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完整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流书呆
有姝喝完一碗粥才想起主子让他入宫陪膳的话,立即将摆放在自己跟前的食物推出去,起身便走。
“干什么去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如今出入宫中,最是要谨言慎行,莫为家里招惹麻烦”老太爷板着脸训斥。
赵知州,不,现在应该唤赵侍郎,也跟着起身,不以为然道,“爹,您有这功夫训斥我儿子,不如好好教玉松做人。他偷人都偷到弟弟家去了,不是咱们不往外说就能当做没发生的。所幸公主尚未进门,要是进门了再发生这种事,您还兜得住吗”话落甩袖就走。
老太爷和老太夫人气得脑袋发晕,却也无法,只得由他们去了。
有姝到得东宫,看见站在门口迎接自己的主子,才想起对方安排在家中的许多暗卫。换一句话说,昨晚的事那些暗卫必然已经禀告过了。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赵玉松和明珠公主的婚事,也不是赵家会不会获罪,而是自己割掉妖物舌头的场景。
他悚然一惊,连忙把手背到身后,战战兢兢走过去。主子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残忍会不会因此厌弃我我该如何向他解释他越想越着急,眼眶忽然就红了,泪水迷蒙,鼻头发亮地模样看上去十分可怜。
九皇子脸色大变,连忙迎上去将他揽住,连声询问他是不是受欺负了。
有姝还没做好向主子坦白一切的准备。现在这样轻松、愉快、毫无负担,亦无猜忌的相处方式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他希望能留住这份快乐与纯粹,哪怕时间很短暂。他摇摇头,紧接着又摇摇头,上齿咬住下唇,越发显得可怜,且双手背在身后反复揉搓,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九皇子略略一想也就猜到他在想些什么。这小东西许是怕自己嫌弃他心狠手辣吧已从暗卫处得知昨天在赵家发生的一切,他自然知道有姝为何要割了邹氏舌头。说老实话,他一点不觉得有姝冷血、残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正相反,他完全能理解他的行为模式。
他只是天真的有些邪恶罢了。
思及此,九皇子心中发痒,再看缩在自己怀里,像只无害的小羊羔的少年,竟恨不能当场将他吃了。他把人带入内殿,困在怀中,垂头去含他嘴唇,先将他依然咬住下唇的牙齿撬开,再去勾缠他粉嫩湿滑的舌尖。
有姝吓了一跳,然后便反射性的去吸龙津,滋滋溜溜十分主动,两手两脚都攀附在主子身上,像只无尾熊。九皇子被他贪婪地吸法刺激到,大掌盖住他后脑勺,吻得更深入。
两人先是站着,复又叠坐在椅子上,然后不知怎的竟滚到榻里,结结实实、绵绵密密、长长久久地吻了几刻钟,若非有姝肚子饿地咕咕叫,许是会吻到天荒地老。
“你,你你你”有姝被主子抱坐在膝头,感觉到屁股下面弹跳的硬物,老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真被吓住了,不知道主子为何会吻自己。
“我从不知道你还是个小结巴。”九皇子点了点他沾满唾液的唇珠,将扯出的一线银丝塞入嘴里,哑声道,“你什么你,日后想吻我就直接开口,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乐意满足你,不用总是趁我睡着偷吻。”
有姝脸颊爆红,脑袋冒烟,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捂住脸,往被子里钻去。偷吻被抓到,那尴尬劲儿别提了。
九皇子朗声大笑,将他连人带被抱到偏殿,拍抚道,“害什么羞,我又没嫌弃你。好了,出来吧,不然早膳该凉了。”对于昨晚的事却绝口不提。
有姝挣扎了半晌方从被子里爬出来,右手拿起一个大肉包,将自己半张脸遮住,然后头垂得极低,恨不能埋进碗里去。他吃几口便偷偷看主子一眼,吃几口又看一眼,忽而脸红,忽而脸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皇子暗笑到内伤,却假装毫不知情,优雅万千地用膳,完了让有姝去榻上小睡片刻,说是朝会结束再一块儿去上书房。
今儿是大朝会,少说也要开一个多时辰,有姝吃饱喝足,颇感困倦,脑袋刚触到枕头就睡死过去,迷糊间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眉心亲吻,便习惯性地喊了一声主子。那人低低而笑,又在榻边略坐片刻,这才轻手轻脚地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外殿忽然传来吵闹的声音,有姝立刻惊醒,掀帘子去看。只见一名穿着华丽宫装的少女大步而入,后面跟着一群宫女太监,边追边喊,“公主殿下,赵公子还在睡,九殿下临走时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难道这任何人也包括本宫你们给本宫滚开”少女长相温婉秀丽,脾气却十分暴躁,见有姝伸出一个脑袋盯着自己,越发生气,“赵公子好大的脸面,不但将本宫挡在殿外,亦不下跪行礼,谁教你的规矩”
有姝立即跳下榻行礼,身上只穿着亵衣亵裤,这在古代与赤身裸体有何区别
那少女尖叫一声,连忙捂住眼睛冲出去,有姝这才慢条斯理的穿衣服鞋袜,任凭少女在外面大发雷霆。洗完脸,梳好头发,他也不肯出去,只管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啃,一只手还垫在下颚处,免得糕点渣掉在地上浪费了。
“赵有姝,你给本宫滚出来”
“滚出来听见没有”
“你们几个,进去把人给本宫抓出来”
“刷刷刷”这是忽然出现在大殿内的暗卫们拔刀的声音,紧接着明珠公主消停了,开始摔打东西。
有姝竖着耳朵倾听,腮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已完全把殿外的吵闹当成了消遣。吃了大约几刻钟,有太监拉长嗓音禀报道,“公主殿下,九殿下回来了。”
殿内安静了一刹,然后是明珠公主急忙跑出去的脚步声,有姝这才施施然起身,出去看热闹。
已有暗卫将之前的情况细细回禀,故此,当明珠公主诉苦说赵公子轻薄自己时,九皇子神色非常冷厉,“明珠,明知有外男在,你还往本王寝殿里闯,谁教你的规矩日后没有本王许可,你不得擅闯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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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公主膛目结舌,然后又是一番吵闹哭诉。二人前后脚入殿,就见少年正捏着一块糯米糕,眨着一双大眼睛,表情无辜的望过来。九皇子忍俊不禁,走过去摸摸他脑袋,赞道,“我家有姝好生机灵。”他本还担心有姝在皇妹跟前吃亏,却没料他应对的很好。他仿佛生来就具备把人气得半死,自个儿却毫无所觉的才能。
明珠公主气炸了肺,尖声道,“皇兄,不过一个娈宠,便是再宠爱也该有个限度为了他你把玉松整治成那样,叫本宫如何自处他可是本宫的夫婿”
九皇子立刻去看少年,唯恐他被“娈宠”两个字伤到。然而有姝昨天就已得知自己成了传说中“以色祸国”的妖人,却也丝毫没往心里去,便是明珠公主当着他的面羞辱叫骂,亦毫无感觉。妖人、娈宠、佞臣,只要能长长久久待在主子身边,无论冠什么名头他都认,且还甘之如饴。旁人的鄙视、贬损、折辱,算什么能吃吗
见主子用担忧的目光看向自己,他连忙翘起唇角,挤出两个小酒窝,还安抚性地拍打他手臂。
九皇子莞尔,总算是放心了。他就知道他的有姝不会被这些蜚短流长打垮。
两人彼此凝望,静默不语,目光中流泻出浓浓暖意,此情此景很是温馨动人,却也刺痛了明珠公主心肺。她扫落桌上铜炉,哭闹着定要皇兄把赵有姝赶走,把赵玉松换回来,还要重新恢复他科举资格。
九皇子往后一靠,有姝立刻就端上一杯热茶,二人对视一眼,默默傻笑,这才一起看向明珠公主。
“你若是知道赵玉松昨晚在谁床上,许就不会闹了。”九皇子慢条斯理地道。
有姝立刻把头埋下去,耳朵尖一点一点涨红。主子果然知道我割了妖物舌头,为了顾及我的感受竟假作不知,真好。这样劝慰自己,他立刻满血复活,用闪亮的眼睛去偷窥主子。
九皇子并没有转脸去看他,却心有灵犀地握住他一只手,轻轻捏了捏。
明珠公主正处于震惊中,并未注意二人暧昧不已的举动,追问道,“他在谁床上”
“邹氏,他二弟赵玉林新纳的侍妾。”
“不可能你骗我是他告诉你的吧好哇,竟跑到皇兄跟前来污蔑玉松,找死吗”明珠公主忽然伸出手去掐有姝,锋利如刀的金丝护甲差点戳到有姝眼睛。
九皇子想也不想就将她踹出去,反手将有姝拉入怀中摸索,额头已冒出许多冷汗。原以为弱质女子构不成威胁,却没想到女子动起手来竟如此狠毒。他心中厌恶愈盛,命侍卫立刻将明珠公主拉出去。
明珠公主被撵走老远还在不停叫嚣,诸如“定要去父皇那里告状”,“非君不嫁”,“你罔顾亲情”等等。有姝侧耳倾听片刻,忧虑道,“她真的铁了心要嫁赵玉松啊”
“嫁就嫁,与我何干”九皇子把人拉入怀中,偷了一个糯米糕味道的吻。
有姝连忙吸了几口龙津,又把主子嘴角的银丝也舔干净。这都是好东西,不能浪费。
九皇子低低而笑,“有姝,你是不是属狗”
“对啊。”有姝懵懂点头。
九皇子笑得越发欢畅,调侃道,“难怪这么爱舔东西,来,再舔舔。”他指了指自己嘴唇。
有姝脸颊爆红,这才知道主子在与自己开玩笑,连忙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逃出去,却被箍住腰肢,扔到软榻上,好一阵揉搓疼爱。直吻到气喘吁吁两人才停下,有姝还记得先前那事,追问道,“你真不管明珠公主赵玉松可不是良配。”
“我说的话她不会听。她从小就不与我亲近,甚至于我六哥、母后,也都把我当做外人,因为我一出生就被断定为霸皇转世,然后送入养心殿由父皇亲自教导,一年也见不到他们一面。有一年我母后被父皇的宠妃气到,便偷偷来见我,想让我帮她固宠,我没答应,她便说只当从来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又有一年我六哥听说我夜不能寝,便在我熏香里下了能让人一睡不起的慢性。我生而知之,这些手段又岂能奏效故此很快就查出真相,意欲禀告父皇,结果已有五六年未曾见面的母后又来找我,磕破了头亦要我帮六哥隐瞒。我最后答应了,但从此与他们再无来往。我这东宫,他们平日里绝不会踏足,除非有求于我,或心存利用。”
九皇子这番话说得着实轻巧,有姝略一回味,却品出许多心酸。原来主子这辈子过得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顺遂,被亲生母亲厌弃,又被嫡亲兄长谋害,却还要帮着隐瞒。他一定很难过吧是不是夜晚更无法安睡
思及此,有姝心如刀绞,立刻抱住主子,去亲吻他额头、眼睑、鼻尖,把最温柔的疼惜倾注在一个又一个濡湿的印记中。九皇子反手将他搂紧,心中满足地喟叹对,就是这样,更疼惜我一些,也就更爱我一点。
历经两世,他总算悟出一个道理,面对有姝,最恰当的笼络方法不是刚强沉稳且事事周全,而是要让他知道,你曾经受过多少磨难,亦遭受过多少苦楚。因为你若是不让他知晓,他永远都无法体会。他的头脑,绝不会去思索这些太过复杂的问题。
然而他一旦体会到了,就会处处为你着想,时时为你考虑。他的性子就像一只忠心护主的小狗,需得好好调教才能感情愈深,需得有什么说什么才能彻底颖悟。
这样的宝贝最是磨人,也最是迷人,难怪自己前后两世都栽在他手里。九皇子偏头,亲吻少年耳廓,温柔万千地笑了。
九皇子今日也表现得十分平静,参加了朝会、上了课、习了武,脸上时时刻刻带笑,言辞亦温和有礼,倒有了几分霸皇的影子。临到傍晚,该回家时,他牵着一匹马走到少年跟前,“会骑马吗”
有姝本想点头,忆起上次改换字体的事,又连忙摇头,双手背到身后,胡乱搅动。对主子说谎时,内心的愧疚感是很难克服的,他必须尽力掩饰才好。
然而他自以为遮掩得很好,心虚的表情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更何况他已点了一下头,却又开始猛摇,傻子才看不出来。薛望京连忙背转身忍笑,暗道殿下运气真好,竟找了这么个活宝。
九皇子以拳抵唇,微微咳嗽。他不但知道有姝在说谎,还能猜到他为何说谎。这小东西明明会骑马,却告诉自己不会,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抱抱他吗罢了,他喜欢黏人就让他黏,反正这辈子也没想分开过。
思及此,九皇子眉眼飞扬,心情大悦,双手掐住少年纤细的腰肢,将他举到马背上,然后自己也翻身上去将他抱住。
有姝以前学骑马时经常被主子这样抱着,便也形成了习惯,背部一碰到他温暖的胸膛就挪着屁股往他怀里缩,依恋之情溢于言表。九皇子见状越发得意,一只手握缰绳,一只手勒紧他细腰,疾驰而去,复又担心跑得太快会缩短相拥的时间,又改为信马由缰,漫无目的的乱逛。
直逛到日落西沉,天光尽收,二人才终于到得赵府。
“这个拿去防身。”九皇子从马鞍包里取出一个半尺长的木盒。
有姝打开一看,却是一柄通体漆黑,只在刀柄和刀身刻满朱红梵文的匕首,虽已锈迹斑斑,黯淡无光,却透出一股极强大内敛的威压。这种威压常人感知不到,除非像有姝这样的精神系异能者,或对气机更为敏锐的妖魔鬼怪。
“这是什么”他爱不释手地抚摸。
“这是乌斯藏活佛赠送给宗圣帝的灵武,名唤诛魔。最近世道有些不太平,你拿去防身。”想起邹氏怪异且可怖的死相,九皇子目中流露出一丝隐忧。竟连他的暗卫也查不出是谁动的手脚,可见背后之人实力非凡。
有姝正缺这样一件神兵,也就欣然收下。他将匕首挂在腰间,走一段路便摸上一摸,很是喜欢珍重,到得饭厅,就见王氏正愁眉不展地盯着自己。
“娘,你怎么了”他走过去询问。
“儿子快坐,晚膳马上就来。”王氏将他拉到身边落座,低语,“九皇子送你回来的你俩共乘一骑,还在街上逛了小半个时辰”
有姝乖乖点头,伸手去拿桌上的糕点。
王氏脸一垮,像是要哭,却不忍心苛责儿子,只强笑着叮嘱他少吃糕点多吃饭。僵坐片刻后,她冲陪房使了个眼色,陪房微微点头,转身出去,很快又领着一名长相姝丽、身段婀娜的少女进来。
王氏尚未开口,有姝就已放下糕点,目光灼灼地看过去。
从未见儿子对哪个女子稍加侧目的王氏心道有戏,忙不迭地介绍起来,“这是娘给你挑的婢女,年方十五,名叫桃红,从今儿个起就在你房里伺候。你长大了,该知事了。”
有姝呐呐点头,并未听出王氏话里有话。他的全副心神都被这名少女吸引过去。不,用少女这个词汇却是错了,它分明是昨晚被两枚迅雷符炸死的妖物脑袋和心脏全都碎成肉沫,它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有姝心里掀起一道道惊涛骇浪,面上却半点不露。既能杀它一次,就能杀它二次、三次、四次,经验多了总能摸索出彻底杀死它的办法。但现在,还是再来杀它第三次看看。
思及此,有姝收回目光,垂下脑袋,用精神力把脸蛋憋红,做出一副情窦初开却羞于表达的模样。王氏见了大为欢喜,连忙让桃红上前伺候晚膳。桃红夹什么有姝就吃什么,还频频偷看她脸色。
桃红似乎也很羞赧,完全不敢与公子对视,不经意间被他碰到手背,还吓得倒退几步。撇开它浑身恶臭不提,在这一瞬间,有姝终于从它眼中捕捉到破绽,方才它是真的被吓到,而不是做戏。看来连续被一个人杀死两次,哪怕道行再高深的妖物也免不了心生恐惧。
、第58章 画皮
在母子两用饭的时候,已有暗卫将“王氏替赵小公子物色了一个通房丫头,而小公子颇为意动”的消息递入宫中。
有姝是什么样的性格,没人比九皇子更了解。他总是一根筋,认定了谁就死死黏在对方身边,便是骂他、打他、撵他,亦不会舍弃,更不会背着对方朝三暮四。王氏为他物色通房丫头,他最有可能的反应是一口拒绝,或者远远躲开,绝不会欣然接受,除非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九皇子已慢慢学会控制住内心的焦躁感与不安感,并一再告诫自己对有姝多一些信任,如此,他也会对自己深信不疑。这样两个人才不会重蹈覆辙,才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目下,他已把密函捏成碎末,表情却始终平静,从内殿走到外殿,又从外殿走入内殿,反复徘徊了足有一刻钟方淡淡开口,“即刻出宫,去赵府看看。”
在未曾接手宗圣帝遗留下来的势力之前,他竟从不知晓宫中还有密道,现在却只需敲开隔间的暗门就能出去。不过在此之前他给仲康帝留了口信,说是去赵府探望有姝,晚些时候自会回转。
当一行人走在路上时,有姝已用完晚膳,吞吞吐吐地提出让桃红伺候自己就寝。王氏大喜过望,捏捏他腮肉,直说我儿开窍了,改天可以娶媳妇了。有姝也不反驳,顶着猴屁股一般的脸蛋往寝居走,步伐十分匆忙,像是有些迫不及待。
桃红亦步亦趋跟着他,一面娇声央求少爷慢点儿走,一面在看不见的角落用森冷目光瞪视。二人跨入门槛,落了锁,关了窗,然后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小片刻后,还是桃红主动开口,“少爷,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边说边绕到雕花屏风旁,冲少年勾手指。因王氏早有吩咐,屏风后的木桶早已打满热水,正往上冒着白雾。白雾腾腾下,房里的温度略有攀升,叫人呼吸起来颇感窒闷。
但有姝却知道,这窒闷感不仅源于过高的气温,还源于妖物在此处布下的障眼法。没见梁上的暗卫此时已经僵化,莫说监视他们,便是动也无法动弹一下,待障眼法解除,也不会发觉丝毫异样。
这是打算弄死我吗这样想着,有姝本就黑白分明的眼睛更为闪亮,腮侧的小酒窝也深深凹陷下去,仿佛很是期待。
桃红目中划过一丝得色,勾手道,“少爷,奴婢陪您一块儿洗怎么样”
有姝慢慢走到她跟前,用灼热地目光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她,脸颊酡红,眸光迷离,像是喝醉了酒。他张口嘴,嗓音轻柔,满带诱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品种”
“啊”桃红原以为他会说些羞人的情话,却没料竟是这句,一时间愣住了。说老实话,昨日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转而联想到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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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手里那柄能斩妖除魔的匕首,便觉得十有八九是他,这才立刻跑回来报仇。
它对自己的易容术很有信心,虽连续两次被人堪破,且还栽了大跟头,却绝不认为自己会栽第三次。这张人皮是最新鲜的,在它精心炮制之下已看不出半点破绽,为了以防万一还施加了层层叠叠的障眼法,便是张天师本人在此也一样会被迷惑。赵小公子有灵武又如何有迅雷符又怎样那般贵重的宝物,他难道还能源源不断地拿出来想来早已经黔驴技穷了吧
但这种骄傲轻视的情绪只维持了几刻钟,在它眼中已毫无威胁,甚至手到擒来的赵小公子,不知什么时候竟咬破指尖,飞快在它额头画了一个定身符。直到这时它才明白那句问话的含义。所谓的“什么品种”,原来指的是它的原形,他竟早已看透它身份。
鲜血的气味甫一飘散,桃红就惊疑道,“世外之人你竟是世外之人”它面容扭曲,目中泛红,显然很是焦躁饥渴,若能动弹,想必会飞身而上,一口一口把有姝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它开始调动全部法力去冲击额头的血符,满以为很快就能脱困然后大快朵颐,却又骇然道,“你画的是什么符箓”
有姝退开两步,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坦诚道,“普通的三阳定身符解析为三个环形单阳定身符,再用十绝锁阵符连连相套,构成阴阳定锁符,再把龙蛇噬灵符嵌入其中,最终形成阴阳龙蛇十绝定锁符。”话落微露赧然,补充道,“这个名字只是暂定,还不成熟,我得再想想。”总觉得说出去逼格不够高,有侮辱自己智商的嫌疑。
但桃红修行六百余年,堪称见多识广,又哪里会觉得他智商不够正相反,它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栽在怎样可怕的人物手里。符箓之道在凡间已传承数万年,各门各派加起来总数只在三千六百余种,若是有人能完全将之掌握,便能纵横世间,无有敌手,莫说魑魅魍魉,便是它们这些大妖也要望风而逃。
但习得传承与自主创新又怎么能相提并论唯有将所有符箓都刻画完全,理解透彻,才能将它们任意拆分组合。这其中又往往暗藏许多风险,因为若是组合不当,便有可能被符箓反噬从而身死道消。
桃红也遇到过很多专修符箓的道人,却没有一个像有姝这样信手拈来,更没人能轻飘飘地说出之前那番话。要知道,所谓的三阳定身符、十绝锁阵符、龙蛇噬灵符,都属道家最为高深,刻画起来最为耗时费神的符箓。便是张天师那样的人物,要刻画其一都得花两三天功夫,这位赵家公子却只需咬破指尖,一息而就。
或许他世外之人的身份令他的鲜血具备特殊的用途,但却绝不是主因。他乖巧可爱的皮囊下究竟包裹着怎样的内在桃红想起自己被捅穿的脑袋,被割掉的舌头,终于意识到某些人类比妖物更为可怕。
它用上全部法力也挣不开束缚,这才颤声道,“赵小公子,您想怎样”
有姝已处理好指尖的伤口,正弯腰去抽靴筒里的匕首,语气平平道,“你想对我怎样,我就对你怎样,我处事向来公平。”
“我,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它直到此时才发现,房梁上竟还蹲着一只小鬼,正倒挂下来冲自己挤眉弄眼。
“这是您养的小鬼之前他去芳华园偷窥,是您指使的迅雷符是您放的”这些问题,它早已猜到答案,最后几句话才是它真正在意的,“您早就认出我来了什么时候绿蜡小筑那次当晚偷袭那次还是翌日在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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