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完整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流书呆
但是被打板子的人不是赵有姝吗怎会轮到我受罪他颇感困惑,转念一想,这具身体是赵有姝的,受些活罪在所难免,这才镇定下来。赵有姝的脑子里留下许多记忆,方便了初来乍到的有姝,他先把那些龌龊事刨到一边,然后翻出赵府下人的名单,高声呼唤,“祥子,祥子,快进来”
祥子是赵有姝的贴身小厮,就睡在隔壁耳房。他知道老爷晚上事儿多,并不敢睡得太死,这会儿已经跑到门口,“来了来了,小的来了,老爷您有何吩咐”
“快去请大夫,我屁股疼。”
“啊好嘞,小的这就去”
祥子不敢多问,连夜去请了大夫,略一查看,说是棍棒伤,开了几瓶专治棒伤的药。因遂昌县是个小地方,并没有什么高明的大夫,有姝只得将就着抹了药,在床上趴了七八天。
这些天,他已把“赵有姝”的家世背景和生平经历整理出来。他果然是赵家后人,族谱上还记着赵尚书等人的名字,想来把长得好看的子孙定名为“有姝”是赵家的优良传统。
这位赵有姝幼时不但长得玉雪可爱,还聪明绝顶,小小年纪就考上童生,十八九岁中了状元。但此时已不是夏启朝,而是六百年后的大庸朝,国主姓慕容,故而赵家人并未得到多少优待,很快就下放到地方当了个芝麻小官。
赵有姝从小父母双亡,家产均被叔父谋夺,全靠村里人接济才活下来。大约从小吃够了苦头,他对钱财看得极重,来到遂昌县之后凡有诉讼必要收取银两,谁给的银子多就判谁赢。久而久之,遂昌的穷人受了冤屈,宁愿上吊也不愿告官,而那些富人则更加肆无忌惮,鱼肉乡里。
遂昌的风气被他带坏之后,他便又插手税务,层层盘剥下来百姓越发没有活路,卖儿卖女、落草为寇者不知凡几。
去年他上山打猎,途中看上一名美貌女子,使人打听才知是遂昌所辖村庄李家村某个泼皮无赖的妹妹,名叫李妮,乃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一枝花。因她长得非常出众,其兄李二狗便不肯随便让她嫁人,想着若是哪天被贵人看上,老李家就发达了。
一县父母官,自然是李二狗眼中大大的贵人。赵有姝刚遣了媒婆去问,他就答应了,从此以县太爷大舅子自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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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作威作福。那李妮也不是个好东西,嫉妒心极强,看见谁长得比自己漂亮,或穿得比自己富贵,便会差遣老婆子去划人脸庞,扒人衣裳。
至如今,被她荼毒的少女已有五六个,皆因没脸见人,上吊自尽了。苦主找上门来闹,李二狗就把人打出去,放话说要跟他们去县衙打官司。这话一出,众人唯有沉默,然后无奈而归。
赵有姝之所以堕入律令地狱,正是被那几个自尽的少女联名给告了,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然而这样的恶人,就因为姓“赵”而不用承担任何罪业,可见地狱跟人间一样,也不是人人平等的。
有姝暗自感叹,虽是同族,却完全无法对“赵有姝”产生丝毫怜悯。等伤愈之后他必须好好治理遂昌县,否则下回还得被抓去地府,若让阎王爷认出他世外之人的身份,可能再也看不见凡世的太阳。
在日益严重的紧迫感中,他慢慢养好棒伤,是夜趁早躺下,准备明天去县衙当差,刚睡沉,魂体就飞入地府,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这座宫殿比之前的第四狱宏伟壮观了无数倍,虽头上看不见天光,却有星星点点的紫色灯笼来回飘荡,还有天马、蟠龙、帝江在盘旋俯冲,嘶吼鸣叫。
看见如此巍峨奇景,有姝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咬破指尖,在脑门,掌心,手臂,腹部等处连画了许多隐身符。毫无疑问,这里正是幽冥之主阎罗王的宫殿,否则之前那位第四狱主不会连同其他二十三狱主跪在台阶下。
有姝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躲在一根巨大的立柱后面。
不多时,延伸向黑暗尽头且开满彼岸花的道路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仿佛有许多车架正往这边过来。有姝屏声静气,引颈眺望,却见几只九婴拉着几辆囚车,慢慢行至殿门口,囚车里分别关押了一个中年男子,一位中年美妇,还有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
有姝细细一看,顿时悚然。那男子身上金光闪闪,分明穿的是一件龙袍;女子着装华丽,戴着步摇,想来位份也是不低;而那青年头戴紫金冠,身穿四爪蟒袍,一面挣扎一面自称本王,应是前面两人的儿子。
不是说人间帝王不在冥府管辖之内吗这宫殿里的阎罗究竟什么来头,竟能把当朝帝后连同亲王一块儿绑来至于这几人缘何被绑,有姝却并不觉得奇怪。之前“赵有姝”的所作所为,放大千万倍后便是当朝圣上的作为。
他外宠佞臣,内宠奸妃,只知横征暴敛,寻欢作乐;不知治国安邦,造福百姓。遂昌县的乱象并非个例,而是普遍如此,在昏君的统治下,似“赵有姝”那样的贪官污吏还有很多很多,多到足以把律令地狱填平。
有姝在翻阅过县志、邸报,并召来几个道行浅的小鬼询问过后,已完全了解大庸国的现状。这是一个刚建立一百多年就已日薄西山的腐朽王朝,若没有杀伐果断、英明神武的君主出现,不出几十年就会分崩离析。然而现在,这场危及国祚的灾难或许已经提前,若是阎王爷判国君死罪,而后继之人却缺乏足够的魄力和手段,大庸国危矣。
胡思乱想间,宫殿大门已轰隆隆敞开,一名脸覆黑底紫纹面具,身穿玄色衣袍,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端坐主位,用空旷而冰冷的声音说道,“开审大庸国主慕容连、皇贵妃孙氏、礼亲王慕容轩,各位狱主就座。”抬手之间已碾碎囚车,把三人凭空召入大殿。
众位狱主齐齐应诺,几只九婴亦飞上天空嘶吼,声势极其壮观。便是有姝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不免瞪圆眼睛,被那冥府之主的威仪深深震撼。
、第66章 王者
眼看阎罗殿的大门快要关上,有姝连忙钻了进去。
殿内景象比他预想的还要恢弘大气,穹顶布满九天星图,一颗一颗散发着光芒;周围乃九州山河全景壁画,流水瀑布淙淙作响,仿佛将一方乾坤摄入其中,而那高高的殿宇之上则摆放着一张巨大桌案,脸覆面具的阎罗王正端坐其后,打开一本名册细看。
整个殿宇散发着微光,独独他那里一片漆黑,除了面具上的紫色纹路,便只能看见一个极其高大威严的影子。二十四狱主也都戴着面具,屏声静气地坐在下首等候,从他们僵硬的肢体语言来看,对这位上峰应该十分惧怕。
有姝越发小心谨慎,脚尖踩在刻满彼岸花的黑石砖上,慢慢挪到一根立柱之后,探出半个脑袋查看。“赵有姝”参加琼林宴那日曾见过大庸国主慕容连和礼亲王慕容轩,对二人长相记忆犹新。有姝在脑海中略一翻查,已确定他们正是当今最有权势的两位主儿,而高堂上那位显然也正在核对几人身份。
“堂下可是大庸国主慕容连,礼亲王慕容轩,皇贵妃孙氏”阎罗王放下名册,沉声询问,因隔着一张面具,本就冰冷无机质的嗓音越发显得空洞怪异。
“知道是朕还不快快把朕放了否则朕要抄你九族”慕容连怒喝道。
“放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高声喧哗,叫嚣不已”坐在左首第一位的狱主冷声开口。又有一名狱主朝穹顶一指,便见其上悬挂着一面黑色匾额,镌刻着三个狂草大字幽冥殿。
慕容连三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被抓入地狱,忍不住嚎哭挣扎起来。那阎罗王理也不理,只管拿出一本账册,一条一条细数三人罪状,足足念了三千六百八十八条才打住,喝问道,“你们可认罪”
“不认朕是皇帝,朕是真龙天子,紫微帝星,就算要受罚,也该由玉皇大帝亲自来审问,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阎王”慕容连表情狰狞地质问。
对方似乎觉得这番话很可笑,发出短促而又古怪的轻嗤声,然后右手一招,将他吸到近前,一字一句道,“不过一条鳞片都未长齐的伪龙,也敢在本王面前自称紫微帝星,今日本王就扒了你的龙皮,断了你的龙骨,待要看你如何。”话落指尖已插入慕容连脖根处,将他惨白的脊椎骨抽出,然后剥掉皮囊扔到一旁。
本还保持着皇族威仪的慕容轩与孙氏这才齐齐尖叫起来,醒神后立即磕头认罪。就算认罪了那人也未曾轻饶,命第一狱主与第二狱主将人带下去挖眼割舌,鞭刑两百。
行刑之所就在殿内一角,其惨烈景象颇为触目惊心。所幸有姝见惯不怪,心绪倒也平静,蹲在地上默默看了许久,还跟着数了数鞭刑数量。不知不觉耗了几个时辰,三人都已审完,阎罗王才命狱主把人送回阳世。有姝立刻跟随众人出了幽冥殿,回头再看,身后只余一片黑暗
翌日睁眼,他老半天回不过神,洗漱后慢吞吞地朝前厅走,一路都在分析那个梦境。有了“赵有姝”的前车之鉴,他绝不会天真的以为梦里的一切都是假象,也就是说,昨晚慕容连、慕容轩和孙氏的确被投入地狱受审。“赵有姝”被打了一百大板,身体便会呈现出相应的伤势,那被剥皮断骨的慕容连和挖眼割舌,鞭刑二百的慕容轩和孙氏又会如何
十有八九活不长了吧这样想着,他不免露出深思的神色。
走到前厅,就见一名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已坐在饭桌旁用膳,一双筷子在碗碟里翻来搅去,十分失礼。有姝略瞟一眼,已认出此人身份。
这人名叫王福,祖籍绍兴,为人十分阴险狠毒,且比“赵有姝”更贪婪无数倍。二人常常因分赃不均发生冲突,但王福乃“赵有姝”直系上峰推荐过来的人选,与其连着姻亲,不好得罪,只有忍了。时日一久,王福就觉得县太爷年轻好欺负,越发蹬鼻子上脸,不分尊卑。
“哟,县太爷您来了。您尊臀可好”王福也不起身行礼,只瞥了有姝屁股一眼,目中满是恶意。这些天县太爷不在,大事小事全是他一人包揽,可说是威风八面。如今县太爷伤愈,夺了他权柄,他自然很不乐意。
有姝盯着杯盘狼藉的桌面,表情十分阴郁。若是没记错的话,虽然王福寄住在县衙,但伙食却得自理。也就是说,他现在吃的东西应该属于“赵有姝”,而自己就是赵有姝。
经历两世,有姝护食的毛病还没改,但也克制很多。他捻了捻微微发痒的指尖,又按了按额角的青筋,这才在桌边坐下,端碗吃饭。
王福把仅剩的一根鸡腿夹入自己碗中,压低嗓音道,“县太爷,王大人让您上贡的银两您备齐没有备齐了小的这就亲自送去州府。”
有姝略一思忖,已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过些日子就是礼亲王慕容轩的生辰,他虽没被正式册立为太子,却因母亲受宠早已入住东宫,乃板上钉钉的下任国主。他在朝中的拥趸很多,恰好“赵有姝”及其上峰就在其中。为了在礼亲王跟前记个名,他们自然要绞尽脑汁地搜刮宝物递上去。但民间哪里有什么宝物,还不都在皇商巨贾手中
前些日子,赵有姝的上峰看中一座珊瑚树,要价三十万两纹银,他拿不出来就把银子分摊给下面的几个知县,放言说谁孝敬的银子多,来年就提拔谁。像赵有姝这样的小人物连礼亲王的边都摸不着,唯一的晋升之路便是攀附上峰,闻听此言自然十分重视。
他已与遂昌县的各大富户打了招呼,让他们筹钱。这些人被县太爷盘剥,自然就去盘剥手底下的佃农,正所谓一层剐一层,一层比一层瘦,直把平民百姓都剐成行尸走肉方肯罢休。
赵有姝早些时候就已筹到十八万两银钱,却没让王福知道,他也在防着王福从中刮油。若这幅皮囊没换魂儿,指不定银钱早就交上去了,但现在,有姝却自有打算。他直言道,“我已筹到十八万两银子,但这笔钱我另有用处,你让王大人自己想办法吧。”
王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扔掉筷子后诘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银子我有,但我不出。”有姝一字一句重复。
王福先是面容狰狞,复又缓和神色,细声细气地劝解,“县太爷,您这是跟属下闹脾气了可也不能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啊王大人手底下七八个知县都已经去筹钱,谁动作快谁就在他心里记上了号,来年说不定就能调入州府。您放着这样大好的机会不要,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一辈子的七品芝麻官”
有姝的理想是位极人臣,这样才好接触到更高层次的权贵。没准儿这些人里就有主子呢但他绝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于是淡淡道,“我想干什么轮不到你来过问。我自个儿乐意。”
“好好好,您乐意是吗我这就去州府向王大人禀明此事,看他如何处置”王福猛然起身掀了桌子,然后甩袖而去,完全不把有姝这样初出茅庐又毫无背景的黄毛小子看在眼里。十八岁能高中状元确实了不起,但若不会做人,便也只有一辈子给人当垫脚石的份儿。
有姝盯着洒了一地的食物,五官渐渐扭曲狰狞,若王福此时回头看一眼,也许就不会一意孤行的往死路上走。
“从遂昌前往州府,乘车的话需得七日,步行的话需得十七八天。你待他车辆行驶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把车辕弄断,他要走到下一个城镇意欲租车,你就再弄断,务必拖延一些时日。”他一面命人打扫地上的狼藉,一面用精神力吩咐刚收拢的一只女鬼。
女鬼曾是县衙的厨娘,生前命不好,丈夫为了一个粉头将她休弃,儿女也不肯相认,虽无执念却没有坟地落脚,成了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有姝答应替她超度,这才换得她倾力相助。
女鬼连连答应,追着王福去了,有姝便又吩咐下人莫再准备如此丰盛的早膳,一碗粥,几个包子馒头也就罢了。他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百姓的血汗钱,若再奢侈浪费,当真会遭天谴。不但他自己要勤俭节约,下面那些人也都得照办。
他一面考虑该如何重置县衙的章程,一面走到公堂准备处理政务。正堂里除了一个洒扫的小厮,竟没看见半个人影、捕快、衙役、胥吏,全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人呢”他看向小厮,小厮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恰在此时,早已为他所用的一只饿死鬼从地下钻出来,禀告道,“大人,那些人全是王福的班底,他临走时吩咐他们莫要听您使唤,故而全找借口告假了。王福一日不曾回转,他们就一日不上值,让您当一个光杆县令。”
这饿死鬼生前是一名乞丐,从来没吃过一天饱饭,有姝一来就送给他一张阴阳元气符,虽然吸收之后很快又会,但好歹让他得到片刻舒坦。故而他死心塌地地跟在有姝身边,赶也赶不走。乞丐的特长自然是打探消息,莫说一个小小的县衙,就算是州府里的琐碎小事,他也都一清二楚。
正所谓“无幕不衙”,没有师爷在旁辅佐,大多数县令根本不知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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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处理政务。王福满以为把自己的班子叫走就能给县太爷一个下马威,却是打错了主意。现在这个赵有姝可不是原来的赵有姝,脑子的运作方式异于常人。
他没有一家家一户户地去找,而是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停了工钱。所幸“赵有姝”对银钱看得极重,银库钥匙一直在他自个儿手里捏着,几个账房先生也是他的亲信,自然可以实施经济制裁。
“没有人手,我自己掏钱雇佣。花钱请来的人反而比吃干饭的衙役得用。遂昌县哪处地方苦力最多”有姝跨出县衙,边走边问。“赵有姝”除了在银钱上分得很清,其余诸事都极其依赖王福,家里那些仆人大多是王福请来的,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故而十分不可靠。
饿死鬼缩肩耷背地跟在后面,指引道,“前面第二个街口左拐,直行到第四个街口再左拐,穿过一条胡同就到了码头,那里有很多苦力等着过往商船卸货。”
“那就走吧。”有姝缓步而行,到得码头果然看见许多身体强壮,打着赤膊的苦力。他反复查看两圈,挑选了二十名面容凶悍目光却清正的男子。一月三两银子,只签活契不签死契,按时结算工钱,包吃住,还有公职头衔,这个活儿傻子才不接。
二十人很快签了契约,各自领到一套衙役的服装穿上,然后举着棍棒浩浩荡荡跟随在有姝身后。他们心中也有正义公理,但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谁又能坚持正义公理顶多县太爷让打人的时候下手轻点也就是了。
这样想着,一行人穿街过巷,来到李家村。村民们早就习惯了县太爷招摇过市的行为,立刻远远避开,目光里满是恐惧和仇恨。有姝循着记忆找到李家,却见曾经破屋烂瓦的两间矮房现已变成三进的青砖大院,院子里种了许多花树,正摇曳多姿的探出墙头。
守门的小厮见来人是县太爷,连忙躬身相迎。李二狗一早出去赌博,尚未回转,李妮并不顾忌男女大防,得了信就拎着裙摆跑出来,撞上满屋子的彪形大汉也不觉得害臊,腰肢反倒扭得更欢。
看见端坐在主位,唇粉肤白、皮滑肉嫩、眼儿溜圆,比自己还要俏丽无数倍的未婚夫,她目中飞快闪过一丝厌恶,诘问道,“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前儿个我看上那支金钗你给我买了吗”
有姝定定看她一眼,心里猛然窜出一股邪火。分明是这女人作恶被告到地府,怎么她一点事儿都没有,自己就要受那皮肉之苦罢了,地府不惩治她,我亲自动手也是一样
思及此,他才算是好受一些,从怀里掏出一块桂花糕,用门牙一点一点往下蹭。看见他小嘴儿微动,腮肉轻鼓的吃相,李妮也火冒三丈。一个大男人,为何不能有点大男人的样子吃个东西而已,有必要弄得如此,如此
李妮绝不承认自己私底下日日都在练习这种吃相,就为了显得更为娇俏可爱一点。她揉了揉胸口,待心火略微降下才道,“问你话呢,金钗买了没有”
有姝端起茶杯徐徐啜饮,对她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李妮正想发火,李二狗便匆匆跑进来,抱拳道,“妹夫,让你久等了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备饭,隔壁村的王财主送来两只熊掌,正好给咱当下酒菜吃,来人啊”
他话未说完就被有姝打断,“不费事了,今天我有公务在身。听说最近有人想找你打官司都有哪几家,报上名来。”
李二狗大喜,还当妹夫意欲替自己撑腰,忙把人一一报上去。有姝迅速记在纸上,辞别李二狗时吩咐道,“我今天就把他们带到县衙,明天早上你来与他们当堂对质。”
李二狗连连答应,关上门之后露出一个万分得意的表情。妹夫亲自来抓人,这是给了他多大的脸面若是说出去,看谁还敢跟他对着干
有姝按照名单挨家挨户去找,这些人一见是他,立刻跪下磕头认错,涕泗横流的模样十分凄惨。有姝让他们写状子,他们不肯,让他们去敲鸣冤鼓,他们不干,无奈之下只得把人全抓了,用绳子一溜儿绑着牵回去。
“快看啊,赵狗官又在抓人了”
“这回抓的都是得罪他大舅子的人,真他娘的畜生”
“呸,死了该下十八层地狱”
百姓等他走过去之后纷纷冲地上吐口水。
有姝耳目灵便,却也只能装聋作哑,把人带到县衙后分别关进小隔间,一一进去询问。这些人一个劲儿的帮李二狗说好话,直言全是自己的错,与李爷无关,回去之后必定磕头赔罪云云。
有姝无法,只得喝令他们闭嘴,用笔尖点了点对方,言道,“这个是因为什么”
这话显然是对饿死鬼说的,他立刻上前低语,“这个叫做李旺,因把自家田坎修得太高,李二狗家的牛走过去摔断了腿,就被李二狗同样打断腿扔在山里。要不是他家养了一只好狗,半夜带人去寻,没准儿就被虎狼叼走了。”
有姝奋笔疾书,很快写完一张掞藻飞声,有理有据的状子,让李旺按手印。这些人都是庄稼汉,从未读过书,又哪里看得懂他在写什么,以为他是在胡编乱造,栽赃陷害,于是哭爹喊娘地嚎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肯抬手。
有姝无法,只得让新聘用的下属将人抓住,强压了一个拇指印。下属目中隐现愤怒,却也无可奈何,现在世道这么乱,自己尚且难以活命,又哪里顾得上旁人
他每走进一个房间就兀自写一张状子,弄得整个县衙鬼哭狼嚎,吵闹不堪。好不容易集齐罪状,他安安心心躺下睡了,小隔间里的低泣声却响了一夜。待到第二日,李二狗果然早早来到县衙打官司,还把狐朋狗友们一块叫来凑热闹。亦有心存良知的百姓闻讯赶来,手里提着菜篮子,里面装着石头鸡蛋等物,打算砸完狗官立马就跑。
有姝也不废话,甫一坐定就拍打惊堂木,让下属把原告带上来。众人哭了一夜,披头散发,眼睛红肿,看上去十分狼狈。百姓们发出愤怒的嘘声,有姝却容色淡定,拿起一份状子开始念,刚念两句堂下就传来喊叫,“冤枉啊这份状子根本不是我们自己写的,是县太爷捏造了然后逼我们摁的手印老天爷若是有眼就降一道神雷把这些恶人全劈死吧”
“老天爷开眼,莫让好人蒙受冤屈求求您了老天爷”
在绝望之下,这些人唯一能求助的竟只有上苍。围观群众感同身受却又无能为力,只得垂下头抹泪,咬紧的牙关咯咯作响,仿佛要把坐在上首的人生吞活剥。反观李二狗则叉腰仰面,得意洋洋,李妮也坐在堂中掩嘴低笑。
有姝谁也不理,拿起惊堂木拍了拍,待下面音量稍减就继续往下念,念着念着,哭嚎的人慢慢停了下来,侧耳聆听,李二狗与李妮却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李旺,这份状词所言可曾句句属实”有姝淡声询问。
李旺不敢答应,一会儿看看堂上,一会儿看看隐在人群中的亲人,眉头几能打结。
有姝并不需要他回答,拍打惊叹木断言道,“今已查证,李旺所供诸事均属实,本官判李二狗杀人罪名成立,秋后处斩。”话落又拿起一份状子开始念,亦完全符合事实,同样不等苦主点头就判定李二狗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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