹白如玉,细如凝脂他的手指越来越抖,仿佛在开启潘朵拉的盒子,不是激动,不是期待,他是紧张,又生怕吵醒她,然后一睁眼,甩他一个嘴巴子她绝对会的,这点,他有自知之明。虽然她不会醒。
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他警告自己,现在不行。可他的眼睛,还是不知死活地落在那里胸衣也露出来了,黑色的,衬着那雪白的肌肤,真格是黑白分明,那曼妙诱人的曲线,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而他头脑里想的,是比这还要旖旎的春光,令他热血瞬间沸腾。
他觉得婚宴上喝的酒,全都涌上来了,头也晕晕的,甚至,他听得见自己喉间逸出低低的一声呻吟。
该死太可耻了。
他手下一个用力,恰恰在这时,最后一粒纽子崩开了,她身上的丝绸就象被刃剪割开,湖水一样从中间退潮,他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然后是一大片的白,他的眼珠不由定住了,身体也定住了,完全措手不及,就象是被一个巨浪打来,一下将他掀翻在沙滩上,连呼吸都凝滞了。
只穿了内衣的她,美得令人炫目,和他想象中一个样,真的是白璧无暇,有如牙雕。那体形,骨肉均匀,该瘦的地方瘦,该凸的地方凸,由头至脚,每一寸肌体,都恰到好处,尤其两条俏生生的长腿,诱惑难挡,简直撩拨到他骨髓里,摧毁他渐渐薄弱的意志,他身子俯低,再低
似乎在梦里感觉到他贪婪的注视,陈安翻了个身立维心内一慌,赶忙扯了毯子将她掩住,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透汗。
这一惊,浑身的热力潮水一般退去,他在床边又坐了片刻,苦笑了一下,小的时候,她是磨人的小精灵;现在,她是磨人的小妖精是上天派来的,专门和他对着干的。
看着她睡得如此的好,他也觉有几分困意,今天起得太早了,又喝了不少酒,于是去浴室冲了个澡,回来也一头栽倒在床上,隔了毛毯,他搂着她,慢慢阖上了眼帘。
今晚霍家那边有家宴,一定又是一番兵荒马乱的忙碌吧,而他这里,却是岁月静好,安之若素。他嘴角一翘,安心入眠半夜里,陈安醒了两次,立维体贴地喂她喝了水,又昏昏沉沉睡去,一夜无事。
第二日,当早晨灿烂的阳光穿过巨大的玻璃窗时,室内明亮又温暖。外面,又是一个天高云淡的好天气。
陈安饿醒了,她捂着胃坐起来,陌生的家具,陌生的摆设,有种低调的奢华,黑白灰布置的卧室,又透出主人不平凡的品味她不由就想起了雅园那间卧室,和这个调调基本相符,她也就猜到了,她这是在哪儿,昨天,她喝醉了。
她下了床,走到玻璃窗前,拉开纱帘,顿时愣住了,隔壁很大很大的一个露台,仿佛突兀地悬在半空中,很是气派,她能清楚望到里面的布置,有假山,有鱼池,有花木,还有休闲的躺椅然后,她看到了立维坐在另一头的沙发上,穿得很休闲的样子,手里拿着报纸。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杯红酒。
她一直知道,他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他也有资本享受生活。
几乎在同时,立维也无意中抬头,看到了站在窗台前的人影,然后扔下报纸,站起来陈安就看着他,不知打哪儿三绕两绕,几步就进了卧室,来到自己身边。
“早安。”他低头看着她,笑着问“昨晚睡得好吧”大概是起床没多久,又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嗓音,在这清晨时分听来,有些性感迷人的沙哑。
陈安脑筋一抽,有种错觉,他心情很好。她从他微笑的脸上挪开眼,说“我很好”顿了顿又说“昨天,谢谢你了。”谢谢他从危难里解救她出来,谢谢他在宴会上一力担当,事事挡在她面前。这些,她没忘。
“不客气。”笑意渐渐从立维脸上敛去,他凑近了她,看着她白中透粉、粉中透红的小脸,面上不由浮了几分痞气,“要真的想谢我,不如来个早安吻实惠。”
陈安正低头看着他脚上套的一双人字拖,就皱起了眉,她不喜欢男人穿这种鞋子,流里流气的,哪怕在家里也不行。
立维不明所以,就有些恼恼的,原本打算逗逗她,见她这副神情,一赌气,不由真就亲上去了,手臂也缠在她腰上,箍紧了往怀里一带。
“喂”陈安闪避着,两手抵在他胸前,“钟立维”
他蜻蜓点水似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手臂却没有松开,他抱着她,望着她的眼睛,不满地嘟嚷道“九九八十一难都过来了,只差那张纸了,亲亲都不行啊,更别想鼓捣点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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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眨着眼睛,戏笑。
陈安脸上暴红,象喷了红油彩的布。她挣扎。
立维大笑,这才松了手,体贴地说“饿了吧洗洗吃早饭去。”
他拉着她进了浴室,指了指架子上一套新的牙具,然后一转身,又推开另一扇门进去,过了一会儿在里面大声说“洗好了过来换衣服,我给你搭配好了,在架子上,我在楼下等你。”
陈安下了楼,浅绿色的衣衫,灰色的阔脚长裤,给人一种知性美,尤其那面料,柔软得能熨帖到人心坎儿里去似的,穿上也暖暖的,陈安很喜欢。
有一位胖胖的但很和蔼的阿姨在前面带路,陈安走进餐厅,再见到立维时有点儿尴尬,立维却朝她招招手,笑“过来。”
她坐在他对面,他说“很漂亮。”看似普通的衣服,在她身上却穿出了味道。
佣人端上来热腾腾的白粥和笋尖虾仁的小笼包,摆在陈安面前,给立维的,是一份烟肉三明治和一杯咖啡。
陈安看了他一眼,他素来不喜面食的。
两人吃得比较沉默,但气氛,却好象很友好。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就不要随便喝酒。”他突然说。
陈安一口粥差点呛在喉咙里,含糊地应道“唔。”
立维似乎很满意,对她笑了下。
清香的米粥,在陈安口里似乎变了味儿,他好象已经进入角色了,而她呢她难过。她似乎也明白,他为什么把她带来这里。
电话就在这时响了。
第三百四十章
女佣接起来,说了几句话,然后对立维说“先生,是夫人,说有急事找您。言孽訫钺”
急事立维摸了摸口袋,空的,他的手机在楼上,看来真是急事了,不然母亲不能ca追到饭堂。他走过去接听,母亲低低两句话,让他心里顿时一沉,脸色就有些阴晴不定。
母子俩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儿,立维才问“是真的吗”
母亲很肯定的回答,让他又有些风中凌乱了,怎么会这样他不由看了看陈安,见她很安静地在喝粥,根本没留意这边,于是他收回目光,一边听着母亲絮絮交待,一边想着零零碎碎的事情,他只是不作声悻。
末了,母亲又叮嘱了一句,他才回道“知道了。”
他坐回餐桌前,盯着碟子里吃剩的早点,再也没心思吃下去了。
陈安忍不住关心地问“怎么了”他的神情,明显不似刚才那么轻松疤。
他心不在蔫的,用刀叉有一下没一下地切着烟肉,一块一块的,却不打算吃掉,他的唇角抿得很紧。
陈安见状“不方便说,就不用吱声了。”
立维一抬头,“吱吱”叫了两声,逗得陈安笑了笑,这人
他却没有笑,陈安唇角一点儿笑容,也骤然收回了。他放下刀叉,一本正经地说“一会儿我得出去一下。”
“哦。”
“你留下来,哪儿也别去了,就在家里休息,嗯”
家里陈安差点咬住自己舌头,脸孔微微发热。一低头,就看到身上的新衣服、新拖鞋,他给准备的;还有婚礼上的礼服,也是他的,都是他的即便那么讨厌,那么排斥,用她的方式,还是拒绝不了,她和他,还得接着往下走。婚约,是铁铮铮的存在。
立维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把手伸过来,握住她的“安安,昨天礼服的事,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说我一点儿也不生气,那是假的。”
她不语。她当然知道,他很生气,气得想甩手不管。
“我是不打算管你的”他看穿了她心事似的,笑了笑“但是,你是我的未婚妻,就是我的人,我不能不管,这一点我明白,我再生气也明白,可是,我更不想放弃的,是保护你的权力。”
陈安心里嘣嘣地跳起来,耳朵里也像是飞进了小虫子,嗡嗡的。忽然之间,看不清他了似的,好象,她一直就没看清他一边和她海誓山盟,一边又和别的女人暧昧着。男人都一样吧,希望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劣性。
立维又慢条斯理地说“至于我们的婚约,我想尽快履行,所以”他眼神灼灼,“你要尽快适应这个家。”还包括,适应他。
他松了手。陈安就觉得身体发软,一分一分疲软下去,额上虚虚冒汗。
早餐草草结束。
陈安到底是没留下来立维的意思,并不是非要她留下。
开着车子从地库里出来,她的小车跟在他的后面,她略看了看院里的建筑和风景,以他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外围植了一圈的松柏,可院里,这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路上并不拥堵,两部车子一前一后行驶,中间,有意无意的,总隔了那么两三部,于是,他放缓车速,等她,直到她撵上来,一次,两次陈安轻轻咬了咬唇,索性跟紧了
二十分钟后,立维打过电话来,说他要在前面转弯了,让她开车小心些,注意安全等等,陈安应着,前面是十字路口,她看着他的车子并入内侧车道,停下,她径直驶上前,感觉他右侧的窗子打开了,他看着她她很快过去了。
驶出很远,陈安还不能放松下来,等着红灯时,她用手撑住头,朝旁边看了看,他的气息仿佛还在周围,如影随形,牢得要粘住她似的。
前方的路标指示着她转了个念头,顺路去看看高太太吧。对于她,她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关心,一直惦记着,又生怕去多了,反倒更让子叶难过。一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沉甸甸的。
不过,立维那是去哪儿,好象不愿意跟她透露似的。算了,不知道也好,反正她一向不爱管他的事儿。
协和医院里永远是人满为患,人仰马翻,哇哇大哭的小孩儿、被病痛折磨的患者、焦虑不安的家属、脚步匆匆的医护人员,空气中,到处裹着消毒水的味道。
立维皱着眉,直接从门诊楼里穿行而过,来到后面的血液科中心,这边倒是僻静多了。
这一天,他从来没想到过,不光是他,就是任何人,大概都没想到过吧,祸害还遗千年呢,她怎么一下子就病倒了
他打小就不喜欢她,觉得她的眼睛后面,藏了很多很多与年龄不相称的东西,在人前却乖巧伶俐极了,他看着就不舒服,所以他不爱接近她,她同样也不喜欢他,两厢本来相安无事,但是因为中间隔了安安,他和陆然,又在某种程度上紧密关连。尤其昨天在妹妹婚礼上,他简直简直不能用讨厌形容她了。
可眼下,她出了事儿,立维也说不出自己此时,是何种心情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有恶报
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就进了检测科的大厅,他得先去找个人,了解一下情况。
敲了敲二楼主任办公室的门,一位穿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开了门,看到立维愣了愣。
立维行了个礼,礼貌地说“您好,肖叔叔,我是钟泽栋的儿子,我叫钟立维。”
“哦,原来是小维啊”肖主任呵呵一笑,把他让进来,亲切地拍拍他肩膀“好家伙,一晃十几年没见了,啧啧,瞧这个头儿,都超过你老子了。”
立维笑了笑“肖叔叔过奖了。”
肖主任笑得爽朗,招呼立维坐下,说“认不出来了前些日子听说,你和陈家的闺女结了亲,我就想,怎么过得这么快,小维都要娶媳妇儿了别说,你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样子,我可记得清楚呢。”
立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小时候那一段,人人都记得呢。肖叔的脾气,倒是和爸爸有几分相像,直爽豪放,但肖叔性子,可比父亲温和多了。又闲聊了几句,肖主任止了笑,话锋一转“听你父亲说了吧”
“是。”
肖主任摇摇头,面有凝重之色。
立维看着,就知道不好,不由小心翼翼问“情况怎么样”
肖主任认真地说“按说,在最后诊断报告出来之前,我不便向病人家属之外的人透露太多,可你们钟家和陈家到底是姻亲,我和你父亲又是战友,这事,我不能不说。”
立维说“这个,我明白。”
肖主任点头“那丫头的情况,不是很好。”
立维皱了皱眉,真这么严重
“昨天下午送过来时,失血很多,再加上连惊带吓,人基本上已经休克了。”
立维惊讶“失血很多是哪儿受伤了吗”这些情况,母亲在电话里,并没有提及。
“额头上有一个两公分长的伤口,面积不大,属于皮外伤,对身体正常的人来说,并没什么,消炎缝合上后,注意不要感染,基本上问题不大。但那丫头送过来后,一直止不住血当时急诊科的医生就预感到了,有些麻烦,立即将病人转送到血液科。”
立维惊呆了。
“昨天,止了血,伤口缝合上后,立即输了两袋子血浆,随后做了各项常规检查,现在数据也已经出来了,光白细胞这一项,就比正常人高出二百倍,仅凭这一点,就不容乐观”
立维说不出话来。
肖主任又说“今早上,又进一步详细测了很多指标,我刚才去楼上观察室,从高倍显微镜下看了几样儿切片,都不是很好”他摇头,“两天后等报告出来吧。”
立维呆呆地听着,难道这就是可怕的他心里有些沉重。平日里看似健康的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呢昨天,还在生龙活虎地算计安安呢。
“为什么要等两天后呢,今天不行”他疑惑。
肖主任安慰地拍拍他肩膀“这算快的了,医院里已经为她开启了绿色通道这例病,别说我一个人,就是全院的专家聚齐了,也不好确诊”他压低了声音“昨晚上,全市的血液病高级专家全出动了,怎么敢大意呢所以,等等吧,后面的事情还很多。”
立维自然明白,陈叔肯定暗中动用了关系。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照您的意思,目前虽没有确诊,但您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数”
肖主任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白血病”他缓缓吐出那三个字。
立维从肖主任那里出来,往住院楼重症室走去,心情异样的沉重,脑子里却反复想的是两个人,安安陆然这是怎样的宿命呢
这是补昨天的更。
第三百四十一章
他脚步缓缓的,一步一步踏着楼梯上了楼,锃亮的皮鞋踩上去,沉重得能听见自己心跳似的,他不知道这沉重从何而来。言孽訫钺孽訫钺晓对着陆然,他向来没什么好感,即便这会儿,他对陆然多年来累积起来的怨怒,和在听到她不幸患癌的消息时,两两相抵了,陆然对于他来说,彻底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了。
可是对于安安呢,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吧,他猜不出安安会有什么反应,他也不愿替她想象,毕竟深受其害的是安安,在这一方面,他替代不了她。
在接到母亲电话时,有那么一刻,他是不大愿意来的。可是,他又不得不来,道理他明白,还是因为安安这儿,他是安安的未婚夫,陆然是他的小姨子,适当的关心还是要有的,即便不是关心,姿态总得摆出来。父母这会儿出面,显然不太方便,也帮不上任何的忙。再怎么说,陆然磕破脑袋,跟自己有间接的关系。
立维一时间,也理不清自己复杂的情绪,脑子乱乱的悻。
这样想着,他已来到三楼的走廊上,安静沉寂的空气,几乎要凝滞不动了,他更加放轻了脚步。
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他看到陈叔叔坐在长椅上,抱着手臂,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那脸色,相当的难看,想必一夜没合眼吧才一天不见,立维就发现陈叔,仿佛一下老了许多似的,那额角也似添了不少白发。透过icu玻璃墙,他看到病房四周摆的是各种医疗器械,有几名医生和几名护士,都穿着防护服,有的在观察仪器,有的记录数据,井然有序而陆丽萍,就坐在床前,一边握着陆然的手,一边好象直抹眼泪。他看不到陆然的脸,只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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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惊心触目的纱布,和纱布上隐隐渗出的红。
立维又轻轻往前走了一步,打量着陈德明。对于这位长辈,他们虽然也有接触,但接触并不多,交流更是少得可怜,掐指算来,竟不及小的时候。那时,陈叔虽然也严厉,但对着安安,对着他,对着院里一群孩子,他会笑,而且笑得很慈祥,不象他的父亲,高兴了只会张嘴乐,不高兴了就骂人,简直象个土匪,因此他喜欢陈叔比父亲要多一些芭。
有一年,陈叔从西北回来探亲,带着安安去动物园玩,他也跟着沾了光,坐在草地上休息时,陈叔竟和他开了个玩笑“小维啊,以后叔叔把小安安送给你,你要不要”他根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管一通猛点头,说要,要,然后使劲啃着面包对安安傻乐。安安却扑上去搂紧爸爸的脖子,噘着小嘴儿直委屈,陈叔叔笑得呀,声音真大,开心极了现在想起来,竟全是苦涩。陈叔到底是把安安给他了,可个中的心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后来,陈家出了些风波,陈叔变了,对着安安,他越来越不会笑了,冷得像岩石一样。大人们的事情,他不好去猜度。同时安安也变了,变得不再亲近父亲了。
立维不由叹了口气,事事无常啊。
陈德明听到叹气声,一下睁开眼睛,看到是立维,他并不吃惊,只是勉强打起精神,说“你怎么来了”
“我母亲让我过来看看。”立维看着他,睁开眼睛的陈叔,多少精神了一些,只是那张脸,疲惫,冷峻,深沉,还有隐隐的哀伤。
陈德明“哦”了一声,伸展了一下胳臂,又看了他一眼,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有需要帮忙的吗您只管吩咐一声。”
“你的心意,叔叔领情了,谢谢你,立维。”陈德明站起身,“有很多专家和权威人士坐阵呢”虽这么说,他还是叹了口气,有什么用呢,摊上这种病,有几个能彻底治愈的没有。
他背负着手,在廊子上踱着步。
立维自然明白那声叹息背后的含义。他忍不住说“叔叔,您要注意身体,后面,还有很多事情等您处理呢。”这以后,不得天天医院、家里、工作三头跑啊,还有这治疗过程什么的,采用什么方法,中西医结合化疗当然了,根治这等恶性病的主要方法,就是造血干细胞移植,但很难,哪里就能寻找到匹配的骨髓呢想到这儿,他顿了顿,心里忽悠了一下子,就跳得急了。
就听到陈德明在问“安安还好吗”
立维的脸色,当即一白,似乎真给吓住了,他愣愣地看着陈德明,半晌,才机械的说“她,很好。”这一刻,凭他的定力,竟敛不住心头那份慌。
陈德明心里烦乱,并没有留意他神情,只是望着窗外,嘱咐道“照顾好她。”
立维“哦”了一声。
陈德明挥了挥手,“你回吧。”
立维觉得他的背影,孤单,冷寂,压抑,沉重,象压了一座山,永远卸不掉似的,又象给自己裹了一层甲,没有人能探测他内里真实的心声。没错的,他每次见到陈叔时,就是这种感觉。只是今天,他体会得特别深刻。那背,似乎也开始驼了
他心里微微一痛,说“我留下来陪您。”
“不用。”他转回身,看着他,目光清寒又严肃“一定要给安安幸福。”说完就走进了监护室,拿起防护服穿上
立维下楼,坐进车里时,脑中还是空白一片。
究竟哪里不对呢,他怎么这么不安呢
不想了,还是先回家一趟吧。
刚启动车子,就有电话进来。
阿莱说“阮小姐回上海了,上午十点的飞机,走前留下话儿说,电影她不打算拍了,她只会唱戏,还说谢谢这段时间您对她的照顾,她很抱歉,原本答应在泰和唱几场的,只是她最近太累了,让您跟泰和老板说一声,日后有机会,一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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